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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上扮“扒灰公”之习俗与“扒灰”之典故种种

 寂寞的雄鹰 2023-07-29 发布于辽宁

     《三 坔 夜 话》一方水土坔有一方文 。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斯时乡轩临窗,于此跟你诗词吟哦,抒怀述志,漫笔人生,点情碰心,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 

      明天就是冬至,过了冬至,还有三天就跨进这己亥猪年腊月的门了,就要数着过年迎接新年鼠年的到来啦!在我们泰兴有句俗话,说是“进了腊月门,天天是好日”,即腊月不用择吉,天天都是良辰吉日,所以到了腊月,婚嫁之家就多了。说到我们这里人家结婚的喜庆之事,我就会想到男方在结婚婚礼上闹婚的一个风俗,那便是人们都要拿男方的父亲寻个开心,让其扮“扒灰公”(也叫“爬灰公“)。


      这个风俗一直流传到今天,其实此俗颇有点不雅。“扒灰”,是一个形容乱伦的词语,专指公公和儿媳之间有悖常伦的那种关系。大凡读过《红楼梦》的人也许都记得焦大曾经这么骂过贾府:“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可见“扒灰公”本是让人嘲笑唾骂的,因而我们这里也有这么一种说法,叫做“假扒灰是福份,真扒灰是畜牲。”这样的说来,婚礼上让男方父亲扮“扒灰公”本意是以这种热闹方式表示祝贺的,是为做父亲的将儿子抚养成人结婚成家这样的福气而祝贺。不过,让公公(男方父亲)穿着如唐朝九品官服,头戴黑色的官帽,上写'扒灰’二字牵着儿媳的手来表演,嘴里还要喊“我要扒灰”,同时让婆婆戴副独墨镜(意为睁只眼闭只眼),在前面敲锣,这样的似乎热闹,可究竟是缺少了一种品味的东西,如果闹过分了,便就低级趣味了。

        那么,为什么会用“扒灰”来形容公公与儿媳的苟合之事的呢?追溯其源,却是有不少典故与故事的。据说,“扒灰”的本源是某寺庙里烧香的炉子里,焚烧的锡箔比较多,时间长了形成了大块,和尚们就扒其出来卖钱用。后来住在庙旁的人知道后,也来炉子里偷锡。因为锡、媳同音,时日久了,便引申成了公公与儿媳偷情的隐语。另一个说法是,民间锡匠在给人做锡壶时,清理型砂的过程中故意多刮下来一些锡,然后藏在炉灰中。现在打金银首饰的人,也采用这种手法去偷顾客的余料。这种手法比起一些正当的工匠来说,的确有些不光明正大。同样,锡、媳同音。这两个说法,说到底都是来自古籍《吴下谚联》。其中解释说:“翁私其媳,俗称扒灰。鲜知其义。按昔有神庙,香火特盛,锡箔镪焚炉中,灰积日多,淘出其锡,市得厚利。庙邻知之,扒取其灰,盗淘其锡以为常。扒灰,偷锡也。锡、媳同音,以为隐语。”《辞源》亦沿用此说。  

        明人冯梦祯则在其《快雪堂漫录·书王文旦事》里指出:“公公与儿媳通奸,俗呼麀为扒灰。”“麀”即母鹿,古代将父子共一女的乱伦称为“聚麀”。《礼记·曲礼上》写道:“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经学家郑玄注解:“聚,犹共也。鹿牝曰麀。” 清人李元复又说,爬行灰上膝污,“膝”与“媳”谐音,故“扒灰”即“污媳”之隐语。看来,在这个解释里,“扒灰”是“爬灰”之误,“爬灰”便更加准确了。


        还有一个说法是,过去一些地方有个习俗,儿媳每天负责打扫炉灶下的灰烬。公爹意欲与儿媳有情,便在炉灶灰中或藏点金银首饰“贿赂”她,或藏情书或情诗“挑逗”她。待儿媳扒灰时必然看到,若有意则必然有所表示,于是形成通奸之事。现在好像有些地方还有这个扒灰的习俗,但已与公媳乱伦无关:往往是在年轻夫妇新婚翌日早上,公公或婆婆把一些红包放于尿罐旁、笤帚下、炉灰中,新媳妇起床后要做点倒尿罐、倒炉灰、打扫院子什么的家务活,自然就收获红包。不过现在只是演变成一种结婚习俗,新媳妇倒不见得真正去干什么家务活了。

        探究起来,一些文字资料倒还真记载了历史上几个著名的公公与儿媳乱伦的“扒灰”故事。撇开前面提到的《红楼梦》里的故事不论,因为那是虚构的小说。历史上有记载的最早扒灰者,当属春秋战国时期的卫宣公。他老人家半路打劫,把本来是儿媳的宣姜纳入自己后宫。而最著名的扒灰者,当然还是唐玄宗唐明皇李隆基了。众所周知,其宠妃杨玉环原本是他儿媳。由于扒灰这事毕竟是为人所不齿的乱伦,所以杨玉环入宫前还当了几天道姑以掩人耳目。与他相对应的是唐高宗,他刚好反着来,把父亲的小老婆武则天搞到了手。为掩人耳目,武才人也是先到庙里当了几年尼姑。唐王朝的男女关系就是如此混乱,难怪后人要说“脏唐臭汉”了。还有三国时期著名的“三曹”,曹操、曹丕、曹植父子仨,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有夫之妇、袁绍儿媳甄宓甄氏。后来在攻打邺城时,曹丕捷足先登,将甄氏据为己有,登基后还封她当了正宫皇后。有一个问题是:曹孟德在去世之前,是否逮机会对儿媳行过“扒灰”之举呢?

       另外两个典故则与宋代两大文豪——王安石与苏轼有关。关于王安石与儿媳“扒灰”,版本很多: 一则,据说宰相王安石的儿子是个傻子,而且死得很早(据说是溺水而亡),他的儿媳很漂亮(而且还说得有鼻有眼的:名唤惠儿,才貌双全,不光长得沉鱼落雁、天姿国色,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而王安石的老婆也死了,于是他就在家里的香炉灰里埋了一首情诗(什么诗,没明说),儿媳在上香时发现了,也和诗一首埋在香炉灰里,于是两人走在了一起。显然这两人都是在“扒灰”了。二则,王安石的儿子死后,他给儿媳在后院另盖了一个房子居住,可能是担心儿媳红杏出墙,经常去监视。儿媳误会了,在墙上题诗说:“风流不落别人家。”王安石见到后,用指甲把这句诗抠掉了。因为是石灰墙,所以说是“扒灰”。三则,王安石中年丧偶,日子冷清。有一次走过年轻漂亮儿媳的房间,看见她睡在透明纱帐的床上,胴体半裸,春色无限,极为性感媚人,眼球不由得为之发光。王安石毕竟是诗人,于是在充满灰尘的墙上写了一句:“缎罗帐里一琵琶,我欲弹来理的差。”写完后躲在一旁观察儿媳的动静。儿媳看到公公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于是出来看他在墙上写了什么;一看到他留下这样的词句,当即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在公公的诗句后续上一句:“愿借公公弹一曲,尤留风水在吾家。”王安石看见儿媳的诗后,正暗自高兴,没想到这时儿子出现了,于是赶紧用袖子去擦拭墙上的字迹。儿子奇怪,问老父在做啥。王安石说,在扒灰。四则,故事情节大同小异,但是两人的诗句略为有些不同:或者“青纱帐里一琵琶,纵有阳春不敢弹”;“假如公公弹一曲,肥水不流外人田”。或者“朝归来日影斜,牙床横卧一琵琶”;“何不抱怀弹一曲,玉音不落外人家”。或者“月儿弯弯照窗纱,象牙床上卧玉马;有心上前试马力,又恐马嘶惊别家”;“月儿弯弯照窗纱,鳏寡凄凉度年华;双飞双栖何不为?闲言碎语别管它”。至于苏东坡苏大学士与儿媳的“扒灰”故事,同王安石的这几个版本内容基本相似,估计都是一个人或先后几个人杜撰的,时而放在王安石的头上,时而放在苏东坡的头上,所以这里就不重复了。


       大同小异的故事却反复出现在两个人身上,由此可以推断,关于王安石、苏轼两大文豪与他们儿媳的所谓“扒灰”故事,其实都是后世文人无聊,捕风捉影,编造了这么一些传说,来强加在他们头上,作为昔日文人墨客的风流韵事,以资平时茶余饭后的笑谈。虽然无伤大雅,但毕竟有损先人荣誉,与诋毁无异,因为人家根本没这回事。(不过也有人认为,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又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俩难道真的一点这种事都没有?那后人怎么能编得如此之好?呵呵,谁知道呢!)编造这些故事的后世文人,基本上是明、清两朝的。那个时候“扒灰”这个俗语已在社会流行,而民间公媳“扒灰”的传言也不少。再说当时色情小说泛滥,其中各种各样的变态性爱描写花样翻新,而公媳乱伦这种颇能刺激感官的情节尤多,著名的如《痴婆子传》等。

       还有,就是《四朝闻见录》上面记载了当时沈继祖弹劾朱熹的奏章,奏章上面直接对朱熹的人品进行质疑。其文有语曰:“以至欲报汝愚援引之恩,则为其子崇宪执柯娶刘珙之女,而奄有其身后巨万之财。又诱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则与之偕行,谓其能修身,可乎?冢妇不夫而自孕,诸子盗牛而宰杀,谓其能齐家,可乎?”在这儿就有记载朱熹扒灰的事。须知,朱熹可是历史上不得了的一位人物,如果说孔子是圣人,孟子是亚圣,朱熹可以说是三圣了!朱熹配祀孔庙,位列大成殿十二哲之一,在儒家文化中,地位崇高,影响巨大。那么朱熹这么样的一个宋代理学家真的会是一个与儿媳乱伦的伪君子吗?翻阅历史资料,此事除了沈继祖的弹劾奏章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其它方面的证据。可见,后来的许多传说基本都是水货而已。

       凡此种种,无论其他,都说明了一点,“扒灰”一说是有来历的,也是由来已久的。从这个角度上看,家乡人在婚礼上闹扮“扒灰公”似乎也可理解,只要不闹出笑话来就行。说到这里,有个笑话,还真不得不说一下。某日,是某乡绅大儿考博金榜题名和其娶媳妇的真正的双喜临门的佳日良辰。乡绅的大儿峨冠博带,一副博士模样;乡绅的儿媳是位上海姑娘,水灵漂亮。自然,乡绅是满心的欢喜;自然,乡绅要宴请四方亲朋,八方宾客;自然,大家照例是要按乡俗拿“扒灰”作话题来闹上一闹了。婚宴上,几位好热闹者将早就准备好的带有“扒灰”二字的员外服、员外帽给乡绅穿戴好,又将红色长柄灰扒子让乡绅扛上。然后,主婚者即叫乡绅向众宾客高声宣布:今天,我扒灰!乡绅毕竟是乡绅,他灵机一动,心下也要讨一下闹者的便利,遂加了一句说道:今天我扒灰,请这几位费心的朋友更要吃好喝好!


       此时,新娘觉得好玩,又有些不解,便问婆婆“扒灰”到底是什么意思!婆婆感到不好回答,就随口叫儿媳“吃饭、吃饭”,想以此岔开话题,掩饰过去。新娘却误以为“扒灰”就是吃饭之意。第二日中午到了吃午饭的时分,乡绅在阁楼上正与某先生谈事,忽听楼下儿媳在大声喊叫:公爹,快下来扒灰哟;公爹,快下来扒灰哟!乡绅脸涨得通红,不好应答;儿媳见公爹不应,愈发喊得起劲。这边某先生一副茫然神态,听了片刻,终于摇摇头说:想不到你堂堂乡绅家,竟然伦纲乱到了这等地步,无语啊无语!乡绅哭笑不得,尴尬羞愧之极,恨不得有个地洞赶快钻进去!

       这当然是个笑话,但据说类似的笑话却真也发生过。笔者写下此文后,想来凡看过本拙文之读者,定然决不会再发生此类笑话。话说回来,笔者此言亦是说个笑,轻松一下。唯此而已,唯此心态去理解家乡的一些或许不是太雅却为普通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某类习俗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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