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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绍武 | 大孝堡公社医院

 天下孝义人 2023-06-29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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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绍武

1970年9月,我被分派到孝义县大孝堡公社卫生院。

这是我大学毕业后第一个工作的地方,那时候正贯彻执行毛主席的6.26指示“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所以我们大学毕业分配时,去大城市大医院的基本没有。回孝义后,县医院也不让去,孝义的三个国家单位,大麦郊、杜村卫生所、兑镇医院都不让去,我被派到大孝堡公社卫生院。大孝堡是个平川公社,离县城不到十里,离我家也就是十五里路,骑自行车不到一个小时。

那时,文革还没有结束,各个行业条件都很差。这个公社卫生院虽叫医院,可是没有一支病床,除了个听诊器,血压计,几把清创手术刀,小缝合用的止血钳,以及一台用木头自制的妇科检查床外,医疗器械几乎一无所有,全院只有七八个职工,有一个老中医,一个妇幼医生,一个西医,一个中医,还有学校未毕业放假回来的学徒工和一个会计,还有两个学习的学生,原来的院长佘医生,因为是旧军医,有历史问题,在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就被罢免了,现在由中医学校回来的张医生临时负责,医院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就在公社办公的大院占了四五间房子,有一个药房,一间妇科检查室,两间职工的住所,而且职工宿舍也就是诊室,要是有小的外伤缝合,医生就在自己的床上把行李卷起来,铺上一块油布来当手术床,幸好公社卫生院和公社在一个大院,公社有食堂,卫生院的职工可在公社食堂就餐。

因为是平川,从公社到各生产大队的路,也不太远。公社卫生院也没有X光,化验,心电等医疗器械,解决不了大问题,小病就在医院简单处理一下,行动不便的就叫医生出诊,所以出诊就成了常事,再大的病就只能到县医院去。

医院条件不好,医生出诊的时间多,卫生院的管理也很差,除了一些防疫,妇幼上级布置的指令性任务外,也没具体的任务指标。

我先在医院报了到,回家稍做准备,便自行车带着行李到医院上班,开始了医生的生涯。那时候刚从学校出来,非常遵守医院的制度,一天24小时吃住都在医院,来了病人就看病,有叫出诊的就出诊,没有病人的时候就看书,整理笔记,这样的工作单位也觉得挺好。

医院里来了个大学生,有的人过来看看,有的人来了问一些问题,问一些以前没有解决了的疑难杂症。比较典型的就是当时的公社供销社主任,他家有两个小孩儿,腿和胳膊慢慢变瘦,行动不便,看了好多医生都说不来是什么问题,请我去看。我大致问了一下情况,查了查书和笔记。就去他家看病人。他家共有五个孩子,老二和老四有病,其余三个均正常。这两个孩子生下来都很正常,老二在六年前,十岁左右开始,无明显诱因,渐出现右下肢无力,继而逐步行走时脚拖地。上述症状进行性加重,不久又出现左下肢无力,行走时身体左右摇摆不定,双下肢肌肉萎缩,以双膝以下明显,右侧较左侧重。检查患者一般状况良好,营养中等,生命体征正常,头颅无畸形,心、肺、腹未见异常,脊柱双上肢无畸形,精神及智能检查正常。言语流利,只有鸭子步态。颈无抵抗生理反射存在病历反射来引出,未有发烧及脊灰、流脑等病史。老四发病情况类似,只是发病比较晚,症状比较轻。初步考虑为进行的肌营养不良(肢带型)。因为这两个小孩儿还都很小,涉及到以后生长生活的问题。我就带家长及两个孩子到山医一院找到我的老师,神经内科主任进一步确诊。经过神经系统,肌电图有关检查,最后找当时全省唯一的神经内科李主任确诊为“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经过这个病例,当时公社干部对我的医术有了一定的信任度。

1970年腊月的一个北风怒吼,大雪纷飞,天气很冷的日子,长黄村有人叫出诊。说是家里有一妇女,呼吸困难,已经两三天不能睡觉了,周围村里的几个医生都看过还不见效,病情严重救命要紧,我跟着家属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十多里路去了大孝堡公社的长黄村。

患者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正趴在高垒的被子枕头上喘气。她说好几天了,胸口憋的喘不上气来,不能喝水,不能吃饭,不能睡觉,精神很紧张。我仔细检查,神志清,面部嘴唇、甲床无青紫,血压不高,体温正常,脉搏稍快,114/分,心界不大,心律齐,无杂音,两肺呼吸音清,未闻干湿罗音及胸腔摩擦音,也无静脉怒张,基本上可除外心肺胸腔疾患。追问病史也无感冒发烧咳嗽等病史,只是在前两天和在同过道住的妯娌闹矛盾吵架,被丈夫制止,没有出了这口气而得了此病。我根据以上情况考虑,很可能是“癔病”。

我工作后第一次遇到这种病人,试着用暗示疗法。我对病人讲,你这病比较重,但有办法治,我治好过很多这样的病人,这要用一种特效药。我拿了一支当时盛行Vb12注射药给病人看,你没有见过这种特效药,一般针剂都是白色的,这种特效是红色的,注射的部位也很讲究,不往屁股上打,直接打到你病的部位,胸憋的地方。打针后,我保证会马上见效。病人听我说后皱着的眉头放开了,我在膻中穴消毒,然后慢慢注射,并嘱咐病人马上喝凉白开一小碗,病人马上就轻松了,也不喘气了,胸也不憋了。然后我又配合足三里、内关、神门等穴位针灸。为了巩固疗效,又给病人留了些Vc、Vb、利眠宁等药服用,两三天后病人睡觉也好了,一切如常。

这是我第一次用暗示疗法治癔病,收到了良好的效果,真神。

1971年的春耕时期,大孝堡公社张魏村大院发生一起食物中毒案。大约是农历4月的一天,春耕正忙时期,那天下午2点左右,张魏大队突然报到公社,十几人食物中毒。我们医院的人带着急救药品,全部出动,到张魏全力抢救。到达现场后,看到食物中毒的大约十几人。只见病人卧位肚疼,头晕,口吐白沫,严重的抽搐,还有少数的昏迷,瞳孔缩小。根据以上情况,考虑为有机磷中毒。我们先把病人逐一登记,按中毒的症状分为轻、中、高三组,立刻注射了阿托品,轻0.5g,重的1mg,并清理口腔的分泌物,对症由解圣剂等方法处理。接着和村里的干部商量,马上用马车把两个最重的病人送县人民医院,路上跟上医生护士,按时注射阿托品等,其余的人在村里继续观察治疗病人,根据病情分三批把13个中毒病人全部送到医院。全院医务人员参加抢救,直到晚上12点才结束。

由于我们抢救及时处理得当,配合大队很快把病人都送到医院,经过医院精心治疗,病人全部治愈。医院未发生伤亡事故,我们的抢救受到公社党委和张魏大队的表彰。

刚到医疗战线,刚刚走上社会,虽然这个医院的条件是比较艰苦的,但是当我看好一个病人,弄懂一个医疗问题,抢救病人成功的时候,就体会到了治病救人的无限乐趣,真正体会到了医疗战线的光荣和职责的重要。

1971年的春天,公社党委宣布我当院长,要我来管理医院。我知道医院条件差,技术力量弱,经济条件也不好,是有些为难。当时我们还属于臭老九,于是和公社党委再三推脱,但是公社党委一直鼓励我好好干。

大孝堡公社是有20年多个生产队的大公社,以农业为基础,没有矿产,没有其他乡镇企业。东部地区多年的盐碱地农作物产量低,经济条件薄弱。但是我们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村村都建起了卫生所,建立了赤脚医生例会制度,并组织赤脚医生每个月回公社卫生院进行一次业务上的学习培训,检查一个月来的卫生保健防疫及妇幼保健工作完成情况。落实了大队的赤脚医生的工资报酬等,调动了大队赤脚医生的积极性。在公社卫生院,清点了医院的财产,盘点了药房,处理过了过期失效,霉烂变质药品,健全了医院的各项规章制度,医生24小时值班制度,医生门诊登记,出诊记录,每日、请假制度,做到了医院24小时有人接诊,急病人能急,想病人所想,根据情况随叫随到,不耽误救治。医生有交接班制度、记录,医院医生每周一次集体学习业务知识时间。根据平川地区出诊多的情况,给医生做了棉大衣,雨鞋,棉手套等防护用品,使医院逐步走上了正轨。

1971年秋天,根据上级的精神,我带领本院的年轻医生、部分赤脚医生到中阳县的支柯、南阳、杜村山区采药,磨炼了医生克服困难,为病人服务,艰苦奋斗的意志,增加了医院的收入,并带年轻医生学到了认识辨别中草药的知识。医院的生活工作丰富多彩,一个生气勃勃的医院在前进。经过

一年多和医院全体职工的拼搏,受到了卫生局及公社领导的好评。实践证明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

1971年,晋中防疫站在孝义县大麦郊公社、高庙山大队防治大骨节病。当年的12月份,县卫生办公室通知我去高庙山整理防治大骨节病的材料。高庙山是孝义县的西部山区(现在是交口县所管),此地山高路远,出门就爬坡,该大队约有三四十户人家分散住在方圆二十几里的山庄,每个地方住一两户人家。去了通过深入到户访问,分别集中几户召开座谈会,调查工作汇报等形式,经过十几天的时间,我总结了一份一年来防治地方病的报告材料。这份材料受到了晋中市防疫站的好评,登载到山西医药杂志作为防治地方病的经验交流,并报送国家医生部。

县卫生办公室看到上面的材料后,经常抽我回公卫生办公室帮助整理材料,写年初计划,年终总结,参加县里的卫生会议等。因为当时卫生办公室人员少,工作忙不过来,有什么事情就临时抽调我回来。办完事后再回公社医院,有时候要把写的材料从卫生局拿回来,一边在医院看病一边黑夜里加班写材料,写好了再送回卫生办公室。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两年之久。

1972年冬天,上级调我回县里卫生办公室工作,大孝堡公社党委完全不同意调走。书记说,王绍武担任院长以来,工作积极认真,医院步入了正轨,有了起色,不能让他调走。后来卫生办公室就借我回来,在卫生局办公室工作。

文化大革命时期,卫生局也被造反派夺了权,后来成立县革命委员会,成立了卫生办公室,来管理全县的卫生工作。

卫生办公室当时属于孝义县革命委员会。七零年那段时间,卫生办公室只有一个主任和一个干事。卫生办公室当时有什么事,什么任务,就在下属的卫生单位借干部回来。我到大孝堡工作以后,就经常借我回卫生办公室来帮忙,卫生办公室也需要增加工作人员,我有两三年的借用时间,他们也想把我从卫生院调到卫生办公室。当时我也想离开大孝堡医院,但我不想到卫生办公室干行政工作,因为我是学医的,我想去人民医院,再学习,提高我的医疗技术。大约就在1973年的春季,我提出调动申请的时候,大孝堡公社党委员召开公社春季农业生产动员大会,公社高书记在大会上号召,全公社党员干部群众团结起来,战天斗地,争取农业农业大丰收。书记表态,大孝堡是个好地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死也要死在大孝堡,看到高宝俊书记的表态,我的调动申请也不敢给书记了,暗想,也只有好好的在大孝堡干了。

1973年的夏天,我去太原住了十多天探亲假。回来在孝义城碰上了高书记,他对我说,绍武我已离开了大孝堡公社,调回了电业局工作。你是学医的,你还很年轻,你应该去人民医院好好干,调动过程有什么困难我帮你。听了高书记的话,我回公社申请了调动,公社领导说医院技术力量缺乏,没有合适的人当院长暂时不允许我调动。两三个月的时间找了几次,公社领导就是不让我调走。后来我找到了高书记,他领我到政工组,又从政工组开上调令,又到卫生办公室,商量把当时从兑镇医院插队的任医生调到大孝堡医院当院长,这样我才从大孝堡调出来。调出来后,卫生办公室和政工组都要把我调到革委会卫生办公室搞行政工作,我仍然坚持要去人民医院。卫生办公室因办公室急需干部,就不让我去人民医院,所以我的调动手续一直都在我的口袋里。

不多久,吕梁行署要在各县抽调干部到行署工作,卫生办公室又让我去行署工作,当时我爱人在太原工作,我母亲带着我的女儿在孝义,如果我到离石,我的两个家就变成三个家了。我向政工组说明情况后,政工组也同情我,就调卫生办公室的王主任到行署。王主任调走的时候,同意我把组织关系先办到人民医院,暂时在卫生办公室工作,我抓紧时间把手续办到人民医院防疫股,人仍然在卫生办公室上班。

大孝堡的三年多最基层的磨炼,锻炼了我能吃苦,肯奉献,敢探索的精神,为一生奉献医疗事业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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