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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廉颇 | ​无声的原野

 昵称PLJiA86N 2023-06-23 发布于河南

无声的原野

|辛廉颇

南水北调是新中国跨世纪又一个惊世的水利工程,已经惠及首都北京及沿途。渠首,是个炙手可热的名片,有底气打出此张牌的邓州人,众所周知的原因就是丹江口库区的源头所在地最东边的拦河大坝,在邓州境内。

莲花镇是邓州市西南与湖北老河口接壤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偏僻小镇,昔日有“东西眼儿”的俗名,是戏说构林关通往湖北老河口途中,兴起的一个乡间集镇,犹如翩翩起舞的天竺少女,薄纱朦胧隐隐约约的肚脐眼儿。

莲花镇,作为地名,最早出现在邓州县志(宋)上,记载显示的是桐柏店所在的位置,可能与邓州市陶营镇的王良店有相似的功效,皆是邓州通往老河口途中可以休憩的驿站而已,或者简直是当今高速公路旁边增设的服务区的圭臬,又因为桐树和柏树繁衍比较葱郁茂盛,且年代久远而得名。小时候,清清楚楚的记得,莲花街东庙改建的莲花学校(今镇小,笔者注),还有成片高大耸立的梧桐树,荫天蔽日,桐果累硕的季节里,蝶飞蜂恋,清香四溢;超千年树龄的一株老柏树,号称祖宗树,上世纪人民公社时期,还静静矗立在“东西眼儿”南大井的南井沿,庇荫着全“东西眼儿”人赖以饮水的南大井和汲水的辘轳(民国时期,莲花乡宦们曾对外鼓吹,莲花街有“一百一拾一眼井”,让黄土高原严重缺水的山西富商们听起来神往,实际是“一柏”“一石”“一眼井”的故弄玄虚)。宋、金对峙时期,中原大地上,议定的分界线是东起淮水、西至大散关,在邓州境内,构林关和桐柏店刚好处在分界线上:构林关、桐柏店以北(包括邓州城),属北国黄龙府;构林关、桐柏店以南(包括襄阳城),属于对金称臣的南国临安都,即绍兴政权,昔日“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的岳武穆,奇袭金兀术,攻打朱仙镇,是否勘探借鉴过桐柏店的地形,史书上并没有记载,但可以推测的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岳飞将军,誓死都不会甘心承认这条屈辱的分界线的。

在莲花街有一条护卫寨墙的河流,俗称南大河,论规模,在伟大的长江面前,是微不足道的,没有支流西排子河久远,更无法与汉江争宠;论文化,既没有姜子牙垂钓、文王拉纤的美丽传说,也没有苻坚王景略投鞭、魏武亮剑的惊心典故,均不值一提,只有河水的流向却万分别致,就是与规矩大自然向东流的众多河流不合群,它偏偏执着反向朝西、奔着老河口方向汩汩滔滔而不回头。最早,只有一座横跨南大河南北两岸的青石板桥,即南大桥,过南大桥,莲花街人,才能挑回河对岸南大井里清凉甘甜的井水;再向南一公里,就是莲花镇辖区的一个自然村落了,岗坡地带,是任姓聚集地,即任岗。任岗的村头,也有一株拥有硕大无朋老鸹窝的老柏树,庇护着任姓家族史的石刻,记载着莲花镇世代饮水的南大井的历史,与任姓有关:

明朝万历任龙来  莲花南头把根栽  为了生存掘南井  一直保留到如今

晚辈为了紀念他 坟墓埋街西北头  莲花街上四大姓  任万严潘立其中

后来任姓迁南岗 发展至今几千人 ……

还有,如若两杯酒下肚,就敢无所顾忌地冒充一下李白豪情的莲花人,从镇政府到村支部,从“七所”“八站”到商铺、饭店,比比皆是,但有实力舍得驾一叶扁舟的,就凤毛麟角了。顺着南大河哗哗的流水,便可横穿孟家营、索家庄,直抵莲花镇的另一条大河,就是南北走向的西排子河,交汇处水深湍急,就是有名的黄龙潭,传说是黄鳝劫渡成龙前的修行地,久远的年代,是莲花镇求神拜药祈福的圣地,用潭水化符,喷洒院落,即可消灾治病,堪比消灭新冠病毒的消毒液,据说对无钱看病的穷苦人最灵验。对岸,就是莲花镇辖区的另一村落索程村鲁桥,鲁桥村头也有一座石碑,上面不是“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的天纵豪情,而是清康熙二十二年三月即公元1683年的描述《重修紫鹰桥序》的一段碑文:

……莫为之前,虽美弗彰,莫为之后,虽盛弗传,天下事,类如斯耳。州治(即邓州,笔者注)西南隅五十里有鲁家桥,其河发源禹山,予时经而越之,若海洫然,旋环绕带,约五六十里至此,西排子河名焉。相会今昔,曰鲁家桥遗址矣!水无汪洋澎湃之汹,地无崇山峻岭之险,而源圣迹意古夏后氏之明德欤?且也,界植郜(即老河口西,笔者注)而分子楚,跨吴越而枕太和,北达秦晋,西通巴蜀……

从这个碑文,不难窥伺,莲花镇——“界植郜而分子楚,跨吴越而枕太和,北达秦晋,西通巴蜀”,地理位置十分显赫,在当时,是通往湖北老河口的一条交通要道。而今不知道是哪位高人,骇然杜撰出“东西衙”,将莲花镇强拉硬凑成明清古衙,是否是醉酒的幻觉,摇头晃脑,虚拟出邓州西南岗堪比东岳泰山峦,然后自比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会当凌绝顶,悍然骚动出小觑邓州市、老河口市的冲动,将平平淡淡莲花镇的乡土文化,故意扭曲甚至拔高成“东西衙”?名美却不符实,即便严肃的学者,也拿不出丝毫“衙”的证据的,怎能信口回开河,牵强附会与诸如“内乡县衙”、“南阳府衙”高楣大堂呢?何况,明清的历史也并不久远,更没有断代,若真有“东西衙”,那么,邓知州,南阳府又如何称谓呢?

相反,“东西眼儿”是乡间俚语对莲花镇的称谓,既没有朁越之嫌,又表明,莲花镇至少在近代,应该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小镇,只要仔细寻觅,应该会有确凿的证据的。果不其然,在莲花镇排子河东岸,索家庄的村头,有一处碑文,可见一斑。墓碑正文的两侧是一幅墓主人索震在莲花镇创业史诗般的对联:

从火石打火,点棉油灯,穿土布衣,骑小毛驴,变火柴擦火,点洋油灯,穿洋布衣,骑自行车,先人示后辈经商理念常变革。

自提篮叫卖,背篓串巷,地摊历练,长途贩运,成行商座贾,八处店面,两处作坊,创建商号,后辈学先人创业道路存艰辛。

碑的正文:……震生于1887年,卒于1943年,享年56……永观公之长子,生于清末民初,时人呼其为双泰昌,实则双泰昌乃兴创之商号也,双泰昌商号经营有:杂货百货布庄药材花行粮行牛马行等各种店面八处,此外,还经营榨油作坊和西排子河水打磨作坊。邓南人皆知双泰昌商号索兴震也。其经营理念重在诚信,名牌注重效应,不抱残守缺。名牌有新野酱油、豆豉;马山口药材;美孚洋油;大岁营木杈、木锨;湖北草鞋、草绳;西药店的奎宁、鹧鹄菜;另,其花行粮行,在老河口还设有分号,把棉花、粮食运送到老河口、襄樊的水陆码头转运全国……

由此可见,莲花镇至少在清末民国初年,仍然是一座西通老河口的繁华小镇,门店林立,商品种类齐全,货源集散,辐射周边,正是由于特殊的地里条件,精明勤劳的莲花人,开创了莲花镇当时的繁荣景象。

再者,莲花镇著名书法家张志鑫的爷爷的墓碑,矗立在莲花镇南岗上,是张志鑫倾情的书法作品,雕刻娴熟,集多宝塔、颜勤礼碑之大成,古朴典雅、大气磅礴,很能代表莲花镇民间的美学价值。碑文显示:1920-1999,原籍内乡新大桥东,张岗村人,幼年随父颠沛流离,居无定所。1948年冬,由老河口逃荒到“莲花”定居,解放后从事商业工作至病故1920-1995(张新妻,笔者注)执教一生。

如此,随便在莲花镇的原野里走一走,看一看,只要有心,总能找到莲花镇过往历史的蛛丝马迹,尽管原野寂寥无声,老河口与莲花镇是有历史渊源的。

今年孟春时节,在莲花镇孟家村头,偶遇一位牧羊的乡村野老,一攀谈,竟是一位通达莲花镇近代史的智者。老者八十有余,浓眉窄脸,身披一件黄色军大衣,扯一通牧羊的皮鞭,清脆响亮,机敏的波尔山羊群,齐刷刷停止啃食麦苗,而迷惑地抬头张望老者的指令,是停止啃青,还是换一处进行?见老者正与一位陌生人攀谈,谈一些与啃青无关的人间正道,无暇顾及羊肠小思,就又认认真真地埋头啃食过旺的麦苗。

“羊不吃麦苗,猪不喝面条”你信吗?

随着牧羊皮鞭交替声响中,老者向我抛出一道似乎是生活常识的小问题,浓眉下的细眼,猛然迸发出咄咄逼人的英气。

“事实为证!”我指了指啃食大片麦苗的宗色的头羊,答道,“当然不信!”

“那个坟头,你看看墓主人是谁?”老者皮鞭又一响,鞭梢直指葱郁竹林深处的一处墓地。

“是谁?”我一脸懵懂地走近一看,是简简单单毫无深刻内涵的简洁碑文,在莲花镇司空见惯,仅是墓主人鲁英的子女,为其立碑记念而已,除了故意忽略男墓主人的身份之外,看不出与麦苗和面条有直接必然的联系:

(中间大字)慈母鲁英大人墓。(右边墓主人生平)母亲,鲁云,又名英,娘门鲁家寨,生一九一四年七月廿六,逝于二00四年正月廿九,享年九十一岁;父亲,孟捷,又名孝先,生于一九一三年,逝于一九五四年。(左边立碑后人)……

“你不信,就对了,我也不信!”老者浓眉舒散,瘦窄的脸庞闪着青光,“那是乡长和夫人的合葬墓啊!”老者的语言平复,有点叹息的韵味。

“乡长?”我诧异道,“我所知道的乡长,八十年代,提着粪篓与农民一起拾粪的宋乡长;还有九十年代,为了莲花镇农业创新,将西南组、西北组的传统麦田,修渠蓄水改造成稻田,移植“湖广熟,天下足”成“莲花熟,邓州足”,鼓捣出莲花镇农业发展神话的李乡长;响应国家“退耕还林”政策,在排子河两岸,强劲发展杨树经济,让绿水青山,书写金山银山的马乡长。但,他们都不是莲花镇本地人,还没有听说有姓孟的乡长,而且是咱本土人。”

“你的年龄,知道的都是莲花镇当今共产党的干部,而孟捷乡长,却是解放前国民党的官僚(难怪墓碑的碑文,与传统的碑文不同),想当年,在莲花镇叱咤风云!当时邓县城有三杰——'丁大牙(丁书恒)、卢大牙(卢肇瑞)、中间夹个孟继华’,其中孟继华,还得管孟捷叫叔。”老者夸夸其谈,似乎沉浸在桐柏英雄攻打邓县城以前的陈年往事中。

提起孟捷,包括我在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孟三的大名,在莲花镇却无人不知,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实际上,孟三就是孟捷,据说当年孟捷乡长,常常一袭灰白绸缎长衫马褂,人高马大,二斤半的盒子炮,斜挂在胸前,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能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回荡西南岗,震得莲花乡万甲长、鲁里长、索保长们瑟瑟发抖,手下有两个玩命干将,据说是他花两百大洋,从丁大牙剿匪待毙的死囚犯中,移花接木,以狸猫换太子的方式,悄悄赎买回来的,一位是岁楼寨姚建盛营长的部下,小牛庄赛石磙的牛疙瘩儿;另一位是匪首索金娃的部下,长营双枪将王平建,成为自己左膀右臂,威震邓南西南岗,极受邓县四县联防自卫副指挥官、郑州绥靖公署第三支队司令丁叔恒的倚重。

三最大的噱头是与回龙寺的戴焕章的较量。戴焕章是邓南白落堰回龙寨的区长兼保安团团长,敢于和内乡别廷芳别司令对着干,而名噪一时,而且将邓南的民团头目(包括汲滩桑庄的田子岳)收拾个遍,诸如构林关的尹子敬、王永汉,岁楼寨的姚建盛,姚李的姚六老,丁集的马登浩,茂户张寨的张玉廷,孟家寨的孟毓宛、孟毓秀(孟捷的父亲和叔叔,笔者注),为了震慑西南岗,特在莲花镇靠近湖北的鲁家寨,作为他的后方,安插自己的得力干将魏建功,在大地主鲁荣斋的宅院里,密密暗设联络部。树大招风,引起了当时河南省省主席刘峙警惕,以通匪罪,调兵剿灭,聪明的戴焕章悄悄从鲁家寨出逃到湖北大洪山一带。为了报杀父之仇,曾在老河口求学的孟捷,不期而遇戴焕章,悄悄跟踪至太平街一家理发店里,抡起小斧头直击戴焕章的面门,被戴焕章灵巧避闪,反手一枪,险些被戴焕章击毙。惊魂未定逃跑回到莲花镇孟家营的孟捷恨恨地说,“我就不信,'羊不吃麦苗,猪不喝面条’”,最终一九四八年,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前一年,孟三派牛疙瘩儿、王平建等到襄樊,将戴焕章追杀并击毙,平复纠正了“羊不吃麦苗,猪不喝面条”这个叫板动物条件反射的伪命题。

真所谓,“滚滚长江东逝水!”

如今,莲花镇到老河口,无需像当年戴焕章或者孟三一样,骑高头大白马,风驰电掣,尘土飞扬,急匆匆前往,闲暇的时候,驱车四十分钟即可到达,今年的“五一”,便已成行。轿车顺着南大河流水的方向,一路向西驰往老河口,道路的两边皆是正在抽穗拔节的青青麦苗,空气中弥漫着油菜花的芬芳。不管是曲折起伏的S310省道,还是笔直平坦的丹水沿江大道,都是沥青碎石铺设的标准车道,飞速行驶的汽车一点都不颠簸。

中午,在太平街上就餐,店名叫“独味仙”酒家,旁边有一家“发香地美容厅”的理发店,不知道是不是戴焕章戴司令曾经光顾惊魂的那家,美容厅与酒家一样门庭若市,酒家的门口有一位热情服务,免费给来往的顾客烧茶递水的老者,给人的感觉有点力不从心的悯怜,每每对前来的顾客表达照顾不周的歉意,埋怨自己的眼花、耳背、腿脚不灵便,听口音至少一半像是河南人,因为,他自言自语地说“夜儿黑”(昨天晚上的意思——南阳邓县一带的方言,笔者注)没有休息好,而远道而来的客人大都是邓县或者南阳人,大有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每一餐桌上都不约而同地点有一个共同的主菜,就是羊腿,每人一份。原因再简单不过,老先生介绍说,一只羊腿,价格是十五元。从顾客飞快眨巴的狡诈眼神可以看出,大家十分默许听任老者的“老糊涂”,原因是金黄酥嫩馋诞欲滴的山羊腿除去骨头,单是腿骨肉,目测足有四两或者半斤的分量,一人一只足矣,不管是河南还是湖北,白条羊肉明码标价皆是四十到五十元(人民币)一斤,况且是大有嚼头的山羊腿骨肉,又经过饭店师傅们一番卤炸烹饪的精致制作,要价十五元,岂不是实惠得不要不要的?妻子同临座的老乡相约,返回时,再顺便购买五六只羊腿,让其他家人们也尝尝鲜,一饱口福,还用邓县的俚语“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想吃饺子,就没有这个馅”调侃!

午餐结束后,我去结账,傻眼了,菜单明细上标注是一枚羊腿是四十五元,与老者口头介绍的“十五”元大相径庭,于是,发了一通“二火山”脾气,埋怨老者倚老卖老搞欺诈,但,最终败下阵来。因为湖北口音,“四”与“十”发音相同,老者报价是四十五元,而且“四”发音又是柔绵的轻声,显示对来客尊敬,而河南人又有贪图便宜的心理作祟,将“四十五元”误听为“十五元”就不奇怪了!况且老者又时而不时检讨自己年老体弱、许多牙齿多年前就不告而辞、吐字漏气,是有言在先的。这算不算是荆楚文化的故意扭曲?

“故意!简直!”结账、走人、返回。

正如我的家乡本来是平平淡淡真真切切的“东西眼儿”,而却被制造高品位噱头的高人,故弄玄虚,故意扭曲拔高成明清古衙“东西衙”,是一样的道理。返回时,蓦然回首,看见江边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依岸垂钓,风动衣袂,大有“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的仙风道骨,气定神闲,原野无声。

(作者声明:为了保护个人隐私,本文的地名和人名均为化名,雷同之处,纯属巧合,不要过度解读。

-End--

图:网络  美编:May



作者简介:索鹏,笔名“辛廉颇”,河南邓州人,中学高级教师,邓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花洲文学》《当代乡土作家》副主编。工作之余偶有所感,形成文字以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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