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用经典理论指导常见病证辨治案例 这个病案是一个比较严重的呕吐。一个学生,女,15岁,呕吐一个多月。呕到什么程度呢?不能吃饭,不能喝水,只要吃下去就胸部痞闷,10分钟不到,绝对呕出来;喝水几分钟,也呕出来,得食则呕,得饮则呕。在西医医院治了一个多月,治不好,但西医有一个明确的诊断,叫十二指肠淤积症,这是她出院的诊断。我是怎么搞中西医结合的?比如昏迷病人,牙关紧闭,药喂不进去,但西医有鼻饲呀,这不就帮了大忙吗?比如说这个医院给我讲“十二指肠淤积症”,给我很大的启示,原来是有地方堵塞了,这不就知道了!比如胸腔积水,我们去临床上看,什么是悬饮,要分析很久,西医给你一照——胸腔积水,这不是帮了大忙吗?我们要借助于现代医学的先进手段,为我所用。但我不用西药治疗,仍然要辨证施治。比如说肿瘤,来到我这儿,我必须要搞清楚是虚证还是实证,是以虚为主还是以实为主,实证里面是以瘀血为主,是以痰饮为主,还是以寒积为主,还是从热化?我要辨证啊,当然我们湖南省的西医,对我是很尊重的,因为他们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要么请我去会诊,要么直接就送来了,好多都是担架送来的,所以我把门诊的门加宽一尺。每天都有抬担架的、推车的,你不搞宽点怎么行呢?这个呕吐饮食不下病案,怎么诊治呢?得水则呕,我们首先要考虑是不是水逆证。“渴欲饮水,水入则吐者,名曰水逆。”《伤寒论》讲得很清楚嘛,是不是饮证?这是首先要考虑的。得食则呕,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火逆,一种情况是食积,这是要考虑的吧,临床辨证就是这么辨的,我们要逐步的分析。这个病人是水饮,首先想想,如果是水饮,渴欲饮水,舌苔应该是滑苔,这些症状没有,可见不是水饮;如果是食积,应该有脘腹满胀,嗳腐吞酸,或者是腹胀腹痛,这些症状也没有;如果是火逆,应该有舌苔黄,口苦,甚至于大便秘结,这个病人有,那么首先给她定下来,这是火逆。张仲景讲过,食已即吐者,大黄甘草汤主之。这不就是针对火逆欲吐么?这个符合。那另外有一点,她每次吃饭喝水以后,胃脘痞闷,而且10分钟左右才呕出来。这跟我们中医讲的噎膈证十分相似啊,虽然吞得下去,但是阻隔在胃脘,不舒服,这不还是一个噎膈证吗?西医诊断涉及的十二指肠淤积症,正好跟我们中医的噎膈证是相似的。于是乎,我的思维就变了,考虑到噎膈证了,那这个病人呢,就是噎膈加火逆呕吐,就是这样辨证的。《内经》里面讲:“饮食不下,膈塞不通,邪在胃脘。”病在胃脘是无可争议的,这个病人用什么方呢?第一个方,大黄甘草汤;第二个方,启膈饮,启膈饮又叫启膈散。这里我要顺便讲一句,我们学中医经典,读中医的书,要善于融会贯通,要善于灵活运用。温病方、伤寒方、金匮方都是要用的,但还不够,时方我们也要用啊,古人的经验啊。所以经方和时方,我们不要截然分开。不要人为地把中医划成几派,什么经方派、时方派,这是完全错误的,作为一个中医,要全面啊,所以我们伤寒方、金匮方要熟,温病方要熟,后来各家的方也要熟啊! (二)用经典理论指导危急病症辨证案例 有人说中医治病疗效慢,适合治疗慢性病,可我门诊恰恰看的多是些急危重症,下面就是我治疗的一些案例。 这个患者是从西医医院转过来的,男,31岁,农民,发了病危通知。尿毒症并发急暴的衄血,鼻腔黏膜破裂大出血,所以发了病危通知,家属五六个人把病人抬到了我门诊,往诊床上一放,这个病人不能躺下去,后面放个垫让他靠住。我说:“怎么不能躺?”家属说:“就是不能躺。”我说:“他能说话吗?”家属说:“不能说。”我一看,到处都是血,鼻腔塞两团棉花,家属说棉花上沾的云南白药,很快就得换棉花,因为出血太多了,而且口中也频频吐血。患者面色淡黄无华,奄奄一息。这种危重病人啊,急暴出血,最怕的是脱血,脱血者必死啊!那死得很快啊!何况是尿毒症几个月了,本来就病危,这一出血就不得了啊!面色淡黄无华,形容憔悴,精神疲惫,小便短少,大便秘结,舌淡,苔厚黄,脉数而芤。这个芤脉啊,不常摸脉的人不知道芤脉是什么脉。这个芤脉是很难发现的,表面上看这个脉很有力,只要一按,它就没力了,稍微一回指,又特别有力。手指越浮上来,它越固执,这就是所谓的“芤脉”。大出血病人的脉数而芤,这样的脉是死人的啊。大出血如没死,脉数而芤绝对是死人的。所以这样的病人在抢救的时候,止血是紧要的。《内经》讲:“诸逆冲上,皆属于火。”急暴的吐血、呕血,往往都是火逆上冲的病人,这是毫无疑问的。“阳络伤则血外溢;血外溢则衄血。”这肯定是热伤阳络,叶天士讲:“入血就恐耗血动血。”这个病人不正是热入血分耗血动血嘛!这就是我们中医的理论。这个病人肯定是火热伤及血分。因为脉数而芤,苔厚黄,大便秘结,所以首先要止血。怎么止血呢?我用的是两个方,第一个方,清热地黄汤。这就是叶天士讲的:“直须凉血散血。”第二个方,是张仲景的泻心汤,就是大黄黄连黄芩泻心汤。张仲景说:“吐血衄血,心气不足,泻心汤主之。”那个心气不足的“足”字实际上是错误的,不是有人给他改了吗?《千金方》说“心气不足”应改为“心气不利”;《医宗金鉴》改为“心气有余”;实际上是心火有余,所以用了大黄黄连泻心汤。但这个病人病危啦,体质那么差,我又加一味人参,固正气。什么方?独参汤。这不就是虚实并用嘛!急补气虚,更重要的是急止其血。就开这样一个方,开3剂药,根本就不用开多。3剂药吃完,病人就走进来了,不是抬进来的,当然面色还很难看,因为他是尿毒症啊!出血止了,完全控制了。这血止了就好办了,我再来给他治肾病尿毒症嘛,那就是慢性病了,就不用那么着急了。这就是一个急症,这就是处理急症的方法。我处理急症,有一个原则:辨证要敏捷,用方要果断。用方用药必须果断!如果我们的辨证迟疑不决,想3个小时,想一个晚上?那人家早就走了,是吧?因此,我们用方用药要果断,既然辨证已准,那么用药就要稳、准、狠。“试试看”,那肯定是不行的!余师愚的清瘟败毒饮中治疗脑膜炎、流脑、乙脑,石膏一用就是半斤。你搞个3g、5g来试试看,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所以我们治疗急症的用药,一定要果断,要稳、准、狠。 病案四 突发四肢僵直案 一位46岁的农民,女性,有一天早晨起来突然四肢活动不灵,只过几天,四肢僵直,手脚都僵直,不能弯曲。手不能握,足不能行,两腿不能弯曲,两手也不能弯曲,撑个支架过来。身上没事儿,四肢有些麻木,有点不仁,就是感觉失灵啊,我们就叫做“麻木不仁”嘛。这实际就是不能运动啊。《内经》里面有句话,叫:“营气虚,则不仁;卫气虚,则不用;营卫俱虚,则不仁且不用。”这是营卫虚弱之证,张仲景用黄芪桂枝五物汤,那我们看这个病人是不是黄芪桂枝五物汤的证,这就要辨证啊。这个病人四肢僵直,不能活动,四肢麻木而无疼痛,皮肤的触觉不灵敏,但是神志清楚,肯定不是中风,不是中脏腑,不是半身不遂;饮食正常,但是大便秘结,下肢有灼热感,月经3个月没来,舌苔黄腻,脉弦而有力,一个标准的弦脉。大家看看如果这个病人摆在我们面前,应该怎么处理?这个病人是抬来的,她走不了啊,一搬她的腿,是硬的;一搬她的手,也是硬的,她不能动。四肢是硬的,肢体又是好的,神志又清醒。就这么个病人,没有其他症状,就是下肢有灼热感,大便秘结,这个病人应该怎么考虑?首先,我们看看这个病人属于什么病。四肢不能运动,应该属于痿证。可是这个不是,为什么呢?痿证是痿弱不用,不是僵直不用啊,四肢僵直属于僵直症,僵直症是我们的痉病。吴鞠通讲过:“痉者,强直之谓,后人所谓角弓反张,古人所谓痉也。”但是,痉病的主症,首先是角弓反张。这个病人没有,她没有角弓反张,脖子我摇了,并不硬。张仲景讲过:“病身热足寒,颈项强直,恶寒,时头热,面赤目赤,独头动摇,卒口噤,背反张者,痉病也。”没讲四肢僵直啊,我们的祖师爷没讲过四肢僵直,只讲颈项强直,独头动摇,卒口噤,背反张,这是主症。这算不算痉病呢?那照张仲景所描述的不仁,那不算痉病啊。但是这个病人是四肢僵直,那不是痉病是个什么病?如果是半身不遂,那是中风,这个显然不是中风啊!——痉病。所以我觉得理论跟实践是有距离的。脉弦,痉病不就是脉弦吗?张仲景跟我们讲过,直上下行,不就是弦而有力吗?痉病就是弦而有力啊,而且还麻木不仁。如果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对不对?不对!为什么?舌苔黄腻,大便秘结,下肢灼热,这就不是黄芪桂枝五物汤的证。下肢灼热,大便秘结,这是湿热阻滞下焦,是湿热。3个月没来月经,是湿热夹瘀;四肢僵直,这是有风:“诸暴强直,皆属于风。”是不是,这不就是风证吗?所以必须祛风、活络,然后清湿热、祛瘀,这个治法就敲定了。“诸暴强直,皆属于风”,必须祛风通络,才可以解决这个僵直问题。下肢灼热,舌苔黄腻,大便秘结,月经不来,这是湿热夹瘀。这两个关键病机都抓住了,病机一抓住,方马上就出来了。第一个方,黄芪虫藤饮;第二个方,四妙散加大黄、桃仁、红花,就2个方加3味药。四妙散,大家知道,苍术、黄柏、牛膝、薏苡仁,我加了桃仁、红花是祛瘀的,加大黄是通大便的。黄芪虫藤饮是什么方呢?“虫”包括地龙、僵蚕、全蝎、蜈蚣,这就是虫;“藤”包括鸡血藤、海风藤、钩藤、络石藤。黄芪是补气的,虫是祛风通络的,藤也是通络的,全方主要的作用就是祛风通络。为什么要用黄芪呢?我们看看王清任的补阳还五汤,看看张仲景的黄芪桂枝五物汤,看看李东垣的当归六黄汤、当归补血汤,你就知道为什么要用黄芪了。这个方,不是祖传的,也不是书上来的,这是我创造的。我从来不讲我创方,但是我这个方完全是有依据的。比如,王清任用补阳还五汤,重用黄芪,再用归尾、赤芍、川芎、桃仁、红花、地龙,活血通络,并且他讲还可以加防风,我就是从这儿悟出来的,我不是要活血,我是要祛风、息风、通络。这个黄芪虫藤饮,我运用好多年了,特别有效。当然,必须要用准。这个病人大概用半个月手脚就能动了;1个月就完全恢复功能了,月经也来了,就这么治好了。 (三)用经典理论指导疑难病证辨治案例 病案六 胁肋背部痉挛掣痛案 这个病人,女,44岁,糖尿病,曾经得过酮症酸中毒,在当地医院抢救以后,就出现一个病症,脘胁背部痉挛性的掣痛。痛到什么程度呢,每次疼痛的时候,她用嘴咬自己的两个手臂,包括手背。两个前臂被她咬得一塌糊涂,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她说我要转移我的疼痛,她的内脏刀绞一样的痛,抽筋,她家里人讲那种凄惨的状况,旁边看的人都觉得疼痛。因为她特别的凄惨,疼得如此厉害。这个病人,在我们见面的时候,面色晦暗,面呈痛楚之状。查其疼痛的部位主要在右侧胁肋部连及背部,每次疼痛,一身都抽搐,而且口干,心烦,便秘,舌红无苔,舌下的紫筋明显,脉象弦细而数。大家想想这个病人怎么治?应该怎么分析?第一,这个病人有消渴病的痼疾,不是酮症酸中毒抢救过么,而且现在是舌红无苔,脉细数,这是一个标准的阴虚证候。这是第一点,毫无疑问,这个病人是阴虚。第二点,疼痛的部位是在胁肋部连及背部,这个部位是谁所主呢?这是肝经的经脉所主,《内经》里面讲:“肝病者,两胁下痛”“肝主身之筋膜”。第三,这个病是痉挛性的疼痛,而且每次疼痛全身抽搐,这是风,肝主风啊。“在天为风,在藏为肝,在体为筋”,这不是肝风内动么?但是这个病人的主症是疼痛,注意啊,我们治病,不能忽视病人的主症。她的主症不是抽搐而是疼痛;她的主症不是消渴的“三多”而是疼痛;她的主症不是阴虚发热而是疼痛,这一点要明确。所以要针对主症,这是至关紧要的一点。你不能解决她的主症,那么这个病你就等于没治好,是不是?关键是这个疼痛属于什么样的性质,在哪个部位?这是我们要搞清楚的。病性,阴虚;部位是肝,肝主筋嘛,那就是肝阴虚,肝风内动,出现肌肉抽搐型的疼痛,我们讲痉挛性的疼痛,就应该这么考虑! 病案七 胁腹部灼热外敷冰水案 这个病人女性,70岁,得一种怪病。她是3月份来找我看病的,她说她的胁部、腹部有烧灼感。我摸摸看,不烧啊!我说你敷的这是什么?——冰水。外面穿着大羊毛衣,几层羊毛衣,里面搞个冰水敷着。冰水外面套个塑料袋子,过一两个小时,水就变热了,她又要换。我说她这身体简直是个锅炉嘛!冰水都能烧热……这样的病你说怪不怪?水烧热了要换冰水啊,这病人到西医医院检查没有发现任何病变,反复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毛病。局部的皮肤不红不紫,也不肿不疼,但是有明显的口苦、口干、口渴,患者喜冷饮,小便黄,舌质紫,舌苔黄腻,脉沉而弦数。怎么辨证啊?你们想想看应该怎么辨?她热天要敷冰水,冬天照样要敷冰水,而且就在那个局部,又不红、又不肿、又不疼,就是发热,这是一个怪病,那么我们怎么辨证?第一,它的部位在胁下,这是肝胆经脉所管的地方,原文我就不念了,这部位毫无疑问是肝胆的病变,这是病位。第二,性质,我们看看她的兼症,口苦,口干,小便黄,舌苔黄腻,脉象弦数,这又是什么啊?这是肝胆火热病变的表现,这是个无形的东西,所以她检查怎么也查不出来的。病在肝胆,我们是通过肝胆经脉偱行的部位来确定的。病邪属于火热,是通过临床表现和舌象、脉象来判断的。舌下的紫筋明显,显然还夹点瘀,因为肝藏血嘛!所以这个病人病因病机是肝胆郁火,兼瘀血阻滞,才出现这种局部灼热难忍的情况的。这就是临证的思维,哪本书上有这个病的答案呢?没有。你不可能每本书去找啊,所以读书在于平时,临证的时候是要把这些书的理论融在一起,灵活应用,随机应变,这才是真正的临证。其实你真正碰到这个病,我相信你一点都不会感到简单,而是首先就被她吓住了,外面穿着棉袄,里面搞个冰水在那儿敷,这是什么怪病啊?按照中医自身的理论去分析,病位在胁下,是肝胆经脉所过;舌苔黄,脉象弦数,小便黄,大便硬,口也特别苦,这是肝胆火热,这不就出来了吗?既然是肝胆的火热,那还有什么考虑的——龙胆泻肝汤,加2味祛瘀的药,而这2味祛瘀的药也必须是入肝的。哪2味药呢?丹皮、赤芍,就是龙胆泻肝汤加丹皮、赤芍。我开半个月药,因为有把握了,想明白了。这个病我一开就是15剂。开半个月,她就吃半个月。她第二次来了,说还是有些热,但是冰水已经拿掉了,这不就病去了大半了嘛!她说还是烧啊,但是不要敷冰水了。我接着开原方,1个月后患者彻底好了。她后面还吃了1年善后调理药,但是真正治好的就是龙胆泻肝汤加丹皮、赤芍。这么一个怪病,病人痛苦不堪,搞了很长时间。 病案八 持续发热身痛不休案 患者女性,30岁。这个病人一开始发皮疹,然后高热,发热一般都是39℃左右。这个病人够复杂,就这个39℃左右连续半年。这半年她是怎么过的呢?她在湖南最大的医院湘雅医院治疗半个月,然后到北京的协和医院治疗半个月,然后再回到湘雅治疗又半个月……这个人花销有几十万了,诊断的结论就是一个:结缔组织病。高热39℃始终不退,中间会停一下,一般停2个小时、3个小时,接着又发热。结果湘雅医院的教授说:“你去找熊老师去!”病人精神疲惫不堪,起、坐、行、立都要人扶持,面呈痛楚之状,口中呻吟不止,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哼”啊?你猜她怎么讲的,她说她一身疼得受不住了。她不是讲发热,虽然病人家属告诉我是发热6个月,可是病人说自己疼得受不住。我说给你摸摸脉,她不肯啊,她一身疼得受不住。这就跟病人家属的叙述有区别,这是一个明显的特点。我又问她疼了多久啊?6个月,从发病开始就一直疼到现在。我问哪些地方疼?全身都疼。关节疼还是肉疼?肉也疼,关节也疼,所有的肌肉都疼。她曾经长期大量地使用激素药,这个病人发热与身痛并重,而且持续6个月。我就问她:“你发热前有没有发汗啊?”“有,每一次发热之前都周身出汗,还发冷,然后就发热,阵发性的发热,每天发十几次,几十次。这个疼呢,就是一天持续性的。”发热是阵发性的,疼痛是持续性的。舌苔黄腻,脉象细数。病人生病6个月以来,一直没来月经,也就是停经6个月。作为中医医生绝不能根据这个“结缔组织病”去开处方。这个病人我看还是很简单的,当时我治起来也蛮容易,为什么啊?吴鞠通讲得很清楚了:“湿聚热蒸,蕴于经络,寒战热炽,骨骱烦疼,……病名湿痹,宣痹汤主之。”很清楚的,我当时马上就反应过来,我说这个病应该治得好的,你吃我的药试试看!宣痹汤加桃仁、红花。1个星期,退热了;2个星期,不疼了;3个星期,病人回去了;2个月,月经来了。这病就这么好了,方都没有改,就是宣痹汤加桃仁、红花治好的。如果有时间我还会多举病例, 第一个接诊的病人是附近杨家山上的一个村民,得了“大头瘟”,脖子肿成跟头一般粗,又疼又痒。熊继柏自恃饱读医书,于是很有把握地开了普济消毒饮。没想到病人吃了不见效,又换成防风通圣散,仍是不奏效。熊继柏急眼了,跑了30多里山路去找老师胡岱峰。熊继柏回忆:“一进门,还没等开口,老师就问,看不好病了吧?我就把这个病和所开的处方原原本本一讲。老师送我三个字:'翻书去!” 熊继柏回去后,翻了一通宵书,他一边翻书一边思考,终于找到“消风败毒散”,加上大黄,3服药下去,病人头面肿明显消下来了。“我没有跟我的师傅上过临床。我的诊疗经验,完全是在实践中一点点摸索和积累的。 真正让熊继柏名声大噪的,是他治好了一位濒死的流脑患儿。1963年,石门县维新镇流脑、乙脑流行,很多患者因病夭亡。一个叫周金木的男孩,高热昏迷5天,手足抽搐,角弓反张,浑身发斑。县人民医院会诊后,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在这个节骨眼上,家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熊继柏。 他诊断后下了一剂猛药——“清瘟败毒饮”大剂,生石膏的量用到半斤,用一大张报纸包着,嘱咐家属弃药罐而用大吊锅煎药。一日一夜,病人喝下了10碗药汤。奇迹出现了,病人高烧退了,也不抽搐了。随后病情好转,几天后痊愈。这年熊继柏20岁,一夜之间闻名十里八乡,乡亲们都叫他“熊神仙”。 一位曾下过几次病危通知的“噬血细胞综合征”病人,高烧41.5摄氏度,全身斑疹、黄疸。家人抱着一线希望,找到熊继柏。他辨其病机为热毒入血分,予以《千金方》中犀角解毒汤,5剂药后退烧,20剂后,病人斑疹、黄疸皆退,临床指征消失,生活、工作恢复正常。 北京患者张某,2011年肺癌手术后化疗半年,出现脑转移,站不稳,头昏头痛剧烈,求诊于熊继柏。熊继柏诊此乃正气内虚并兼痰凝毒聚,需扶正益气与化痰祛瘀贯穿于治疗始终。熊继柏清楚地记得,病人第一次是被人“抬”进诊室的,第二次是“扶”进来的,第三次是亲友“陪”着来的,第四次却是自己“走”进来的。 文革期间,杨家村党支部书记拦着我,他说:“我村里一个女人死了,早上死的,现在还没有冷呢。”我一看快中午了,走到病人家中,屋里许多亲人就在那里哭,并且看到木匠在那里急急忙忙赶制棺材,就这么一个局面。我一看病人,昏迷不醒,躺在那里,手足僵硬,状如死人一般。我一摸她手的温度却和正常人是一样的。我说:“什么时候昏死的?”他们说:“早上死的。”我说:““她怎么死的?”他们回答:“抽风死的。”她手指是硬的,扳都扳不开,但是皮肤是热的。我说:“你请过医生吗?”他们说:“医院的医生都已经来两次了,都说人已经死了。”我一摸脉,没有脉。我说:“给我拿个镜子来。”他们家就拿出一面小镜子来。我拿到她鼻孔那里,大概就放了几十秒,再把镜子拿上来一看有热气。我想应该人还没有死,但是我没有摸到脉呀?农村不比城市,城市的人可以把衣服解开摸她的心跳,但那个时候农村不行。我就摸她的趺阳脉,一摸居然有脉。我说:“没死啊!”大家一听就哄起来了。我把她妈喊过来,我说:“你女儿结婚了吗?”她说:“结婚了。”我又问:“你女儿抽风吗?”她说:“抽了一个月了,天天抽,天天抽,结果就抽死了。”我说:“她怀孕了吗?”她说:“不清楚,好像很久没来月经了。”我说:“病人呕不呕?”她妈说:“又呕又抽筋。”这不就是一个子痫吗?一个痉病就把她抽昏厥了,实际上是个假死。我赶紧叫人捣生姜汁,烧竹烧竹沥汁,并且用针扎人中、合谷,然后撬开牙齿就灌姜汁和竹沥汁,接着就开中药方。我一看舌质,舌红无苔,典型的阴虚证,开什么方呢?就是大定风珠。大概是十到十五分钟,病人就开始哼了,就哼了一下。这一哼意味着什么呀?意味着人没有死。后来就用这个大定风珠,十剂药把这个病治好了,最后小孩生下来了。这不是一个奇迹吗?这就是大定风珠的灵活运用。后来我用大定风珠治疗了很多例子痫。 女,40岁,她是经前便血。张仲景祖师爷讲,便血有两种,一种远血,一种近血,先便后血者为远血,黄土汤主之;先血后便者为近血,赤小豆当归散主之。先便后血为什么称为远血,这个“远”字是指它的部位的距离而言,这是胃中来的血,不是肠中来的,因为大便在前,所以相对而言它出血的部位就远一点。如果用黄土汤,说明这是中焦虚寒不能收摄引起的;先血后便者为近血,这是肠中来的血。赤小豆当归散治什么?是治肠中湿热。张仲景讲的近血是肠中湿热,讲的远血是中焦的虚寒。这个病人是先便后血,应属于远血,经前泄泻是脾虚,现在又出现远血,不是中焦虚寒吗?我再把舌和脉一看,证实这个诊断。舌苔薄白脉细,正是一个标准的中焦虚寒,也就是脾虚夹寒。所以我就用一个标准的黄土汤。想这个方,推这个理,我根本没有花多少力 本来,对于经前便血,傅青主有专门的方叫“顺经两安汤”,是专门治经前便血的,方中主要是用一些补气、补血的药;张景岳有一个“约营煎”,在《景岳全书》里面,这个“约营煎”是清热凉血的。这两个都是直接针对经前便血而设的方,可是这个病人她恰恰是一个中焦虚寒引起的便血。所以在临床上是绝对要辨证的,我们用古人的方绝不能生搬硬套。 第三个病例是一个肿胀重症。这个病人是从湘雅医院抬到我门诊去的。抬去的时候,病人就摆在候诊厅里,病人不能起坐,躺在担架上,上面盖有一床被单,没有穿裤子,为什么?穿不上去,肚子胀,“腹胀如山”,我们中医学里有这么一句形容词。病人确实肿得很厉害,阴囊肿大如球,全身已经肿得快要“炸”了,我都担心他皮肤一裂会流水;同时还有呼吸急促,大便溏泄。病人通身皆肿,而且肿势如此猖盛,医院已经发了病危通知。中医治水有一个基本的原则,张景岳作过归纳,他说:“水,其本在肾,其标在肺,其制在脾。”这个归纳是根据《内经》的理论来的,《内经》讲:“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内经》又讲了:“肾者水脏,主津液。”《内经》原文告诉我们,人体水气的输布,也就是津液的输布、排泄,是三个脏起作用,一个肾,一个脾,一个肺,所以张景岳归纳“本在肾,标在肺,制在脾”,病人是典型的阳虚,他阳虚在哪?肯定一个是肾、一个是脾,究竟是以脾为主还是以肾为主呢?大便溏泄,肯定是脾;阴囊肿大如球,肯定是肾,所以这个病人是脾肾阳衰同时并重。选什么方呢?因为这样一个病理机制,就取用了张仲景的真武汤。真武汤中有白术、附子、茯苓、生姜、白芍,治水是不错,但是它没有治急、治标的这样一种作用,不能用于救急。我在治本(阳虚水泛)的同时,还必须用点急药。用什么急药?那十枣汤你敢用吗?不敢用 因为要急于逐水,要搞个救急的办法,于是我就用了朱丹溪的禹功散,有小茴、丑牛,我还嫌药力不够,再加两味药,从五皮饮里面调两味药出来,一味是茯苓皮,一味是大腹皮。 我用真武汤合禹功散加茯苓皮、大腹皮,大概是半个月,病人基本消肿,一个月这个病人就完全康复了。 【名师答疑】问:一位5岁的男孩,湿疹。手足心冷,汗出,皮肤红疹,干痒,舌淡,苔白,脉弦滑,用桂枝汤合当归饮子加萆薢、蜈蚣,但母亲说他痒的时候觉得热,想放在水中。 答:这是一个湿疹小孩的病例,湿疹,特别小孩湿疹是常见病,尤其是婴儿湿疹,与胎毒有关。胎毒往往都是湿热引起的,但是湿热一定是舌苔腻或者黄腻,而且湿疹的明显表现是抓破后流水,这是最大的特点。这个小孩,手足心冷,汗出,皮肤红疹,干痒,舌淡苔白,这是一个虚证,用当归饮子是对的。但是用桂枝汤就不合适了,为什么?他痒的时候觉得热,要放在水中。脉象是弦滑的,所以虚中夹湿热。湿疹,首先要除湿啊。所以这个病人,我建议你第一用萆薢渗湿汤,第二用当归饮子,分两步走,切莫用桂枝汤。谢谢! 问:您能否讲一下湿热侵入下焦,耗伤肝肾的辨证吗?答:这是一个很笼统的问题。吴鞠通三焦辨证的论述里面提及下焦确有受于湿热的情况,典型的是茯苓皮汤证。薏苡仁汤、三仁汤是治中焦的,厚朴夏苓汤也是治中上焦的,下焦的主要是茯苓皮汤。至于伤肝肾的,主要是阴虚,很少有湿热伤阳的,这个临证上极少。理论上可以这么讲,临证上极少。湿热伤下焦,还有一个方就是四妙散,《医宗金鉴》的加味二妙散,这都是属于湿热伤下焦的。叶天士有句名言:温热病,救阴犹易,通阳最难,救阴不在血,而在津与汗;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这什么意思呢?温病,两种邪气,一种是温热之邪,一种是湿热之邪,我们讲的温病不过就两种邪气啊。温热之邪,最容易伤人的阴分,而伤阴不是伤血,伤的是津与汗。湿热往往容易伤人的阳气,而我们在通阳的时候,不是去用温药,而是要去利小便。为什么要利小便啊?利小便者所以利其水湿也,祛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所以我们治疗湿热病,在下焦的,一定要利小便。吴鞠通的代表方就是茯苓皮汤。《医宗金鉴》的加味二妙散也有萆薢、四妙散里面也有薏米,都是除湿的。因此我们治疗湿热病在下焦的,重点是要祛湿,不是滋养肝肾,不是去补阴,也不是去补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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