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浮(1883~1967),幼名福田,后改名浮,字一佛,后字一浮,号湛翁,浙江会稽(浙江绍兴)人;中国现代思想家、诗人、书法家,与梁漱溟、熊十力合称为“现代三圣”(或称“新儒家三圣”)。 马一浮先生是引进马克思《资本论》德文版、英文版的中华第一人,并曾翻译《日耳曼社会主义史》《法国革命党史》《政治罪恶论》等书籍。同时,他也是“现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在古代哲学、经学、文学、佛学上均造诣精深;并且,精于书法,合章草、汉隶于一体而自成一家,于艺术和教育领域均有卓越成就,所著文章后人辑为《马一浮集》。民国时期,马一浮曾应蔡元培之邀,短暂赴教育部任秘书长一职,以及出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未成)。建国后,曾任浙江文史研究馆馆长、中央文史研究馆副馆长,以及第二、第三届全国政协委员会特邀代表。 按语 1939年,马一浮先生在四川乐山乌尤寺创建复性书院。1946年5月,马一浮离开乌尤山回到杭州,也将复性书院一并迁至杭州。1948年秋,因国民政府经济崩溃之故,复性书院正式宣告结束。此时距离书院筹建之始,正好十年。 马一浮认为,教育之根本目的在于,教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竖起脊梁”“猛着精彩”、以“仁”为己任。故而,复性书院的办学,旨在“讲明经术,注重义理,欲使学者知类通达,深造自得,养成刚大贞固之才”。书院教学以《诗》《书》《礼》《易》《乐》《春秋》等儒家经典(即传统儒家“六经”,亦为马一浮所说的“六艺”)以及据此阐发的“义理”为主要内容,课程主要分通治、别治二门,设主讲、讲友、都讲等教职。复性书院办学以学制独立、学术独立、政治经济独立为三大原则,且极重学术自由。与此同时,马一浮提出四条“学规”,作为书院学生的“立心之本,用力之要”:主敬为涵养之要,穷理为致知之要,博文为立事之要,笃行为进德之要。书院鼎盛时期,梁漱溟、谢无量、赵熙、沈敬仲、钟泰、钱穆等人先后前来讲学,一时名家云集、声名远播。 马一浮先生以“复性”命名书院,蕴含“自明诚”而“复其本然之善”之意,并以通向“自明诚”之“复性”为教育宗旨。“复性”者,依马一浮之言,意为“教之为道,在复其性而已矣”。儒家经典《中庸》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由此,马一浮通过“自诚明”与“自明诚”之辨来彰显教育的意义。“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教之为道,在复其性而已矣。今所以为教者,皆囿于习而不知有性。故今揭明复性之义以为宗趣。” 在马一浮看来,“自诚明”即为率性,意指天命之性得以自然展开、流畅亨通,此亦为“圣人之道”。“自明诚”则意味着人自“明”而“诚”又复其“诚”的过程。亦即,人通过反省自查、反求诸己,以致“去习”“无妄”,从而复归于至善的天命之性。如其在本文中所说,“学而至于圣人,方为尽己之性。”而这个过程——达致“自明诚”的“复性”之路,就是教育的过程。 马一浮在《论六艺统摄于一心》中言,“圣人之教,使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便是变化气质,复其本然之善。”由此,“复性”的意义进一步彰显:尽管“善”或德性为“常”,是人之“本然”,但常人皆需经过一番功夫才能复其本性。这番功夫,便是变化气质的“复性”,亦为去“习惑”或去蔽的过程。 他格外推崇张载的“四句教”,并以此为儒者立志之要,曾言:“盖人心之善端,即是天地之正理。善端即复,则刚浸而长,可止于至善,以立人极,便与天地合德。”这人心之“善端”,便是通向儒者之“仁”的起点。因此,为学者最要紧的,便是识仁、好仁、求仁,而这一切的起始则是人的恻隐之心。换言之,为学者要能学有所成,最基本的便是对日常人生与民生疾苦有所感,而忌麻木不仁、“无感觉、无活力”。这不仅是人之“仁心”或具有大气象之儒者的发端,也是“人皆可为尧舜”的意义所在:众人所秉持的天命之性与圣人并无不同,圣人亦可由学而成。进一步说,借由“去习”“无妄”的“复性”之路,寻常百姓亦可成就圣贤人格。 与此同时,马一浮认为,“学问却要自心体验而后得,不专恃闻见;要变化气质而后成,不偏重才能。”这意味着,在马一浮眼中,“复性”实为人的自我明悟、自我觉醒的过程,故而“复性”之教育的要旨,在于学生的自觉与自明。这一点,带来了他在“经典”教育(亦为“六艺之教”)上的一大重要主张:经典教育之要务,不在于传授知识、辨析句意乃至了解历史进程、学术源流,而在于昭苏人之至善性德、成就圣贤人格。在这个意义上,他的“六艺之教”,实则是教人何以明心见性,使人由“仁”行“道”;其所关切的实为当下而非考古,所真正注重的是“人类合理的正常生活”。换言之,他视“六艺之学”为人心本有的德性之学,并非历史文本或客观知识,而是活着的、由人心中自然流露的一贯之道或“人心同然之理”。 以上为本文的相关背景和延伸内容。 复性书院开讲日示诸生 四川复性书院留影 (坐持拐杖者为马一浮,摄于1942年) 1946年复性书院迁至杭州后,马一浮(左四)、熊十力(左五)两位先生与书院众人合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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