“……覃黑三、莫皮、蒋二……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呯、呯、呯……”123名土匪脑袋开花，见了阎王。这是怀远历史上第一次枪毙这么多土匪，起到了强大的震慑作用。在短时间内，远近大小土匪纷纷投降、自首，社会才逐步走向稳定。铁奎和众土匪一起被反绑手低头跪着，背上插着亡命牌。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解放军干部念的什么，脑子里啥也没有。倒是脸上内容不少，鼻涕、眼泪、哈喇子流了一地，那是他的大烟瘾犯了。随着枪响，一头栽到地上。铁奎没死，他是第124名。经过这次“枪毙”，铁奎的大烟瘾没先前那么大了，发作也没先前那么厉害了，自此以后再没抽过大烟。“莫非枪毙人能治大烟瘾？”事后，铁奎老这么琢磨。醒来时，已经到了怀远监狱。说是监狱，其实是镇子东南角上一处偏僻的地方，大河环绕，只有一面出口。南方的气候适宜杂草灌木生长，荒凉一片。大概有三四十个犯人，开始时每天修整环境，给自己搭窝。后来开荒种地，种稻米，种菜，养猪养鸡养鸭。如果有批斗大会，他们这些人有的会被带走陪斗、陪刑，作为反面教材。但是，铁奎不知道这些，平生头一次。铁奎知道自己还活着，是在被架着的人扔到院子里的那一刻。因为他的头重重碰了地，感觉到了疼。一位管教干部，大声喝道：“醒来醒来，头不是还好好在脖子上长着吗，还什么功夫大师，大烟鬼。”发现自己真没死，铁奎嚎啕大哭起来。也就是从这时，他再也没抽过大烟。发现自己没死，忽然感觉饿得要命。狼吞虎咽吃过一盆米饭，才慢慢平静下来。铁奎少年时跟随一位外地师父，练就了一身功夫，尤其一双铁腿日行百里，运起功来能赶上飞奔的骏马，江湖人送绰号“铁奎”，真名字倒是没人记得了。二十来岁时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军营里一个姓谭的副爷相中，跟随他往来县里、军营送信听差，只当私人伴当，不在军队编制，比较自由。就是在那时，他随着副爷多少认识了几个字，脑子也就比一般人活络一点。但也是那时起，他染上了大烟。有次副爷喝了酒，故意捉弄铁奎，一路打马飞奔，铁奎甩开大步一气跑了六十多里，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看那副爷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铁奎一气之下，紧跑两步，抓起马后腿，用力向上一送，心里骂一句：“吊你娘！”借着惯性那马一个前倾，把副爷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自此，铁奎不敢再在军队里待下去，脚底抹油溜回家种地去了。怀远宝地，咬根香蕉也能充饥。只是烟瘾难忍，宁可一日不食，不可一日不吸。一点积蓄几年时间折腾光了，他就在怀远范围内偷鸡摸狗换烟土，只要给钱给烟土，啥也干。说话间到了1949年，解放军横扫大西南。怀远一带国民党残余势力、土匪对抗政府，残害百姓，剿匪成为当时政府的主要事情。有天黄昏时分，一个叫覃黑三的土匪头子找到铁奎，要他加入土匪。铁奎不干，给烟土也不干。最后双方妥协，不加入土匪，只管给土匪传信，土匪供应烟土。双方皆大欢喜，还喝了酒。就在事发的前一天上午，覃黑三找到铁奎，交给他六封粘着野鸡毛的信。叫他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把信送到各个信点，拿回信物，然后找他拿烟土。铁奎说距离太远，太累人，一定要先拿烟土。覃黑三不许，说这不同寻常，一定要先办事后拿烟土。经过讨价还价，说定先抽过再去送，剩下的烟土回来后补齐。烟足饭饱后，铁奎扯开双腿，挨个给土匪送信。覃黑三的慎重使铁奎多了个心眼，在给第四个土匪信后，铁奎觉得这事不简单，就破天荒偷偷拆开来看。一直拆信心里还念叨，这不合规矩。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吓得浑身哆嗦，吸的那点大烟劲都跑了。原来覃黑三探知驻怀远的剿匪部队仅有两个排，约定六股土匪当夜共袭全歼。铁奎终日在社会上混，知道解放军从北方大举南下，势如破竹，赶跑了国民党军队，解放军惹不起呀，这些土匪经不起大军收拾。即便这次土匪得手杀了这两个排的人，那以后呢？大军都打到这里了，土匪们迟早要被清剿，自己这把老骨头不就交代啦？想到这里，铁奎慌忙提起精神赶到怀远，把情况透露给了解放军。按照解放军安排，继续把没送出去的信送完，把信物拿回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经过这样折腾，多跑了几十里路，回去就晚了。交给覃黑三信物时，铁奎要烟土。覃黑三说：“你今天累了，时间也有点长，为避免走漏消息，先休息下，今晚就在山上帮助背弹药，这笔生意完了把山上有的烟土全给你。”铁奎不同意，就翻脸。结果毒瘾上来，发冷、奇痒、疼痛。本来应该是功臣的铁奎，经不住大烟的诱惑，最后还是妥协了。那天夜里，土匪信心满满地包围了解放军，殊不知解放军反把土匪紧紧包围住，态势大变。战斗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土匪被全歼。铁奎被俘时，正在吸土匪赐给的大烟。—— The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