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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一回到家，父亲就给我打电话，说大哥给他寄的学校乡村振兴扶贫的白酒到了，让我过去尝一尝。喜悦因为有了分享才称之为喜悦。我叫上孩子一起去看爷爷，孩子放下书包，却没有忘记提上妈妈给她新买的鹦鹉，原来孩子也想跟爷爷分享她的喜悦。来到父亲家时，我看桌上的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父亲正在厨房炒菜。看来老人家原本是没计划让我们过来吃饭的，结果一个电话，我们可真来的，看来还是我肤浅了。我对父亲说，菜就别再炒了，主要过来陪你聊聊天。父亲端上刚炸的鱼干，一股鱼香扑鼻而来。父亲说，这是他自己钓的鱼，最后一点了，全部拿来油炸了下酒。女儿夹了一个扔进嘴里，连说好吃。父亲一听立即来了精神，给我们介绍这个鱼是在哪里钓的，是怎么钓的，花了多长时间，这个鱼干怎么通过形状判断在晒成鱼干之前是否新鲜，滔滔不绝讲了半个小时。老人家就像一座富矿，总有那么多的生活常识可以传授。父亲拿出大哥寄来的白酒，让我尝一点。我肠胃不好，一直没敢喝酒，看到父亲高兴，我给自己酌了一小杯，那是农家的纯粮酒，60度。因为放的时间太短，入口绵辣，且有一丝苦涩。父亲端起酒杯，就着头顶的灯光，像一位品鉴专家一样向我介绍，这是典型的农家谷烧，其中的苦涩和辛辣来自于粮食的原味。父亲年轻时喝酒也酿酒。每年秋收后，父亲都要留下几百斤粮食，既酿黄酒，也制谷烧。春节期间，亲戚相互串门喝酒，大家定要对各自酿的酒进行一番评价。每当到我家时，大家都对父亲的酒赞不绝口。据我分析，原因有二。其一，父亲好酒，所以有酿酒的主动性，家里就他一人喝酒，酿得好坏，后果都由他独自承担，父亲自然会很用心。其二，父亲祖上酿酒，两代以前是十里八乡的酿酒大户，基因里多少有些传承，酿酒的酒曲是奶奶亲手做的，酒好一半曲，这也就奠定了父亲酿好酒的基础。酿了好酒必须分享才能让酿酒人体会到辛苦后的快乐，这也造就了父亲热情好客的性格。我家住在路边，每日父亲喝酒时一定要打开院门，父亲一边独酌，一边眼睛瞟向路边，遇到认识的人，便热情地招呼过来喝两杯。农村喝酒用碗，两碗下去差不多半斤的量。喝完后，父亲将脸凑过去，真诚地问，这酒酿得怎么样？来人酒量很差，此时酒已上头，他微睁朦胧的双眼说道，好酒，真是好酒。听到别人夸他酒好，父亲也就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朝我们努努嘴说，XX伯喝醉了，扶他到你们床上休息一下吧。人被送进房间后，父亲的酒还没喝过瘾，继续用眼睛瞄外面的马路，遇到爱喝酒的，立即又热情地招呼。就这样，只要没事，父亲的酒，从中午喝到晚上，其中陪他喝酒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可父亲似乎还没尽兴。等到夕阳西下，躺在房间里的客人终于醒了，父亲留人吃晚饭，客人有自知之明，这个小酒量要是留下估计晚上又回不去了。客人推出自行车一边走，一边寒暄，走了一段后，一个箭步上车，飞也似的逃走了。父亲则回到桌边继续喝，直到夜已深，万物寂静，外面只有火车路过时况且况且的声音，父亲才满脸通红地回到房间，随后便响起春雷一般的鼾声。三十多年过去了，父亲酒量大不如前，但好酒和好客的性格却没有变，经常约着一些相熟的朋友到家里喝酒。随着年龄的增大，陪他喝酒的人越来越少了，每次来看他，我都会陪他喝上一小杯，然后听他讲很长很长的故事……（文/肖扬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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