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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稿选粹】李小娟|​ 苦菜苦,母爱甜

 新锐散文 2023-05-27 发布于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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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菜苦,母爱甜

清明刚过,黄土高原上春天将至未至。田地里的沙土随时会被黄土高坡上的大风卷起,打着旋儿,漫天飞舞。村庄地里的田垄好似一条条长龙在宽广的土地上蛰伏,若隐若现,突兀嶙峋,一眼望去,曲折绵延数十里直至山脚下。渠坝旁边的蓬草直伸着自己的枝干,在土缝间蔓延开来,虽然干枯刺挠,却依然炫耀着去年霸占地盘时的威武霸气。
仔细瞧去,垄峰和垄沟里已然绽开了些许绿朵——那就是家乡人爱吃的苦苣菜。苦苣菜根系发达,或直立,或横卧,或斜生,根节处又生多数细根,即使不间断地被村民铲挖,也不会轻易死亡,反而遍地生长。因此在整片田地中,它的身影最常见,也最早见。
苦菜是家乡人春日里最常吃的野菜,闲暇时妇儿执小铲提小篮,伏在田间地头搜寻。尤其看到垄峰上长有细长嫩白根儿的苦菜,就像小伙子怀着期盼的心眊见了日日思念的姑娘,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满心欢喜地挖起来,轻放在自己的小篮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细细想来,当今物质生活是多么充足富裕,鱼肉蛋禽日日不离,山珍海味随时可享,但家乡的人们也总不忘在春日里去挖一捧新鲜的苦菜,或凉拌,或调馅儿,或制汤……

“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苦菜。”这忻州民谣,千百年来口耳相传,也唱出了蕴藏在苦菜中的百姓情。苦菜是确确实实能当作正儿八经的饭食来填饱肚子的野菜。苦菜虽略有苦味儿,却很美味。家乡人知道即使吃再多的苦菜,也不似吃其他如灰菜、猪耳朵之类的野菜,会胀胃或者闹肚子。明朝李时珍就在《本草纲目》中记载,“苦菜”初春时生苗,折断时会流出白汁,开黄花和野菊相似,其种子附生白毛,能随风飘扬。《诗经》云:“其甘如荠”、“堇荼如饴”,诗文中的“荼”即苦菜。
记得上小学时,家里还饲着羊。而春天正是羊羔的生长季节,小羊羔抵抗力不及大羊,体质差的就会生病。母亲一旦发现它们或眼角赤红,或食欲不振,就拉着我们去泉坎儿地挖好多苦菜,用麻袋装回来饲小羊,用不了几日,羊儿活蹦乱跳,红红的眼角就恢复正常。后读到《神农本草经》,才知苦苣菜是清热解毒的上品。其实,经验充足的村民们又何尝不知?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转眼别家已经有二十个年头。苦菜的清香总是萦绕在心头,每每节假日回家,母亲总不忘在饭桌上多上一样特别的凉菜——胡油炝苦菜。秋冬时就吃已经腌制好的,若正值苦菜生长季节,父母是一定要带着铁铲去田间垄头给我剜上一篮子鲜苦菜的。苦菜细长的叶子宛若姑娘纤细的眉毛,白色的汁液仿佛那清香甘甜的乳汁,粗壮的根系就是我与家乡永不分割的经脉。母亲粗糙的手在清冽的水里淘漉着,反反复复,苦菜的叶儿褪去了泥土,那诱人的绿逐渐绽放开来。
“快,把窗台上的甜杏子敲开,拿一把杏子瓣儿来……”母亲一边督促着父亲,一边指指屋外。
父亲憨笑着,不说话径直走到小院里。随着叮叮当当的榔头声,暗黄色的小杏仁从裹着它的硬壳中蹦了出来。到了母亲手里后,它们像水灵的姑娘,神奇般地出落得白白胖胖。      

不一会儿,一切安顿妥当,“哧啦——”一声,滚烫的胡麻油浇在嫩绿的苦菜芽儿上,那种特别的香味儿一股劲儿地往你鼻子里钻,寻着香味儿瞧去,缀着玉白色小杏仁的苦菜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瞬间成为桌上美味佳肴中那道最靓丽的风景。
工作后,我一直在外地,想吃带着泥土清香的新鲜苦菜却也是难事。疫情解除,今年的清明节放假,母亲特意提前打电话叮嘱我一定要回来,地里的春苦菜早已经冒芽了。听到这话,苦菜芽儿瞬间化作小精灵,舞起翅膀煽动着我浓浓的乡愁,没等放假,我的思绪早已随之回乡了……
可是相聚的时日总是显得很短,一转眼就得返回工作地点。临出发,母亲总会给我带上她亲手种的土豆、玉米、莜面、糕面……把汽车后备箱填得满满当当。当然忘不了再郑重地把那已腌制好的苦菜亲自递在我手上。母亲啊,其实我从您手里接过来的哪里是苦菜,而是装了亲情融了母爱的甜菜啊!

作者简介:李小娟,笔名青袅,教师。爱教育,爱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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