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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千古风流人物》——李煜 第四集 独上西楼

 南京栖霞百仁 2023-06-13 发布于江苏

河南

序 言

李煜(937年8月15日-978年8月13日),籍贯徐州彭城县(今江苏省徐州市),生于江宁府(今江苏省南京市),原名从嘉,字重光,号钟山隐士、钟锋隐者、白莲居士、莲峰居士,唐元宗李璟第六子,南唐末代君主。

(河南开封 宋都御街)宋朝的御街,位于开封城南北中轴线上,沿着御街由南向北到达的是北宋皇城宣德门。

公元976年正月初四,正是在这条街上,李煜弃车舍轿,步行受降,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莫大的耻辱。然而,这仅仅是李煜俘虏生涯的开始。

(河南开封 龙亭)在受降仪式上,李煜被封为违命候,赵匡胤借此表达对他屡召不降,又起兵反抗的羞辱。

违命候的名字虽然难听,但赵匡胤对李煜还算不错,为他建造了豪华居所,日常供给也非常丰厚。

在今天的开封古城外,有一个村落,原名为逊李唐庄(今孙李唐村),逊有退位囚禁之意,李指李煜,唐指南唐,相传这里曾是李煜被囚禁的地方。

李煜到达开封时,是农历正月初二,新的一年刚刚开始,但李煜的世界,不再有花月春风,他被幽囚在违命候府里,不得私自会客。

《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心中的痛苦无法排遣,酒成了他最密切的伴侣,据一本名叫《翰府名谈》的书记载,李煜到开封以后,常常通宵达旦地喝酒。在《乌夜啼》中,李煜写道:

《乌夜啼·昨夜风兼雨》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对于李煜而言,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随着流水悄悄地流逝了,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像在一场梦里漂泊,除了醉乡,无路可走,酒成了李煜必不可少的止痛药。

相传,赵匡胤大概担心李煜会醉死,曾下令停止给他供酒,后来在李煜的再三恳求下,才恢复供应。然而,让李煜更为痛苦的日子,很快来临了。

公元976年农历十月,在神秘的烛影斧声之夜,宋太祖赵匡胤莫名其妙暴毙,其弟赵光义迫不及待地即位。

赵光义称帝之后,下诏废除李煜的爵位违命候,改封陇西郡公。

然而,表面宽大的宋太宗赵光义不仅没有给李煜带来阳光,反而给他施加了更大的打击和折磨。

小周后随李煜来到开封后,被封为郑国夫人,据宋人的笔记中记载,宋太宗赵光义即位后,频繁传小周后入宫,小周后每次入宫,一去便数日,回来后对李煜又哭又骂,而李煜却只能选择沉默。

国破家亡,难以启齿的凌辱,尊严被一次次践踏,在千百次心痛的挤压摩擦下,血泪化作词章,李煜进入了创作的巅峰状态。

《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北宋政和年间,有一位名叫李廌(zhì)的人,一次朋友来做客,带一个很会唱歌的老头,李廌却非常不给面子,不仅拒绝让老头唱歌,还专门写了一首词,表达他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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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令》

宋 · 李廌

唱歌须是,玉人檀口,皓齿冰肤。意传心事,语娇声颤,字如贯珠。

老翁虽是解歌,无奈雪鬓霜须。大家且道,是伊模样,怎如念奴。

念奴,是唐朝天宝年间著名的歌伎,相传,其歌声婉转清亮,声如朝霞之上,唐玄宗曾亲自作曲填词,命念奴歌唱,念奴娇这一词牌名便由此而来。

唱歌必须是美人檀口,李廌的这首《品令》,虽然写于北宋末期,却准确反映出词这一文学样式,最初的形态。

中国古代音乐经历了三次变化,诗经时代是雅乐,到了汉乐府是清乐,到了隋唐叫宴乐,催生了词的发展。

近代著名的文学评论家王国维曾在《人间词话》中评论李煜,“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从一代君王到任人宰割的囚徒,人生的骤变使李煜的所思所感,不再局限于闺房和男欢女爱,家破国亡,在《相见欢》中,他这样唱他的痛苦和无奈: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李煜亡国后的作品,几乎首首都是经典,用词凝练,不加雕饰与修饰,浑然天成,正是这些词作,让李煜彪炳词史,赢得了千古词帝的美誉。

在宋词发展史上,李煜承上启下,不仅为两宋300年词坛,开了新的风气,也为壮丽的宋词大卷,谱写了一段精彩绝伦的序章。

宋代词坛,无论是豪放派还是婉约派,几乎都从李煜这里受到过影响。

词到李煜这里开始在转向,开始来写人生的无奈,不可避免的悲剧性,已经把词的情感品味提到了很高的境地。这恰好是在李煜的后期开始转变的。

身为虏臣,安慰难卜,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煜本应该屏气敛声,但他却在词中反复表达对故国的怀念。这些词作,很快在宋朝的文人学士中流传开来。

宋太宗赵光义读过后,怒火与忌惮愤然而生,他决定派人再去考验李煜。

公元978年的一天,原南唐旧臣吏部尚书徐铉奉宋太宗赵光义的命令,前来看望李煜,李煜被囚开封后,朝廷严禁南唐君臣私下见面,两人几乎没有往来,见面后徐铉下意识要行君臣之礼,被李煜阻止,往事已成空,两人纵然有千言万语,却只能长久地沉默,最后,李煜叹息道:悔不改当初错杀潘佑、李平。

潘佑和李平,都是南唐当时力主抗击宋军的大臣,潘佑曾经献计,想要派人放火杀掉宋军隐藏在江边芦苇丛中千艘战船,以此阻止宋军南下,但当时的李煜优柔寡断,放弃了这次机会,最后又治罪潘佑、李平,致使两人自杀身亡。

李煜和徐铉的谈话,原原本本地传到了赵光义的耳中,杀心由此而生。

公元978年的七夕,是李煜42岁的生日,当晚,随同李煜一道归降的后妃,齐聚在院内,为李煜拜寿,虽然场面气氛无法同亡国前想比,但还像往常在金陵一样,在庭院里张灯结彩,摆放好了祝福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酒食瓜果。

酒过三巡,眼前的景象再次勾起了李煜对故国的回忆,他濡墨运笔一气呵成,写下了一首千古绝唱: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写完这首词后,交给通晓音律的后妃,依调演唱,然而,李煜万万没有想到,这首《虞美人》竟然成了他的绝命词。

据宋人记载,赵光义在宫中听说,李煜命人高唱,故国不堪回首之句时,再也按捺不住对李煜的杀心,他紧急宣召弟弟赵廷美入宫,让他代表天子前去给李煜祝寿,并赐了一壶下有牵机药的美酒。

赵廷美对赵光义假手杀人的阴谋,毫无察觉,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牵机,又名马钱子,中毒者先是强烈抽搐,辗转于地,最后头足相接,窒息而亡,李煜饮过毒酒,当天夜里,在他刚刚跨入人生第42个年头时,气绝身亡。

他生于七夕,也死于七夕,李煜去世后不久,小周后也在绝望中离开人世。

(河南洛阳 北邙山)李煜死后,赵光义虚情假意地赠以太师头衔,又追封吴王,特诏辍朝三日哀悼,最后以王礼厚葬于洛阳北邙山。

千年之后,当时掩埋李煜的封土,已被历史的风雨荡平,无法探寻。

相传,在今天河南省孟津县后李村有一座老坟台,疑似为李煜墓葬,但颇多争议,考古界尚无定论。

(河南巩义 北宋皇陵)在李煜去世仅仅148年后,金兵大举南下,徽钦二帝连同后妃宗室和数不清的宫中藏书珍宝被押送北方。

北宋亡国的细节和北宋灭南唐有着惊人的相似,宋徽宗和李煜的命运也如出一辙,作为帝王,宋徽宗和李煜都是失败的,但他们却在文学艺术的世界里开疆拓土,宋徽宗赵佶(jí)书法绘画独步天下(《芙蓉锦鸡图》、《听琴图》),而李煜则在词的世界里重获尊严。

李煜的词历史上,经多次遗失,目前学术界认定的只有30多首,而李煜一生的悲情与荣耀都藏在了这30多首词中。

经历天崩地坼的人生巨变 ,经历国破家亡的苦难深渊,李煜却直面人生长恨,命运无常,他用血泪真情书写的词作成了人类普遍情感的代言人。

当花瓣飘零,春水东流时,当人生长恨,独自凭栏时,人们总会在帘外潺潺的细雨中,在异国他乡的东风里,想起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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