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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字回时:童年的衣服

 小毛头书屋 2023-06-01 发布于四川

童年是一幅画,童年是一部书,童年是电视剧,是一首白听不厌的单曲循环,提起童年生活,记忆像潮水汹涌澎湃,提笔竟不知从何落笔。就先从“衣”来说说我的童年生活吧,

当今流行一句话:“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和不累的人相处”,充分体现了当今社会人穿衣的自由性,和对自我个性的彰显,就连五岁的小宝也会说我喜欢奥特曼的蓝色的衣服,喜欢皮衣,不喜欢黑色的、不喜欢运动衣。

然而我们小时候对于衣服往往是被动的接受,年关的时候父母进城卖粉条,卖罢粉条顺带着就把姊妹几个的过年新衣买了,这样可以减少父母两条腿来回奔波的次数,也可以省两顿带我们来城进饭店吃饭的饭钱,光父母时她们觉得完全可以吃带的馒头、红薯凑合。买衣服款式凭着父母的眼光选,大都是同村的同龄人都会赶流行的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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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女生风靡全村的衣服每年都不一样,有两边两个口袋、口袋上夹着白色花边,缀着五个黑纽扣的绿中山式上衣;有泡泡袖的亮黄色夹克衫;还有娃娃领加红蕾丝花边、前襟绣红碎花的红绒小大衣。

最入眼的要数那件红底起鹅黄色小碎花的水洗棉上衣了,很薄的料子,专门套冬天的棉袄穿。父母卖粉回来捎了几尺花布料,母亲带着我到村里的裁缝摊上付费一元量身剪裁,为省一元缝纫费又把裁好的布块拿回家,由母亲在煤油灯下蹬着缝纫机连夜赶制而成。那晚当噔噔噔的缝纫机声在寂静的夜里终于落停,我赶紧趴在母亲肩上和母亲撒娇商量要提前试试,母亲说还没做成呢,垫肩没缝上,扣子也没有编,明天就能试了,但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母亲还是拿来针线筐,三下五除二缝了垫肩,我依旧不依不饶,要看着母亲编扣子缝扣子,要琵琶扣,不要那土里土气的丸子扣。只见母亲用做衣服剩的边角布条在缝纫机上轧出布绳,再用绳经盘结、编圈、穿线盘旋、绕线编制、烧烫固定绳头,做出了一对又一对的琵琶扣,母亲把它们缝在新衣上,像一对对飞舞的蝶。
衣服做成偷偷拿回自己的房间,趁着窗子飘进的月色痴痴的看,琵琶扣翩然欲飞,衣服上鹅黄色的花好似飘出了香,欢喜入心入肺腑,夜色下忍不住穿上转着圈照镜子,一遍又一遍,真是唯我独乐、唯我独醉。一年又一年对这件衣服也格外娇宠,在心中胜过任何的珠玉珍宝,平时舍不得示人更舍不得穿,只在吃桌时穿、去城时穿、走亲戚时穿,直到一点穿不上退下来给妹妹们穿,它才淡出了视线。

门前六个83年出生的姑娘们过年新衣许多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同款、同色、同号,蕊蕊、飞儿、大雁子、小燕子、张姑女、晓,都是我们的父母们拉着架子车去卖粉条的时候,我见你买我跟着买了、你见她买你也跟着买了,最后在父母的粉条车上给拉了回来,等穿上发现大家都一样时,没有撞衫的尴尬,反而有灵犀互通的亲近感,那时我们常常穿着同色同款的衣服在教室里读书,在田野里疯跑、在门前屋后玩耍。

我和发小们穿衣也有过大不相同的风格和款式的时候,不是父母买的新衣,是溜的茬(穿别人穿小的衣服叫溜茬),那时表姑姑家姑娘航和我同岁,个子比我高一些,表姑姑和姑父都是上着班的双职工,独生子女的航衣服、鞋子、食物都比我们农村的孩子丰盛,表姑姑在换季的时候常去看我的老奶奶,也会把航的应季衣服鞋子洗净、整理、打包带到家里,说是航穿小穿不上了,让我们挑着穿,后来才知道是表姑姑变法接济我们,有良好教养的航好几次都喊着表姑:

“妈,我这衣服才穿了一年,还能穿呢,你不是教我要节俭吗?不要拿这件吧!”

“妈,我那裤子不短还能再穿穿!你把我的衣服都拿走了呢……”

她追着表姑要被表姑拿走的衣服、鞋子。

表姑姑在航的面前伸出四个手指说:“你的舅舅家四个孩子,没有新衣服没有新鞋子,比我们困难,你的小了给她们,缺了妈妈再给你买……”

就这样新衣被带给了我和妹妹们,当我们挑出来穿在身上去外边玩,新颖的款式、良好的质地总能招来同伴的羡慕,她们说城里有亲戚真美呀,城里有表姑姑真美呀,等我们长大了也做城里人吧,父亲说那就得努力学习,像航一样学习刻苦用功、成绩优异。多年后我和几个发小都如愿留在小城,而航则考武汉大学、考研、考公,去了市里。航的衣服给了我们温暖,也给了我们花花绿绿的梦和梦的翅膀。

男生的衣服大多数没印象了,记忆最深刻的是绿色的“公安局”衣服,仿83式的公安警服,四个口袋的中山服样式,呈橄榄绿色,上衣有黄丝带镶边的肩袢,袖口上方有两道黄丝带做成的警容线,裤子整条为橄榄绿,加一顶帽顶边与帽墙相接处嵌红色牙线的马鞍形大檐帽,穿上在小伙伴面前怒目威严装“公安”抓“小偷”,真是神气极了,那些年村里过年那阵到处都大大小小的“公安”,弟弟连续三年过年买的都是大同小异的“公安局”衣服。

不论穿怎样神气或怎样洋气的衣服,鞋子一律是妈妈们熬夜做的千层底,没有例外,都是灯芯绒面料,男孩黑色、女孩枣红色,单的、棉的应着寒冷应着季节,谁都不去管它与衣服般配不般配,只要是新的,足以让我们兴奋的跑遍村里的大街小巷,走过村里的每条路。

过年添新衣是惯例,平时很少添置衣服,都是过年的衣服套了棉袄棉裤过冬,脱了棉袄棉裤过春秋。夏天来时父母偶尔会用卖鸡蛋、卖红薯苗的钱给我们买白底红花的连衣裙,买粉色的T恤和大红色的塑料凉鞋,但为了多穿几年总是大出两三个码,而且是大姐穿了二妹穿,二妹穿了小妹穿,小妹穿了卖破烂;塑料凉鞋烂了补、断了接,补补接接,母亲凭一把火钳子一次又一次把我们的烂凉鞋粘的服服帖帖。

凉鞋粘的多了我们跟着也学会了,粘时先将火钳放入灶膛烧红,然后把火钳放在两块需要粘接的塑料上融化一下抽出火钳再压紧,冷却后就粘在一起了,有的地方补修的次数多,缺失比多,不能强制拉起来粘,需要剪下废弃凉鞋的塑料片拿来补,补的方法都一样,只是补后凉鞋就成了一块这颜色一块那颜色的花凉鞋,虽然不算美观,但很结实耐用,就这样鞋粘粘穿穿,穿穿粘粘,一年又一年。等到不见了那样的鞋,我们也在不经意间长大了,实习时父母给我买了最后一件衣服—实习穿的白大褂,把我送进社会、送上工作岗位,衣服越来越丰盛起来,童年却践行渐远。

等到此刻童年“穿”的往事被咀嚼回味,才明白童年的物质生活虽然不富足,但却给了我很多向上的力量,虽然没给我肉体的享受,但却丰富了精神,使我能在迷失时能找回自己,经历苦难时有勇气度过苦难磨砺自己。那童年经历的一切也是那片土地给予我的“衣食瓦舍”,无时无刻庇佑了“我”真正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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