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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系统论在我国流传以来，理论界出现了一种观点，认为辩证法的核心不是对立统一规律而是系统。有人作了形象的比较：矛盾学说（一分为二论）是黑白论，一分为三论是灰色论（黑、白、灰三色），一分为多论（系统论）才是彩色论。 一分为二论主张非此即彼，是19世纪的两极思维方式；一分为多论是20世纪的现代科学的多极思维方式。这种观点是把系统与矛盾绝对地对立起来了，从而把系统论与矛盾论绝对对立起来了。  首先应该澄清一个对“一分为二”的天大的误解。“一分为二”本来是对事物的矛盾性的通俗表述，即认为任何事物都有内部矛盾，不但有正面，而且有反面，正反是相互依存的，也是相互排斥的，也就是两点论。它决不是说，一个事物都会分成两个事物，世界的多样性是分化而成的。 不需要多少聪明，就会知道许多新事物是整合出来的，分子是整合出来的，细胞是整合出来的，新家庭是整合出来的，分与合是同时存在的，不可分割的，辩证法怎会愚蠢到只承认分，不承认合呢？ “非此即彼”的观点是典型的形而上学观点，即一点论，不是两点论，恩格斯早就批判过，他说：“辩证的思维方法同样不知道什么严格的界限，不知道什么普遍绝对有效的'非此即彼！’它使固定的形而上学的差异互相转移，除了'非此即彼！’又在适当的地方承认亦此亦彼！’并使对立通过中介相联系。”  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确实存在非此即彼，例如在日本帝国主义者大举入侵之时，不抗战就只能做亡国奴，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但在许多场合是亦此亦彼。说一分为二是非此即彼，如果不是有意的歪曲，也是无意的误解。 我们经常强调对人对事要一分为二，决不是说，人们只能分成好人和坏人，任何一个人只能或者是好人，或者是坏人，而只是说，我们要注意避免把人或物片面化、简单化、绝对化。 一分为三或一分为多，决不是什么20世纪新思想。一与多是一对古老的辩证法范畴，也就是整体与部分。古希腊的原子论就是一分为多论，康德把一、多、全看作一组范畴，黑格尔也把一与多看作一对辩证法范畴。毛泽东对全局与局部、整体与部分有许多精彩的论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系统论的哲学基础，即普遍联系或相互作用的思想，也是非常古老的，甚至系统论的整体性思想也非常古老。亚里士多德已懂得整体大于部分之和，他认为把手砍下来就不再是手了。黑格尔也说过把碳、氢、氧等元素加起来，也得不出肉。 至于马克思和恩格斯，他们的系统论思想更是非常丰富的，他们创立的唯物史观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社会系统论。他们把人类社会看成一个有机体，唯物史观正是对社会各个构成要素及其联系、功能的系统论述。 恩格斯还把辩证法定义为关于普遍联系的科学，辩证法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般系统论。那么，这是不是说系统论古已有之，完全不是什么20世纪的新成果呢？当然不是，过去只是有许许多多系统思想，作为科学体系的系统论完全是现代社会的产物。  这不仅是说，系统论把零散的系统思想系统化了，而且是说，它把古已有之的系统思想在现代科学的基础上在量上扩展了，在质上深化和具体化了，而且，把它规范化、数量化、模式化、工程化，形成了一个包括多种学科，从理论到应用的科学群，人们称之为系统科学，其中一般系统论正是唯物辩证法与系统科学的桥梁。把系统思维理解为多极思维并不确切，系统论讲的不仅是多，而且是一，系统是一中有多，多中有一。 按照这种理解，能否说系统是辩证法的核心呢？我认为不能。前面已谈到，辩证法的核心指的是事物自己运动的内在动力，也可以说是系统自己运动的内在动力。我们说系统是系统自己运动的动力，这显然是等于什么也没有说，即所谓同义反复。 如果对系统内部作一番考察和研究，结论正是：系统的对立统一规律是它的自己运动的动力。不但矛盾是系统的，系统也是矛盾的，系统性与矛盾性不是绝对对立的，而是互补的。系统内部、系统与环境、系统与系统、系统与要素、要素内部、要素与要素之间都有矛盾，都有对立统一关系。  一个系统是由多层次多种类的要素构成的，就是一个诸种矛盾的统一体。正是系统的各式各样矛盾的对立和统一推动了系统的运动。唯物辩证法关于矛盾的那些原理如基本矛盾、主要矛盾等等对于系统都是完全适用的。 例如人类社会是一个巨系统，无疑应该用系统论的原理来分析它，弄清社会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但如果不去分析它的基本矛盾和主要矛盾，不管矛盾的主要方面和非主要方面，把政治、经济、文化诸要素等量齐观，那么，这种社会系统论就不是唯物史观，而是多元决定论，即无决定论或非决定论，这种观点是片面的。 系统论有一个最优化原理，如何达到最优化？这当然有待于对各种要素妥善处理，求得它们之间的最合理结构，但也有待于对许多矛盾的妥善解决。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在飞机研制的过程中曾碰到一个关键性的矛盾，即材料的坚固性和重量的矛盾。材料越坚固就越重，而越轻的材料又越脆，找到了又坚固又轻的材料才解决了这个矛盾。一架飞机必须解决许多矛盾才能成为一架优良的飞机——最优化的系统。  有人认为对系统要作动态的理解，动态的系统就是相互作用，相互作用包括矛盾双方的相互作用，是一个立体网络，它是事物发展的最后动力，如果只讲矛盾的相互作用，就把动力简单化、片面化了，因此，辩证法的核心是系统，系统包含矛盾。这种观点显然比前述把矛盾与系统绝对对立起来的观点前进了一步，但以此否定矛盾是辩证法的核心的观点，那就把辩证法的核心表面化了。 普遍联系、相互作用或日系统性，是世界事物的最一般的属性之一，具体的联系、作用是多种多样的，各种系统科学就是对各种联系、作用的专门研究。如果要问在多种联系、作用中何者是最根本的，那就是矛盾，即对立统一规律。也就是说，普遍联系、相互作用与矛盾不是同一层次的东西，矛盾是深一层次的东西。因此，分析一个系统就要分析它的种种矛盾；优化一个系统也要解决它的种种矛盾。 辩证法作为关于事物自己运动的科学，其核心是对立统一规律;辩证法作为关于普遍联系的科学，其核心也应该是对立统一规律。对立统一规律不但说明了事物自己运动的根源，也提供了普遍联系的硬核，对立面的统一和斗争是一切联系中最根本的联系。 过去我们多从自己运动方面研究对立统一规律，很少从普遍联系方面去研究对立统一规律，普遍联系与对立统一规律的关系，或者说，系统与矛盾的关系，是过去哲学研究的薄弱环节。在现代系统论出现之后，我们更有条件，也更有必要专门研究一下这个问题，可以形成一个新的哲学领域，名曰系统矛盾论，或曰矛盾系统论。这方面的研究深入了，把系统和矛盾绝对地对立起来的弊病就可以避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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