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都不要紧, 反正老四就是得招姑爷的, 这点改不了。 滑动可翻看《老张家》目录 张建邦踏进张家大门时,张凤菊还在地里拔草。 她闲不住,甚少有窝在家里的时候,吃饱饭,便扛着锄头在家中各处田地转悠,松松土、拔拔草、浇浇水,忙得不亦乐乎。而眼前的张建邦,他着实喜欢不起来。这种不喜欢,在第一次见面就埋下伏笔,很难改变。“我……我来看看凤菊……另外,我有些话想对您说。”局促的张建邦,双手不知往哪儿放,拎着的礼物晃悠起来。所有一切,都悬而未决。那天她跟着四姐一道,吃了张建邦买的烤豆腐和凉米线,为着投桃报李,也得说几句好话。所以,她顺手接过礼物,放在供桌上,假装漫不经心:“坐吧,我四姐去地里了,我去看看,把她叫回来。”张建邦依旧局促,搁在凳子上的半个屁股,似乎也惴惴不安。他接过来,注视着手里的玻璃杯,细细观察杯子上头那厚重的红色花纹,又用大拇指用力擀了擀。这样做,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释放自己的局促不安。老张咳嗽一声,稍微和蔼了些:“说吧,你有什么话,都说吧。”张建邦把玻璃杯从左手倒腾到右手,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大爹,张凤菊一定要招上门女婿吗?我觉得对她不公平,既然你家有7个女儿,为什么一定是她?”他的眼神中,透着不满,也透着不甘。那种坚决和坚毅,硬邦邦的,只拿眼神触摸过去,就会把人硌得生疼。他认为,外人张建邦,根本不应该对自己的家事指指点点。“小伙子,这是我家的事,我自己有谱。好了,你可以走了,东西带回去,我们家不吃这些。”“是什么都不要紧,反正老四就是得招姑爷的,这点改不了。好了好了,回去吧,不早了,你家里人该找你了。”那个网兜被塞进张建邦手里,老张挥手,用动作表示,这里不欢迎你。她得了老五的报信,把锄头一扔,小跑着往家而来。欢喜从心底发出,向全身各处弥漫,所以脚底也像踩了云,轻飘飘软乎乎,所有愤懑和沉重,都一扫而空了。可是进了门,却又见爹老倌横眉冷对,张建邦不知所措,仿佛两个人都在怄气。她愣了一下,走上前去,咬了咬嘴唇:“你来做什么?”不过,那怨气里夹杂了娇嗔,隐隐含着些打情骂俏的意思。刹那间,眼圈忽然又一红,昨夜的委屈,全部涌上来了。“我……”张建邦低着头,攥紧网兜,“我来看看你……也跟大爹商量,不让你招上门姑爷……我家房子盖好了,我大哥在糖厂,我弟弟也要高考,家里的房子,以后就是我住。是我亲手盖的,一砖一瓦都是我操心……”在张凤菊面前,他的话多了些,提到房子,也提到了以后。老张看看女儿,又看看张建邦:“你这意思,是要让我家老四,一起去住你盖的那房子?”张建邦点头,脸忽然红了,黑红黑红的,像熟了一半的李子。那网兜攥得更紧了,头也低下去,可藏在心里的话,却半个字都讲不出来了。面对女方的父亲,舌头愈发打了结,半天组织不起句子来。张凤菊的眼圈却更红了,吸一吸鼻子,抿住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事实上,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第一句表白。虽然这表白沉默无声,还是自家爹老倌逼出来的,可当对方的心思真正展示出来时,激动依然难以遮掩。“那你这是提亲?既然是提亲,就该守提亲的规矩,找了媒人、叫上长辈,郑重其事过来说。你自己拎了点东西来,算什么?”上世纪80年代末,滇南农村的婚嫁,有一套完整的流程。不管是介绍的,还是自己谈的,都必须找一个媒人,备好礼品,声势浩大地上门来,让左邻右舍都知晓。这是必须的礼仪,万万不可省略,否则,这桩婚事好像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父母都不在了,大姐也嫁到了外县,大哥忙着糖厂里的活儿。他的婚事,虽说人人操心,但似乎也没人人都认真放在心上。今天来,本意也不是提亲,而是说服老张,让张凤菊嫁出去。思来想去,还是得为自己辩解一下:“大爹,我今天来,不是来提亲。我只是想跟你说,让凤菊嫁到我家去,希望你能成全我们。房子我盖好了,我家地也不少,日子不会差,我也会对她好。”这几次见面,只拼凑出一个倔强、沉默、莽撞、做事欠考虑的张建邦。更何况,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老四留在家中:“跟你说了,老四必须招姑爷,你做得到吗?做得到,我们再谈下一步,要是做不到,那就算了。”事实上,他也不喜欢老张这个糟老头,不愿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如实交代,只怕婚事要落空;可违心答应,也不是他的风格。-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