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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散文:儿时轧米(南方六零后农村孩子的回忆)

 梦回乡关 2023-06-21 发布于浙江

文/春歌

全文共2156字

现在超市买的米品种众多,好的米煮成饭,不用菜也能吃小半碗。比我们小时候吃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那时农家要吃饭,除了家里有稻谷之外,还有轧(ga)米这道程序。

农家收获的谷子晒干了,就收进谷仓里,米缸里的米快吃完的时候,就得挑谷子去大队的轧米厂里去轧成米。

还是儿童的时候,在大队公房里有个米碓,人工舂米用的,一个大石臼,石臼上方悬着个锤石,锤石连着一根长木头,长木头的半中部的某个位置下方有个横杠,这个横杠是个支点,利用杠杆原理让人在这个木头的那头轻轻踩下,这边的锤石抬起,脚拎起锤石落下,大石臼里放着谷,人去操纵锤石,谷子慢慢舂成米。

舂完了,在脚踏板踏下时,再用一根木头档穿过去卡住木头踏板,使前面的锤石悬着,人可以将大石臼里的米和糠舀起,然后风净拿回家。

大石臼和锤石的组合称为碓,脚踏的是人工碓,如果用水车作动力推动锤石舂米的叫水碓,早几年於潜还有这种碓房,大多用来舂木粉外卖用来做蚊香的。那时还太小,只是围着玩,看大人舂米,有时还用碓来舂麻糍、舂青粿、过年时舂年糕。

我还看到过一次舂了米粉团然后装进一个木头装置,再用木杠压粉团,一根根细长的粉丝从木头的另一端钻出来,觉得好奇妙。我们趁大人不在去踩那锤石的脚踏板,人小,再蹦踏,那脚踏板纹丝不动的。

七岁那年,我的三伯伯来了,大人说是给我们大队装柴油机的,柴油机是用来轧米的。

大家都去看热闹,看他安装机器,看他怎么发动柴油机轧米。大家都在传闻着这新生事物,传闻更热闹的是三伯伯的小名叫“古怪”,大家都觉得这很“古怪”。

三伯伯是於潜粮食部门的,还是个头儿,分管粮食加工这块,就到各地安装柴油机,后来在乐平西乐装柴油机出事故殉职了,后来我去乐平做片警,听西乐的老大队干部谈起过此事。我一点也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只记得他个子很高,晚上睡觉时鼾声如雷,楼板都像在抖动。

柴油机轧米大队里是定日子的,到了这一天,轧米的都挑了谷子来,排队等候,一个个挨着。

轧米的人用摇手柄摇动柴油机的转轮,要越摇越快,然后柴油机才能发动起来,机器发出很大的轰鸣声,那连接着柴油机和轧米机的皮带,发出很响的塔塔声,仿佛在显摆他的特殊重要性。

轧米的中间,轧米人要用把刷子在连接皮带的轮子上涂上一种东西,是增强皮带与轮子粘性的。皮带有时不高兴了,它会滑离下来,这时轧米人就很光火。

他要先关柴油机,重新装上皮带,皮带是很紧的,安装时要有巧劲还要有把子力气,再涂上些那粘性的东西,再到轧米机里要打开一个盖子,将里面卡着的还没轧成功的谷子清理干净,就像现在复印机卡住了得把里面的纸弄干净一样,盒上盖子,重新发动柴油机开始工作。

那发动机大轮子飞速旋转,我们小孩靠近,大人们如临大敌,喝斥我们离远点。等一拨人的米都轧完了,柴油机得关了。如有人再来,就得等,不可能为一个人先弄,一为省油,二个发动一次也很累的。最好是又凑齐一拨人了,再发动柴油机轧米。

等候的人,轧完米等风车风米的人,就聚集一堆,聊天、抽烟,家长里短,轧米厂就一信息发布交流中心。

当大队通了电以后,柴油机被电动机取代了,磨房里还加了专门磨粉的机器。那连接轧米机的皮带也从一根头的宽皮带改成了三条头的条状皮带,电动机可以随时开关,来轧米的就不用等候排队,方便了许多。这时,我从看热闹的小孩长成了能自己挑着谷子来轧米的大男孩了。

谷仓中畚出谷子装箩筐中,挑到轧米厂。轧完米,将轧过的米和米糠一古脑儿倒入风车顶部的风斗里,右手摇动风车的风轮,左手将一个控制风斗下边木闸门的木尺慢慢地扳动,然后将这木尺卡定在一个档位上。

风斗里的米借助重力通过闸门往下落入风车中间部位的风肚里,又从木板隔成的方形漏斗里流出风车,下面用箩筐接着干净的米。而从风斗里落下的糠,因为比重轻,经手摇的风轮转出的风吹出风车,飘到较远的地上,还有夹杂着糠和碎米的部分掉入风车风肚外面风车隔板分隔的位置落在风车下方地上。

风车小孩子都喜欢去玩,没事就去转动那风轮,真到了要你风米的时候却没那么好玩了。转动风轮的速度要均匀,放开风斗下面的闸门的大小要与风轮转速匹配,风斗里的米和糠下来的太快太多,糠不易风清,放得太慢风轮转得太快,把米也能风出风车去,原来是个技术活。刚开始的时候,为保险就将米风两遍。

轧米来时两只箩筐都均匀装着谷,回去时,一头装着糠,一头装着米,就一头轻一头重没法挑。于是就用一只畚箕装上部分米,放到装糠的箩上,这样两头重量平均了。

农村人知道种粮的辛苦,就更珍惜粮食,大人吩咐挑谷或挑米都讲究稳,宁可多歇几次,也不冒险让粮洒了,再说粮洒了重新拣起来是多么麻烦,于是轧一次米来回挑着,途中就会多歇上几次。来回的途中要走好多处田塍路,窄而滑,小心翼翼,那一个肩酸腿疼,待到平整歇着时,看着米箩里干干净净白花花的大米,心里还是感觉美滋滋的。

(北大才女张培祥《卖米》一文,获得北京大学首届校园原创文学大赛一等奖,文中描述的贫寒困苦,皆是作者的亲身经历。看哭无数人,也激发我内心强烈的共鸣。但天妒英才,在颁奖一年前,2003年非典期间患白血病,与病魔抗争三个月后,年仅24岁的张培祥去世。令人扼腕,不禁潸然泪下。谨以此文,致祭这位有少年经历相似的北大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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