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那么多人“圈粉”,并不全靠“高尚的道德”,还在于邵雍“事能前知”的本事。 《宋史》评价邵雍“知虑绝人,遇事能前知”,就是智慧超乎凡人,遇到事情能提前知道的吉凶。邵雍的这个本事,生前就广为人知,死后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既是“先天易”的创造者,又具有“前知”的本事,人们想当然地就认为邵雍神奇的本事来源于易卦的“神算”。因此,后世的《梅花易数》和《铁板神数》,都托名邵雍所作。当然,在阿伟哥看来,这些肯定不是邵雍原创,且不说整日里忙着构筑宇宙时间大框架的邵老先生有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单就其内容而言,文辞稍显粗陋,绝非出自宋代大儒之手。 不过,《梅花易数》的创作者也绝非普通人,其起卦及断卦方法与汉之后广为流传的“火珠林法”有着根本区别,反而从中可以看到与“先天易”千丝万缕的联系,创作者必然对邵雍易学有着深入研究,或者是直接传承了邵雍没有公开的东西,也为未可知。 让人怀疑邵雍有所隐瞒的原因在于,邵雍具有“前知”的本事,但是如何才能“前知”,却闭口不谈,只是反复强调“以物观物”、“观古知今”,显然,这种说法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一种托词,在一般人的思维中,这种能掐会算的人物,一定拥有某种秘而不宣的秘术或口诀。 那么,邵雍自己是如何看待这件事呢? 对于“前知”,邵雍并不否认,而且还有些得意地说:先几能识是吾侪,翻译成白话就是:遇事前知说的就是我这类人,同时,邵雍认为这种能力不能轻易向世俗人展示(慎勿轻为世俗咍)。老子在《道德经》中说:“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邵雍学的是道家,岂不心知肚明。“前识”不过是“修道”的副产品,并不是“大道”,而修道人如果以“前知”为目标,则会舍本逐末,归于下流,这种行为,正是所谓“奇花万状皆输眼”。 而正确的修行方式,邵雍也透露了出来,那就是“明月一轮长入怀”。说来也有意思,儒道佛三家,对于修行中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喜欢用皎洁、圆满的“月亮”为喻,邵雍也不能免俗。 对于这句话,一万个人有一万种理解。这种似是而非的比喻,很难说是“秘诀”,因为根本不具备什么可操作性。这一点,作为邵雍小迷弟的程颐看的很清楚,他说:“其心虚明,自能知之”。也就是说,邵雍心性虚空澄净,自然能够洞悉天机,并非是靠着什么秘术或口诀。当然,如果你把“其心虚明”和“明月一轮长入怀”划等号,也说得过去。 阿伟哥经常想,能够“前知”未必是一件好事,当一个人事事洞明,却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时候,反而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邵雍曾写过一首《左衽吟》,后人视为对北宋靖康之耻的预言。 左衽吟 自古禦戎无上策,唯凭仁义是中原。 王师问罪固能道,天子蒙尘争忍言。 二晋乱亡成茂草,三君屈辱落陈编。 公闾延广何人也,始信兴邦亦一言。 古代汉人衣衽右掩,左衽是胡人的习惯,因此左衽借指被胡虏统治和奴役。表面上,邵雍诗中写的是西晋和后晋两朝三位皇帝被胡人所掳的历史,其实预言的是发生在五十多年后的靖康二年,金人攻入汴京,徽宗钦宗父子被掳至漠北的事件。二晋乱亡、三君屈辱的乱亡历史让邵雍感慨不已,但他心中明白,不久后历史又将重演,却又无能为力,内心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邵伯温入蜀,除了以其德政为当地老百姓带来福祉之外,也收徒教学,把邵雍的学问传授给蜀人。邵雍的易学来源于蜀,而由自己儿子携带复归于蜀,也算是给了历史一个交代。 很多人认为“修道”的人就应该象“神仙”一样长生不老,至少也得身轻体健,无病无灾,其实这是一个误解。 世上有没有长生不老的“道术”,尚待探讨,但是邵雍确实只活了六十多岁,而且生前多病,这是事实。但是,我们并不能由此就说,邵雍没有“道行”,因为他已经达到了“了脱生死”的境界。 熙宁十年的夏天,邵雍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妙。有一次和司马光等人闲谈,忽然笑着说:“我要观看万物轮回去了。”程颐担心的说:“先生的病,他人爱莫能助,您自己可要想办法调养调养。”邵雍却坦然的说:“调养也没用啊。” 到了秋天,邵雍的病更加厉害了,一天到晚只能躺在床上。司马光、富弼、张载和程颐、程颢等几位朋友,天天来看望他,守候在他的身边。邵雍虽然四肢不能动弹,头脑却十分清楚,谁来了就和谁谈这谈那的,讲起学问来滔滔滔不绝。 北宋五子之一的张载来看邵雍(张载是二程的表叔),估计也是为了宽慰病人,对邵雍说:“先生您信命吗?我为先生试着推算一下。” 邵雍深谙“易数”,事能“前知”,岂不知“命”,他的回答也耐人寻味。他说:“如果你说的命是指天命的话,这个我知道,如果你说的是世俗所谓的“命”,这个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立马就将一个游戏问题上升到了哲学高度,张载也无话可说,只能作罢。 程颐来看望邵雍,两人平日里经常在一起开玩笑,程颐也不改顽皮的本色,依然打趣说:“您老人家算了一辈子,有没有算算今日有事没事。”邵雍气若游丝地说:“你说生姜是树上生的,我也只得依你的说法了。”潜台词是说,嬉闹了几十年,我现在可没有精神和你开玩笑了。程颐看到这种情况,也收敛了嬉戏的神情,郑重地问:“从此就要永别了,还有什么忠告吗?”邵雍举起两手,比划了一个圈,程颐问:“什么意思?”邵雍说:“走的路需要宽一些,路窄了连自己的立身之地都没有,何况让别人走呢?” 邵雍是一个活得很明白的人,既置身于政治之外,又对世事洞明,既学贯儒道,又不逞一己之见。他知道无论是二程、还是张载、司马光等,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各有各的不凡成就,但他们共同的缺点就是坚持己见,党同伐异,不能通融变通,这也是学问人的通病。“路宽路窄”的遗言,既可以看做是对程颐的临终遗言,也可以看做是对致力于经世致用的儒家学者的苦心忠告。 临终前,司马光、程颢、程颐等人一起商议邵雍的后事。怕打搅他,都在很远的外面说话,商量着想把他埋葬在洛阳城外。邵雍对众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把儿子邵伯温叫到床前说:“诸公想把我葬到近处,不可以这样,一定要把我埋到伊川的祖坟里。”人们奇怪他怎么会听到外面这么细微的声音,程颐说:“他的心至虚至明,所以什么都知道。” 熙宁十年七月初四,邵雍写下了平生最后一首诗作《病亟吟》。 病亟吟 生于太平世,长于太平世。 次日五更时分,邵雍溘然长逝,死后葬在父母的身边——伊川神阴原。墓志铭由程颢所作,铭曰: 呜呼先生!志豪力雄。阔步长趋,凌高厉空。探幽索隐,曲畅旁通。在古或难,先生从容。有问有观,以饫以丰。天不慭遗,哲人之凶。鸣皋在南,伊流在东。有宁一宫,先生所终。 (全文终) 喜欢,就到我的公众号看看 阿伟哥只把真正的干货给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