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日月催逝,古往今来,那一卷卷华美的墨香文册,留下无数痴男怨女的动人表白。 悼亡诗,往往读来最沉痛。 因为斯人已逝,往昔的花前月下,也不过是回忆里美好却不能触碰的泡影。 或许,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有飞不过的沧海,越不过的桑田。 在唐代诗人园地中,元稹是个复杂的存在。 他所写的悼亡诗,凄恻哀婉,情思绵绵,人人传诵,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触动多少人的心弦! 但他在感情上的选择和经历,却被古今许多人诟病,“渣男”、“始乱终弃”都是他摆脱不了的标签。 人是复杂的,在我们赞叹于“元白”友情之真挚和动人的时候,对元稹的几段风流之事,难免都颇有微词。 他用山盟海誓的情诗串起的情感轨迹,勾勒出这位才子多情的一面。 与初恋崔莺莺相遇,是元稹生命中一段惊艳而绮丽的爱恋。 彼时的莺莺,二八年华,仙姿娉婷,气若幽兰,正遇上气宇轩昂的元稹。 少女情窦初开,与诗人坠入情网,她义无反顾,付出全部的真心与情意,他亦立下盟约,不负此心。 然而,不过一年光景,元稹便为功名所牵,再度赴京应试,他以卓著的文才被新任京兆尹韦夏卿赏识。 此后抛下多情的莺莺,再无音讯。 一段恋情的最后,落得一个“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的下场。 再后来,元稹以崔莺莺为原型写下了《莺莺传》,追忆这段爱情。 也许元稹对莺莺的念念不忘,只是他的愧疚,因为比起他更在乎的功名而言,莺莺付出的情意也只是轻如浮云的存在罢了。 另一边,对元稹才华倍加赏识的韦夏卿,将幼女韦丛嫁与元稹。 对元稹而言,这段姻缘乃天赐良缘。 娶了韦丛,不仅有夫妻恩爱的甜蜜,更能饱享荣华富贵。 娇妻在侧,琴瑟和鸣,元稹对陪伴在身边的妻子自有一份深情。 因韦丛的温良贤淑和柔情相伴,给当时仕途受挫的元稹,带去了不可替代的温暖。 红袖添香,伊人常伴,是文人们对爱情最浪漫旖旎的想象。 可叹,造化弄人,爱妻韦丛因病去世,令元稹痛彻心扉。 他伤心断肠,写下了后世被奉为经典的《离思》与《遣悲怀》。 离思五首·其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身似浮萍,流浪于世间,看罢了茫茫沧海的壮美,涓涓细流又如何入眼?邂逅了巫山彩云的情缘,又有何人与之相比? 爱妻的亡故,让元稹心意阑珊,倦怠了世间的情爱,再无意任何花开。 遣悲怀三首·其三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在元稹声声泣血的悼亡之词中,依稀可见在纷纷扬扬的纸钱中泣涕而歌的身影,是那个除却亡妻眼中再无他人的痴情郎。 可能是我们对爱情永恒的期待太过虚幻,世间事,最不可否认的,便是无常,许多人、许多事、许多情,往往都无疾而终。 自古动心容易守情难,或许元稹与韦丛二人悲情的爱情故事应该停在这里,才叫人为之痴狂。 情难自己,元稹转身邂逅了另一段无疾而终的情缘。 寄赠薛涛 锦江滑腻蛾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 薛涛亦是多才多艺的女子,本就是多情种的元稹对这位蜀中才女一见倾心,二人情意相通,也拥有过甜蜜的时光。 而后来元稹又续娶名门之女裴氏,薛涛,只能将痴情的泪水洇湿一张张彩笺,青春虚度,空余血泪。 元稹自命不凡,风流成性,最是多情又薄情。 这些如落花一般飘逝的芳名,都曾走进过一代风流才子元稹的诗行。 这一生,遇到过许多红颜知己,也许诺过甜美的诺言,更留下诗坛上人人赞许的痴情诗,但论情,他却负人也累己。 人生,是一段段的相遇和离别,也许岁月太长,到最后甚至连自己也分辨不清,谁是沧海之水,谁又是巫山之云。 那些有关爱与怨、痴与狂的纠葛,情深几许,谁人能知? 也许写了一辈子情诗的元稹,也无法给出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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