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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下眼中的陈诚:(11)第18军覆没(上)

 兰州家长 2023-05-29 发布于甘肃

周上凡口述:

3月11日晚,复兴社直属小组秘密开会,传达蒋介石来电,申斥第11师“按兵不动”,追究第52师和第59师失败的责任,并限令克日“进剿”、“戴罪立功”。

肖乾召集政工人员座谈,打气说:“敌人就怕第11师。我们第11师曾几出几进苏区,如入无人之境。最近第52师和第59师被狡猾的红军裹胁老百姓趁大雨夜袭,使第11师救援不及,深为惋惜。我们要为兄弟师报仇雪耻,只以红军避与第11师交锋为苦。”

接着,他又集合全师官兵训话,随后,即由宜黄出发。

第11师到达固冈,强住民房,封锁村庄,翻箱倒柜搜抢人民财物,当晚,我翻来覆去睡不成,心想:

据逃回的士兵说,在大雨的深夜里,红军在这里围歼第52、第59师时,四面八方,都是老百姓的火把、锣声、喊杀声连天,有的地方赤卫队员还从室内钻出,里应外合,缴我们的枪。

为什么几天后,我们来到这里,就一个壮丁影子也没有呢?如何来执行“七分政治”的任务呢?

后来,我对肖乾建议:“政工人员背上银币,见老百姓就给1块钱,行军宿营时,严密搜索,集中看管残留的老百姓,供应吃、住,出发时每人给1元回家。”

肖乾同意了。

3月16日,第9师由乐安开来宜黄县属东陂小市镇,扼宜黄、乐安、广昌三县要冲,此地山环水绕,易守难攻,为兵家必争之战略要隘。

第9师加筑野战攻势,重兵守备,保证一纵出入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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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好的国民党军 图片来自网络

3月16日天气放晴,道路干燥,不热稍冷,第11师于这天上午5时,全师在宜黄南关集合,肖师长简要重申纪律后,命令出发,我奉令随师部为纪律检查成员,师长率我们几个人,首先站立在南关外要口的一大池塘边。

除了军需后勤有二、三十个运输兵担子外,其余不管师、旅、团、营、连,不准有行李担子,全师没有一个民夫,每一官兵各背上一床军毯,不能没有,也不准多有。

多的行李担子、军毯或其他未经规定的携带物品,由师长亲自命令放下,叫我们把它丢入水塘里去,算是说到做到,命令彻底贯彻执行。

后来,沿途军纪也还表现良好,就我当时了解,第11师经济是公开的,没有吃空缺和敲诈勒索的情形,如有额外合理开支,可以层转陈诚报销,杂支和特支费也较宽裕,这在国民党军队中是稀有的,也只有陈诚受到蒋介石宠信的条件下,才能做到。

下午3时到达固冈、西沅宿营,当日和第二天,还收埋穷山僻壤遗下来的第52、第59两师官兵尸骨数具,肖师长还召集各团派出代表开了“追悼会”,再次向临时设置的死人“灵牌”宣誓,表示要为死去官兵“报仇雪耻”。

肖师长又对我们说:“要特别侦探 '赤匪’去向和留下的 '农匪窝子’。”

我在大半天行军中,沿途没有见着一个老百姓,到达固冈宿营时,访问了老弱妇孺30余人,每人给一块硬洋,减轻了背硬洋的重负。

有的老大娘拒收硬洋,摇手说:“没有鸡卖,也没有鸡蛋卖。”我说:“不买鸡和蛋,是蒋委员长送给你们的。”

经过再三说明,她们才勉强接受,颤抖着手放置在桌子上,可能是怕我们翻脸,惹祸上身。

我等待他们有了笑脸答话时,才询问红军和赤卫队去向,千篇一律的回答是:“不知道。”总是问不出我想了解的点滴情况。

后来,我在团政指挥室宿营地楼上,发现一个篾篓里,装着100双新草鞋,无疑是这个房主老大娘编织和收集起来支援红军的物资。

经电话请示肖师长要我按市价收买发给我们部队使用,不要逮捕和恐吓老大娘。

随后,宋团长来叫我搬出去,房子让给他派来的搜索班驻进来,可能是要监视老大娘的行动,后来听说也找不出什么岔子,没搞出什么名堂。

当晚深夜,却在通讯排驻地搜查发现夹墙内藏有一个青年,还搜出来赤卫队队旗和大刀,证据确实,认为是赤卫队,当场逮捕解师部去了。

听说酷刑拷讯没有交待出什么情况。萧师长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把这个赤卫队员杀了。

我们官兵在固冈休息两晚一日,都处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惊慌万状中,夜不成寐地过日子。

18日继续行军,过五都时,有红军释放第一批回来的第52、第59师被俘官兵2000余人,已改编为独立旅,温良任旅长(说系第五十二师副师长逃回来的),随从纵队司令部行进。

大约是3月18日,第11师向东陂开进。该师转弯抹角,停停走走,百来里路,整整走了两天,沿途没有见一人,没有一幢完整的房子,更看不到农民生产。

有一次,我跟着一个侧卫连搜索到僻静山沟小村庄,看模样这个村庄是经过国民党军放过火,仅存下来几间破瓦房。

我们走到室内时,还有余火,可人都逃光了,村子旁有些青菜,官兵拔来,在室内做饭吃,饭后把锅灶捣毁,放一把火将房子烧了。

我想执行“七分政治”的政策,可是部队不听制止,我也只好无能为力地跟着走了。

我背上沉重的银币,想找老百姓见人发给一块做些宣传,但是完全不可能了。

我向肖乾据实告密,还建议说:“敌人怕第11师要逃避,但老百姓也怕第11师逃避一空,这将使我们工作没法做,还是应当收揽民心,那才是'七分政治’。”

我们第11师于19日在九都宿营,我们打扫空无人影的破瓦颓垣,露营过了一夜。

这里田园荒芜,赤地千里,满目凄凉,人烟绝迹,鸡犬不留,比起固冈和西沅还留有老弱的情形,更为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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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军在标语下留影 图片来自网络

当时,我们见到红军标语:“白匪(指国民党军)奸掳烧杀”等,奉命涂改为“赤匪奸掳烧杀”等,也没有别的宣传工作可做。

经过这样改过来,涂过去,一而再地奉行。然而,我们行军所至,仍是庐舍为墟,见不到一个人影。

听说,红军来时,老百姓都就回来了,休息时传说纷纭,有人说:“这里到处藏有赤卫队、儿童团,谁要是掉队落伍,就会遭受捕杀。”又说:“赤卫队和儿童团就是红军的情报耳目。”

20日上午,在一个小乡村休息,同样没有人影,鸡犬不留,忽见附近不远一个村庄冒烟,我得到团长同意率领几名大胆点的士兵去查看时,见几个士兵在煮红薯吃,烧一把稻草烤火,引起烟雾。

我问:“你们掉队,不怕赤卫队吗?”他们笑笑把火熄灭后就走了,我当时很不理解,这几个士兵怎样轻松大胆掉队的?

直到草台冈战斗溃败后,跟我一路逃走的士兵透露,我才了解到红军、赤卫队对被俘人员“缴枪不杀”,还给予优待,听凭自愿给予释放,我才对这些掉队士兵的行动恍然大悟,并认识到,战场上失败时,为什么无数士兵等待被俘。

当时,熄灭稻草火焰的几个煮红薯吃的士兵走后,又有几位农民不知从什么地方也赶来救火,我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要是能问出红军去向和赤卫队情况来,师长有赏。

我对来救火的农民6人连同我带去的士兵数人,各发给每人硬洋1元,又赔偿农民火灾损失5元(其实不是火灾,也没有什么损失),就和农民闲聊起来,千方百计想搞点情报。

当问到红军去向时,又被回答:“不知道”。好话说尽,还是“不知道”,我是不敢久留,就忙着赶部队去了。

3月20日中午,11师到达东陂,第9师师长李延年出迎肖师长。

我随肖师长不远,两师长在堤垣上各用望远镜探看四周,李师长和他随来的参谋在地上展开军用五万分之一地图介绍情况,说:

“南面广昌县属草台冈方面有 '赤匪’小部队活动,环绕东陂不时都有间断枪声,逃去山区的农民常秘密开会,第9师警戒哨曾遭受袭击骚扰被我击退。”

李师长力劝第11师就近靠拢宿营,慎重搜索前进,等待纵队司令到来再从长决策。

肖师长说:“'农匪’扰乱,有迟滞我军'进剿’企图,'赤匪狡猾’,我们决不受骗上当,仍按预定作战计划执行,11师决定前进25里,在草台冈宿营。

纵队司令部按计划与第九师驻东陂,独立旅前进10里××岭(忘其地名)宿营,二、三纵队在广昌附近,包围广昌之势已成。

我们接连起来,摆开一字长蛇阵,首尾呼应,“赤匪”真来就自投罗网,死路一条,我们不正好找到他们打了吗?消灭他们一部分,可惜还不是他的主力。”

他又说:“据报'赤匪’主力已回窜瑞金,有突破我包围圈企图,我们'进剿’闪电突击愈快愈好,配合东、南、西、北四面 '堵击围剿军’行动,才能不被'赤匪突围’得逞,'围剿’闪击'赤都’瑞金,时机正好不过。

为了不使他集中力量突围,我们进剿军抢时间就是胜利。”两师长协商后,进入第9师司令部(我没进去),电话请示纵队司令后,肖师长满面笑容出来传令出发。

行军序列改变为第32旅长莫与硕(现已死)率所部3个团为前锋,午后3时到达草台冈南面高山,向南配备警戒;

师部率黄维的第31旅(3个团)驻在草台冈一片洼地大村庄里,这一带房屋比较整齐,遍地长有庄稼,但仅有60岁以上老太婆和10岁以下小孩,男人一个也没有。

只见四面大山重叠,枪声稀疏时起,大家有些惶恐不安,肖乾特别担心,遂令莫与硕第32旅攀东南大山部署警戒,又抽调第31旅王严的第61团在草合冈东南的龙嘴寨戒备,曾孝纯第62团在东面山上戒备,孙嘉傅第64团在南面戒备。

由于第32旅找不到向导带路,在羊肠小道的大山中磨行军,天色已晚,被迫挂壁半山露营。

第31旅旅长黄维命令第63团在北山集结,为师预备队,与通东陂中途独立旅和在东陂之第9师及纵队司令部、后方保持联络,维护交通通讯安全。

师部在草台冈小市镇宿营。黄旅长在师部附近,并配合第61、第62团分驻小市镇左右小山,向东、西方警戒,衔接联系南北部队。

傍晚,逃亡地主豪劣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对部队极表热烈欢迎,对第18军大加歌颂一番,说国民党是他们的“救星”。对红军极尽诬蔑。

在他们透露附近有红军正规军活动,出没异常时,肖师长冷笑说:“我们来了,他们就跑了,只是当地 '农匪’倒值得注意。你们地方要组织武装民团进行 '清剿’,枪支我们可以补充。”

旅、团各级都异口同声宣传:“11师来了,'赤匪’就会溜走的。”

大家若无其事地铺开稻草睡觉,我在第63团也同大家一样睡了觉。

对第52师和第59师的惨败,没有使我们感到应有的担忧,晚上12时,枪声在断续加密,有时还似有小部队接触战斗情况,宋团长在安定大家安心休息,不要惊慌。

21日凌晨1时,南高地步枪声、机枪声、手榴弹声、炮声加密,喊杀声惊天动地。

传说第66团号兵“叛变”,引红军潜入团部,团长(忘其姓名)被击毙,副团长朱鼎卿升任团长,率部反攻,在激战中。后经朱团长组织部队多次冲杀,反攻终归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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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维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黄维口述:

由东陂到草台冈进入隘路,该地附近地形极为复杂,高山绵亘重叠,由北向南延伸,其制高点则在草台冈以南之霹雳山,由此以南,仍是一片连亘不断的高山地区。

第11师对红军情况,原来毫无所知,只是盲目前进而已。这一天的前进位置是在草台冈附近宿营。

当第11师的先头部队第32旅(旅长莫与硕)的前卫第66团(团长李宴芳),大约下午三四点钟到达草台冈附近,受到红军有力的阻击。

该团及第32旅的后续部队展开攻击,红军被迫且战且退,直至黄昏,该团攻占了草台冈南端的制高点霹雳山,不断与红军战斗,互相对峙(其实霹雳山之另一主峰仍为红军所据,当时因为天黑,该团没有弄清楚,以致报告不实,并首先就由这里发生破绽)。

于是,第11师就到达预定位置宿营,并鉴于当前敌情,即在草台冈周围山地构成环形阵地,枢纽即是霹雳山制高点。

于是,彻夜准备战斗,这一天因为山路崎岖,行军颇为疲劳,直到天黑以后,师后续部队及辎重行李才陆续到达完毕。

第32旅与红军战斗过程中,俘获红军一个排长和十几名士兵,由红军排长得悉:

红一方面军全部已经集中到这附近地区来了,准备要打第11师。

这一极重要的情况,迟至将近夜半才报告到师部。当时,师长肖乾通过电话报告罗卓英,旋经罗卓英考虑之后,在电话中指示肖乾:

“要第11师立即撤退至东陂,看情况再说”。

但肖乾认为,是夜微雨漆黑,临时撤退困难,恐自相混乱,致使红军所乘,又顾虑撤退会影响士气,以为要找红军打却找不到,现在红军既来,应该同他拼一拼。

罗卓英未坚持其撤退的计划,只是作可能策应第11师的准备(据后来了解,罗卓英对当时在东陂宿营的第9师师长李延年不能如意指挥,仅商得李之同意而将第9师之一部稍向前推进,以掩护第11师的后方,而在次日第11师战斗最激烈将至崩溃之时,罗卓英曾要李延年以其主力加入第11师反攻红军,不料李延年按兵不动,拒绝罗的要求。

到了第11师已被红军击破崩溃,他置罗卓英于不顾,自行率所部撤逃,罗卓英仅调来了第18军的陈君伟独立团掩护第11师撤退而已)。

第66团在霹雳山方面竟夜与红军战斗未停。次日,将近拂晓以前,红军首先由霹雳山方面发动猛攻,而草台冈东西两面红军也展开了攻击,形成了南端以霹雳山为中心顶点的马蹄形的包围攻击,势极猛烈。

对于第11师的各个阵地支撑点(据点)都同时用其突击部队一波接一波、前仆后继、不顾牺牲地反复突击,如是全面激烈战斗到将近中午。

在第32旅的阵地方面,首先是第66团在霹雳山的阵地被红军突破,虽然该旅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顽强战斗,但是红军突破之处逐渐扩张,以致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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