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发现 | 隔代抚养的孩子更容易出问题吗？

作者：管    樂

“孩子对不起！我双手搬着砖。抱上砖头我无法陪你，放下砖头便无法养你。”

父母拼命地想给孩子赚一个幸福的未来，然而残酷的是，应付工作就已经让父母精疲力尽；亲子陪伴的时光更是奢侈。赚钱、实现自我价值、养育子女三者似乎看起来永远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调查显示，近60%的儿童主要由祖辈看护，30%的儿童是在祖辈家中长大。「隔代抚养」越来越成为普遍的现象。尤其在双职工家庭中，当父母无暇照料和养育孩子时，通常会请祖父母或外祖父母来帮忙。

这个办法看起来真的太香了！毕竟哪个保姆能像祖辈那样真心的爱孩子呢？在有经济压力的情况下，祖辈的帮忙又会节省一笔不菲的开销。况且，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祖辈们认为参与孙子孙女的养育过程，是家族传宗接代的责任，他们乐意帮自己的子女来照顾孙辈，虽然辛苦，但也乐在其中。

隔代抚养的好处不胜枚举，但同时也会暴露出一些问题——比如新旧育儿观念的代际冲突、生活方式不同带来的矛盾、供给与需求不匹配的支持错位等等，都为彼此带来情绪困扰、扰动家庭的和睦。

今天的这篇文章，我们就想和大家聊聊，在这样复杂的境况下，隔代抚养对孩子的成长真的好吗？

隔代抚养的优势与弊端

隔代抚养是指祖辈承担主要（大部分时间段）或全部照顾责任、教育责任，并且持续一年以上(詹爽, 2017)。根据教养风格，隔代抚养大体分为守旧型、纵容型、身教型、民主型。

但不管是哪一种教养风格，实证研究发现，隔代抚养都会对我们的家庭生活产生一些共同的优势和弊端——

隔代抚养的优势

• 祖辈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孙辈的照顾和教育上，与此同时，他们还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教养经验，这些都可以促进儿童的社会化发展和有效处理孩子的教育问题。

• 来自家庭亲属关系的情感社会支持，最能影响个体的精神 健康。作为一种非正式育儿社会支持，祖辈提供的代际育儿支持在降低女性产后抑郁、促进女性产后劳动参与以及帮助女性平衡家庭与工作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 隔代抚养可以为年轻父母分担一定的经济压力。

• 隔代抚养有助于老年人晚年自我价值的发挥。
  

隔代抚养的弊端

• 隔代抚养的儿童行为问题的检出率高于父母亲自抚养儿童的行为问题检出率。相比于父母亲自抚养，隔代抚养的孩子更有可能出现以下问题：控制行为的能力较弱，缺乏明确的学习目的，养成的卫生习惯较差，对于同伴缺少关怀，在班级中集体观念淡漠。

• 一项家庭调查研究发现，隔代抚养儿童，有将近六成的孩子在任性、冷漠、性格孤僻、以自我为中心等方面存在不同程度的问题(何奕敏, 2004)。

• 国外学者Golbert-Glen(1998)发现，隔代抚养下的儿童易产生焦虑、安全感低等问题。其中，男孩最易有行为失序问题，女孩更易出现情感问题(Kleiner, Hlertaog, & Targs，1999)。

• 隔代抚养不仅对儿童发展的不同侧面产生负面影响，同时反过来对祖辈也有消极的作用。

• 以家庭系统理论为基础而衍生出的“溢出假说”认为，家庭中关系子系统和个体变量之间存在相互依赖关系，当共同养育过程中的支持不足、冲突较多，会给共同养育者造成负面情绪。
  

隔代抚养形成的多重依恋，对儿童有何影响？

早期的依恋理论认为，母子依恋的质量对个体一生的发展有着深远而持久的影响。而家庭观察研究发现，大多数儿童会与家庭中的不同成员建立起依恋关系，从而形成一个依恋网络——儿童首先是与作为主要抚养者的母亲建立起依恋关系，然后与其他人逐渐发展出一个等级的依恋关系。

另一项观察研究也发现，绝大部分的婴儿不仅会依恋于自己的母亲，同时还会依恋于家庭中另外一些熟悉的成员，这包括父亲、祖父母，或者是一个年长的兄弟姊妹。

这种多重依恋关系会对儿童的发展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学界有三种假说：

1.等级组织假说(hierarchical organization hypothesis)

最主要的依恋关系（大多数情况下是母子依恋）对儿童的其他依恋关系和心理发展起着决定性作用。也就是说，母子依恋的安全性决定或影响着儿童与其他看护者之间依恋的安全性，进而影响着儿童的发展。

同时，母子依恋的安全性更能预测儿童各个方面的能力发展。然而，随着社会文化和养育方式的变迁，父亲在儿童早期养育过程中的参与急剧增加，新近研究发现，当母子依恋为不安全类型时，安全型的父子依恋模式可以起到保护性作用；同样当父子依恋为不安全类型时，安全型的母子依恋也可以起到保护性作用。

2.独立组织假说(independent organization hypothesis)

多重依恋关系的质量对儿童发展所产生的影响是相互独立的。孩子与不同家庭成员所形成的依恋，对孩子发展的不同侧面产生影响。

比如，母子依恋的质量更能预测儿童的积极自我表征；父子依恋的质量却可以更好地预测儿童的焦虑/退缩等行为问题，在一些特殊的方面，比如人际冲突间的紧张情绪等，更多地是受到父子依恋质量的影响。

另外，与母子依恋相比，儿童与保育者之间的依恋关系更能预测儿童学前时期的同伴交往能力。

3.整合组织假说(integrated organization hypothesis)

儿童可以将与多个看护者的一致或不一致的早期互动经验，整合到同一个依恋内部表征结构中，所有依恋关系在儿童的依恋内部表征结构中占有相同的权重，共同作用于儿童的发展，为儿童建构自我和周围世界的内部工作模型提供了模板。

例如有研究发现，与母子依恋安全性相比，看护者网络的依恋安全性平均得分(包括母亲、父亲、祖辈或其他看护者) 可以更好地预测儿童早期阶段的一般社会技能的发展。

另外有一项研究显示：

  ●  相比于祖辈完全养育下的幼儿，祖辈与父母共同养育的幼儿，其问题行为更少。

  ●  祖辈与父母共同养育下的幼儿，其母子依恋水平越高，导致祖孙依恋越高。

  ●  祖辈与父母共同养育下的幼儿，其祖孙依恋水平越高，幼儿的情绪调节能力越强，幼儿的内化问题、外化行为问题越少。

  ●  祖辈与父母共同养育下的幼儿，其母子依恋水平越高，幼儿的内化问题、外化行为问题越少。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统一的结论，即孩子与父母的依恋关系，对孩子的发展起关键性重要的作用。

祖辈的养育和照料对孩子发展的影响固然存在，但更重的是，身为父母，我们需要承担起一定的责任，积极与孩子形成良好的依恋关系。

父母请参考往期文章《给孩子1个亿，不如给Ta面对人生的底气》《心理学家告诉你：怎么向孩子传达“你很棒”？》《别让你的刻意或不经意成为孩子的痛》

如何发挥隔代抚养的优势？

在关注父母育儿责任的同时，我们也会思考，如果家庭必须隔代抚养、或者隔代与亲代共同抚养孩子，我们可以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优势，以及规避掉可能存在的弊端呢？

根据心理学相关研究，我们整理了如下建议供家庭参考：

  ●  对家庭任务的合理分工。祖辈在提供“全包”式工具性支持的同时，会不自觉地跨越了家务工作分工的边界，无形中形成一种大包大揽的“垄断”格局，导致新手父母履行各自职能的能力弱化与角色边缘化。在祖辈提供支持方面，只需要帮助提供适当的后勤保障工作即可，比如适当的照料生活起居、接送上学，将教育的主导权归还给新手父母。

  ●  有技巧地与老人正向沟通。中国人深受儒家文化影响，讲究尊卑有序，给老人有“面子”和受尊重之感是非常必要的。新手父母在直接表达自己想法的同时，也要给予祖辈正面的评价和反馈，增强老人的参与感和价值感，用尊重和肯定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需求和感受。
比如：“妈妈，我注意到您刚刚给宝宝吃了一小块黄瓜，您今天的炒黄瓜做得真的特别好吃，很入味！我猜小宝也很喜欢！但是他现在还小，牙才长了两颗，吃块状食品有点危险。等他再长大一些吧！”

  ●  重塑家庭秩序与新手父母对祖辈的支持。根据各自所长来安排育儿工作，例如祖辈负责生活起居照料，父母负责婴儿教育和家务管理工作等，畅通家庭成员的沟通渠道；同时，新手父母可以搭建良好的学习平台和引入适当的育儿学习资源，鼓励和促进祖辈持续学习新的育儿知识。

无论从新手父母实际的支持需求还是从社会支持理论框架出发，育儿的社会支持都包含工具性支持和情感性支持两大功能。而祖辈作为提供支持的主体，主要以工具（照料）性支持为主。

新手父母也需要看到，祖辈提供的帮助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他们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体力投入、从劳动市场撤退的成本，以及个人兴趣爱好发展方面的妥协与牺牲。

隔代抚养可能面临着许多的冲突和挑战，但同时也带来了“三代同堂”的温暖与欢愉。祝愿每一个家庭都可以让隔代抚养成为孩子成长之路上的重要回忆，也祝愿每一个家庭和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