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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濬以参与中枢密勿的机要人员，竟尔出卖国家的秘密，将政府最高决策——「封锁长江敌舰案」泄露于敌人，使敌方停留长江大小四十艘舰只，得以一夕之间，从容退出吴淞口外，「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其罪大恶极，自不待言。虽然这一大间谍案不久便经破获，黄且因情真罪当而明正典刑，然而，敌人的力量多保留一分，则我无形中便弱一分；相反地，如果敌人的力量多削弱一分，则我于无形中强了一分。从双方量的对比言，这一决策之遭受破坏，无疑地已使我方蒙受巨大的损害。否则的话，在敌我初次交手中，我如能以先声夺人的态势，一举而将敌舰近四十艘全部予以消灭，相信敌人以后侵我的凶锋，当不致那么凌厉，而我国全面抗战的过程与结局，当亦不致如是之创巨痛深，只赢得一个「惨胜」!  黄濬 一、敌伪时期「军统」在上海 黄濬间谍案发后的几个月中，平、津、京、沪相继沦陷，戴雨农主持的「军统」，面临这些急剧发展的新形势，对内的保密工作、对外的敌后潜伏工作的部署与建立，使他煞费心机。再加上沦陷区内，敌人利用一些失意军人与政客，实行其「以华制华」的策略，先后在北平、南京成立伪组织，如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四日利用王克敏、王揖唐诸人，组成伪「华北临时政府」，二十七年三月二十八日，勾结陈锦涛、梁鸿志、周凤岐、陈箓等十二人，组成伪「南京维新政府」。在中央方面，虽曾一再发表宣言，通缉卖国降敌的汉奸们，而在敌伪方面，更是一不做、二不休，不惜运用金钱和恶势力，收买爪牙，为虎作伥，敌伪特工人员（尤其是收买的密侦），遍布于沦陷区各大城市之每一角落，使「军统」潜伏地下的工作人员，几如置身荆天棘地中，简直无法立足。这不仅对敌伪的情报搜集工作，无法展开；即潜伏人员的安全，也刻刻成为问题。这时从敌后发出的「 JPB 」暗号电讯，报告潜伏人员失事的消息，频频发生，其中尤以上海一区，情势更特别严重。 原因之一是：上海为远东经济重镇，也是敌伪勾结政治贩卖的交易所，更是日本对华侵略政治军事的大本营。 其次是：上海地广人稠，又有租界（直到太平洋战争发生后，才被日方接管），三山五岳人物，无奇不有，深入社会各阶层的帮会势力、流氓势力，较任何地区为复杂。 再次是：敌伪收买当地流氓头子常玉清，组织「黄道会」专门负责「军统」潜伏人员和抗日志士，实行暗杀。由于上述的情势如此，敌我双方遂互相展开暗杀局面。但上海为日军占领区，又有最著名土肥原特务机关驻在那里，敌伪人员尽可横行无忌，而「军统」人员只能偷偷摸摸，这在客观与主观的环境上，自然形格势禁，处处走著下风。戴雨农每次接获这些不利的消息，总是攒蹙著两道浓眉，有时支颐沉思，有时傍徨绕室，如何营救失事人员？如何重建工作据点？如何加强行动力量，来迎接更激烈、更惨酷的斗争？如何制裁卖国降敌的汉奸？…… 二、曾 x 家成为狙杀专家 经过了三番四次的集议、研讨，终于拟定了一个「加强各沦陷区敌后斗争计划方面」，其内容仍包括情报、狙杀、爆破三大要点，而其实施步骤，则首在「以杀止杀」，先求得潜伏工作人员的安全，而后始能展开其他工作，基于这一要求，「军统」乃于原有潜伏的人员外，一面加派得力的行动人员，一面尽量运用当地抗日的潜势力，借以加强敌后工作。 我们试以上海一地而言：原已潜伏有「军统」四大金刚之一的林之江和陈恭澍、万里浪、王天木诸人（后来汪政权成立，全部投入七十六号），这时又加派了一位行动猛将曾 x 家潜赴上海，专责主持这一地区的行动工作。 曾 x 家出身福建一个书香世族，中央军校毕业，虽然是个公子哥儿，但其胆识机智，在「军统」中当是一位雄杰之才，其沉蛰处，有如老鹰盘空，一击辄中；其活跃时，则又经常处身于豺虎群中，日与敌伪特工首脑周旋厮混于纸醉金迷、花天酒地中，而毫不畏怯。 综计他在上海的一段时间，一手所主持的重大狙杀案件，多至指不胜屈： 如枪杀「维新政府」的绥靖部长周凤岐于亚尔培路寓所前（此一案件之执行，乃戴雨农的特别命令，一方面以春秋大义加以制裁，另一方面则亦报当年倒灌胡椒水之仇也）； 如狙击「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箓于沪西寓所楼上； 如斧劈上海市长傅筱庵于住宅中； 如枪杀公共租界总探长陆连奎于中央旅馆门口。…… 这些案件，在当时都曾轰动国际间。自然，在敌伪方面也不甘示弱，于是双方展开残酷的暗杀，而上海遂成为一座腥风血雨的恐怖城了。 三、谋刺陈箓先开香烟店 且说陈箓与梁鸿志、周凤岐、陈锦涛等十二人，在日军卵翼下，成立华中「维新政府」于南京，而实际上，他们所谓的「政府」，是在上海四川路桥北堍的「新亚酒店」内，因此，当时有许多人讥讽它为「旅馆政府」，不但谈不到百度「维新」，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做。陈箓在「维新政府」名义上是外长，挈著家眷住在沪西。沪西因为本是越界筑路，为公共租界警权所不及，素有「歹土」之称，曾 x 家于奉到「军统」命令：对勾结敌人的陈箓要采取严厉制裁手段时，立即设法将陈箓的住址、行踪一一探听明白，无奈陈的住宅，不独建筑坚固，而且内内外外都有日军和他们收买的特务人员、保镖等，守卫得非常严密，直使曾 x 家无计可施。但他们奉有「军统」的严令执行，岂能就此罢手？终于在曾三番五次的侦察、研究之下，发现了一项值得一试的罅隙可乘；于是，他毅然把握这一可乘之机，做进行的尝试了。 原来，陈箓身边豢养的保镖，全是清一色的山东人，每天无事的时候，这些镖手们常常跑到陈寓左近一家小香烟店里，嗑嗑牙、聊聊天；曾 x 家认定，只要设法将这些家伙迷糊住了，则制裁陈箓当无异探囊取物。只是这些家伙，用什么方法和他们接近呢？他想到这里，又觉得此路行不通了！经过了几天的思考，他忽然想到，北方人是最重同乡观念的，如果在同志中能够物色一位山东籍的人，来将这爿小香烟店承顶下来，慢慢地和他们接近周旋，有了乡谊，不露痕迹，自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不会使他们起著疑心了。  陈箓 四、新店主夫妇是老乡亲 于是，乃就他们潜伏在上海的各有关方面，到处物色山东籍同志，不久，终于被他找到了，而且是一对山东籍的夫妇。 他既物色好了安排做钓饵的人物，次一步骤，便是进行盘顶这爿香烟店了，本来这片香烟店已是有了历史性的营业，一旦要他安土重迁，再打码头，自然不是他所愿意的，但经不起曾的种种利诱。好在那时「军统」的工作费是相当充裕，只要用得有效，上面是不会吝啬的。商人重利，那位店主人，终于在银弹功势下，将店正式出顶了，而承顶的人，无疑地就是那对山东籍的夫妇。 商店易主，原是市场上极平常的事，何况新店主人，还是「山东老乡」，说几句家乡话，听来也比较悦耳，更何况这新店主夫妇，又是一副笑容满脸、和气生财的模样。因此，陈宅的那些保镖对于这位新店主，不但不感到陌生，而且还觉得乡谊可亲啊！彼此周旋厮混得久了，自然一天天地投机。有时这位店主人，为著拉拉乡情，乘著大家谈得兴高采烈时，特地吩咐自己的老婆，做些山东小菜和麺食，尽个小东道，大家欢天喜地地吃喝谈笑一番。如是日往月来，经过一段较长的时间，简直是「大哥前、二哥后」的，竟和兄弟家人一般，无话不谈，百无禁忌，连陈箓的起居饮食、卧室客厅，以至于会客开会的时间、地点等等，几乎当著家常般地随便谈著。至此，陈箓的一切生活动态，不必再用什么方法探问，已完全掌握在曾 x 家手中了。 五、吃罢团年饭一命呜呼 到了民国二十七年农历除夕，店主人高高兴兴亲自去到市场，备办了一席丰盛的菜，又沽了许多瓶山西汾酒，专诚宴请那批「老乡」——保镖们团年。同时还特地请了一位「千杯不醉」的朋友来作陪，这次团年饭，在前数天已经分头约好了的，到了除夕这晚，那些保镖们都是孤身异地，一缕乡思，兀自无法排遣，难得有这门乡亲，情意殷殷，令人可感！只要是被邀请了的，自然全都到齐了，大家入席之后，宾主都兴致勃勃、毫无顾虑和保留地开怀畅饮，店主人夫妇虽然酒量不行，但他俩殷勤劝酒的功夫，却显得特别到家，使这班粗豪客人大有不醉不可的情势了。那位「千杯不醉」的陪客，初时只是浅尝，一心注意各人的酒量，此时见众人已近酩酊了，他便乘机发动攻势，一杯复一杯地拚命向众人飞来，专拣酒量强的进攻。于是，全座的客人，不分量大、量小的，已一个个烂醉如泥了。当这边香烟店中，宾主们放量轰饮的时候，陈箓寓所中，也早已排上年夜饭，合家团聚起来，等到大家吃完，时间已近午夜了。陈的住宅，原是一栋一楼一底的洋房，楼上是他与家人的卧室，楼下是他的起居室、饭厅和客厅，这时眷属家人已各自上楼去了。楼下只留下陈箓一人，独自坐在起居室中。聚精会神地正在收听日本军部的广播，忽地瞧见一个短装打扮的人，一声不响地站立在房门口。 陈箓在醉眼朦胧中还以为是保镖人员进来，仔细一看，觉得有点不对，正想起身叫保镖人员进来，那人已迅捷地从怀中掏出手枪，「砰！砰！」两声，对准陈箓射去，陈即应声倒地了。那个短装刺客，见已任务完成，刚要转身退出去，陈箓的儿子已听到了响动，急忙从楼上奔下来，察看什么事，奔至半梯间，突见一个陌生人拿著手枪指著，已吓得呆住了。那人一面用枪指著，一面喝阻道：「你不要出声，我知道你是个爱国热血青年，曾多次劝阻你父亲不要降敌卖国，我不杀你！」说毕，从容地逸去了。 六、曲折安排下一项杰作 原来陈箓的儿子曾在美国留学，对于他父亲这些卖国勾当，一向是十分反对的，曾经屡次加以劝谏，无奈陈箓始终执迷不悟，自也无可如何！据说：现在还旅居美国。「以瞽瞍为父，而有舜。」陈箓有这么个深明大义的儿子，总算是难得的了。 陈箓被杀斃命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轰动了全上海，可是那批保镖人员还醉梦在香烟店中，等到大家醒来，到处一望，店主夫妇已杳如黄鹤，不知何处去了。及至陈箓的噩耗传到他们耳中，一个个惊出一身冷汗，大家怀著鬼胎，也不敢再回到陈宅去，刚要成伙儿逃之夭夭，不想此时日本宪兵已赶了来，于是他们全被捕去作为追查这案的线索了。 原来这爿香烟店主人夫妇，对于那班保镖人员的殷勤结纳，和除夕之夜安排年夜饭，又派一个酒量大的人，帮同设法将他们全部灌醉，以及夜深人静、冒充保镖赚开陈宅的门，施行狙杀，这一切曲折精细的安排，便是「军统」派在上海担任北四川路、虹口、江湾一带的行动队长曾 x 家所表演的杰作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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