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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拿己杯来喝水——读钟叔河《书前书后》

 shineboy1 2023-07-04 发布于加拿大

《书前书后》是钟叔河先生第一本散文集。书前有黄裳和张中行先生的序言。


黄裳先生对钟叔河先生的评价非常到位,中行先生也进行了引用。“叔河先生数十年来一直从事编辑工作,从他经手编辑的书和写下的序跋中,很可以看出一种特色。这里面有反映近代中国人西方观的《走向世界丛书》,有重印久已绝版的文史丛著《凤凰丛书》,而数量最大,用力最多的则是重刊周作人的遗著,除了散文集的单行本外,还辑有《知堂书话》等六七种。”


六十年代,钟叔河被打成“右派”,在长沙拉平板车。他给知堂老人写信,意外得到回信和题赠的书,后来又收到知堂老人的自题诗。钟叔河说:“七十老翁何所求,一位在五四运动中'出入新潮’的老作家,居然认为我这个板车夫还能懂得他的文章,我又怎能不怀着知己之感,努力去理解他的'誓愿’,让'诚心期法施’的气力不至于东风吹马耳般地浪费掉呢?”他后来编印的一系列周氏著作,应该算是一种回报吧。


1986年4月,钟叔河出版了建国后第一本署名周作人的新书《知堂书话》。他说:“我所明白无误确确实实晓得的,也就只有这两点:第一,'周作人已死’;第二,'他读得书多’。至于别的方面,还是留待能够说和愿意说的人去说吧!”这本书再三出版,得到了广大读者的偏爱。


1961年的一天,钟叔河路过书店,看到一男子手捧郁达夫翻译的《查莱特夫人的情人》,他原想等男子看完后买回来,可等了半天,该男子并无放回书架的意思。于是他急中生智,一把把书夺了过来,并质问店员:“你们收书不看证件吗?”店员很有底气,“怎么不看?收到的每一本书都核对过,每本书都来历清楚。”钟叔河说:“学生怎么能拿书来卖?这书是我儿子背着我偷偷卖的,我要收回。”店员刚想拒绝,钟叔河继续说:“算了,也不能让你们吃亏,这书标价一块,那我就一块钱再买回去,算我倒霉好了。”店员本以为他想直接将书拿走,没想到他愿意出钱购买,就同意了。后来,钟叔河联系湖南人民出版社的总编辑朱正,翻印出版,没想到首发当日就被抢购一空。


于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化圈有了特别流行的一句话“湖南出了三种人,查莱特夫人的情人、丑陋的中国人和周作人。”其中“两种人”与钟叔河有关。


回到《书前书后》,此书文字皆与书有关,顾名思义,汇集文字六十二篇,约十二万字,均耐读。王稼句说:“钟叔河的文字是很可供欣赏吟味的,有的虽是短章小篇,然其中滋味往往咀嚼不尽。因此每当我读罢钟叔河的文章,常常会有这样的感叹,时至今日,既有如此笔墨,又具如此文体,且能把握如此火候者,实在已是不多见了。”


再说《书前书后》的书名。在《旧锻坊题题题.钟叔河卷》中,钟先生为萧跃华在《书前书后》上有段题跋:《书前书后》这个书名,自己觉得也还别致,但随后便见到同名的书一种又一种的出现。有的人不知道我有这本书,属于“撞车”,犹有可说;有的人明明知道有此书,还要故意重复,事后又以“陶渊明年谱”和“中国文化史”也有重名的来强辩,那就太没意思了。


2011年8月12日,钟叔河在《中华读书报》发表了《“书前书后”这个书名》的文章。他写道:《书前书后》的书名,是二十年前我自己取得。当时即知书名非商标不受保护,和尚用得,阿Q用得;但我只习惯用自己的杯子喝水,不习惯与别人共饮一杯水,为了不错拿杯子,曾经认真检查,并未发现有珠玉在前。


这“撞车”的是1997年8月山东画报社出版的,“故意重复”的是2009年8月三晋出版社出版的。后来,“故意重复”的老先生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他说:“与其让别人瞎猜,不如自己投案自首,求得从宽。因此,我在这里向老先生唱个诺,道个歉吧!”


可是钟先生似乎不太认可,在《书前书后》新版序言中,他说:“那么好吧,爱用《书前书后》作书名的都来用吧,物竞天择,就让时间和读者来'择’好了。”


晚年的钟叔河,梁由之是这样评价的:晚年,这么一个“独具先知之明,颇有商业头脑,极有主见,极为抗上”(周实语)的人,这么一个“精神独立,思想自由,内心非常骄傲,行事外圆内方”(王平语)的人,这么一个“国内编辑出版界单兵作战能力及综合正面效应,罕有其匹”(梁由之语)的人,这么一个“精明,高明”(曾德明语)的人,常年宅在长沙城北之念楼,冷静而不失热枕地打量着户外的大千世界,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说些自己愿意说的话,很少下楼,更少外出,关切现实而又与滚滚红尘若即若离。这种存在现象,既有意思,又有趣,值得深入探究。


《书前书后》遇重名,
念楼主人不高兴。
只拿己杯来喝水,
休做附枝来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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