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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斋诗余》序 杨文才 廖国森又出书矣！自二千零五年首本教学理论专著出版，继之《梦梧桐》《梧桐剪霞》二诗集面世，十八年间连出四书。走笔之快，情感之深，令吾赞叹，令人钦佩。承蒙信赖，此前二诗集均请吾作序。 前日三夏中伏，廖君冒酷暑，驾香车，莲步摇摇，仙袂飘飘，面带春风，送来本书清样，进门未听其声，先察其色，情知不妙，伊人又要吾劳作矣。果如所料，《梧桐斋诗余》又让吾作序，推三未果，随翻阅一遍，见此卷近二百种词牌，三百余首均清一色词作，且格律严谨，格调高雅，内容丰富，更兼词藻瑰丽，字字珠玑，粒粒玲珑，不禁击节，欣然应允。时有在座诗友问“公与廖君廿余载诗谊，方才何由三推？”答曰：因词风各异，吾之“跺一脚，乱峰顿作回音壁；吐一气，暴政魂惊博浪沙”豪放派也。廖君之“夜绕天愁，清梦断，沉沉鲛帕”乃婉约派。吾恐文难达意，谬赏廖君佳作耳。 词学极盛于两宋，读宋人词当于体格、精致间求之，而体格尤重于神韵。神韵之性灵出，即体格之至美，积发而为清晖芳气而不可掩者也。清人王士祯之“神韵说”对后世影响殊深，所谓“兴会神到，得意忘言”。词作特点内容有豪放、婉约二派之分。气势恢弘，豪迈放纵，视野广阔，多表达壮怀激烈情感者称之豪放派。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之苏轼，“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之辛弃疾及衣冠南渡之岳飞等。婉约派内容特点侧重于儿女风情，结体深微缜密，重视音律谐婉，语言圆润清丽，辞情酝藉。或晓风柳岸，状物寄怀；或离情别绪，伤春悲秋；或花前弄蝶，月下痴思；或卷帘温梦，缠缠绵绵，纷呈婉丽柔美、清新素雅之声情。代表人物如“寒蝉凄切，对长亭晚”之柳永，“山抹微云，天连衰草”之秦观，“怎奈向、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之周邦彦等。纵观廖词，风格自是婉约一派。如其《蝶恋花》一词中之“缺月孤琴”、“蝶梦悲庄花里伴”、“青丝一剪为君献”，下片之“情成旧典，自问为何”。可见“尘世缘难断”而“夕阳影短”！以景托情，自问自答，读之让人心碎。又《谒金门・海棠》：“冷艳孤高谁数，摘得一枝堪作赋，断肠笺纸处。”自问自答，情埋于纸，愁入肝肠。另一阕《声声慢》，则状物寄情，诉尽苦衷，如“归巢燕失伴，涕直流，苦寒天极”。下片哭“寒兰失香”，自责“或许误失”，悲催兮，愁绝兮，如歌如泣！ 都言词人喜怒哀乐无常，阴晴圆缺不屑，如痴似颠，见花开而惜春，看叶落而悲秋；望明月而遐思，临清流而赋韵；逢骚人而纵酒，遇鸥鹭而狂欢，廖君亦如是！其《一萼红・梧桐山》有句：“野老村氓，酒巡三盏，鱼席香浓”，“笑谈飞书，曲人换酒，脾癖书圣相同，赏不尽、清风雅量。”此无瑕之清狂，飘然之逸兴，皆发之心声，无拘无束，直抒胸臆也！人生一世，富贵何足惜，功名未必荣，唯诗情墨谊，聚光一束，足销魂矣！廖君虽为女流，然胸藏锦绣，腹蕴珠玑，有诗书为伴，花月作朋。醉卧芍药，梦倚梧桐。朝剪芳草，暮弄清琴。光阴悠度，诗酒畅怀，足矣，君何求哉！ 言及填词，体格为最，廖君深得作词要旨，循谱遣韵，恪守格律，规规矩矩，情至意达。严按龙榆生词学讲义走笔抒笺。依平韵、仄韵、平仄韵转换、平仄韵通叶、平仄韵错叶等五格创作，硕果丰盈。例一：平韵格《十六字令》及《南歌子・珠江夜思》《恨春迟・飞燕》等。例二：仄韵格之《瑞龙吟》及《一落叶》二首等。例三：平仄韵转换格，如《南乡子・阳台罗勒花》《蕃女怨・燕归来》等。此格要求平韵与仄韵交替，每次转换不同韵部，即前一段押平韵，后一韵押仄韵，或反之，可二仄韵，二平韵。此类词牌难不倒廖君，其体格规范，内容亦依韵转换而转换，且铺述自如，引人入胜。例四：平仄韵通叶格，此格要求平韵、仄韵通押，平仄韵脚字属同一韵部。如其《戚氏・惠州西湖二度游 》《醉翁操・珠江梦忆》等，用韵准确且声情并茂。例五：平仄韵错叶格，如《荷叶杯・秋荷》《诉衷情・乡村清晨》等。此格要求单调，平仄交替，仄韵可多韵部，平韵只一个韵脚，转换后复回到同一韵部之平韵。如其《荷叶杯》韦庄体重填一片，增四字，以上下片各三平韵为主，错叶两仄韵。此第五格乃填词中最难，然廖君轻车熟路，拿揑自如且表述流畅，使内容与体格高度和谐统一，实属难能可贵。记得旧年疫情期间，廖君于《名家讲堂》专题授课《词笺》二堂，启迪诗友，博得阵阵掌声。 古来甚多词牌规定，词中要求某处应对仗句或对偶句，如毛泽东《沁园春・雪》之“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首字“望”乃领字句，一字领四句，且要求隔句对偶。再如廖词《水龙吟・敬步迦陵先生百岁华诞》中之“赞”一字，领二句对偶句：“赞南开风韵，北平棠影”等等。另按《水龙吟》词牌，末句四字，要求一二一句式，苏轼例：“是离人泪”。廖词例：“正春光霁”。凡此种种，廖君均能准确把握，故诵其词如珠撒玉盘，音律清脆，于抑扬顿挫中感受廖词之流美。 《文心雕龙・事类》：“明理引乎成辞，征义举乎人事，乃圣贤之鸿谟，经藉之通矩也。”一典抵百言乃今古共识，廖君诗词喜用典故，活用典句且化典无痕，古雅清标，韵味悠长。本书多有巧用典处，吾不例举，读者赏之，必有收获。廿年前吾之诗词多引经用典，总觉深沉厚重，典雅脱俗。随时代之变，新典故、新词汇层出不穷，生活中新名词处处皆是，为使每诗每词贴上时代标签，不让人对吾有唐宋文魂附体之嫌，为随流俗，便旧瓶装新酒，以新典故、新词汇入诗，偶用旧典，亦力求耳熟能详，免加注释之辞。是雅是俗，是褒是贬，任由众说，毕竟己悦为最。 廖君灵心慧质，兰德梅魂，清纯高洁，善文工诗，词作尤雅，虽名满诗界，誉遍词苑仍手不释卷，谦恭向上，尊我为师，亦师亦友，文渊共探，诚与群贤平仄同赓，乐哉！ 今喜廖君瑶章成卷，面世在即，吾别无他礼，唯作《水龙吟》一阕志贺： 水龙吟・《梧桐斋诗余》付梓之贺 缣缃彩烁流光，扬舲正值秋棠媚。宁堤折柳，鹅潭待晓，东湖题翠。香醉湘云，梦追清照，淡妆西子。念未名读月，碧波留影，琴台诉、黉门谊。 雅缔金兰玉契。剪梧桐、趣园情寄。银滩拾贝，踏沙呼鹭，裁云联袂。瑶岛诗余，兰亭韵绕，芸窗霞绮。数几番摘锦，霓裳曲奏，赏萱花丽。 2023年仲夏夜于崇文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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