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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省泰州中学内所建北宋理学家胡瑗的安定书院,究竟应叫“蝴蝶厅”还是“荷叶厅”?

 新用户1165JJUL 2023-04-22 发布于江苏

在省泰中老校园內的古银杏树東侧,原来有一座独立的院落,人们叫它"蝴蝶厅"。理由是因四个屋角飞翘,形似蝴蝶。后来又因为与胡瑗讲学旧址扯上了关系,先后被两次移地改建与扩容,而成为一座颇具古典风格的新"蝴蝶厅"。并堂而皇之地冠上"泰州安定书院"和"胡瑗先生讲学故址"的头衔,风光无限地"飞"进了泰州的史册!

其实这座院落,真正的名字并不叫蝴蝶厅,而且也根本不可能是泰州安定书院与胡瑗先生讲学的旧址!由于这牵涉到有关古城泰州历史遗跡的真伪以及由此而引起人们对安定书院旧址认识上所造成的混乱问题,作为一个现存已为数不多的知情人,我有责任将这座院落鲜为人知的过往说出来,以供人们特别是文史工作者,去全面认识与正确评价这座曾经的院落之历史地位而提供参考。

(一)为什么说这座院落不可能是安定书院的旧址?

关于这个问题,泰州的一些史学工作者早就给出了答案。譬如;在文史专家黄炳煜等人所撰写的《江苏省安定书院揽胜》以及李昌龄先生所撰写的《泰州中学》等文章中,就对这座院落的由来、建造的时间及用途等作过阐述。概括起来,有如下几点:

第一,这座院落是在清末的光绪二十八至二十九年之间(19021903),由当时的知州候绍瀛等人,在已经停办后的安定书院旧址上,兴办"泰州学堂"的过程中,所增建的一座新院落。

第二,这座院落建在原安定书院东院墙外的古银树东侧,而不在安定书院旧址之内。

第三,这座院落是"泰州学堂"所新增建的东执事厅和客厅,而不是已经不复存在的"安定书院"的产物!但可笑的是,有人竟将它说成是"安定书院"的东执事厅和客厅。

另外有一点必须要补充说明的是,这座院落作为"泰州学堂"所新增建的东执亊厅及客厅,其主要作用之一就是用它来取代留在原书院内的胡公祠,以作为祀奉胡瑗先生的新场所。

这是因为当安定书院旧址被整体改为泰州学堂后,若将原胡公祠仍留在学堂里面,这样既不方便人们瞻仰与祭拜胡瑗先生,同时也会影响到学堂的工作和正常的教学秩序。

为解决这一矛盾,故在书院原址的东侧,新增建了这座综合性的院落,并將原胡公祠里有关胡瑗先生的遗存物件移置到院内。这就是院落里之所以有胡瑷先生遗迹的缘故。

但如果仅仅因为院落中有胡公和安定书院的历史文物遗存,就一口咬定它就是安定书院的旧址,甚至说它是胡瑗先生千年前的讲学故址,那就很不理智了,甚至可以说是纯属给泰州的历史添乱!

要知道这座新院落是在安定书院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后才有的。从1903年建成到1987年被拆迁,总共才经历84年!它与泰州安定书院旧址根本扯不上关系,与胡瑗讲学故址的经武祠,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

当然也不可否认,这座院落与胡瑗先生也还是有着某种联系的,那就是在安定书院已经作古,旧址成为泰州学堂后,它曾作为胡公祠的替身,存在过一段时日,继续为人们祀奉胡瑗先生,起到过一定的积极作用。但仅此而已!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真相!这就是历史!

(二)为什么说这座院落不叫"蝴蝶厅?把这座院落叫做"蝴蝶厅"的唯一理由,就是院落的四角飞翘,形似蝴蝶。这完全是望"形"生义、凭空臆断的结果,毫无依据可言。

原院落虽早已荡然无存,但幸亏还有旧照在(见下图原址照片)。

现在让我们对着照片来说明它不能叫作"蝴蝶厅"的依据:

第一,从形貌上来看,这是一张上世纪70年代拍摄的该院落之实景照片,从照片来看,它虽已陈旧,且被局部动过手术,但就总体而言,其端庄、朴实、精巧、雅致的风骨犹存。若从外形、外貌上来看,无论你是前观后看,还是俯瞰平视,任你再怎么发挥出想像力,恐怕也很难跟蝴蝶的形象连系起来;

第二,从科学角度来说,如果这座院落的建筑造型像蝴蝶的话,那么建造者就不可能不考虑到蝴蝶两翅的对称与平衡问题,这是最起码的科学常识。而照片上所看到的这座院落,前后厅的大小、高低、宽窄都存在明显的差别,两者之间毫无对称性可言。若将这样的建筑造型称为"蝴蝶厅",要不就是建筑师的无能,要不就是说它的人无知无识;

第三,从情理上来讲,更是说不通。因为这座院落是用作祀奉北宋大教育家胡瑗先生和供学堂教职人员办公以及观景休憩之场所。有句成语叫"狂蜂浪蝶",这说明蝴蝶有轻佻之嫌。若将这样一座象征古代主流文化、体现儒雅之风的建筑造型,称之为"蝴蝶厅",这决不是在褒而是在贬!我想如果不是浅薄无知,就是对使用者的大不敬!或者就是"浪"得过了头!

上述三点足以证明,这座院落根本就不可能叫做"蝴蝶厅"。

(三)关于这座院落的真名问题。既然这座院落不叫"蝴蝶厅",那真名叫啥呢?

据我所知,这座院落的真实名字应该叫荷叶厅

考虑到现在绝大多数泰州人都没有见到过这座院落,所以我得先将这座院落的概貌做个简略的介绍:

这座院落建在原安定书院旧址东院墙外古银杏树东侧的斜坡地上,坐北朝南,前后两进,两边廂房,大门朝西,开在西廂屋中间。院落后面的洼地在建造院落的同时辟为荷池后,客厅的后墙与东墙两面贴水,故墙基从地平面伸入到水下足有15以上。

在黄炳煜先生所作的《江苏省安定书院揽胜》一文中,说院落建在高起的砖台之上,这是不准确的。事实上整个院落与地面是持平的,只是因后厅临水,墙基高出,看似台基,其实不是。

再有一点就是在院落的四个屋角处,分别建有局部的檐廊(见原址照片),且各有小门与院内相通。

四个角廊中,前厅左右两个角廊以及后厅西北处的角廊均与陆地平接。唯独东北角的檐廊两边临水,形同水榭,用作观荷赏景。采用角廊的建筑形式是这座院落的独特精妙之作。它既是院落结构和功能的实际需要,又因地制宜,与环境相得益彰。

但在一些文史学者的文章里,竟将整个院落说成是回廊相连。这既不符事实,也极不科学。说明文章作者对这座院落的建筑风格与特点缺乏了解。这座院落不可能是回廊相连,理由是院落中前后两进厅屋的高低、宽窄与大小都不同,且前厅接陆,后厅临水。

如果院落为环廊,不但整体失调,不伦不类,而且与环境也不相融合,毫无美感。还有前执事厅本身空间就小,如再被回廊占用,其面积势必会大打拆扣,根本起不到办公用房应起到的作用。采用角廊的形式,正是这座院落的最佳选择。

总之,这是一座建在平地上的半临水院落。它既不是建在高台之上,也不是回廊环绕。不信大家可对照相片仔细研究、研究。现在再来回答说它被称为"荷叶厅"的依据:

第一,院落后面辟有具园林之胜的荷池,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佳境。

第二,院落建有专门用来观荷赏景的角廊。

第三,"荷叶厅"的名字,出自院落建造者之口实。

在老省泰中附近的原西门大街上,有许多瓦木工匠就是当年修建泰州学堂的实际参与者,如其中有一个叫"三麻小"李姓工匠,就是一位全能型的土建高手。解放初建的革命烈士祠,其主屋脊两端的和平鸽及大门楼顶角上两枝带有长枪的雕塑,就出自他之手。

"荷叶厅"的名字,就是由这些参与建造者的口中传下来的。西门大街附近的民众也一直是这么叫的。

这决不是由哪一个人凭空想出来的,是这座院落特色与功能的如实反映和体现。其可信度也是毋庸置疑的。

第四,"荷叶厅"的名字,具有正面的象征意义。

众所周知,荷花素雅高洁,出污泥而不染,被称之为花中君子。而这座院落主要是为供奉胡瑗先生和作文人雅士所使用,取名为"荷叶厅",用来比拟圣贤哲人与学者之形象和风骨,其寓意生动而贴切。因此说将这座院落称做"荷叶厅",既有根有据,又合情合理。

(四)"荷叶厅"是如何变成"蝴蝶厅"的?

"荷叶厅"之所以会变成"蝴蝶厅",根据我的了解和分析,是由于语言上的隔阂所造成。

"荷叶厅"的名字,原本是从参与泰州学堂建筑的工匠们口传下来的。当学堂演变成为学校后,其教职人员外来者偏多。荷叶厅的名字,他们也是从附近街民们耳闻中所得知。但"流水"的他们,从泰州话中所听到的荷叶厅,并不是"荷(he)叶厅",而是"蝴(hu)蝶厅"。

究其原因,就在于泰州话的不分,将荷(he)读成蝴(hu)。加上"叶与蝶"两字的读音又极相似,再有因"荷池"存在时间极为短暂,很快就被新式学校所建成的操场取代,而听者们又根本没见到过荷池的真实存在,脑海中毫无有关荷叶的概念,当他们听到泰州口音的"荷叶"二字时,面对朝夕相视的飞翘屋角,很自然地会认为说的就是"蝴蝶"。

于是乎,原来的"荷叶厅"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成了"蝴蝶厅"。这就是"荷叶厅"演变成"蝴蝶厅"的由来。

我想,如果当年的荷池仍在,如果昔日院落的角廊还有荷花可观可赏,如果不是方言的尴尬,再如果要是当年学堂的师爷们、后来学校的学究们,能对建筑知识多了解一点、能对院落的历史内涵有所认识或作些调查研究、能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象征意义有所认识、能多从人文主义的高度而不是仅从单一的建筑形态上去认识这座院落,恐怕就不会轻率而简单、肤浅且片面地将昔日的"荷叶厅"叫作"蝴蝶厅"了!

然而,这只是如果!问题是这一切都已经弄假成真,错位的历史已经很无奈地既成"事实"对这样的结果,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

但不管怎么说,将一个让人们缅怀、瞻仰古代伟大教育家胡瑗先生的纪念舘和一个弘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著名书院旧址,冠上"蝴蝶厅"之名,我总觉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这恐怕与泰州这座人文荟萃的历史文化名城身份,也极不相称!      

                                  王兆麟于2021820日写于加拿大·萨德伯里

作者简介:王兆麟,男,1940年9月生,泰州市人,退休教师,曾先后任教于原泰州市五七中学、马鞍山钢铁公司技工学校,十多年前随女儿定居加拿大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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