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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在

 直尾昂述 2023-08-26 发布于广东

​“如在”与“临在”之间

——

朱熹解“祭如在”

儒家重视祭礼

视之为

“慎终追远”、

“崇德报功”

最重要的体现

而且祭礼的等级

反映着社会等级

是社会秩序

的重要表现

因而

“祭礼如仪”是儒家日常

教导和实践的重要内容

作为儒家历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朱熹对“礼”的关注和践行毋庸置疑

《朱子行状》:

其祭祀也,

事无纤巨,

必诚必敬,

小不如仪,

则终日不乐,

已祭无违礼,

则油然而喜

朱熹对于

祭祀礼仪

的重视

与严谨

可见一斑

儒家诸多关于

祭祀的论述中

影响最大的,应该是

《论语》中的“祭如在”

由于有孔子的话作为依据

通过《礼记》、《荀子》

等经典的具体阐发

“祭如在”

成为儒家祭礼

最重要的态度

代表着孔子

对祭礼的

基本要求

不仅如此

还对儒家的形象

产生了重要影响

一般认为

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

注重现实的社会秩序

对神秘不可知的鬼神世界

采取不置可否的理智态度

因而儒教不是

传统意义上的宗教

而更多地表现而为

一种伦理教诲

“祭如在”的

 “如”字表明儒家

本来不相信作为

祭祀对象的鬼神

真实的存在

而只是

“当作”

其存在

主要

目的是为了

践行和培养

儒者诚敬的

态度

从墨子开始

这种对于

儒家的印象

就不绝如缕

在近代史上

这种

看法更是占有

压倒性的优势

以致它现在依然是人们

对于儒家的基本印象

对于这种理解

朱熹的看法有

微妙的差异

联系到朱熹

对于祭祀原理

及其发生的解释

就会发现:

朱熹并不认为“如在”

仅仅是一种主观的

“当作”其存在

而是相信鬼神

的真实“临在”

只不过这种“临在”

并非民间

通常所认为的

那种神灵降临

对朱熹来说

不是“如在”的规范要求

而是“临在”的信仰追求

才是其

“祭祀如仪”、

“必诚必敬”

的精神根源

并对其

生活产生了

切实的影响

一、“祭如在”的理性形象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对该章的,理解和注释

历代并无,大的不同

“祭如在,言事死如事生也。

祭神,谓祭百神也。”

也就是说:

“祭如在”是祭先祖

所祭的对象即是

自家去世的先人

“祭神”指“外神”

比如

天地、山川、

社稷、五祀

之类

'祭如在’者

谓祭宗庙

必致其敬

如其亲存

言事死

如事生

'祭神如神在’者

谓祭百神

亦如

神之存在

而致敬也”

而对于孔子的说法

标准的解释来自包咸:

“孔子或出或病而不自亲祭,

使摄者为之,不致肃敬于心,

与不祭同。”

也就是说:

祭祀

最重要的是

亲自参与时

所表现出的

诚敬之心

主要是,为了表达

祭祀者,内心情感

如果不能

亲自参加

这种情感

不得抒发

自然就跟

没祭一样

由于祭祀的

对象是“鬼神”

对该章的理解

还必须跟

《论语》

有关鬼神的

看法联系起来

众所周知

《论语》:

“子不语怪力乱神”

“敬鬼神而远之”

“季路问事鬼神”

孔子的回答

是学者论证

儒家理性主义

的主要依据

《论语》中的孔子

确实无意讨论鬼神

等相关问题

正因如此

虽然他没有明确

否定鬼神的存在

但商周时代人们

笃信鬼神的存在

后世学者推断

孔子不愿意谈论

关于鬼神的事情

说明他至少

对鬼神存在与否

已经产生了怀疑

只是限于当时的

大多数人的认识

没办法接受

而且

难以说得清楚

因而只能不谈

另一方面

夫子

以教化为己任

语默动静之间

无不着意

引导弟子

因而,夫子之不语

正系,说明儒家修身

要关注的是

现实的人事

而不必涉及

虚远飘渺的

鬼神世界

既然

孔子对于鬼神

持有这种态度

那么

“祭如在”的说法

就只能是“设想”

鬼神的存在

李泽厚的说法

集中表达了

这种理解:

从文化心理结构说:

两个“如”字

显示

既未论证鬼神的存在

也未否证鬼神的存在

强调的是行祭礼的时候

必需设想鬼神(祖先)

是存在着的

要求的仍是一种

心理情感的呈奉

而非理知的

认识或论证

所以才说,若不亲自参加

没有这种心理情感的呈奉

便等于“不祭”

可见,对孔子

祭礼的

重要并不在

仪文、形式

重要的是:

亲身参与以获得这种

心理、情感和素质

这里,李泽厚先生强调的正是

祭祀者“如在”的主观心理情感

并通过参与祭祀仪式

培养这种情感和素质

“既未论证”、

“也未否证”

鬼神存在的态度

正是“子不语”的态度

因此,儒家对于祭祀的态度

不是从受祭对象的角度进行解释

而是“从祭者之诚敬说明其意义”

祭祀

不是因为相信客观存在的神灵

而是为了锻炼人的虔敬之心

在这个过程中,儒者的

衣着、动作无不成为其

诚敬之心的外在表现

是儒者在仪式中

需要极为注意的

内容

以此展现

儒家独特的

人格魅力

正是

在这个意义上

冯友兰先生说

儒家

对于祭祀

即是一种

诗的态度

“更为艺术

而非宗教”

当然

将“如在”

解释而为

设想鬼神

就在眼前

还有重要的

经典依据

首先是《礼记·祭义》:

“齐之日,

思其居处,

思其笑语,

思其志意,

思其所乐,

思其所嗜,

齐三日,

乃见其所为齐者”

的说法

将祭祀之前时所要进行的心理活动

以及要达到的效果刻画得淋漓尽致

这里不断强调的“思”

表现出:

祭祀者

主观心理

所发挥的

根本作用

成为儒家解释

“如在”之“如”

的重要依据

荀子

细致说明了

祭祀过程的

“如在”心理:

卜筮视日、

斋戒、修涂、

几筵、馈荐、

告祝

如或飨之

物取而皆祭之

如或尝之

毋利举爵

主人有尊

如或觞之

宾出,

主人拜送,

反易服,

即位而哭,

如或去之。

哀夫,敬夫,

事死如事生,

事亡如事存,

状乎无形影,

然而成文

“如或”

的说法表明

即使是设想

鬼神存在

其享受祭祀

也只是一种

可能性

再次削减了

祭祀对象的

客观存在性

更强调祭祀者对礼的遵守

以表达其“志意思慕之情”

联系到

荀子对于鬼神的态度

这种说法很容易理解

按照这种理解

祭祀对象的存在与否

可以存而不论

甚至可以认为不存在

重要的是祭祀者本人

需要这样一种仪式

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并锻炼

自己的

虔敬心

而对共同体来说:

需要这样一种仪式

来去凝聚家族成员

之间的情感

保持群体对

宗族传统的

历史记忆

维系道德信仰

故它的意义

主要是针对

此世存在者

在这种情况之下

“祭如在”成为了

一个规范性准则

祭祀的时候

应当“如在”

并由于拥有了

《礼记》和《荀子》

那样具体的行为指导

它便理所当然地

成为祭祀行为中

要采取的

基本态度

不过,有一个问题是

《论语》原来的文章结构中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两句

在“子曰”之前

说明它

并非孔子原话

而是另有出处

对于大多数儒者

这两句话的来源

可能并不很重要

因为在他们看来:

“祭如在”说法出自何处并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论语》收录了这个说法

而紧接着的

孔子的言论

也表达了

对这种说法的支持

这就足以使之成为

儒家祭祀行为中的

规范性准则

宋人陈善《扪虱新语》:

“祭如在”二句是古语

“其子曰云云,

乃孔子因之有感,

发为是说也。”

程树德接受这种看法

认为这两句“盖古语,

记者引之,先经以起例”

陈善的说法

在逻辑上

恰好可以,导出上述

那种理性的理解方式

对此,下文会有

更加具体的分析

而正是在

这两句话的

源出问题上

朱熹有不同的看法

这种差别,虽不至于

导致朱熹,否定对于

“祭如在”的理性理解

却反映出

朱熹思想中

包含着的

不同于这种

理解的要素

二、

“是”或“应当”:

朱熹的理解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两句

并非孔子所言

虽然如前所述

对于要把“祭如在”

作为一种行为规范

的理性理解者来说

其来源何处

并不很重要

但或许正是

大部分儒者

的这种态度

致使很多人想当然地认为

这两句话出自孔子之口

朱熹是少数极力要辨清

这两句话之所出的儒者

在师从李侗(延平)的时候

他就专门就这两句话的出处

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问“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熹疑此二句乃

弟子记孔子事

又记孔子之言

于下以发明之曰

吾不与祭如不祭

先生曰:

某尝闻罗先生曰

祭如在,及见之者

祭神如神在, 不及见之者

至诚之意

与鬼神交

庶几享之

若诚心不至

于礼有失焉

则神不享矣

虽祭也何为

由于前代儒者少有论及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的来源,朱熹提出

自己的怀疑和推测

并对于这章

的整体结构

给出了自己

的看法

认为这两句是弟子

在描述孔子的行为

并以孔子

自己的话

加以发明

从李侗

的答语

可看出

对于朱熹

所关心的问题

及做出的推测

李侗未置可否

只是按传统

的理性理解

强调祭祀时

当有的诚意

这也说明,对于李侗来说

“祭如在”的出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它提供了

一个

行为规范

是儒者祭祀

需要努力去

遵守的原则

但终其一生

朱熹

始终地坚持

自己的看法

朱熹反复强调:

“祭如在

祭神如神在”

这两句话

“门人记孔子

祭祀之诚意”

“此弟子

见孔子

祭祖先及

祭外神

致其孝敬

以交鬼神”

换句话说,这两句话

是对孔子本人行为的

一种描述

而且朱熹一定要强调

这是来自弟子的记述

朱熹还详细描述了

孔门弟子的所见:

孔子当祭祖先之时,

孝心纯笃,虽死者已远,

因时追思,若声容可接,

得以竭尽其孝心以祀之也

祭外神,谓

山林溪谷之神

能兴云雨者

此孔子在官时

虽神明若有若亡

圣人但尽其诚敬

俨然

如神明之来格

得以与之接也

这可以说是朱熹对于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两句的扩充描写

乍看之下

这种描述正是依据

《礼记》、《荀子》

所要求的行为规范

不过,由于朱熹强调

这是孔门弟子的记述

其意义已经有所差别

换言之,这里的问题在于

相比陈善的“古语”之说

或者

大多数儒者

对于祭祀者

诚意的关注

而不强调出处

朱熹所坚持的看法

有什么重要

的特别之处

对此,首先要分析

这两种不同的来源

对《论语》

此章的结构关系

会产生什么

不同的影响

由于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这两句话并非孔子所言

因而它们

跟孔子所言之间的关系

便即可以有不同的理解

首先

如果这两句是“古语”

那么,正如陈善所说

孔子的说法是

“有感而发”

因为这两句话

表达了孔子的心声

这意味着孔子

确实认同

这两句话

并以自己的说法

为这两句话背书

这样的话

后代儒者就完全有理由

将这两句话奉为行为准则

作为祭祀中所要坚持的态度

因而,陈善的说法在逻辑上

很符合对于这章的主流理解

而且在文献中

也可找到支撑

这样一来,“如在”的

“设想鬼神在”就成为

每个祭祀者的

“应当”行为

而朱熹强调:

“祭如在,

祭神如神在”

是弟子记述

孔子祭祀的

行为

则表明了

这两句话

首先不是

规范的

行为准则

而只是对一种

行为实在的描述

至于它能够产生

让后世效法的作用

那是后人

所作发挥

而非《论语》本义

就此而言,孔子所说的话

非基于认同“祭如在”而发

恰恰相反,孔子的话正是弟子

描述其“祭如在”的依据之一

因而朱熹说:

弟子记孔子的这一句话

是在“发明”自己的记述

强调“祭如在”

只是一种“是”的描述

而并非“应当”的准则

意味着“如在”只是

基于一个他者的角度

进行观察所得到的印象

而非

行为主体本身

在祭祀过程中

的真实体验

在这个意义上就不能

绝对肯定说“如在”

只是祭祀主体设想

(假设)鬼神之在

而另一方面

强调“祭如在”

的“是”的向度

并不影响其作为

行为典范的意义

因为它记述的是

圣人孔子的言行

因而,“如在”

依然代表着

祭祀时的诚敬

依然可以作为言说

祭祀诚意的有效表达

只不过它只能

用于一种描述

(或者是对于

祭祀事实的描述

或者是

对于希望达到的

祭祀目标的描述

但无论哪种描述

都是非祭祀主体

的内在表达)

而非作为祭祀者

对行为的

预设规范

在这个意义上

朱熹

并没有消解传统

强调祭祀诚意的

理性论说

而是通过限定

“祭如在”的来源

为这种解释增加了

更加宽广的向度

三、“如在”的限度

如前所述,在朱熹的理解中

“祭如在”表现的是外人眼中

孔子祭祀时表现的诚敬形象

至于祭祀者自己是否

是“设想”鬼神在眼前

则不是“祭如在”

所能表达出来的

因为作为一个站在

他者立场上的记述

弟子只能通过

孔子的言行动

作观察描述

而不能够

准确表达,祭祀者的

心理状态和真实感受

而孔子所说:

“吾不与祭

如不祭”

也并不能支持

“设想”鬼神存在的说法

而只能支持祭祀时必须

“尽其诚敬”这样的要求

在这个意义上

“如在”只是表现了

祭祀者的诚敬之情

却不能用来作为

对祭祀者的要求

由此,朱熹

不要求祭祀者本人

先存着“如在”之心

虽然他不会反对

祭祀者要呈现出

“如在”的诚意

那么,朱熹

为什么要费心

做这样的区分

按照前文说法

将“如在”作为

一种行为规范

在某种程度上塑造了

儒家祭祀的理性形象

这样的规范固然是

为了表达祭祀者的

诚意

并可以在

德性教化方面

产生重要效果

然而,正如墨子

早已提出的批评

“执无鬼而学祭礼

是犹无客而学客礼也

是犹无鱼而为鱼罟也”

这就是在

自欺欺人

这就恰恰背离了

儒家强调的“诚”

朱熹曾严厉批评欧阳希逊

否定鬼神真实存在的说法:

“又来喻言如其神之在焉,

非真有在者也

此言尤害理

若如此说,

则是伪而已矣,

又岂所谓诚之

不可掩乎?”

欧阳希逊的说法

其实可以代表

相当多儒者的

想法

但是朱熹认为那样

违背了“诚”的原则

最终,必会损害

儒家的德性追求

同时,朱熹也对于

“神道设教”的说法

非常不满

认为

“后世所说

设教二字

甚害事”

 是“看道理不透

非独欺人

并以自欺”

可见朱熹

并不赞成

用近似

功利的态度

去处理儒家

最为重视的

祭礼

那样会让祭祀

成为一种手段

无益于儒家

想要达到的

教化目的

虽然儒者

可以辩护:

“如在”并未

明确地否定

鬼神的存在

只是对其

存在与否

存而不论

“子不语”

即就是儒者

对鬼神问题

的典范态度

但即便如此

若“如在”

成为规范

祭祀者只是

被要求不断

设想鬼神

就在眼前

而不能有真正的

祭祀之感通经验

那么这种

“极其诚敬”的态度能否持续

就成了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

其实

一旦

“如在”成为

祭祀主体的

行为规范

就已经在

事实上取消了

鬼神的实在性

而很易将祭祀对象的有无

归约到了自己的“私意” 上

因而,朱熹虽然非常赞赏

范祖禹的“有其诚则有其神”

但也非常清楚其

可能引起的问题:

问:范氏云:

'有其诚则有其神

无其诚则无其神’

恐是自家心里

以为有便有

以为无便无

曰:

若是只据

自家以为

有便有

无便无

如此却是私意

这个

乃是自家

欠了他底

盖是

自家空在这里祭

诚意却不达于彼

便如不曾祭相似

“自家以为有便有”

便是“私意造作”

而非“道理实处”

很易陷入佛教

“应观法界性

一切唯心造”

的错误之中

而这样的结果

不仅有悖儒家

对宇宙世界

的根本看法

且最终很可能损害

祭祀所要求的诚意

成为“伪善”的渊薮

始终对于“人欲”

抱有相当警惕的

朱熹很容易发现

不能

对于现实的人性

抱有太大的信赖

不能冀望

普通人能够自己

走上修身成圣的

道路

因而,把鬼神的存在性

归约到主观的“私意”中

在受过教育

的儒者当中

很容易导致

“礼”的约束性消失

因为祭祀对象

只是自己设想出来的

祭祀的全部意义只是

对于群体和周围人

对自己的意义非常弱

这样的后果很可能是

礼仪的形式化

也就是说:

儒者很可能

只是表现一种“诚敬”

而非发自内心的诚意

而另一方面

这种看法则很可能会助长

民间求神拜佛那样的行径

即所谓的“心诚则灵”

在这个意义上

朱熹强调

“如在”的祭祀与

鬼神实在性之间

的区分

面对的正是

传统儒家祭祀观

所面临着的困境

而其社会根源很可能需要

从当时的社会处境去寻找

明刘宗周

明确指出

祭祀之“如在”

是“亲见所祭

非徒如之而已

曰如在云者

神之也”

通过强调“祭如在”

只是一种事实描述

朱熹也保留了祭祀当中

与鬼神感通的经验向度

从而为解决

儒家祭祀观

遇到的批评

和可能产生

的问题

提供了可能性

四、“感格”与“临在”

如前所引

朱熹严厉批评那些认为祭祀

“如在”“非真有在者”的看法

并批评了“设教”的功利说法

朱熹看来,这样的看法

无益于祭祀目标的实现

而只可能给

攻击儒家的

人,以口实

相反,朱熹相信

虽然,人死气散

而且

已散之气

不能复聚

但是祭祀

依然能实现

与祭祀对象

之间的“感通”

能够引致神灵“来格”

换言之,鬼神会

以气类感通的方式

“临在”于祭祀之中

与“感”

有关的

“感应”

“感通”

“感格”

等概念

原初的

含义中

都跟与

神灵交通有关

但是在儒家的

使用范围当中

它们各有侧重:

“感应”侧重于

对于自然现象的解释

“感通”偏重道德方面

“感格”主要用来指

祭祀中的神灵降临

不过,它们

也都被用来言说

祭祀当中的诚意

所感产生的效果

东汉的

荀悦在

《申鉴》:

或问神

何以格?

曰:

一诚所感

自然神应

故而精神以底之

牺牲玉帛以昭之

祷祈告诉以通之

这个问答中涉及了

上述全部三个概念

可以看出,首先

最终目的是要实现“感格”

即达到“神明来格”的效果

其次,“神明来格”

的前提即是“神应”

(即“感应”)

“神应”

的前提是

“诚意”

(“精神”、

“牺牲玉帛”

与“祷祈”也都是

这种诚意的表达)

能够“感通”

由此可见,虽都可以用来指称

祭祀者与祭祀对象之间的关系

但它们之间

的层次关系

还是可以

区分出来

那么

祭祀为什么要

追求神明来格

在一开始

祭祀是为

求助或者

取悦神明

“来格”

表明神明

接受献祭

就是接受

人的请求

因而,“神明来格”

即系意味着一种确证

即是对人的一种回应

对于

战战兢兢、

谨小慎微

的祭祀者

来说

这意味着

祭祀目标

的实现

朱熹跟弟子讨论鬼神之时

大量使用“感格”这个概念

而对于

此概念

朱熹

及其弟子并没有

进行语义的转换

用法依旧是

传统的意义

这就说明

朱熹并非

只把祭祀

作为一种

尊敬表达

而是真诚相信

祭祀对象能够

“临在”(来格)

比如有弟子问:

“祭如在”

人子固是

尽诚以祭

不知真可使

祖宗感格否?

姑且不论朱熹的答语如何

这个问题本身就很能反映

朱门师弟问答的预设

“不知真可”的说法表明

弟子对于朱熹以前的教导有所怀疑

这也间接说明朱熹确实教导弟子说

祭祀真的可以

使祖宗“来格”

当然

朱熹对于这种

“感格”的解释

已经不是

原初文献

所提到的

“神明来格”

那个样子

相信真有

人格化的

神灵降临

鬼神以主宰言

然以物言不得

又并不是如今

泥塑底神之类

只是气

且如祭祀,只是

你聚精神以感之

祖考

即是你所

承流之气 

故可以感”

朱熹的气化

生死观之下

祭祀自然有

感格的道理

对此

朱熹反复地

向弟子解释:

又问:

人死则魂魄升降

日渐散而不复聚

然人之祀祖先

却有所谓

'来假来享’

此理如何?

曰:

“若是诚心感格,

彼之魂气未尽散,

岂不来享?”

又问:

“如周以后稷为始祖,

以帝喾为所自出之帝,

子孙相去未远,

尚可感格。

至于成康以后千有余年,

岂复有未散者而来享之乎?”

曰:

“夫聚散者,气也。

若理,则只泊在气上,

初不是凝结为一物

而为性也。

但人分上

所合当者,

便是理。

气有聚散,

理则不可以聚散言也。

人死,气亦未便散得尽,

祭祖先有

感格之理。

若世次久远,

气之有无不可知。

然奉祭祀者

既是他子孙,

必竟只是

这一气

相传下来 ,

若能极其诚敬,

则亦有感通之理。

释氏谓

人死为鬼,

鬼复为人。

如此,

则天地间

只是许多人

来来去去,更不由造化,

生生都废,却无是理也。”

在这段反复的问答中

朱熹弟子的提问始终是围绕着

祭祀感格的难以理解之处展开

按照二程以来理学

对生死的主流解释

生命的形成和死亡

是气不断聚散的结果

气聚则生,气散则亡

既然人死气散不能再聚

那逝去的祖先如何能够

前来歆享子孙的献祭?

对此

朱熹即答:

人死之后

气不会

一下就会散尽

而是慢慢消散

因而

世次不远的祖先

自然可以“来格”

但是,世次远的

祖先又如何解释?

是否不能“感格”?

对此朱熹也

颇费周折地

解释说

虽世次久远

的先祖不知

还有或没有

气留存天地

但因为

祭祀者

是自己

一脉相传

的子孙

气类上相属

因而也有着

感格的道理

在答廖子晦的信中

朱熹进一步解释说:

然气之巳散者

既化而无有矣

其根于理,而日生者

则固浩然,而无穷也

换句话说:

虽世次久远

的先祖之气

已不复存留

但是由于

子孙之气

来自先祖

生生无穷

祖先之气便即

“浩然而无穷”

尽其诚敬

便能感格

朱熹说:

聚则为人

散则为鬼

气虽已散

这个天地

阴阳之理

生生不穷

祖考之

精神魂魄

虽然已散

而子孙之

精神魂魄

自有一些

小相属 

祭祀之礼

尽其诚敬

便可以致得

祖考之魂魄

这个自是难说

看既散后

一似皆无

尽其诚敬

便有感格

亦缘是理常

只在这里也

朱熹承认:

“感格”的说法

很是难以说清

但他坚定地坚持

“感格”的真实性

及其对

祭祀的

重要性

朱熹的这种

态度很特别

因对于宇宙

的气化解释

其实并不易

得出此结论

也正因如此

朱熹的

解释是否

存在矛盾

是近代以来

日本朱子学研究

不断争论的问题

无论如何

这些说法

充分说明

朱熹那里

祭祀绝对不只是

主观的单向活动

它能够获得回应

也就是

鬼神的

“来格”

跟强调

“如在”的“设想”含义相比

朱熹看法的不同显而易见

由此可看出

朱熹,对于

祭祀的看法

跟传统儒家

的理性态度

不完全相同

虽然也

始终强调祭祀的

“诚敬”、 “诚意”

但是,朱熹

要以此诚敬

实现“感格”

如果祭祀的

“严谨”只是

出于“设教”

或者“报本”

那当然不用

像朱熹这样

大费周章地去强调

祭祀对象的“来格”

可是

朱熹正是看到这种

理性祭祀观的不足

及可能造成的问题

才会来重新检讨

祭祀的真正内涵

而对于鬼神“临在”的强调

很有可能既来自理性的分析

也有朱熹切身的体验在其中

该文以《论语》

“祭如在”章为中心

描述了这章对于

儒家祭祀态度的

重要影响

以及朱熹

所持看法的

微妙差异

简言之

在儒家的主流看法中

“祭如在”代表着孔子

对于祭祀的基本要求

联系到《论语》中

孔子

对鬼神的

相关看法

“如在”被解释成

“设想”鬼神存在

这种看法在

很大程度上

主导了儒家

对于祭祀的态度

然而

在朱熹的解释中

“祭如在”的说法

只是弟子的眼中

孔子行为的描述

而不是孔子本人

认肯的价值原则

因而,虽然“如在”

可以代表祭祀的诚意

却不应成为一种规范

恰恰相反,朱熹

看到了祭祀主观化

所可能产生的问题

因而

他着力阐发

祭祀对象的

客观之“在”

通过气化的解释

朱熹着重阐发了祭祀

会致得鬼神的“来格”

从而

为解决理性祭祀观

所可能带来的问题

提供了可能性

而在“如在”与“临在”之间

朱熹更着重阐发的是后者

朱熹

真诚相信

祭祀者的

诚敬能够

“致得神明来格”

虽然儒家,并不是要通过祭祀

求助神灵,满足自己的“私意”

但神明能否“来格”

对于祭祀者来说

仍然意义重大

刘宗周在解释《论语》

“子路请祷”章孔子所说

“丘之祷久矣”的时候说

“夫子

从事于迁善改过之学久矣

迁善之学求无念不可对天知

而凛凛乎

陨越之惧也

可不为诚乎?”

出于

对于现实人性的不信任

刘宗周强调外在超越的

“天”对于人的约束作用

这同样也是他说祭祀

“如在”是“亲见所祭”

的原因

对于朱熹来说

虽然不会相信

“举头三尺有神明”

那样的说法

但他必定相信

鬼神的实在性

依然是

祭祀诚意的

最好的保障

因而,他的思想不同于

二程那种“平铺的人文世界”

而显示出“二重世界”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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