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来源:新东方教育服务 电视剧《觉醒年代》出圈后,那个站在教育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扶着“不干了”木牌子的鲁迅,被年轻人反复刷屏。 哈哈哈哈,谁能想到严肃的“反封建斗士”,竟然还有这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不愧是讯哥~ 其实深入了解鲁迅,你会发现,他绝不只是我们从语文课本中了解的样子。 比如可能是隐藏舞王,杂文家唐弢曾回忆鲁迅的“绍兴回旋”:“每次鲁迅来我家,总是一进门就轻快的在地板上转圈,打旋子。” 比如最近节目《文学馆之夜》里嘉宾们谈到,早在上世纪初的时候,鲁迅就已经将科幻引入中国: 将凡尔纳的小说改编成章回本并配了诗词,使其完全中国化,并在自己的杂文中提倡发展科幻小说。 果然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呀~ “我自己总觉得我的灵魂有毒。” 《致李秉中》,1925年 而在所有鲁迅打破大家对他刻板印象的标签中,最特别的:可能当属亲昵地叫着儿子“小乖姑”的“宠儿狂魔”了。 1 从“丁克”到“晒娃狂魔” 鲁迅一生只有一个儿子,他本无意求子。 “我是意外降临于人世的。原因是母亲和父亲避孕失败。”周海婴在回忆录《鲁迅与我70年》的开篇中写道。 1929年9月,在他将出世时,许广平一度出现难产的迹象。当医生为此征求鲁迅意见是留大人还是留孩子时,鲁迅果断选择了留大人,幸好大人孩子都平安无恙。 而年近半百得独生子后,鲁迅也一下子变成了晒娃狂魔。 1930年3月23日,鲁迅举着6个月大的海婴,在上海留影 有段时间,只要有朋友来,鲁迅必把儿子抱出来给人看,像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 甚至有时候海婴睡着了,鲁迅也照样把孩子抱出来看,海婴被吵醒哇哇大哭,鲁迅又要哄他睡。 这张照片正是拍摄于海婴一岁, 上面是鲁迅的亲笔题字: 海婴与鲁迅,一岁与五十。 不仅如此,在和朋友与家人的来往书信中,鲁迅也经常给对方寄海婴的照片: “内人和孩子也好,两三日前寄去海婴小家伙的照片,已收到了吧?” “照片托内山老板寄上,去年九月满三岁时拍的,但这是最新的照片,此后还未拍过。” “敬禀者,日前寄上海婴照片一张,想已收到。” 信中也事无巨细地聊海婴的种种日常,生病、玩耍、饮食、胖瘦,上学,拆玩具.... 你看,这是不是很像如今的朋友圈晒娃。 海婴的作文也被他用来“晒” 2 铁汉也有柔情 鲁迅工作繁重,开夜车是日常生活的常态。可尽管如此,他并未疏于对海婴的照顾和陪伴,“既已生之,必须育之,倘何言哉。” 为了哄小海婴睡觉,鲁迅自编歌谣哄他睡觉。因为海婴出生时浑身通红,鲁迅就戏称他为“小红象”,并且编了一首关于小红象的打油诗: 小红,小象,小红象。 小象,小红,小象红。 小象,小红,小红象。 小红,小象,小红红。 海婴小的时候,就是枕着父亲这首童谣入睡的。 等他再大一些,鲁迅就给他讲故事,鲁迅曾写道:“(孩子)每晚必须听故事,讲狗熊如何生活,萝卜如何长大,等等。颇为费去不少工夫耳。” 后来在回忆录《我与鲁迅七十年》中,海婴也记录了很多父亲对自己的陪伴: “我幼年很幸运,凡有适合儿童观看的电影,父亲总是让我跟他去观看,或者也可以说是由他专门陪着我去观看。有时也让母亲领着我和几个堂姊去看《米老鼠》一类的卡通片。 记得和父亲一同看过的电影,有《人猿泰山》《泰山之子》《仲夏夜之梦》以及世界风光之类的纪录片。” 1934年6月15日《字林西报》第16版广告 有时鲁迅在工作的时候海婴跑来玩,不论多忙,鲁迅都会放下笔来回应几句,让他继续留着或者之后再叫许广平领他出去玩。 有时,海婴在鲁迅身边玩得差不多的时候,许广平会叫海婴走开,免得误了鲁迅工作。 而鲁迅常常说:“不要紧的,让他多玩一歇罢”,或者“他玩得正高兴,不肯走的,让他在那里,横竖我不做什么。” 不过柔情的鲁迅,也常常被孩子打败,甚至被搞得心生委屈和头疼不已。 海婴小时候不肯好好吃饭,鲁迅在给好友萧军的信里说起这件事: “这时我也往往只好对他说几句好话,以息事宁人。我对别人就从来没有这样屈服过。” 对孩子又爱又拿他没办法,于是我们可以看到,鲁迅和我们现在的父母一样—— 孩子放假在家立马头疼:“幼稚园放假两星期,全家已在发愁矣。” 天天祈祷孩子开学:“幸而再一礼拜,幼稚园也要开学了,要不然,真是不得了。” 吐槽孩子惹事:“出去,就惹祸,我已经受了三家邻居的警告。” 气上头还会“抱怨”,表示坚决不要二胎:“我对海婴这小家伙讨厌的吵闹领教够了,已在罢工中,不想再有出品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对敌人毫不妥协的鲁迅,竟然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败下阵来”。 3 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 鲁迅曾写过一篇杂文《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其中提到“如何爱孩子”,第一就是理解。 因为“孩子的世界,与成人截然不同,倘不先行理解,一味蛮做,便大碍于孩子的发达”。 海婴小时候喜欢拿起笔来乱涂乱画,要知道鲁迅是很珍惜一切用具的: 即便是小小一张纸也不肯抛弃;即便是包东西回来的纸张,也必摊开折好积存起来;还有包扎的绳子,他也会一束一束地卷好,放起,需要时可以用。 不过,如果是海婴来索取纸张,他是最喜欢的,就算给他乱涂,也是满心愿意的。 有时许广平觉得浪费可惜,认为不能任由他随便糟蹋。但相比责怪孩子无知,鲁迅更珍惜的是孩子成长过程中的求知心情,对海婴总是多方满足。 关于理解的例子还有很多,瞿秋白夫妇曾经送给海婴一套玩具,他学会了几百种拼法,还能自己发挥想象,拼出新的花样。 然而,正是调皮捣蛋年纪的他还是个玩具破坏者,经常把能拆的都拆了,原因只是想看看内部结构,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有把握能够复原。 有一次,他把父亲给他买的留声机也拆开了,甚至还把父亲给母亲买的缝纫机都拆了。 对于“拆家大王海婴”,鲁迅不粗暴斥责,也丝毫不觉得这是“玩物丧志”,反而觉得“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理解孩子的破坏力和好奇心,并时不时在一旁鼓励。 4 既不“放养”也不“溺爱” 看起来,鲁迅对海婴的包容和“尽可能满足”,既接近“放养式”带娃,又有“溺爱”的嫌疑。 当时(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还有一批文人编造谣言,引“父子无恩”的旧说,讽刺鲁迅对其幼子的慈父之爱。 鲁迅怎么回应呢?他专门写了一首诗《答客诮》: “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 大意是:冷酷无情未必就是真正的好汉,疼爱孩子的为什么不是大丈夫!你可知道山中的猛虎兴风狂啸,尚且频频回头看(牵挂)它心爱的小老虎。 其实鲁迅并不放养也不宠溺(有时还会和儿子抢好吃的),他一直在尽量创造机会让海婴自由地成长; 把他当成独立的个体,当成自己的朋友,希望海婴逐渐成为一个“敢说、敢笑、敢骂、敢打”的人。 正如他所说:“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这也是鲁迅为父之道的独特之处。 萧红在《回忆鲁迅先生》中记过这样一件事。 鲁迅家里请客,海婴吃了鱼丸就说不新鲜,许广平不信,别的人也都不信,许先生又给海婴一个,海婴一吃,他又说是不好的。 别人都不当回事,只有鲁迅先生在意了,他把海婴碟里的拿来尝尝,果然不是新鲜的。鲁迅和大家说:“他说不新鲜,一定也有他的道理,不加以查看就抹杀是不对的。” 对于孩子的未来,鲁迅也是在尊重孩子意愿的基础上,给出自己的指导。 后来,周海婴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无线电专业,考入北京大学物理系。 1960年起一直在国家广电总局工作,成为一位无线电专家。他也热爱摄影,虽然没有成为专职摄影师,但是留下了大量珍贵的摄影作。 周海婴在父亲爱意与陪伴中成长,享受了那个年代少有的平等的父子关系,父亲对他的影响,也在潜移默化中伴随了一生。 在《我与鲁迅七十年》中,周海婴写道:“七十年来,我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是与我父亲联系在一起的。” 鲁迅给了儿子这世界上最好的父爱:尊重、平等、爱护…… 难怪诗人柳亚子说:“近代对于儿童教育最伟大的人物,我第一个推崇鲁迅先生。” 陈丹青《笑谈大先生》125页插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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