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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论科学化新注 (下)

 朱江明 2023-09-05 发布于广东

 一百四十四條:病發於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
本條點明「結胸」與「痞」之形成為下之太早之故。

解曰:病有發熱惡寒之陽證,不與發表而反下之,則熱邪下陷,結於胸中而為「結胸」。若病屬無熱惡寒之陰證,不與溫劑而反下之,則陰邪內陷而作「痞」。所以成「結胸」與「痞」之原因,乃為下之太早之故有以致之也。
本論「結胸」有「大結胸」、「小結胸」、「水結胸」、「熱實結胸」、「寒實結胸」之分。「大結胸」與「熱實結胸」不按而痛。「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時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滿而痛不可近者。又「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大陷胸湯」主之是也。「小結胸」按之乃痛,如「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宜「小陷胸湯」是也。「水結胸」則無大熱而頭汗出,如「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在胸脇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是也。「寒實結胸」則無熱,如「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白散」是也。
成無己曰:「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而反下之,則表中陽邪入裏,結於胸中為『結胸』。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而反下之,則表中陰邪入裏,結於心下為『痞』。」
錢天來曰:「『發於陽』者,邪在陽經之謂也。『發於陰』者,邪在陰經之謂也。『反下之』者,不能下而反下也。兩『反下』其義迥別,一則以表邪未解而曰『反下』,一則以始終不可下而曰『反下』也。」
陳遜齋氏曰:「『痞結』之性質同於『藏結』,『痞結』之部位同於『結胸』,故『結胸』、『痞結』、『藏結』,實三鼎足分立者也。『藏結』、『結胸』之分,在一陰一陽;『藏結』、『痞結』之分,在一虛一實。」
陸淵雷氏曰:「『結胸』之病,其人膈上本有水飲,因誤下『太陽』,熱陷於裏,與水相結,遂成惡侯者也。『痞』即胃炎,本無水飲。其成也,有由於誤下『太陽』者,脈浮而緊,而復下之,緊反入裏,則作『痞』。『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傷寒』大下後,復發汗,心下『痞』,惡寒者。皆是也。有由於誤下『少陽』者,『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證』具,而以他藥下之云云,若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是也。亦有不因誤下而成者,『傷寒』汗出,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是也。然未有由於誤下陰證者。陰證誤下,當為『亡陽』虛脫,豈但『痞』而已乎?」[chapter] 一百四十五條:「結胸」者,項亦強,如「柔痙」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
本條言「結胸」有如「痙」之狀與其治法。

解曰:「結胸病」,有頭不痛而項強,不惡寒而汗出,如「柔痙」之證狀者,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治之。
成無己曰:「『結胸』病項強者,邪結胸中,胸膈結滿,心下緊實,但能仰而不能俯,是項強,亦如『柔痙』之狀也,與『大陷胸丸』,下結,泄滿。」
本條之「結胸」,項強如「柔痙」狀,不言熱,不言痛,殆指「雞胸」證言。和久田氏曰:「胸骨高起,心下亦按之而不痛,常項背強,俗名『鳩胸』,亦所謂『龜胸』也。此症多得之胎毒,非一時之劇症,故無伏熱或手不可近之痛。論曰:『結胸』者,項亦強,如『柔痙』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如『柔痙』者,是因『結胸』之毒及於項背,因之項背亦強如『柔痙』,用『大陷胸丸』下之,則強者和而如常人矣。」
凡攻胎受之病或血塊等陳痼之證,湯藥反不能攻其結毒,故以丸藥治之,是故所謂「龜胸」、「龜背」及「瘂癇」等胎毒,其毒漸增,致成傴僂,則成終身廢疾,皆「大陷胸丸」所治也。然此方為攻擊之劑,不可日日用之,是當審其外證,每日用「小陷胸湯」、「旋覆代赭石湯」、「半夏厚朴湯」、「厚朴生薑半夏人參湯」之類,再加以「灸灼」,隔五日、七日,以「大陷胸丸」攻之。
湯本求真氏之註曰:「謂病『結胸』者,不僅心下滿,項部亦強,其狀恰如『柔痙』,以『大陷胸丸』瀉下之,則復常態之意也。而如『柔痙』狀者,柯氏所謂頭不痛而項猶強,不惡寒而頭汗出,故如『柔痙』狀也。故信如此說,似即『葛根湯證』之項背強急,不頭痛,不惡寒,而自汗出者也。又此證所以不用『大陷胸湯』而用丸方者,如山田氏云:『凡「結胸」有熱者,用「大陷胸湯」下之;其無熱者,宜用「大陷胸丸」下之。論云:過經語者,以有熱故也,當以湯下,而醫以丸藥下之,可見非其治也。蓋丸方本為無熱者而設也』,如上述,以本非熱症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結胸無熱者,其脈大多沉微,舌色正常或淡。☯ 本條之針法:
身柱Τ、大椎Τ、風池Τ、肺俞Τ、膈俞Τ、太淵Τ、中府Τ、膻中Τ、彧中Τ、上脘Τ、豐隆Τ。
以上數穴,須每間二日針一次,間七日以「巴豆」、「黃連」研粉,填臍中灸七壯,以病去為度。
大陷胸丸方:
大黃半斤,葶藶半升(炒),芒硝半升,杏仁半升(去皮尖,熬黑)。
右四味,搗篩二味,納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彈丸一枚,別搗甘遂末一錢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為效,禁如藥法。
本方之主證:《金鑑》曰:「『大陷胸丸』治『水腫』、『腸澼』之初起,形氣俱實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東洞先生晚年,以『大陷胸湯』為丸用之,一如『理中』、『抵當』二丸,瀉下之力頗峻。然若毒聚胸背,喘鳴咳嗽,項背共痛者,則以此方為勝。」又:「治痰飲疝癥,心胸痞塞結痛,痛連項背臂膊者,或用湯藥,隨其宜而兼用此方亦佳。」[chapter] 一百四十六條:「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
本條示「結胸證」不可下者。

解曰:「結胸證」之脈浮大者,為表邪猶盛,下之則胸結愈甚,故不可下,下之則死。
成無己曰:「『結胸』為邪結胸中,屬上焦之分,得寸脈浮,關脈沉者為在裏,則可下。若脈浮大,心下雖結,是在表者猶多,未全結也,下之重虛,邪氣復結,則難可制,故云『下之則死』。」
陳遜齋氏曰:「脈大有虛實兩說:『陽明』脈大,是大而實也。脈大為勞,是大而虛也。大而實者,是充血作用,下之可降低血壓;大而虛者,是貧血作用,下之適以涸竭其血液。」
遜齋之說亦是,其辨別在沉浮有力無力為分耳。浮大有力者為表邪盛,浮大無力者為正氣虛,二者皆不可下也。[chapter] 一百四十七條:「結胸證」悉具,煩躁者,亦死。
本條示「結胸」之死證。

解曰:胸脘滿而痛,脈沉緊,「結胸」之證狀悉具,復見躁擾不已,雖脈不浮大,不下亦死。
成無己曰:「『結胸證』悉具,邪結已深也。煩躁者,正氣散亂也。邪氣勝正,病者必死。」
尤在涇曰:「『傷寒』邪欲入而煩躁者,正氣與邪爭也。邪既結而煩躁者,正氣不勝而將欲散亂也。『結胸證』悉具,其脈沉緊,心下痛,按之石,及不大便,舌上燥而渴,日晡潮熱,如下文所云是也。而又煩躁不寧,則邪結甚深,而正虛欲散,或下利者,是邪氣淫溢,際上極下,所謂病勝藏者也,雖欲不死,其可得乎!」[chapter] 一百四十八條:「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頭痛發熱,而微汗出,及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客氣動膈,膈內拒痛,短氣煩躁,心中懊,胃中空虛,陽氣內陷,心下因,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若不「結胸」,但頭汗出,餘處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者,身必發黃也。
本條示表證誤攻,不為「結胸」即為「發黃」之義。

解曰:「太陽病」,其脈浮而兼動數,浮為風邪在表之候,數為發熱之候,動為有痛之候(「動」為「弦」字之誤),故頭痛發熱而微汗出及惡寒者,知其為表證未解也,如法以「桂枝湯」發汗。而醫反下之,致表邪下陷,脈動數者轉變為遲,其外邪客熱陷於膈中,因此熱與水交結膈內而作痛拒按,壓迫肺葉而為短氣,熱蒸腦系而為煩躁,心中熱鬱而為懊,且因下而胃中空虛,致外邪內陷與水交結,心下因,遂成「結胸」之病。當以「大陷胸湯」治之,以「大黃」清下陷之熱,「芒硝」破胸脘之結,「甘遂」攻交結之水。若表證誤下而不「結胸」,但見頭汗出至頸而止,他處無汗者,則熱陷於三焦,即軀體腔網膜層之間,使水道阻塞,水氣被熱鬱蒸,欲汗而不得汗,僅從頭都發泄少許而出。若小便利者,其下焦水道尚通,鬱熱猶可從小便而出。若小便亦不利,則鬱熱無由可解,影響血液,而為瘀熱在裏,熱不得越之,身必發黃也。
表證未解而攻下,有為「結胸」,有為發黃者,則以其人有無水飲以為斷。有水飲者,熱與水交結而成「結胸」。無水飲者,則為「陽明」協熱下利之症。不為下利,復小便不通,但頭汗出者,則必發黃矣,以熱鬱於裏,影饗血液不潔,易於引起血球分化作用,而成「黃疸」。成「結胸」者,以「大陷胸湯」治之。成「黃疸」者,則以「茵陳蒿湯」治之。
本條原文有「數則為虛」,與「胃中空虛」在「膈內拒痛」之下,病理不合,從陳本改正。
本條之脈證、舌證:成「結胸」則脈當為沉緊,舌當為厚膩。成「黃疸」則脈當為弦數;舌當為黃膩。☯ 本條之針法:
成「結胸」:針身柱、肺俞、中府、期門、太淵、曲池、通里、間使、大陵。
成「黃疸」:針至陽、脾俞、腕骨、公孫、足三里、曲池。
大陷胸湯方:
大黃六兩(去皮)、芒硝一升、甘遂一錢。
右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黃,取二升,去滓,納芒硝,煮一兩沸,納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後服。
本條之主證:東洞翁曰:「本方治『結胸』從心下至少腹滿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肩背強急,不能言語,忽然而死者,俗稱『鬼打肩』,急以針針之以放血,與此方服之,取其峻瀉,可挽回一生於九死也。」又:「腳氣沖心,心下石,胸中大煩,肩背強急,短氣不得息者。產後血暈及小兒急驚風,胸滿心下石,咽喉痰潮,直視痙攣,胸動如奔馬者。真心痛,心下滿,苦悶欲死者。凡是諸症,苟非治法神速,方劑駿快,烏能得救。宜用此方,是摧堅應變之兵也,是在得其肯綮,執其樞機耳。」
《古方便覽》曰:「胸高起,或背曲成佝僂之狀,或腹內陷下濡而牽引及背,腳細軟羸瘦而不能步行,手臂不遂者,皆治之。」
湯本氏曰:「本方殊不背陷胸之名,尤善治胸廓前後高起者,此所以能治『龜胸』及壓迫性脊髓麻痹也。」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熱實結胸』之主藥,其他凡胸痛劇者,尤有特效。一士人,胸背徹痛,晝夜苦楚不能忍,百治無效,欲自死,服『大陷胸湯』三帖而霍然。又腳氣沖心,昏悶欲絕者,服此方而蘇。凡醫者臨死地,不可無此手段。又因留飲而肩背凝痛者,有速效。小兒患『龜背』等,亦有用此方者,其輕者,宜用『大陷胸丸』。又小兒將成『龜胸』時,宜及早用此方,以收速效。」[chapter] 一百四十九條:「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者,「大陷胸湯」主之。
本條言「熱實結胸」之脈證與治法。

解曰:「傷寒」六七日,表證已無,熱邪結實於胸中,脈不浮而祇沉緊,為熱邪純結於裏之候,故心下痛。結而且實,故按之石。亟宜蕩其熱而去其水,以「大陷胸湯」治之。
此條與下條,為表邪自陷於裏之「結胸」,非由下而致者。總之,其病由轉變而致,或誤下而致,其已具「結胸」之證狀者,概可以本方治之。有是證即用是方,以證為主,不以其原因而分也。
成無己曰:「病在表而下之,熱入,因作『結胸』,此不云下後,而云『傷寒』六七日,則是傳裏之實熱也。沉為在裏,緊為裏實,以心下痛按之實,是以為『結胸』,與『大陷胸湯』,以下結熱。」
汪琥曰:「或問脈沉緊,焉知非『寒實結胸』?答曰:胸中者,陽氣之所聚也。邪熱當胸而結,直至心下石且痛,則脈不但沉緊,甚至有伏而不見者,烏可以脈沉緊為非熱耶!大抵辨『結胸』之法,但當憑證最為有準。」[chapter] 一百五十條:「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裏,復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與水結在胸脇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
本條辨熱結在裏為「大柴胡證」與「結胸證」之分。

解曰:「傷寒」已十餘日,熱邪已入裏,結於胸脇,如有往來寒熱者,則非「結胸」,乃熱邪結於「少陽」、「陽明」也,以「大柴胡湯」主治之。若但「結胸」,滿而痛,無往來寒熱者,此為與水結在胸脇也,但頭微汗出者,水氣上蒸於頭也,須以「大陷胸湯」治之。
柯韻伯曰:「前病發於陽條言熱入是『結胸』之因,此條言水結是『結胸』之本,互相發明『結胸』病源。若不誤下,則熱不入,熱不入,則水不結。若胸脇無水氣,則熱必入胃而不結於胸脇矣。此因誤下,熱入,『太陽』寒水之邪亦隨熱而內陷於胸脇間,水邪、熱邪,結而不散,故名曰『結胸』。粗工不解此義,另立『水結胸』一證,由是多歧滋惑,不思『大陷胸湯丸』,仲景用『甘遂』、『葶藶』何為耶?『無大熱』指表熱未下時大熱。下後無大熱,可知大熱乘虛入裏矣。『但頭微汗出者』,熱氣上蒸也。餘處無汗者,水氣內結也。水結於內,則熱不得散,熱結於內,則水不得行,故用『甘遂』以直攻其水,用『硝黃』以大下其熱,所謂其次治六府也,又大變乎『五苓』、『十棗』等法。」
唐容川曰:「熱結在裏,則似『結胸』矣。使不往來寒熱,而但見煩痛、大熱等證,便當用『大陷胸湯』。今復有往來寒熱,則熱邪雖入結於胸中,而正氣尚欲達於身外也,宜用『大柴胡湯』,有『大黃』以奪其結熱,有『柴胡湯』以達其正氣,為表裏兩解之法。若得『結胸』,無往來寒熱之證,且無陷胸等煩躁之大熱證者,此為水結在胸脇間,非熱結也。使純是水,則火不上蒸,無頭汗矣,便不得用『大陷胸』矣。乃雖無大熱,而尚有熱,雖火不結,而尚能上蒸為頭汗出,則不但水結,尚兼火證矣,故宜以『陷胸湯』奪去其水,兼瀉其火。『大柴胡證』是邪結而正欲出,此證是水結而火尚炎,成註將水結以下盡解作水證,與文法、方治均未合。」
「大柴胡湯證」有心下急鬱,微煩,有胸脇滿痛,頗類「結胸」,故本條提出以辨之。
本條之舌證:「大柴胡證」當為黃厚苔,「結胸證」當為黃苔。☯ 本條之針法:
「大柴胡證」:針期門、大椎、間使、陽陵、足臨泣、承山、支溝,俱用強刺激。
「結胸證」:可照一百四十八條。[chapter] 一百五十一條:「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
本條言「結胸」兼胃實之「大結胸證」。

解曰:「太陽病」,與之重發汗,又復下之,表證雖解而熱邪已下陷於裏,且以汗下傷其津液,致不大便者五六日,裏熱日熾,津液日涸,「陽明」結熱愈甚,舌上燥而渴,至午後申酉時微發潮熱,以水熱交結於胸脘,「陽明」熱結於腸中,因此從心至少腹滿而痛,手不可近者,亟以「大陷胸湯」攻水破結,蕩熱泄實以治之。
成無己曰:「重發汗而復下之,則內外重亡津液,而邪熱內結,致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也。日晡潮熱者屬胃,此日晡小有潮熱,非但在胃,從心下至少腹滿而痛不可近者,是一腹之中,上下邪氣俱甚也,與『大陷胸湯』以下其邪。」
陳遜齋氏曰:「此節之證,因『汗』、『下』交誤所致,『陽明』之熱重於三焦之水,自胸膈至少腹皆結實,為『結胸病』之『大結胸症』。舌上燥渴,日晡潮熱,腸胃脹痛硬痛,皆是胃家實之『陽明病』。不用『大陷胸丸』者,以『陽明』熱實為主也。不用『大承氣』而用『大陷胸』者,因兼有水結故也。日晡即申酉時,潮熱即申酉時發熱。痛不可近即是拒按,方書:『喜按為虛,拒按為實』,此為實熱,故拒按也。」[chapter] 一百五十二條:「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
本條書「小結胸」之證及治法。

解曰:「小結胸病」,正在心下胃脘之部作滿證狀,按之即痛,不若「大結胸」之心下至少腹滿而痛,手不可近,近之劇。其脈亦浮滑,不若「大結胸」之沉緊。其病之原因亦為熱與水飲交結所致,特無「大結胸證」之劇,故曰「小結胸」。病輕藥劑亦輕,故用「小陷胸湯」。
「小結胸」之病狀僅在胃中,與「痞」略同,第按之痛,「痞」則不痛耳,為胃中痰熱互結黏膜發炎之病也。主用苦降泄熱滌痰之「小陷胸湯」之法,以「黃連」清熱,「半夏」降水,「栝蔞實」開結滑痰,無須以劇藥攻破。
成無己曰:「心下痛,手不可近者,『結胸』也。正在心下,按之即痛,是熱氣猶淺,謂之『小結胸』。『結胸』脈沉緊,或寸浮關沉,今脈浮滑,知熱未深結,與『小陷胸湯』以除胸膈上結熱也。」
柯韻伯曰:「『結胸』有輕重,立方分大小。從心下至少腹,按之石硬而痛不可近者,為『大結胸』。正在心下,未及脇腹,按之則痛,未曾石硬者,為『小結胸』。『大結胸』是水結在胸腹,故脈沉緊。『小結胸』是痰結於心下,故脈浮滑。水結宜下,故用『甘遂』、『葶』、『杏』、『硝』、『黃』等下之。痰結宜消,故用『黃連』、『栝蔞』、『半夏』以消之。水氣能結而為痰,其人之陽氣重可知矣。」
湯本氏曰:「夫『小結胸』云者,為對『大陷胸湯證』比較之辭也。而本方證正在心下,惟按之則痛,不若彼之心下石硬與硬滿,又無手不可近之劇痛,故對彼證之大,而此稱小,並隨治法而不用彼之峻下劑,止用消痰解凝利尿藥之『黃連』、『半夏』、『栝蔞實』也。又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者,為以指頭輕打胸骨劍狀突起之下部,立覺疼痛之意也,此輕打與疼痛間不容髮,非其他壓痛可比,故特以『則』字插入其間,以見意也。又此證之脈浮滑者,因不若『大陷胸湯』之病位深,而此結實之度為弱也。」
張錫駒曰:「湯有大小之別,證有輕重之殊,今人多以『小陷胸湯』治『大結胸證』,皆致不救,遂諉『結胸』為不可治之證。不知『結胸』之不可治,祇有二節,餘皆可治者,苟不體認經旨,必致臨時推諉,誤人之性命也。」
本條之舌證:舌質紅而苔黃。☯ 本條之針法:
間使Τ、中脘Τ、足三里Τ、上巨虛Τ、陷谷Τ。
五穴宜用強刺激而提插時間稍長。「中脘」入針不必深。
小陷胸湯方:
黃連一兩、半夏半升(洗)、栝蔞實大者一個。
右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栝蔞,取三升,去滓,納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
本方之主證:為心下結痛而有嘔者。
《丹溪心法》云:「本方治食積,痰壅滯而喘急,為末,糊丸,服之。」
《內臺方議》曰:「『小陷胸湯』又治心下結痛而氣喘悶者。」
劉心山曰:「『結胸』多挾痰飲,凝結於心胸,故『陷胸』、『瀉心』,用『甘遂』、『半夏』、『栝蔞』、『枳實』、『旋覆花』之類,皆為痰飲而設也。」
《證治大還》曰:「加味『小陷胸湯』治火動其痰,雜,本方加『枳實』、『梔子』。」
《張氏醫通》曰:「咳嗽面赤,胸腹常熱,惟手足有涼時,其脈洪者,熱痰在膈上也,『小陷胸湯』。」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飲邪結心下而痛者。『栝蔞實』以痛為主,觀《金匱》『胸痹』諸方可徵。故《名醫類案》以此方治孫主簿述之『胸痹』,《張氏醫通》治熱痰在膈上者。其他可治胸滿氣塞,或嘈雜,或腹鳴下利,或飲食不進,或胸痛。」[chapter] 一百五十三條:「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本有久寒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結胸」;未止者,四日復下之,此作「協熱利」也。
本條言「太陽病」誤下不成「結胸」,即為「協熱利」。

解曰:「太陽病」,經二三日,以心下有水結而不能安臥,但欲起坐,蓋因外有表邪,內有水飲,其心下必結,但脈應見浮緊,而反微弱者,以原有久寒也。久寒者,為素有飲邪之謂也。素有飲邪,其陽必虛,故脈見微弱也。法當溫化,而醫反下之,則表邪下陷。若利止者,則表邪必與久寒互結而為「結胸」;若利未止者,則表邪直下「陽明」,不作「結胸」矣。如經三四日復下之者,則協同下陷之表邪作「協熱利」矣。
本條原文為「本有寒分也」,《玉函》作「此本寒也」,《外臺》「寒分」作「久寒」,「寒分」義不通,從而改之。
成無己曰:「『太陽病』,二三日,邪在表也,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者,以心下結滿,臥則氣壅而愈甚,故不能臥而但欲起也。心下結滿,有水分,有寒分,有氣分,今脈微弱,知本有寒分,醫見心下結而反下之,則『太陽』表邪乘虛入裏。利止則邪氣留結為『結胸』;利不止,至次日復如前下利不止者,是邪熱下攻腸胃,為『協熱利』也。」
柯韻伯曰:「不得臥,但欲起,在二三日,似乎與『陽明』併病,必心下有結,故作此狀。然結而不硬,脈微弱而不浮大,此其人素有久寒宿飲結於心下,非亡津液,胃家實也,與『小青龍』以逐水氣。而反下之,表實裏虛,當利不止。若利自止者,是『太陽』之熱入裏,心下之水氣交持不散,必作『結胸』矣。若利未止者,裏既已虛,表尚未解,宜『葛根湯』、『五苓散』輩。醫以心下結為病原,反而復下之,表熱裏寒未解,此『協熱利』所由來也。」[chapter] 一百五十四條:「太陽病」,下之,其脈浮,不「結胸」者,此為欲解也。脈促者,必「結胸」也;脈細數者,必咽痛;脈弦者,必兩脇拘急;脈緊者,頭痛未止;脈沉緊者,必心下痛;脈沉滑者,「協熱利」;脈數滑者,必下血。
本條言「太陽病」下後,專從脈形以推斷其變病之法。

解曰:「太陽病」,下之則表邪內陷,易成「結胸」,所謂病發於陽而反下之,熱入必作「結胸」也。但其脈浮而不作「結胸」,是邪熱未下,氣血猶在肌表作抗拒,此為欲解也。若下後脈急促者,則表邪已陷,心臟受外熱壓迫,欲努力鼓動血行驅之外出也,此必欲作結胸之候也。如下後而脈細數者,數為有熱,細為陰虛,被下之後,外熱內陷,故作咽痛。如下後脈弦者,弦為神經兼皮下淋巴細管緊張,較緊脈稍緩,淋巴管之緊張為淋巴幹管或淋巴腺緊張之餘波,故弦脈主飲亦主痛。飲即淋巴之滲於組織之內而失去生理作用者是也。兩脇拘急,即淋巴幹管與該部神經作緊張也。如下後脈緊者,主頭痛未已者,以緊為神經與脈管緊張,血有上溢之勢也。神經緊張則痛,血勢上溢則上部充血,其痛當在上,故斷其為頭痛未已。如脈沉緊,則血管與神經之緊張皆在於內,故主心下痛,即「結胸」之正脈也。上文脈促必「結胸」,乃欲作「結胸」之候也。如下後脈沉滑者,沉主血液集於內之候,所謂沉主裏也,滑為血中有熱之候,故沉滑為內有熱。又在下後得之,其熱在裏,故作「協熱利」也。如下後脈數滑者,則血中更熱,不免血管破裂而下血也,以下後血集於下,血管之破裂亦當在下也。
本條原文為脈浮為「結胸」,脈緊為咽痛,脈細數為頭痛未止,大部錯誤,茲從《金鑑》本改正,為之解釋,亦就其病而推論其脈,若謂有是脈必有是病,則大不然也。[chapter] 一百五十五條:病在陽,應以汗解之。反以冷水潠之,若灌之,其熱被卻不得去,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差者,與「五苓散」。
本條為「太陽病」用冷水潠灌之變證與治法。

解曰:病在「太陽」,應以汗解之,反用冷水噴之,或以冷水澆之,其肌表之熱被遏而不得去,於是內部之熱不得出,彌更煩熱而不自安,皮膚之汗腺皮脂腺被冷水之刺激而緊閉虬結,於是肌膚粟起矣。以內熱不得出而煩,意欲飲水以解熱,但不見渴,以未經汗下,胃中水液未傷也。與「文蛤散」,以消其水,若服「文蛤散」後,而意欲飲水反不渴之證仍在者,則與「五苓散」,外解表邪,內化水氣,以治之。
潠,含水噴也。灌,澆灌也,亦溉也。被卻,被迫受遏之意也。肉上粟起,皮面起顆粒如粟之形。
方中行曰:「在陽,謂表未罷,熱未除也。潠,噴之也。灌,溉之也。被,蒙也。言邪蒙冒於潠灌之下,鬱閉而不散,熱悗煩惱益甚也。粟起,言皮膚上粒起如粟,水寒鬱留於表而然也。意欲得水而不渴者,邪熱雖甚,反為水寒所制也。「文蛤」,即「海蛤」之有文理者,鹹寒走腎而利水,以之獨專任者,蓋以督腎而行水也。不差者,水雖內漬,猶有外被者,故用「五苓散」,內以消之,外以散之,而兩解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弦細或浮弦;舌當白苔。☯ 本條之針法:
外關Τ、合谷Τ、經渠Τ。
文蛤散方:
文蛤五兩。
右一味,為散,以沸湯和一錢匕服,湯用五合。
(增補)文蛤散方:
文蛤五兩,麻黃三兩,甘草三兩,生薑三兩,石膏五兩,杏仁五十粒(去皮尖),大棗十二枚(劈)。
上七味,為散,以沸湯和一方寸匙,湯用五合,調服,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者,與芍藥三兩。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曰:「治渴。」[chapter] 一百五十六條:「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白散」,「陷胸湯」不可服。
本條言「寒實結胸」之治法。

解曰:寒痰結實於胸中,而身無熱證,口不燥渴,但胸中滿者,曰「寒實結胸」,與「三物小白散」以攻之。「陷胸湯」為苦寒之劑,不可服也。
本條原文為「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各家皆以為非,謂「三物小陷胸湯」為「三物小白散」之誤。「陷胸湯」萬不可服,以「寒實結胸」,為寒飲凝痰,結於胸中,如與「黃連」、「半夏」、「栝蔞」之三物苦寒劑,益使其堅凝不得化也。「白散」為「巴豆」、「桔梗」、「貝母」,藥為三味而色白,所服極少,稱之謂「三物小白散」亦合,所以各家謂「三物小陷胸湯」為「三物小白散」之誤植。原文「亦可服」,僉謂衍文,遜齋謂「亦」字為「不」字之誤,亦有理。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沉微或沉遲;舌當白滑。☯ 本條之針法:
巴豆十四個,黃連七寸去皮用。右搗細,津唾成膏,填入臍中,以艾火灸其上,腹中有聲,其病去矣。不拘壯數,病去為度。
白散方:
桔梗三分,巴豆一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貝母三分。
右三味,為散,納「巴豆」,更於臼中杵之,以白飲和服,強人半錢匕,羸者減之。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進熱粥一杯;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身冷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者,若以水噀之洗之,益冷,熱卻不得出,當汗而不汗,則煩。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與「芍藥」三兩,如上法。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有結毒而濁唾吐膿者。」
《方機》本方條主治曰:「毒在胸咽而不得息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此方不僅治『肺癰』,且治『幽癰』,『胃脘癰』,及胸膈中有頑痰,胸背牽痛者。又咳家膠痰纏擾,咽喉不利,氣息有臭氣者,皆有效。」又:「『卒中風』,『馬脾風』,痰潮息迫,牙關緊閉,藥汁不入者,以少許吹鼻中,則吐痰涎而咽喉立通。」又:「『肺癰』用此方,當在咳逆喘急,胸中隱痛,黃痰甚臭之時,斷然投之,以掃蕩癰毒,斷除根底。若猶豫不決,持重曠日,以至毒氣浸潤,胸背微痛,膿穢湧溢,極臭撲鼻,蒸熱柴瘦,脈細而數,則噬臍莫及矣。諺云:『醫者膽欲大而心欲小』,良以此也。」[chapter] 一百五十七條:「太陽」與「少陽」併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者,當刺「大椎」第一間、「肺俞」、「肝俞」,慎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脈弦,五六日譫語不止,當刺「期門」。
本條為「太陽」、「少陽」併病之刺法。

解曰:「太陽」與「少陽」併病,「太陽病」為血熱充於上部,故見頭項強痛,或眩冒。「少陽病」為胸腔淋巴管阻塞,故時如「結胸」之心下痞。當刺「大椎」,以降頭部之充血而治頭項強痛或眩冒,刺「肺俞」、「肝俞」,藉交感神經之反射,疏通胸腔之淋巴管阻塞而治心下痞。慎不可與發汗,殆以其人津液不足,祇可藉針刺以激其組織之神經,冀其自動發生機轉。如與發汗,則必使津液乾燥,神經興奮,致成神經錯亂之譫語與脈弦。脈弦即神經興奮之候也。如五六日譫語不止者,則肝靜脈必有鬱血已化毒也,當刺「期門」,以疏通其靜脈之鬱血,鬱血通則譫語止。
本條之譫語,為靜脈鬱血化毒刺激腦神經致不寧靜而成之譫語,非「陽明」胃實之譫語,故刺「期門」可止之。與下條之熱入血室而譫語,理由一致。
成無己曰:「『太陽』之脈,絡頭下項,頭項強痛者,『太陽』表病也。『少陽』之脈,循胸絡脇,如『結胸』心下痞者,『少陽』裏病也。『太陽』、『少陽』相併為病,不純在表,故頭項不但強痛,而或眩冒,亦未全入裏,故時如『結胸』,心下痞,此邪在『半裏半表』之間也。刺『大椎』第一間『肺俞』,以瀉『太陽』之邪,刺『肝俞』以瀉『少陽』之邪。邪在表,則可發汗;邪在『半表半裏』,則不可發汗,發汗則亡津液,損動胃氣,『少陽』之邪,因干於胃,土為木刑,必發譫語、脈弦。至五六日傳經盡,邪熱去而譫語當止,若復不止,為『少陽』邪熱甚也,刺『期門』以瀉肝膽之氣。按:所針者為「大椎」、「肺俞」、「肝俞」三穴,成註似止「肺」、「肝」二俞,「肺俞」並不在「大椎第一間」。
本條之舌證:舌為苔白而液乾,故祇取刺法而不用方。[chapter] 一百五十八條:婦人「中風」,發熱惡寒,得之七八日,經水適來,熱除而脈遲身涼,胸脇下滿,如「結胸」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也,當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
本條為「熱入血室」之針法。

解曰:婦人「中風」,發熱惡寒之「太陽」表證,得之七八日之後,適逢經期,於是血行下趨,表邪亦乘勢而入,外熱除而身涼,脈亦不浮不數而遲,但胸脇下發生滿如「結胸」狀,神經亦發生錯亂譫語,此以表熱下陷,結於「血室」之故也,當刺「期門」,依其所結實之部位而瀉之。
「血室」指肝臟,肝臟為腹腔門靜脈總彙之所,其血最多,其熱最高,故曰「血室」。吳氏《瘟疫論》曰:「『血室』一名『血海』,即衝任之脈也。」方書指為「子宮」者,以其譫語適在經行或經止之時,遂指「子宮」即「血室」,實誤也。
本條之胸脇下滿如「結胸」狀,即為肝靜脈鬱血過多而作脹。胸脇下為肝臟之所,肝脹故胸脇下滿如「結胸」狀,刺「期門」即疏通肝靜脈也,靜脈通即鬱血解,瘀熱亦隨之而解,譫語、脇滿諸證亦自然隨之而愈。
本條之舌證:舌質當為紫紅色,有薄白苔。
本條未示方,可以「小柴胡湯」加「桃仁」治之。[chapter] 一百五十九條: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者,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
本條為「熱入血室」治法之一。

解曰:婦入「中風」七八日,言婦人病發熱惡風有七八日也。續得發作有定時之寒熱,如「瘧」狀,且以經水適於此時中斷,以熱邪陷入「血室」,與血固結之所致也。熱陷「血室」即肝靜脈發生鬱血,亦能影響於淋巴油膜發生障礙,形成內外熱之不得調劑適度,迨內熱積蓄既久,衝出而為熱,熱復退而為寒,所以發作如「瘧」狀之有定時也。以「小柴胡湯」清熱結與疏通淋巴而治之。
陳遜齋氏曰:「『中風』七八日,經水忽然中斷,而『太陽病』惡寒發熱已退,續得間歇性之寒熱,儼然如『瘧疾』之形狀,此亦『熱入血室』之症也。初則熱邪乘血管之虛而內陷,繼則熱邪與血液合併,結於『血室』,因而肝血不下注於子宮,月經遂告中斷,熱血交結於肝臟,故曰『其血必結。』榮衛循環經過血結之處,發生正邪交爭,故寒熱往來;榮衛循環有定時,故寒熱往來亦有定時。此與『瘧疾』病型完全相同,故曰『如「瘧』狀』。前節脈遲身涼,並無外邪,故不必處方,而但用刺,此節寒熱如瘧,故以調和寒熱之『小柴胡湯』為主治,其實前節之症亦可用『柴胡』,本節之症亦可用『刺』也。但肝臟血結,似宜加入『丹皮』、『鱉甲』、『桃仁』、『新絳』等味,臨床時斟酌用之可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為弦;舌質當為紫紅。☯ 本條之針法:
亦可刺期門,加大椎、間使,更佳。[chapter] 一百六十條:婦人「傷寒」發熱,經水適來,晝日明了,暮則譫語,如見鬼狀者,此為「熱入血室」,無犯胃氣及上下焦,必自愈。
本條為「熱入血室」不可用下之誡。

解曰:婦人「傷寒」發熱,適月經來潮,熱邪乘虛陷入「血室」,血熱交結而為瘀,於是神經發生錯亂,晝則陽氣重,血行速,瘀滯之毒藉血行之速得稍疏通,故晝日神識明了。至夜則陰氣重而血行較緩,瘀滯易阻,故暮則神經錯亂更甚,譫語如見鬼狀矣。約言之,此為「熱入血室」。以其譫語非「陽明」實熱之症,不曰瀉下,故曰無犯胃氣及不傷其上下二焦,必可自愈。
原文為「上二焦」,遜齋從古本改為「上下焦」,謂胃為中焦,再加上下二焦,則汗吐下之法皆不可施。必自愈者,除汗吐下三法之外,用「柴胡湯」和解法可以愈。若不治而自愈者,非也,觀一百五十八條有譫語脇滿須刺「期門」,一百五十九條無譫語亦用「小柴胡湯」,此條之症較上條為甚,安可不治而愈。刺「期門」與「小柴胡湯」皆可擇而用之。
方中行曰:「『無』,禁止之辭。『犯胃氣』,言下也。『必自愈者』,言伺其經血下行,則邪熱得以隨血而俱出,猶之鼻衄紅汗,故自愈也。蓋警告之意,勿妄攻以致變亂之意也。」[chapter] 一百六十一條:「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
本條為「太陽」「少陽」併病之治法。

解曰:「傷寒」六七日,發熱而微有惡寒,肢節皆煩疼,「太陽表證」未解也。微作嘔,心下支滿悶結,已入「少陽」之候也。其頭痛惡寒身痛之外證未罷,已見嘔而心下滿之「少陽證」者,是謂太少二陽併病,以「桂枝湯」治「太陽病」,以「小柴胡湯」治「少陽病」。
「支節」即肢節,統指全身骨節而言,「煩疼」謂骨節痠疼,反覆放置不得舒適之情狀也。「心下」即胸下,「支結」即覺脹滿撐結不舒也,較滿為輕。惡寒骨疼屬「太陽」,嘔與支結屬「少陽」,太少併病,故「柴」、「桂」合用。
柯韻伯曰:「微惡寒便是寒少,煩疼只在四肢骨節間,比身疼腰痛稍輕,此外症將解而未去之時也。微嘔是喜嘔之兆,支結是痞滿之始,即陽微結之謂,是半在表半在裏也。外證微,故取『桂枝』之半;內證微,故取『柴胡』之半。雖不及脈,而微弱可知。發熱而煩,則熱多可知。仲景制此輕劑以和解,便見無陽不可發汗,用『麻黃』、『石膏』之謬矣。」
方中行曰:「肢節,四肢百節也。支結,言支飲搏聚而結也。發熱至微嘔,『太陽』之表也,故曰『外證未去』。以微而未去也,故加『桂枝』以解之。支結屬「少陽」,以結則難開也,故用『柴胡』為主治。然則是證也,雖無『太』、『少』之明文,而於『太』、『少』之治以究之,則亦因藥可以知病矣。」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證當為浮弦;舌證當苔白質紅。☯ 本條之針法:
大杼Τ、肩Τ、曲池Τ、外關Τ、陽陵Τ、間使Τ、足三里Τ。
上五穴直接刺激其病灶之神經支,鼓動其神經所及範圍內之血行,以疏暢疲勞物質之呆滯。下二穴藉反射與誘導之作用,止嘔,降逆氣,復可藉反射作用以疏通淋巴。
柴胡桂枝湯方:
柴胡四兩,桂枝(去皮)、黃芩、人參各一兩半,甘草一兩(炙),半夏二合半(洗),芍藥一兩半,大棗六枚(擘),生薑一兩(切)。
右九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小柴胡湯』、『桂枝湯』二方證之相合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發汗失期,胸脇滿而嘔者。頭疼,身痛,往來寒熱,累日不愈,心下支撐,飲食不進者。或汗下之後,痛猶未解,而又加重,但熱氣纏繞不去,胸滿,微惡寒,嘔不欲食,經過數日,如愈如不愈者。間亦有之,當其發熱之期,先用此湯,重覆取汗。」又:「婦人無故憎寒壯熱,頭痛眩暈,心下支結,嘔吐噁心,支體痠軟,或痹鬱鬱,惡欲對人,或頻欠伸者,俗謂之『血道』,宜此方,或兼服『瀉心湯』。」又:「治疝家腰腹拘急,痛連胸脇,寒熱休作,心下痞而嘔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雖為世醫風藥之套方,然以『結胸』之類證而心下支結為目的,止因有表證之餘氛,故用『桂枝』。《金匱》有用於寒疝腹痛者,即今之所謂『疝氣』者是也。」又:「生『腸癰』而腹部一面拘急向脇下牽強,其熱狀似『傷寒』而非者,宜此方。」又:「世醫用此方時,不啻用《傷寒蘊要》之『柴葛解肌湯』,即加『葛根』、『芍藥』於『小柴胡湯』者是也。」又:「加『大黃』於此方,可治婦人心下支結而經閉者,此奧道逸法眼之經驗也。」
《傷寒緒論》曰:「『傷寒』,若脈浮緊,潮熱盜汗者,宜『柴胡桂枝湯』。」
《三因方》曰:「『柴胡加桂湯』(即本方)治『少陽傷風』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脇下滿,手足溫,口苦而渴,自汗,其脈陽浮陰弦者。」
《傷寒六書》曰:「『陽明病』,脈浮緊,必潮熱,發作有時,但脈浮者,必盜汗出,『柴胡桂枝湯』。」
《仁齋直指》曰:「『柴胡桂枝湯』,腹中左右上下動氣築觸,並汗下者,用此湯。」
《證治準繩》曰:「『柴胡桂枝湯』者,治『瘧』,汗多,身熱。」
《溫知堂雜著》曰:「『風溫』與肢節疼痛者,用『柴桂』加『蒼朮』,多有效,不必拘泥風濕門諸方。初起宜用『葛根』加『蒼朮』者多,凡用『烏附』『當』『麻』類無效者,大抵宜於此方。蓋『柴胡桂枝湯』條,以有支節煩疼,外證未去者為目的。近來余屢用此方而得奇效。余又於此症用『柴胡桂枝湯』加『石膏』或『小柴胡加石膏湯』與『桂枝茯苓丸』之合方,亦屢得奇效。」[chapter] 一百六十二條:「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復下之。胸脇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乾薑湯」主之。
本條為汗下後水飲留於三焦之治法。

解曰:「傷寒」五六日,已經發汗而又下之,病傳「少陽」。三焦分利水道阻塞,故胸脇滿而微結;下焦之水飲不化而為小便不利;上焦有熱而作渴;水飲停於胸脇而不在胃,故不嘔;水飲上蒸則頭汗出;三焦通路阻塞而為往來寒熱;上焦鬱熱而為心煩。凡此皆為熱與水錯雜於三焦之間,「太陽」、「少陽」未解也。以「柴胡」、「黃芩」和解往來之熱,「桂枝」、「甘草」解未罷之表邪,「牡蠣」逐水以化結,「乾薑」溫中化水以散滿,「天花粉」則滋渴化熱以除煩。
湯本氏曰:「據『已發汗而復下之』云云觀之,此汗下之為誤治也明矣。因此誤治,加以本來體質薄弱,遂有『胸脇滿,微結』以下變證。蓋體質若不虛弱,即使為誤治,亦不致如是變證,當現『小柴胡症』也。胸脇滿,微結,為胸脇苦滿之輕微者,不外左右直腹筋上端與前胸壁裏間存有微小之硬結物之謂,若不詳加診察,每易忽略。又小便不利,與『小柴胡湯證』之小便不利異,為心臟衰弱故也。渴而不嘔,因胃內有虛熱,水毒不上攻口腔所致。但頭汗多者,水毒上衝頭部而脫汗也。又往來寒熱,為『少陽病』之佐證,『柴胡』之所主治。心煩則以病毒上侵頭腦所致,則主『牡蠣』治之。」
元堅云:「此病涉『太少陽』而飲結,亦治熱併有者也。此條諸註為津乏解,然今驗治飲甚效。因考曰『微結』,曰『小便不利』,曰『渴』,俱似水氣之徵。不嘔者,以水在胸脇而不犯胃之故。但頭汗出,亦邪氣上壅之候。蓋『乾薑』溫散寒飲,『牡蠣』、『栝蔞根』兼逐水飲,『牡蠣澤瀉散』亦有此二味,其理一也。或曰『微結』字無著落,蓋心下微結之省文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為沉弦或細弦;舌當為薄白苔。☯ 本條之針法:
大椎Τ、間使Τ、中脘Τ、章門Τ、中極Τ、陽陵Τ、陰陵Τ。
以「大椎」、「間使」,治往來寒熱;「中脘」、「章門」,治胸脇滿結;「中極」,疏通膀胱;「陽陵」、「陰陵」,則引水氣下行由小便而解也。
柴胡桂枝乾薑湯方:
柴胡半斤,桂枝三兩,乾薑二兩,栝蔞根四兩,黃芩三兩,牡蠣二兩,甘草二兩(炙)。
右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微煩,復服汗出,便愈。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以治「小柴胡湯證」不嘔不痞,上衝而渴,有胸腹痛者,為本方之定義。
《方輿輗》本方條曰:「本方之主治,雖同為胸脇,然較諸『大小柴胡』之證,不急不,腹中無力而微結,蓋此腹多蓄飲或帶動悸者也。《上古天真論》云:『志閑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云云,此養性之要道,延壽之真訣也。而今天下昇平,萬民形樂志苦,風俗與上古相反,於是乎人皆虛怯,疝癇,且無不留飲,故此藥自然行於世也。」又曰:「虛勞者,其初多為風邪感召,漢土有諺云:『傷風不治便成勞』,即此義也。又留飲家數被微風,遂有成為勞狀者。此等症,既宜於『柴胡薑桂湯』。余少時視世醫治療,適值此症,遽投以『參』『耆』『歸』『地』之類,甚至用『獺肝』『紫河車』等鄭重藥,余亦同是。今刀圭之道漸闢,俗醫無不以『薑桂』為言,道與時有隆污焉。」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勞瘵、肺萎、肺癰、癰疽、瘰癧、痔漏、結毒、黴毒等,經久不愈,漸就衰憊,胸滿,乾嘔,寒熱交作,動悸,煩悶,盜汗,自汗,痰嗽,乾咳,咽乾,口燥,大便溏泄,小便不利,面無血色,精神困乏,不耐厚藥者,宜此方。」[chapter] 一百六十三條:「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脈沉細者,此為「陽微結」,必有表復有裏也。脈沉細,病在裏也;頭汗出,病在表也。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入在裏。此為半在裏半在外也。脈雖沉細,不得為「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本條為「陽微結」與「純陰結」之辨。

解曰:「傷寒」五六日,見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脈沉細等證,以病之癥結而辨之,在心下滿結,心下即胸下,當膈膜之分,居上下內外之中心,適「半表半裏」、「少陽」之部位也。但心下滿結,有陽,有陰。以頭汗出,不欲食,大便,則似陽證;脈沉細,微惡寒,手足冷,則似陰證。其實為陽證似陰,陽氣不旺之「陽微結」證,有表證復有裏證也。脈沉細,即為病在裏;頭汗出,即為病在表。設使此心下滿屬純粹之陰結,即不得復有頭汗出之外證,應見悉入在裏之裏證。此則半在裏,半在外,陰陽錯雜證耳。脈雖見沉細,不得云為「少陰病」也。所以知其非「少陰」者,以陰證不得有汗,今見頭汗出而知之也。其病之癥結在心下滿,以「小柴胡湯」和之,如服湯後而不了了者,以其大便也。再通其大便,得屎即可解矣。
成無己曰:「『傷寒』五六日,邪當傳裏之時,頭汗出,微惡寒者,表仍未解也。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脈細者,邪結於裏也。大便為陽結,先邪熱雖傳於裏,然以外帶表邪,則熱結猶淺,故曰『陽微結』。脈沉雖為在裏,若『純陰結』,則更無頭汗惡寒之表證。諸陰脈皆至頸胸中而還,不上循頭,今頭汗出,知非『少陰』也。與『小柴胡湯』以除『半表半裏』之邪,服湯已,外證罷,而不了了者,為裏熱未除,與湯取其微利則愈,故云『得屎而解』。」
柯韻伯曰:「大便,謂之『結』。脈浮數,能食,曰『陽結』;沉遲,不能食,曰『陰結』。此條俱是『少陰』脈,謂『五六日』,又『少陰』發病之期,若謂陰不得有汗,則『少陰』『亡陽』,脈緊汗出者有矣。然『亡陽』與『陰結』有別,『亡陽』咽痛吐利,『陰結』不能食而大便反也。『亡陽』與『陽結』亦有別,『三陰』脈不至頭,其汗在身;『三陽』脈盛於頭,『陽結』則汗在頭也。邪在『陽明』,陽盛故能食,此謂『純陽結』。邪在『少陽』,陽微故不欲食,此謂『陽微結』,宜屬『小柴胡』矣。然欲與『柴胡湯』,必究其病在『半表』,而微惡寒亦可屬『少陰』,但頭汗始可屬之『少陽』,欲反覆講明頭汗之義,可與『小柴胡』而勿疑也。上焦得通,則心下不滿而欲食;津液得下,則大便自軟而得便矣。此為『少陰』『少陽』之疑似證。」
本條之舌證:當為淡黃苔。☯ 本條之針法:
中脘Τ、章門Τ、支溝Τ、承山Τ。
取「中脘」,以疏通上下之氣;「章門」,疏通內外之氣(針『期門』亦可);「支溝」、「承山」,可解滿結,可通大便。[chapter] 一百六十四條:「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者,復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痛者,此為「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不中與也,宜「半夏瀉心湯」。
本條為「少陽」誤下,為「結胸」為「痞」之辨別與治法。

解曰:「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胸脇痞等之「小柴胡湯」證悉具,不與「柴胡湯」而以他藥下之者,則觀其變症如何而治之。如「柴胡證」仍在者,則復與「柴胡湯」,雖然已下,未為逆證也。服湯後必蒸蒸而振戰,如戰勝病邪,驅毒外出,卻發熱汗而病解。若以他藥下之之後,作心下滿而痛者,則水熱交結而為「結胸證」矣,當以「大陷胸湯」治之。如下後心下滿而不痛者,則為水熱互滯不化之「痞結證」矣,「柴胡湯」不中與也,即「大陷胸湯」亦不中與也,宜以「半夏瀉心湯」治之,以「黃芩」解痞結,「黃連」降胃熱,「乾薑」散水結,「半夏」降水逆,「參」、「甘」、「棗」和胃而化水氣,一散一降,則熱清水化而愈矣。
湯本氏曰:「此條示『柴胡劑』、『大陷胸湯』、『半夏瀉心湯』三證之鑑別法。心下部膨滿而,有自他覺的疼痛者,名『結胸』,『大陷胸湯』主治也。但心下部膨滿,無他覺的疼痛者,稱『痞』。『柴胡劑』主治胸脇苦滿,不主治心下滿,非治『痞』適中之方,宜用『半夏瀉心湯』。以上鑑別法,臨床上甚緊要。更詳論之,『柴胡劑』主胸脇苦滿,不主心下。『大柴胡湯證』雖有心下急,必別有胸脇苦滿,若『結胸』及『痞』,則與肋骨弓下無關係,可以區別。『結胸證』心下部必膨滿而,有自他覺的疼痛。『痞證』心下部膨滿有自發痛,但不堅,且無壓痛。是三者之別也。」
《金鑑》曰:「『結胸』兼『陽明』裏實者,『大陷胸湯證』也;兼『陽明』不成實者,『小陷胸湯證』也。痞兼『少陽』裏實證者,『大柴胡湯證』也。兼『少陽』裏不成實者,『半夏瀉心湯證』也。今『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是邪傳『少陽』之病也。既『柴胡證』具,乃不以『柴胡』和之,而以他藥下之,誤矣。若『柴胡證』仍在者,此雖已下,尚未成逆,則當復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戰,然後發熱汗出而解矣。蓋以下後虛中作解之狀,皆如是也。若下後心下滿而痛者,此為『結胸』,『大陷胸湯』固所宜也。若但滿而不痛,此為虛熱氣逆之『痞』,即有嘔而發熱之『少陽證』,『柴胡湯』亦不中與之,法當治『痞』也,宜『半夏瀉心湯』主治之。」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為沉而濡;舌當為苔薄黃。☯ 本條之針法:
中脘Τ、內關Τ、公孫Τ、太淵Τ、足三里Τ。
半夏瀉心湯方:
半夏半斤(洗),黃芩、乾薑、甘草(炙)、人參以上各三兩,黃連一兩,大棗十二枚(擘)。
右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嘔而心下痞,腹中雷鳴者。」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治心痞,腹中雷鳴者。」又:「嘔而腸鳴,心下痞者。」又:「心中煩悸,或怒或悲傷者。」
《芳翁醫談》曰:「『休息痢』,世皆以為難治,蓋亦穢物不盡也,宜服『篤落丸』,兼用『半夏瀉心湯』之類。」(按:「篤落丸」為「大黃」一味之丸方。)又:「下痢如休息,無膿血,惟水瀉,時或自止,止則腹脹,瀉如爽然,而日漸羸憊,面色萎黃,噁心吞酸,有時腹自痛者,當與『半夏瀉心湯』,兼用『篤落丸』為佳,且宜常服。」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痢疾腹痛,嘔,心下痞,或便膿血者,及飲食湯藥,下腹即漉漉有聲轉泄者,皆可用以下三方(即本方與『甘草瀉心湯』、『生薑瀉心湯』)。」又:「疝瘕,積聚,痛侵心胸,心下痞,噁心嘔吐,腸鳴下痢者,皆治之。若大便秘者,兼用『消塊丸』或『陷胸丸』。」(按:「消塊丸」即「硝石丸」之別名,《千金方》,硝石六兩,大黃八兩,人參、甘草各三兩。)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以飲邪併結,心下痞者為目的,故治『支飲』或『澼飲』之痞者無效。如由飲邪併結而發生之嘔吐,噦,下利,皆有特效。《千金翼》加『附子』,即『附子瀉心湯』之意,溫散飲邪之唯一舊法也。」
《千金方》曰:「『瀉心湯』(即本方)治老少下利,水穀不消,腸中雷鳴,心下痞,乾嘔不安。』
《三因方》曰:「『瀉心湯』治心實熱,心下痞滿,身重發熱,乾嘔不安,溺溲不利,水穀不消,欲吐不吐,煩悶喘息。」[chapter] 一百六十五條:「太陽」「少陽」併病,而反下之,成「結胸」,心下,下利不止,水漿不下,其人心煩。
本條言誤下成「結胸」之難治者。

解曰:「太陽」「少陽」併病,醫不知與「柴胡桂枝湯」,而反下之,熱邪乘虛下陷而為「結胸」,心下滿,此又可與「陷胸湯」治之也。若下利不止,則傷胃氣,正氣虛於下矣;水漿不下,病氣拒於上矣。正虛邪實,心煩不寧,依法下之則增其利,止利則增其結,是以謂之難治。
喻嘉言曰:「誤下之變,乃至『結胸』下利,上下交爭,水漿不入,心煩待斃,『傷寒』固可易言治哉!併病即不誤用汗下,已如『結胸』心下痞矣。況如誤下乎?此比『太陽』一經誤下之『結胸』,殆有甚焉。其人心煩,似不了之語。然仲景『太陽經』謂『結胸』悉具,煩躁者死。意者此謂其人心煩者死乎?按下利不止,關閘已壞,水漿不下,胃氣已竭,不死何待。」
柯韻伯曰:「『結胸』,法當下,今下利不上,水漿不下,是『陽明』之閤病於下,『太陽』之開病於上,『少陽』樞機已失主宰,其人心煩,是『結胸證』具,煩躁者死也。」[chapter] 一百六十六條:脈浮而緊,而復下之,病反入裏,則作「痞」,按之自濡,但「氣痞」耳。
本條言「氣痞」之因。

解曰:脈浮而緊,為「太陽傷寒」之脈,應以汗解,而反下之,表邪入裏,因而成「痞」。自覺心下痞滿,但按之則覺濡軟,此內無水飲結滯,但有熱氣陷入為「氣痞」耳。
濡者,軟也。《金鑑》云:「按之自濡者,謂不不痛,但『氣痞』不快耳。」按「痞證」為熱與水飲交滯於胃腸中,有水即有形質,按之則,無水則無形質,故按之不覺其,祇自覺滿悶不舒,故曰「氣痞」。按一百六十九條心下「痞」按之濡,可以「大黃黃連瀉心湯」治之。
原文為「緊反入裏」,山田氏謂後人攙人當刪,以其不可通也。遜齋改「緊」為「病」,則無間矣。[chapter] 一百六十七條:「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滿,引脇下痛,嘔即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裏未和也,「十棗湯」主之。
本條為水飲結於胸脇下之證狀與治法。

解曰:「太陽病」中風證,而兼有水邪結於胸下,發生下利嘔逆之病,水邪宜攻,惟須待其表證已解者,乃可攻其水邪。如其人全身微汗出,發作有一定之時者,則其表邪已解,內之積水向外作間歇性之排泄也。水毒上攻,則為頭痛;水漬胸腔內膜層之間,則為心下痞滿,牽引至脇下而作痛;水毒犯胃則嘔,嘔則氣更上逆迫肺,呼吸則急促而短。其人雖汗出,但不惡寒,知其表證已解,僅為水飲漬於胸腔肋膜之中,裏氣尚未和也,當以「十棗湯」竣攻其水以治之。
本條證狀與西醫之滲出性肋膜炎相同,發作時即起惡寒戰慄,中等度之弛張熱,呼吸困難,乾咳,胸部劇烈刺痛,噁心。西醫每施胸膜穿刺手術放出其滲出物,中醫則以逐水劑攻之,惟皆在發熱惡寒頭痛之表證已解之後,始可攻其水結。
有定時之汗出,與「中風」之自汗出不同。一以汗出惡風否分之,一以汗出有定時否分之。此有定時而不惡寒,則非表邪,頭痛亦然,彼有惡寒,此則不惡寒。審定已無表證,乃可攻之。「十棗湯」為攻水之峻劑,非緩和藥劑可比,於服用前非有審慎之甄別不可也。
和久田氏曰:「心下痞而滿,脇下引痛,以指頭按之,則心下肋下之邊際,稍觸即驚痛,或咳則引動脇腹,或舉手動身則應之而痛,或隨息而痛者,皆如此,是因胸間心下有水飲懸而不下所致,故名「懸飲」,懸為懸於中也,例曰:「飲後水流在脇下,咳唾引痛,謂之『懸飲』是也」。或支飲,或咳家,皆胸脇之間或心下之水飲,凡引痛者,概主『十棗湯』治之。」
山田氏曰:「下利嘔逆,有可攻者,有不可攻者。若其表未解者,四肢厥冷者,脈遲微弱者,心下不見痛者,并不可攻之,急可溫之。如『四逆湯』、『真武湯』、『吳茱萸湯』證是也。今此證然發熱汗出,而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滿,引脇下痛,乾嘔短氣,不惡寒者,此為表已解,而裏有水結,亦『結胸』之變局也。但以其腸胃不實,反見下利嘔逆,故不用『大陷胸』,只用逐水之品以攻下之。若唯痞而不痛,嘔逆而不下利,乃屬『大柴胡證』,見後一百七十三條。又按『小青龍湯』、『五苓散』皆治表未解不可攻裏之飲證,『十棗湯』治表已解而有痞滿痛之裏氣未和,『桂枝去桂加白朮茯苓湯』治表未解而有心下滿微痛之裏未和也,其滿痛與微滿痛亦自有別矣。」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沉弦;舌為白苔。☯ 本條之針法:
大推、陶道、靈臺、至陽、肝俞、期門、陰陵、陽陵、三陰交。
上穴皆先針而後灸之。
十棗湯方:
芫花(熬)、甘遂、大戟、大棗十枚(擘)。
右上三味等分,各別搗為散,以水一升半,先煮大棗肥者十枚,取八合,去滓,納藥末,強人服一錢匕,羸人服半錢,溫服之,平旦服。若下少,病不除者,明日更服,加半錢,得快下利後,糜粥自養。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病在胸腹,有掣痛者。」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胸背掣痛,不得息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支飲』咳嗽,胸脇掣痛,及肩背手腳走痛者。」又:「治痛風支體走注,手腳微腫者,與以『甘草附子湯』,若兼用此方,則有犄角之功。」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以『懸飲』內痛為主。所謂『懸飲』者,外邪內陷,以胃中之水向胸逆流,而貯水飲於胸是也。又有向外表一面突出之狀況,亦有兼汗出而發熱頭痛等症者。然要以裏之水氣為主,表則為客,故當以胸下痛,乾嘔,短氣,或咳煩,水氣浮腫,上氣喘息,大小便不利,為目的,而與此方。」又:「用於上引缺盆為目的,不問脈之長弦或緊者。此方固屬悍劑,然除咳家因水飲者外,若非變為勞瘵,諸凡引痛證水飲之候,皆得以此方應之。據前田長庵之經驗,一人之手腫,餘處不腫,元氣飲食如故,用此方,經水瀉而速愈,亦別開生面法也。」
《外臺秘要》曰:「深師朱雀湯」(即本方)療久病癖飲,停痰不消,在胸膈上液液,有時頭痛,及眼睛攣,身體手足十指甲盡黃。又療脇下支滿,飲輒脇下引痛。」
《三因方》以「十棗湯」藥料末,用「棗肉」和為丸,以治水氣四肢浮腫,上氣喘息,大小便不通,蓋善於變通者也。[chapter] 一百六十八條:「太陽病」,發熱惡寒,醫發汗,無陽則陰獨,因復下之,遂心下「痞」,表裏俱虛,陰陽氣並竭,復加燒針,因胸煩,面色青黃,膚者,難治,今色微黃,手足溫著,易愈。
本條言誤下成「虛痞」者不可用燒針之戒。

解曰:「太陽病」,發熱惡寒,醫發汗太過,而致陽虛,陽虛則成虛寒,所謂「無陽則陰獨」也。陽虛者,亟應溫裏復陽,而醫又復下之,遂成「虛寒痞結」,因此表裏內外俱虛,即內外陰陽之氣並竭也。若復加燒針,則火毒內犯,因而胸中發生虛煩,火毒蘊結薰蒸,成為「黃疸」。如色青黃膚者,則為「陰性黃疸」,即難治矣。若色微黃而手足溫者,則為「陽性黃疸」,較為易愈。
本條原文為「太陽病,醫發汗,遂發熱惡寒。因復下之,心下痞,表裏俱虛,陰陽氣並竭,無陽則陰獨。復加燒針,因胸煩,面色青黃,膚者,難治。今色微黃,手足溫者,易愈。」觀其文法,「醫發汗,遂發熱惡寒」,「太陽病」發汗為正治,如何又遂發熱惡寒?下文「陰陽氣並竭」,又何言「無陽則陰獨」?上下多矛盾。遜齋為之改正,則詞暢意達矣。
成無己曰:「『太陽病』,因發汗,遂發熱惡寒者,外虛陽氣,邪復不除也。因復下之,又虛其裏,表中虛邪內陷,傳於心下為『痞』。發汗表虛為竭陽,下之裏虛為竭陰,表證罷為『無陽』,裏有『痞』為『陰獨』。又加燒針,虛不勝火,火氣內攻,致胸煩也。『傷寒』之病,以陽為主,其人面青色,膚肉動者,陽氣大虛,故云難治。若面色微黃,手足溫者,即陽氣得復,故云易愈。」
周禹載曰:「此條又為『痞』中危證,嘉言祇重無陽陰獨一語,殊不知此條不獨誤下,先已誤汗,故一經誤汗,遂發熱惡寒,則知未汗前或未必甚熱,即熱亦未必惡寒,明是汗多『亡陽矣』。既『亡陽』而復下之,則又因下而『亡陰』矣。故曰『表裏俱虛』,猶恐未明,復曰『陰陽氣並竭』,豈不昭然可見。然又云『無陽則陰獨』,所以申明惡寒一語也。正見『陰獨無陽』,則治『痞』,寒下之藥必不可用,而可用者,庶幾『附子瀉心湯』乎!若使復加燒針,不但心下為『痞』,因增胸中之煩,其陰陽錯雜,有難擬議。觀其外見之候,面雜青色,陽氣外脫者,自為危篤。使其色微黃,則脾氣尚存,手足溫,則真陽猶在,是以尚易為力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虛弦,舌當淡白。☯ 本條之針法:
汗下成虛痞者:取膈俞、膻中、中脘、氣海,各灸五壯至七壯,炷如麥粒大。
已成陰黃者:取至陽、脾俞、公孫,各灸七壯。
陽黃:取至陽、脾俞、腕骨、足三里、公孫,針而不灸。[chapter] 一百六十九條: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
本條言心下「痞」之治法。

解曰:心下胃脘上部「痞」悶膨滿,按之濡滿者,為熱邪陷於胃中也,以其無水飲之關係,故按之不而濡。其脈關上浮者,關主中焦,為熱邪在中焦之候也,以「大黃黃連瀉心湯」清其熱以治之。
湯本氏曰:「心下『痞』,按之濡者,即胃部有停滯膨滿之自覺,而他覺亦得觸知之意。按之而濡也者,雖為觸診上右膨滿部軟弱之義,然此濡非言腹壁至腹底軟弱之謂,寓有淺按雖濡,而深按不然之意。何則?若全按軟弱無力而無些微之抵抗,則為純然之虛證,下劑極所禁忌,今由方中有瀉下藥之『大黃』觀之,則『黃連證』,於淺部雖呈軟弱之膨滿,而於深部未必無抵抗之意。」
元堅曰:「此邪熱乘誤下之勢,入而著心下以為『痞』者。唯其無飲,故按之濡。脈浮而緊,而復下之,緊反入裏,則作『痞』。按之自濡,但『氣痞』耳,蓋言此證也。『痞證』因飲結者,必云『痞』。」
本條之舌證:舌質當紅而苔薄黃。☯ 本條之針法:
中脘Τ、內關Τ、足三里Τ。
大黃黃連瀉心湯方:
大黃二兩,黃連一兩。
右二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分溫再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曰:「本方治心煩,心下痞,按之濡者。」
《方輿輗》曰:「『瀉心湯』,治子癇,發則目吊口緊,痰涎壅盛,昏暈不醒,時醒時作者。子癉,孕婦猝發癉也,治法宜『瀉心湯』,或『參』、『連』、『膽汁』等間服之,俟稍愈,乃隨證轉方可也。此病往時世醫通用『羚羊角散』,然不如『瀉心湯』之簡捷。」又:「經血錯出口鼻,曰『逆經』,又名『錯經』,先哲之言曰:『此火載血上也』。龔雲林用『四物湯』,加『生地黃』及『大黃』、『童便』治愈之,載於《萬病回春》,似甚有理。往年新街酒店茨木屋某之下婢患此疾,初吐衄,後眼耳十指尖皆出血,甚至形體麻木,手足強直,余投以『瀉心湯』,不出十日而血止,後與『回生湯』,調理復原。此婦之症,為『錯經』中之最劇者也。」又:「此方不僅治吐血、衄血,凡下血、尿血、齒衄、舌衄、耳衄等一身九竅出血者,無一不治,真治血之玉液金丹也。」又:「跌打損傷,昏眩不省人事,及血出不已者,大宜於此湯。患金瘡者,惟用此湯可治。」
《腹證奇覽》曰:「『三黃瀉心湯』,治心氣不定,心下『痞』者。『不定』,為心中起落不安,思念紊亂,按之跳盪不已者。是亦血氣之熱,故有吐血、衄血等證,或痔疾下血、便血,或狂亂之證,是皆心氣不定所致。又或血氣上衝,眼目赤翳,或頭項腫熱,口舌熱瘡,疔癤,熱冷氣疾積聚之心悸驚煩,產後血崩,便秘,脈數,心下痞,衝逆面赤者,或小兒之丹毒積熱,一切血熱,血氣上逆而心煩心悸者,天行下利膿血等,皆可治。要知心下『痞』,心中煩悸而不定者,為腹證之準據,當斟酌其宜也。論曰:『心氣不定,吐血,衄血,『瀉心湯』主之。』」
《用方經驗》曰:「『瀉心湯』治吐血,衄血,下血,及氣逆,血暈,或發狂,或癇癖者,惟此為對證之藥,善鎮心氣,理血脈之劑也。故旁治心下鬱熱上衝至眼,血膜攀睛,或胃火上逆,口臭,舌衄,牙疳,齒痔者,加『羌活』、『石膏』亦妙。餘症與『大黃黃連瀉心湯』大致相同,可互考。」
《餐英館治療雜話》本方訣曰:「此方以心下『痞』,大便秘,上氣為目的,並一切上焦有蓄熱,或口舌生瘡,或逆上而眼目赤者,皆當以大便秘為目的。又治痔疾,肛門腫痛,下鮮血者,極驗,見《局方》。鮮血之『鮮』字為眼目,『鮮血』也者,真赤色之血也。大多血症色黯淡者為寒,鮮者為熱。吐血症,世醫雖知用此方,然於下血之症,每不用此方。又謙、齋之訣,過食辛熱厚味,足脛痛者,亦極有效,此不可不知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中風猝倒,人事不省,身熱,牙關緊急,脈洪大,或鼾睡不息,頻頻欠伸者,及省後偏枯,癱瘓不遂,緘默不語,或口眼喎斜,言語蹇澀,流涎泣笑,或神思恍惚,而機轉如木偶人者,宜此方。」又:「酒客鬱熱下血者,腸痔腫痛下血者,痘瘡發熱熾盛而七孔出血者,產前後血暈鬱冒或如狂者。跟目焮痛,赤脈怒張,面熱如醉者。齲齒疼痛,齒縫出血,口舌腐爛,唇風,走馬疳,喉痹,焮熱腫痛,重舌,痰胞,不能言語者。此二症以破針橫割,去惡血,除瘀液,為佳。癰疽內攻,胸膈鬱熱,心氣恍惚者。發狂,眼光熒熒,倨傲妄語,晝夜不就床者。以上諸症,不論有『心下痞』與『心中煩悸』之症與否,用『瀉心湯』,其效如神。」
《千金方》曰:「『三黃湯』,治下焦結熱,不得大便。」
《千金翼》曰:「『三黃湯』,治腹痛脹滿,卒急發,主解散。」
《外臺秘要》曰:「『集驗大黃散』(即本方)療『黃疸』,身體面目皆黃。」
《肘後百一方》曰:「患惡瘡三十年不愈者,以『大黃』、『黃芩』、『黃連』,各三兩為數,將瘡洗淨為止,每日三次敷之,無不瘥。」
《醫林集要》曰:「『瀉心湯』,治咳逆,大便軟利者。」
《和劑局方》曰:「『三黃圓』,治丈夫婦入三焦積熱。上焦有熱攻衝,眼目赤腫,頭項腫痛,口舌生瘡;中焦有熱,心膈煩燥,飲食不美;下焦有熱,小便赤澀,大便秘結;五藏俱熱,即生瘡痍。及治五般痔疾,糞門腫痛,或下鮮血。小兒積熱,亦宜服之。」
《三因方》曰:「『三黃圓』,治骨蒸熱極,耳鳴,面色焦枯,隱曲而膀胱不通,牙齒腦髓苦痛,手足痠疼,大小便秘。」
《聖濟總錄》曰:「金花丸(即本方之丸),凡急勞,煩躁,羸瘦,面色萎黃,頭痛,眼澀,困多力少者,三味等分為末,煉蜜為丸服之。」
《衛生寶鑑補遺》曰:「煩躁發熱,胸中煩悶,或已經汗解而內耗,胸中煩滿,其症不虛不實者,用『活人三黃瀉心湯』。」
《古今醫統》曰:「『三黃丸』,治遺精有熱者。」
《活人書》曰:「『三黃湯』,治婦人『傷寒』六七日,胃中有燥屎,大便難,煩躁譫語,面赤,毒氣閉塞不通。」
《幼科發揮》曰:「『三黃瀉心丸』,一名『三黃五色丸』,利諸驚熱。」
《痘症寶筏》曰:「痘瘡,有胃實,聲啞者,必口渴,熱盛,大便秘結,其瘡不起發,宜用『三黃湯』。」又:「大便閉結,脹悶,痘發不齊,並不起長,形色赤紫者,以『三黃湯』通之,則痘易發而色轉順。」
《保赤全書》曰:「『三黃丸』,治麻後赤白痢,裏急後重,身實。」
《松原家藏方》曰:「『瀉心湯』,治卒倒,不知人事,心下痞堅,痰喘急迫者。」又:「『瀉心湯』,凡卒倒,瘈瘲,口噤,不知人事,手足逆冷,脈沉遲者,或狂癇,癲癇,癡癇,皆主之。」又曰:「發狂,莫如『三黃瀉心湯』,以兼用瀑布泉為妙。」又曰:「發狂,驚搐,多宜用『三黃瀉心湯』;如有表證者,宜『葛根湯』;痘家宜『甘連湯』。」[chapter] 一百七十條:心下「痞」,而復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
本條為「痞」而惡寒、汗出之治法。

解曰:心下胃脘部發生膨滿,按之濡,而惡寒、汗出者,為兼有陽虛也,宜「瀉心湯」中加「附子」以回陽治之。
本條接上條而下,仍有按之濡,其脈關上浮之證,故仍用「瀉心湯」。以有惡寒、汗出,為體溫減低,發生虛弱,故加「附子」於其中以救之也。
成無己曰:「心下『痞』者,虛熱內伏也;惡寒、汗出者,陽氣外虛也。與『瀉心湯』攻『痞』,加『附子』以固陽。」
本條之舌證:當為苔薄而質淡。☯ 本條之針法:
中脘Τ、內關Τ、足三里Τ、大椎×。
附子瀉心湯方:
大黃二兩,黃連、黃芩各一兩,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別煮取汁)。
右四味,切三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納附子汁,分溫再服。
本方之主證:為「三黃瀉心湯證」而惡寒、汗出者。
《方輿輗》本方條曰:「是為『瀉心湯』之證,但欲寐,甚至有一面食物、飲藥,而一面沉睡者,又有手尖微冷者,此等症皆宜用此方。」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老人停食,瞀悶昏倒,人事不省,心下痞,四肢厥冷,面無血色,額上冷汗,脈伏如絕,狀類『中風』者,是為『食厥』,宜『附子瀉心湯』。」[chapter] 一百七十一條:表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口中渴,而煩躁,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
本條為「痞」而煩、渴、小便不利之治法。

解曰:表證而反下之,故邪內陷而為心下「痞」,與「瀉心湯」而「痞」不解,則以其兼水也。「瀉心湯」只解熱而不化水,故與之不解而反渴,以水飲得苦寒,不能化氣上潤也。又復煩躁者,陽虛水動不安也。小便不利者,泌尿機能發生障礙,水停於中而不下也。當以「五苓散」化氣利水以治之。
方中行曰:「『瀉心湯』者,本所以治虛熱之『氣痞』也,治『痞』而『痞』不解,則非氣聚之『痞』可知矣。口渴而燥煩,小便不利者,津液澀而不行,伏飲停而凝聚,內熱甚而水結也。『五苓散』者,潤津液而解燥煩,導水飲而蕩結熱,所以又得為消『痞滿』之一法也。」[chapter] 一百七十二條:「傷寒」,汗出,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乾噫食臭,脇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者,「生薑瀉心湯」主之。
本條為「傷寒」汗解後,胃中不和而成「痞」之證狀與治法。

解曰:「傷寒」汗出病解之後,胃氣未和,消化機能衰弱,食物水飲停滯不降,故心下胃脘之部發生滿不舒,食物醱酵之氣上升,而為乾噫,有食臭氣,水飲不化,停於胃囊,故曰「脇下有水氣」。停水滲入腸中,腸亦失去吸收機能,於是在腸中流動激蕩,而為腹中雷鳴,不利。凡此證狀,完全為腸胃自病,失去消化機能與發生炎性之為病也,取「黃連」清熱降胃,「半夏」、「生薑」和胃降逆,「乾薑」化水,「參」、「甘」、「棗」培益胃氣以治之。
湯本氏曰:「就文表面觀之,似『傷寒』因發汗劑之應用,汗出而解,但又突然發胃中不和之病證,然其實不然,蓋此胃病前之舊病,惟一時為『傷寒』所隱蔽,故不論其或治或否,終必立刻重現,是所以胃中不和也者,為胃內不若平時調和之意。乾噫食臭,據《傷寒雜病辨證》云『噫,噯也』,噯為噫之俗字。按『噫』,據《說文》云『飽食臭也』,《金匱》云『中焦之氣不和,則穀不能消,故使噫』,《平脈法》云『噫,吞酸,食卒不下』,又云『上焦不歸者,噫而吞酢』,皆同意。蓋有宿停而含酸曰『噫』,酸水不出曰『乾噫』,噫即噯,食臭也,故曰『乾噫食臭』,曰『噫氣』,並為物不出之稱。準是以觀,為消化不良兼吞酸嘈雜之意。脇下有水氣者,即胃內有停水之謂,以是可知本方之所以用於胃之弛緩擴張及多酸症也。又由『雷鳴下利者』云云觀之,可知本方有應用於急性胃腸加答兒之機會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為弦滑;舌當為苔黃膩。☯ 本條之針法:
中脘Τ、建里Τ、天樞Τ、足三里Τ。
生薑瀉心湯方:
生薑四兩(切),甘草三兩(炙),人參三兩,乾薑一兩,黃芩三兩,半夏半升(洗),黃連一兩,大棗十二枚(擘)。
右八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生薑瀉心湯』,為『半夏瀉心湯』證,治乾噫食臭,下利者。」
《施氏續易簡方》曰:「『生薑瀉心湯』,治大病新瘥,脾胃尚弱,穀氣未復,強食過多,因之停積不化,心下痞,乾噫食臭,脇下有水,腹中雷鳴,下利,發熱,名『食復』者,最宜服之。」
《二神傳》曰:「『生薑瀉心湯』,治卒癇乾嘔。」
《萩野家口訣》曰:「鼓脹,由心下漸漸脹者為實,宜用『生薑瀉心湯』與『大半夏湯』。血脹,則由小腹脹者,先用『生薑瀉心湯』,則其塊漸減;若不長用,則無益。有血塊,則必留水凝結,其塊漸大,若去其水,而投以解血塊之方,則奏效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凡患噫氣乾嘔,或嘈雜吞酸,或平日飲食每覺噁心妨滿,脇下有水飲升降者,其人大多心下痞,或臍上有塊,長服此方,且由『五椎』至『十一椎』以及『章門』,日灸數百壯,兼用『消塊丸』、『硝石大丸』等,自然有驗。」(方附於本篇小結後)
《方伎雜誌》曰:「有稱『僻囊』或吐水病之腐敗水與食物交吐者,大多胸中嘈雜,心胸痞塞,脇腹攣急,有癥結而肩背凝痛者,亦有日日或隔日或四五日必發痛,吐苦酸水或無味之水者,有吐前惟噫氣噁心而不痛者。大抵大便秘結者,其主方用『生薑瀉心湯』或『附子粳米湯』,合『芍藥甘草湯』或『大建中湯』等,兼用『消塊丸』與『大陷胸丸』一錢為輔,每夜或隔一二夜服之,則三四月可全治,又自『七八椎』至『十四五椎』及『章門』灸其『痞』根。雖然,戒飲食不嚴,則無論何藥,無論何針灸,亦不治。凡酒、硬飯、麵食、糕餅、酢、鮓、油膩、湯茶、滷魚、乾脯之類,一切皆禁,否則藥、灸無效。至嘔吐之故,亦不慎飲食所致,有物始吐,不食不吐,此自然之理,故病者飲食宜節慎。有吐水後口渴不堪者,是宜多食『茯苓澤瀉湯』,如慎飲食十日,痛吐必止,如此則腹中黏附之宿毒消,拘攣癥塊亦從而解。凡患此等之人,多屬嗜酒食肉者流及喜食鹹辛者,治此等人必徒勞無功焉。」[chapter] 一百七十三條:「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熱結」,但以胃中虛,客氣上結,故使也,「甘草瀉心湯」主之。
本條為「痞」而復下,胃中益虛之治法。

解曰:「傷寒」、「中風」,不與發汗,而反下者,胃腸機能為之打擊,致下利一日數十行,完穀不化,腸中水分絕不吸收,水氣盪漾流動而為雷鳴,胃中則以虛寒邪結,「痞」而滿,胃氣虛而不降,時作乾嘔,陷下之熱不解,而為心煩不安,此時應以「甘草瀉心湯」解其熱而化其水,和胃安中以治之。醫者不察,見其心下「痞」,謂其病未盡而復下之,一誤再誤,致其病益甚。彼不知此非實熱所結,以胃中虛寒,外邪下陷之客熱所結而成痞者也。「甘草瀉心湯」指在「心煩不得安」下,為倒裝文法。
湯本氏曰:「此證,原為胃弛而有停水之人,有『傷寒』或『中風』之表證時,因醫誤下,胃腸肌並衰弱,同時內陷之熱毒乘之而發生者是也。而『穀不化』也者,為食物不消化之意,因胃腸肌衰弱與下利頻頻而無消化之暇,與自由溏泄而傷穀下利異。『腹中雷鳴』者,蓋胃腸內水氣鳴走義也,因熱毒激動水毒之故。『心下痞而滿』,示心下『痞』即胃部膨滿不化耳,實基於痞也。『乾嘔,心煩不得安』者,因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與熱水二毒之急迫,故於本方『半夏瀉心湯』中增『甘草』之量,以對之也。『醫見心下「痞」,而謂水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者,謂不可下之本方證,誤認為『大柴胡湯』之心下痞,嘔吐而下利者而下之,因之心下痞益甚之意。『此非結熱』以下,謂本方證之痞,不若『大柴胡湯證』之由於『熱結』,惟乘胃之衰弱,致熱水二毒上逆而為痞者云。」
丹羽元堅氏說:「『痞』有結在心下,冷熱不調者,何也?謂其人胃氣素弱,水液不行,因誤治而更虛,冷熱搏於胃,以成痞者是也。因虛實相半,故病勢頗緩,實係『少陽』之類變,其治法宜溫涼並行,以調停之。」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為濡;苔當為白厚膩,或淡黃厚膩。☯ 本條之針法:
如上條再加「氣海」,俱用輕刺激法。
甘草瀉心湯方:
甘草四兩,黃芩三兩,乾薑三兩,半夏半升(洗),大棗十二枚(擘),黃連一兩。
右六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曰:「治『半夏瀉心湯』證而心煩不安者。」又:「默默欲眠,目不得閉,起臥不安,不欲飲食,惡聞食臭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此方係於『半夏瀉心湯』方內更加『甘草』一兩而成,其主治大不同。曰『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曰『乾嘔,心煩不安』,曰『默默欲眠,目不得閉,臥起不安』,此皆有所急迫而然,故以『甘草』為君藥也。」又:「『慢驚風』有宜此方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以胃中不和之下利為主,故以穀不化,雷鳴下利為目的。若穀不化,無雷鳴,而只有下利者,則為『理中』、『四逆』之所治。《外臺》作水穀不化與清穀異文,可從之。又產後口糜者,用之亦有奇效。此等『芩』、『連』,可謂反有健胃作用也。」
《傷寒六書》曰:「動氣在上,下之則腹滿,心痞,頭眩者,宜『甘草瀉心湯』」
《張氏醫通》曰:「痢之不納食者,俗名『噤口』。如因邪留胃中,胃氣伏而不宣,脾氣因而濇滯者,宜用『連』、『枳』、『朴』、『橘紅』、『茯苓』之屬。頭痛,心煩,嘔而不食,手足溫暖者,宜用『甘草瀉心湯』。」[chapter] 一百七十四條:「傷寒」,服湯藥,下利不止,心下痞,服「瀉心湯」已,復以他藥下之,利不止,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餘糧湯」主之,復利不止者,當利其小便。
本絛為「痞」證服「瀉心湯」後復誤下之治法。

解曰:「傷寒」,表證未解,應先解表,如服下劑,則腸胃虛寒而為下利不止,表邪內陷而為心下痞。下利而心下痞者,與「甘草瀉心湯」,原為方證的對,醫者殆未俟其發揮藥效,或病重藥輕,尚未全效時,復又下之,於是腸胃並虛,關閘不閉,成為滑脫而利不止矣。醫者知其誤,以「理中湯」與之,其利益甚。以「理中」為溫化「中焦」虛寒,治小腸失去吸收機能之劑,此利在「下焦」,直腸失去吸收水分機能與括約肌失去其收攝作用也,非「理中湯」所得而治也,應以「赤石脂禹餘糧」之固濇劑治之。若與「赤石脂禹餘糧湯」而仍不愈者,則為大腸失去吸收水分關係,當促進腎臟之泌水機能以利小便之法治之。
成無己曰:「『傷寒』服湯藥下後,利不止而心下痞者,氣虛而客氣上逆也,與『瀉心湯』攻之則『痞』已,醫復與他藥下之,又虛其裏,致利不止也。『理中丸』,脾胃虛寒下利者服之愈,此以『下焦』虛,故與之其利益甚。《聖濟經》曰:『滑則氣脫,欲其收也,如開腸、洞泄、便溺、遺矢,澀劑所以收之。』此利由『下焦』不約,與『赤石脂禹餘糧湯』以濇洞泄。下焦主分清濁,下利者,水穀不分也,若服濇劑而利不止,當利小便以分其氣。」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為濡弱;舌當質淡,蒼白。☯ 本條之針法:
天樞Τ、氣海Τ、長強Τ。
赤石脂禹餘糧湯方:
赤石脂一斤(碎),禹餘糧一斤(碎)。
右二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曰:「治毒在臍下而下利不止者。」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下利,小便不利者。」又:「小腹痛,小便不利,及下利者。」
《百疢一貫》曰:「一種腸滑症而下,有續失腸胃之調治者,此症無毒,以臍下微痛為目的,宜『赤石脂禹餘糧湯』。」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腸澼滑脫,而脈弱無力,大便黏稠如膿者。若腹痛乾嘔者,宜『桃花湯』。又合用二方亦妙。」
《幼科發揮》曰:「由大腸來者,則變化盡成屎,但不結聚,而所下皆酸臭,宜『禹餘糧湯』。」[chapter] 一百七十五條:「傷寒」八九日,吐下後,虛煩,心下痞,脇下痛,氣上衝咽喉,眩冒,復發汗,脈甚微,經脈動惕者,久而成「痿」。
本條言「痞」證復汗之變病。

解曰:「傷寒」八九日,誤用吐下法,熱邪下陷而為虛煩,心下之水飲停滯而為痞,牽引脇下作痛,胃氣因吐下而受傷,失其下降之自然作用,反而挾水毒上衝咽喉,波及腦神經而為眩冒,此時當以「苓桂朮甘湯」以降其衝逆,化其停水,助其吸收,醫者不知,復發其汗,於是便體溫外趨,心機能衰弱而為脈微,體溫低,神經失養,起虛性興奮而為肉驚惕不安,應以「真武湯」溫經化水,若久久失治,則水飲不化,筋絡失潤而成「痿廢」矣。
尤在涇曰:「心下痞,脇下痛,氣上衝咽喉,眩冒者,邪氣搏飲,內聚而上逆也。內聚者不能四布,上逆者無以達下。夫經脈者,資血液以為用者也。汗吐下後,血液之所存幾何?而復搏結為飲,不能布散諸經。譬如魚之失水,能不為之時時動惕耶!且經脈者,所以綱維一身者也。今既失浸潤於前,又不能長養於後,必將筋膜乾急而攣,或樞折脛縱而不任也,如《內經》所云『脈痿』、『經痿』之證,故曰久而成『痿』。」
本條原文篇「傷寒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八九日,心下痞,脇下痛,氣上衝咽喉,眩冒,經脈動惕者,久而成痿。」以其不合理解,從陳本改正。[chapter] 一百七十六條:「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噫氣不除者,「旋覆代赭石湯」主之。
本條為外感病解後痞,噫氣之治法。

解曰:「傷寒」,發汗,或用吐,用下,而病已解之後,忽心下痞,噫氣不除者,是必其人素有胃病停水之症。汗能解表,但能引起水飲,如六十九條至九十條,頗多例證。吐、下更直接傷及胃氣,所以外邪雖解,而舊病必發。痞為水飲結滯之徵,噫氣為胃中鹼汁起酵性作用,不降而上逆也,以「旋覆花」軟堅化結,「代赭石」降逆止噫,「薑」、「夏」和胃消「痞」,「參」,「草」、「棗」培養胃氣,治之。
湯本氏曰:「本條之病證亦與前者同。於未罹『傷寒』以前,已有此症,非汗、吐、下後始發者。」
方中行曰:「解,謂火邪已散也。心下痞,噫氣不除者,正氣未復,胃氣尚弱,而伏飲為逆也。『旋覆』、『半夏』,蠲飲以消痞,『人參』、『甘草』養正以益心虛,『代赭』以鎮墜其噫氣,『薑』、『棗』以調和其脾胃,然則七物者,養正散餘邪之要用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濡弱或小弦;舌當薄白。☯ 本條之針法:
膻中×、中脘×、足三里×。
取三穴以溫胃降逆,除其噫氣,則胃自和也。
旋覆代赭石湯方:
旋覆花三兩,人參二兩,生薑五兩(切),代赭石一兩,大棗十二枚(擘),甘草三兩(炙),半夏半升(洗)。
右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為心下痞,噫氣不止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生薑瀉心湯症』之更劇者。《醫學綱目》曰:『病解之後,痞,噫氣,不下利者,宜此方。下利者,宜生薑瀉心湯。』今用於嘔吐諸證,大便秘結者,甚有效。又下利不止而嘔吐,吐出宿水者,亦有效。一宜於秘結,一宜於下利,其妙真不可拘泥於表裏。又治噦逆屬水飲者,周揚俊曰:『予用此方治反胃噎食,氣逆不降者,有神效』云。」
《餐英館治療雜話》曰:「此方亦可用於心下痞,大便秘而噫氣不除者。雖然,『三黃瀉心』治熱秘,此方治虛秘,此等處宜留心病人之狀況別之。然若有反胃嗝噎之症,均不治。如元氣尚未大虛,宜用順氣和中之劑加『牡蠣』。或大便久秘者,用『大黃甘草湯』,大便通而一旦覺快。若元氣已極疲乏,大便秘而吐食者,為脾胃虛極而虛氣聚心下也,此時不宜用『大黃劑』,假令欲其一旦覺快,則反促命期。若用此方,以『代赭石』鎮壓虛氣之逆,以『半夏』、『旋覆花』逐飲,甚妙,是非余所發明,周揚俊曰:『治反胃噎氣,氣逆不降者,有神效』,及余經驗數人,除此方外殆無便方可治。《傷寒論》云『噫氣不除』之『不除』二字甚妙,謂已用『生薑瀉心』而噫氣不除者,為虛氣之逆,宜用此方鎮壓之之意。古人用字,雖一字不苟,觀此可知矣。」[chapter] 一百七十七條: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湯」,若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
本條為「風溫病」汗出而喘之治法,與六十八條同。彼為汗後,此為下後,原因不一,證狀則同,有是證即用是方也。參閱六十八條,於此不再釋。[chapter] 一百七十八條:「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表裏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
本條為表邪未解而兼「痞」、「利」之治法。

解曰:「太陽病」,發熱惡寒之外證未除,而一再下之,遂使胃腸虛寒,挾表熱而下利,以數數下之,致利下不止,心下水飲停滯而為痞,發熱惡寒之表證仍在,「痞」、「利」不已之裏證依然,表裏不解,故以「桂枝人參湯」治之,以「桂枝」解外邪,「乾薑」溫胃寒,「白朮」促吸收,「參」、「草」補胃虛,胃得溫而「痞」自消,腸吸收而利自止,正氣復而表亦解矣。
三十八條「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用「葛根黃芩黃連」,此則同為利下不止,而用「桂枝人參湯」者,何也?彼為熱利,此為寒利,彼無心下痞,此則有心下痞也。
尾臺氏曰:「協同挾,《玉函脈經》、《千金翼》皆作『挾』,宋本作『協』。『協熱下利』者,此為表證未除而數下之,故素有之裏寒挾表熱而下利不止也。主以『桂枝人參湯』者,以『桂枝』解表,『朮』與『乾薑』蠲寒飲而止下利,『人參』解心下之痞,『甘草』緩其急,不得一味加減,古方之簡約,而其妙用有如此者。」
柯韻伯曰:「外證未除,是表不解;利下不止,是裏不解。此之謂有表裏證。然病根在心下,非辛熱何能化『痞』而軟,非甘溫無以止利而解表,故用『桂枝、甘草』為君,佐以『乾薑』、『參』、『朮』,先煎四味,後納『桂枝』,使和中之力饒,而解肌之氣銳,於以奏雙解表裏之功,又一新加法也。」
李纘文曰:「此證亦有不因誤下而自利者,俗名『漏底傷寒』、『噤口毒瘧痢』之類,《內經》謂兩感必死證。聖人設此方,活人無數。余於方內加『五穀虫』、『砂仁末』各五分,便可進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浮細;舌當質淡,苔白。☯ 本條之針法:
合谷Τ、外關Τ、中脘Τ、天樞Τ、氣海Τ、足三里×。
桂枝人參湯方:
桂枝四兩,甘草四兩(炙),白朮三兩,人參三兩,乾薑三兩。
右五味,以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納桂更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再服,夜一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人參湯』(即理中湯)證,上衝急迫者。」
《方輿輗》本方條曰:「初起泄瀉,痢疾混同者,或泄瀉一兩日後下膿血,遂為痢者,宜用此方,是試用之方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頭痛,發熱,汗出,惡風,肢體倦怠,心下支撐,水瀉如傾者,多於夏秋間有之,宜此方。按『人參湯』主吐利,此方主下利有表證者。」[chapter] 一百七十九條:「傷寒」,大下後,復發汗,心下「痞」,惡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
本條為有表證兼「痞」之治法。

解曰:「傷寒」有表證未解而大下之,知其誤而再汗之,但大下傷胃已成「痞」證,雖汗而表仍未解,依然為頭痛、發熱、惡寒,此時不可攻「痞」,當先解表,去其表證,然後可以攻「痞」,解表宜「桂枝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
尾臺氏曰:「此條『心下痞』之下,疑光頭痛,發熱、身疼痛一二證,否則與『附子瀉心湯』證似無差別。」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為浮弦;舌當質紅,苔白或薄黃。☯ 本條之針法:
外關Τ、合谷Τ、內關Τ、足三里Τ。
以上四穴,「外關」、「合谷」,可治頭痛,亦可治發熱。「內關」、「足三里」,則開胸理氣以治痞滿。表證裏證可以一次治之,不必如湯劑之分先後也。雖然,於各穴之下針序次,則不可先後紊亂,蓋有定焉。[chapter] 一百八十條:「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嘔吐而不利者,「大柴胡湯」主之。
本條為「少陽」、「陽明」證之治法。

解曰:「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而嘔吐,是病已入「少陽」也。其不利者,為大便困難,「陽明」亦結實也。故以「大柴胡湯」雙解之。
本條原文為「嘔吐下利」,《金鑑》改為「不利」,遜齋亦然之,以「大柴胡湯」有「大黃」瀉下藥,既下利即無須「大黃」也。雖然,下利亦有說,如為「陽明」熱結旁流,腸中發炎而下利,復兼「少陽證」者,固可以「大柴胡」治之也。湯本氏曰:「嘔吐而下利者,亦嘔吐為主而下利為客也。本條之病證,因不由表證而『小柴胡湯證』而『大柴胡湯證』經過一定之程序,即由表證而直轉『大柴胡湯證』,故為本方證中之最劇者。據余之經驗,則本方於暴飲暴食而成之急性胃腸加答兒、赤痢等症,應用之機會甚多」云;而山田氏則曰:「此章『下利』之上似脫『不』字,當補之。此章特稱不下利者,蓋對前條『桂枝人參湯』、『甘草瀉心湯』、『生薑瀉心湯』、『赤石脂禹餘糧湯』諸證,皆有痞且下利言之,言『傷寒』發汗後,唯惡寒罷,而發熱不為汗解,心下痞,嘔吐而不下利者,此為熱邪內攻為實,蓋『少陽』、『陽明』併病也,故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大扺『痞』證率屬心氣自結而不關外來之邪,但此一條,是為外邪入裏,心氣為之鬱結,故不用『瀉心』而取『大柴胡湯』,其因不同也」云云,理由皆有。總之,以證狀為標準,如自汗,復可發汗,但覩其有無表證,有表證即可再汗,不為誤也;下利,亦以其有無裏實,有裏實,雖已自利,仍須以下劑通之。故本條按尋常之病理言,當為不利,然人事無常,病證亦雜,下利亦未始不合也。[chapter] 一百八十一條: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此為胸有寒也,當吐之,宜「瓜蒂散」。
本條為胃有水飲用吐治之法。

解曰:其病發熱,惡寒,脈浮,氣衝,如「桂枝證」之證,但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有浮象,則非「桂枝」之證狀,故曰「如『桂枝證』」,而非「桂枝證」也,其胸中痞,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此為胸中有寒飲也,寒飲即水飲,亦曰痰飲,停於胸中,故為痞,其飲之毒上迫咽喉,呼吸亦為之急迫,所以不得息也。脈之微浮,為氣血浮於上之候,有驅病毒向上之勢也,當乘其勢而吐之,宜「瓜蒂散」。
程郊倩曰:「病如『桂枝證』,則是發熱,惡寒,自汗出,與『太陽中風』無異也,而頭不痛,項不強,則實與『太陽中風』無與。脈浮又似『太陽中風』矣,而只寸脈微浮,則又與『太陽中風』無與。其人胸中痞,不因誤下而成,其非表邪陷入可知。氣上衝咽喉不得盡,病不在中下二焦,其非裏邪結聚可知。非表非裏,明屬邪氣蘊蓄於膈,此為胸有寒也。雖胸處至高,尚屬『太陽』之分,然邪不在肌,解肌之法,無所用也,法當吐之。緣痞一證,因吐下者為虛,不因吐下者為實,實邪填塞心胸,中下二焦為之阻絕,自不得不從上焦為出路,所謂在上者因而越之是也。宜『瓜蒂』之苦,佐以『小豆』之酸,使邪從上撤,而『痞』自消,氣自下,如『桂枝』之證不治而自治矣。」
吐之針法,「內關』入針二三分,先行九數六次,再行六數三次,再次「子午搗臼法」三次,令病入呼氣幾次,提氣上行而吐之。
藥劑有汗吐下之法,針亦有汗吐下之法。藥劑之汗吐下,藉藥之性質作用,在組織中起化學變化,促進生理機轉,其津液不足者亦能使之汗,腸中無積者亦能使之下,胃中空虛者亦能使之吐,等於強迫壓榨,能竭其所有而盡之。針則不然,有可汗可下可吐之資,而關於汗吐下之中樞神經,因不能發揮其作用,致不汗不吐不下時,則針可刺激而完成其作用,若無可汗可吐可下之資,雖刺激之亦不能發揮其作用,此就經驗上屢試而知之者。故針術為助身體自然療解之一種手術,譬之時鐘,其發條機件原無損壞,或有塵滓阻於齒輪,或懸錘不動,或稍有偏側,而致不得行走者,祇須一撥其機件,走動即可恢復,其理有近似也。
瓜蒂散方:
瓜蒂一分(熬黃),赤小豆一分。
右二味,各別搗篩,為散已,合治之,取一錢匕,以香豉一合,用熱湯七合,煮作稀糜,去滓,取汁,和散頓服之。不吐者,少少加,得快吐乃止。諸亡血虛家,不可與瓜蒂散。
汗、吐、下,為治病之三大法:病之在表者,則汗;在腸者,則下;在胃者,則吐。但善用吐法者,首推張戴人,今無聞焉,雖知其方而不知其用也,病家未見吐法之能愈病,亦不敢嘗試,浸假而失傳矣。今錄《生生堂醫談》一則與獨嘯菴氏之吐方考與治案數則,藉可知其用法與宜忌。
《生生堂醫談》曰:「問曰:當世之醫施行下劑者甚多,然施行吐劑者至稀,即偶有用者,一生亦不過二三度以至十度,然子於一年中,用『瓜蒂』數斤,且未聞有誤治者,願聞其詳。答曰:治病之大綱,為汗、吐、下三法也。汗逐毒之在表者,下驅毒之在裏者,吐則條達毒之在胸膈者也。此三法可謂醫術之鼎足,不能暫缺一,如前述矣。越前之奧村良築,豪傑也,始興吐法,其時有山脇東門、獨嘯菴、惠美三伯等,相和而行此法,其後絕不聞有行之者。據聞此諸人之施行吐法也,與余所行者有異。蓋其藥毒烈,故其弊為病家所恐懼。直至後世,考良築等之所行,先呼病人之親族詢問,若因施藥後「瞑眩」而死,有無怨言,迨答乃行。其法,服吐藥後,令人擁病人起坐或抱病人之頭,乃以兩手揉其腹由下而上,咽中以鳥羽探之;醫亦守候於病家,直至吐止始歸,若不止,則以「麝香」止之。如此用藥,在未用以前,已令病人恐懼而上衝,「瞑眩」亦自加強,故有損而無益者多焉。職是之故,今世之醫咸以為吐劑殺人,非惟己所不行,且見他人施,亦必向病家力阻。非遇有志之醫,及百藥不效,病家對病人已抱絕望者,決不能施。余生後世而業醫,遇他法不治之病甚多,因有數年來彈精竭思,研究吐劑之服法,終得治病不誤之法,知「瓜蒂」為吐劑之第一,以越前產為上品,所用分量視病人所有毒之多寡而定,不能預斷,就大略言,如為「瓜蒂末」,則自三分至一錢,煎湯服之。又用三分至一錢之「三聖散」與同湯,或「一物瓜蒂散』與同湯,或「瓜蒂」與「赤小豆」之末等分,「豆豉汁」或「虀汁」或「蘿蔔葉煎汁」等送下,當隨時制宜。凡胸膈中毒,非他藥所可拔者,得盡拔之。其服法與通例之散藥煎湯無異,有服後須與則欲嘔者,有隔半日一日而始嘔者,其遲速因人而殊,故無一定。又有雖欲吐而吐出極遲者,此時可以綿團成「大棗」,以系搏其中央,俾吞入咽中,既至咽,疾必系洩出,則嘔氣必忽甚而得快吐。如此行之,其「瞑眩」至輕,不過用「紫圓」十粒之度。予歷施吐法至數百人,無一有誤,且從未有「瞑眩」之度至以「麝香」停吐者。病之輕者,一吐即愈;劇者,數吐亦治。六七年前,予在天津,近鄉纏喉風盛行,自五六歲至三十歲者,卒然憎寒壯熱,咽喉腫痛,不能飲食,四五日之內,咽喉腐爛而死,醫術窮而不能救者不知凡幾,就中有用「半夏苦酒湯」,延至四五日而終死者。余初與他醫同,殺人甚多,後急用「三聖散」(方附於本篇小結後)使得快吐,霍然頓愈,至無須調理。余自得此法,活人無算,凡罹此症者,皆請余治,後移居京師,治愈此症者亦甚多。」
《獨嘯菴氏吐方考》曰:「扁鵲望桓公之色而走,是我技古之道也。故從事於此者,知死者與不治者為第一義。世醫不能知死者與不治者,汗、吐、下誤施,取兇暴之名,非古方之罪也。」
「欲決死生,定治不治者,當審腹氣虛實。候腹如易實難,其故何則?有如虛而實者,有似實而虛者,有邪來而虛,邪去而實者,有邪來而實,邪去而虛者,得之於手,應之於心,父不可以喻子也。」
「人之有脈,猶戶之有樞,微乎微乎,感而能通,不可思而得。如水陸草木之花實不一,有忽開忽落者,有忽花而徐萎者,有花盛而無實者,有結實而無花者,有花至小而長存者,疾病染人亦如此,為醫者當察其開落之機,謹芟刈之期。」
「吐後三五日,當調飲食,省思慮,不可當風,不可酒,不可內,不可勞動。」
「古語曰:『病在膈上者,吐之』,是用吐方之大表也,而其變不可勝數,沉研不久,經事不多,則難得而窮詰。」
「吐後氣逆極多,用下氣之方可也,或『三黃湯』,或『承氣湯』。嗝噎,勞瘵,鼓脹,吐之則促命期。張子和吐癩,余未見其可也。」
「張子和《儒門事親》,有『時氣』、『溫病』、『傷寒』等,一二日以裏,頭痛、身熱,惡寒,以『通聖散』、『益元散』、『蔥白』、『蓮鬚』、『豆豉』一撮,之之法,余試之數十人,時有效,要之,不為之亦可也。」
「初學者對於妊娠、產後、痰血、咳血、癥毒、血崩、亡血、虛家等,暨年過六十者,不可吐之。」
「『傷寒』吐之,不可過二三回,得一快吐則止。用『瓜蒂』三分或五分,其治一次逆時,則急者促命期,緩者為壞證。」
「『瓜蒂』越福井產為可,他邦出者不中用。用之若五分,若二錢,二錢以上不可與。」
「『苦瓠穰』捻如『大豆』,若七粒,若十粒,寒鄉無『瓜蒂』,則可代之,其形至小,研淨無厭翳為佳品。」
「『藜蘆』,華產為佳。尤多毒,用之二分,若三分。」
「『常山』,華產為佳。末用之,則若五分,若一錢。」
「『巴豆』,不去油可也。」
「『豆豉』,從《本草》製造之法可也。」
「『傷寒』,用『承氣湯』不下者,吐後再下。」
「諸氣疾,諸積聚,心下痞,臟腑逼上者,問其生平無吐血、咳血、衄血之患者,悉可吐之後服『瀉心』之方數十日。」
「喘息初發,暨未發者,按其腹知之。腹氣堅實,則吐之後服『瀉心湯』、『小承氣湯』之類,數十日灸數千壯。五十以內,偏枯,痰涎滿胸者,可吐之。」
「月事積年不下,心下痞,『抵當』諸藥不驗者,吐後再服。」
「『黃疸』煩喘欲吐者,可吐之。」
「腫病,用吐尤難,須謹慎其方法。」
「口吐大便者,吐之後服『附子瀉心』、『生薑瀉心』、『半夏瀉心』之類數日。」
「痿躄初發,暨欲發者,按其心下『痞』時,則吐之後,論所宜服之藥。」
「右各以『瓜蒂散』吐之。腹氣不堅實者,決不可吐。」又曰:「服吐方既吐之時,直視搐搦之候見者,即當止其吐。」
「瘧,以『常山』吐之,病發後十日許可服。」
「肺癰,未見浮腫者,以『桔梗白散』吐之。腹氣不堅實者,雖吐之無益。」又曰:「吐河豚毒暨一切魚毒方,溫『藍汁』一盞服之。又方:八九月橘子將熟之時,裂之,納胡椒三粒,待果熟,取燒之為末,使少許入於小竹管,吹入咽中,遇咽則吐。按食傷尤為暴急,用『瓜蒂』得吐遲,用此方可也。」
《古今醫統》引丹溪說曰:「小兒急驚風熱,口瘡,手心伏熱,痰嗽,痰喘,並用湧法,重則用『瓜蒂散』,輕則用『苦參末』、『赤小豆』。」
《奇效良方》曰:「『瓜蒂散』,治風癲宜服此藥吐之。」[chapter] 一百八十二條:病脇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此名「藏結」,死。
本條言「藏結」證狀。

解曰:病者若脇下素有「痞塊」,並連及臍旁,則其寒飲凝聚之範圍極大,其陽氣為之滑沉者亦甚,生理之機轉阻遏乃多,復加之以痛,痛且引及少腹,入於陰筋,則其痛亦劇,所謂痛傷氣,其生氣之日疲,不言可知。積久不治,安得不死。此症屬內臟之陰寒凝結,故曰「臟結」,今之所謂惡性瘤之癌症也。
此症之起,大多起於靜脈鬱血,嗣後肝藏或胰腺或淋巴幹管發生腫大。初起尚可攻破,及至舌上白苔白滑,其內藏之陽氣已微,生機已弱,即不任攻蕩,病屬難治矣。蓋攻之傷其正,補之壯其邪,投鼠忌器,無法可施也。積久遷延,正氣日微而死矣。如能耐心日灸「命門」、「章門」「關元」,助其內藏之機轉,亦可十救其三四,但體瘦如柴者,百不活一。
方中行曰:「素,舊常也。臍旁,陰分也。藏,陰也。以陰邪結於陰經之藏,攻之不可及,所以於法為當死也。」[chapter] 一百八十三條:「傷寒」,若吐,若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裏,表裏俱熱,時汗,惡風,大渴而煩,舌上乾燥,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本條為表裏俱熱,大汗大渴而煩之治法。

解曰:「傷寒」,發熱,若吐,若下後,其熱七八日不解,愈積愈盛,在內之產熱中樞機能異常亢進,所謂熱結在裏,因此內外俱熱;散熱中樞為調節亢熱,亦發生亢進而時時汗出,汗出則肌腠疏而惡風,熱蒸愈盛則津液愈枯,液涸則熱愈盛而煩,是以大渴而煩,舌上乾燥,欲飲水數升以自救也,以「白虎加人參湯」清熱養液以治之。
本條首句曰「傷寒」,非「太陽中風傷寒」之「傷寒」,「傷寒」為外感發熱病之總稱,「溫病」、「熱病」、「濕溫」,皆可稱為「傷寒」。本條之證似溫病,溫病之熱,為產熱中樞和散熱中樞雖然同時起著拮抗作用,因為產熱量多,散熱量少,同時存留在體內的熱量仍此正常多,所以體溫保持在高水準上,故內外皆熱,即表裏俱熱是也。表裏指內外,非指表證未解之熱,如謂表證未解,即如一百八十五條表未解者,不可與「白虎」,讀者不可誤解。其惡風似為表未解,亦非也。以「白虎證」為大汗大渴,大汗則皮下神經末稍虛弱,不勝外風之刺激也。
山田正珍氏曰:「此條為『陽明病』之淺證而未至胃實者也,即所謂『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是。本條當在陽明篇中,以下二章及一百八十五條皆然。熱結在裏,表裏俱熱為因,時時惡風以下為證,此為『傷寒』之表邪熾盛,以發汗若吐若下而不解,入裏而結者也。雖然,以未成胃實,故其熱薰蒸表裏,令人且熱且渴。至時時惡風,亦以為成結實故也。蓋此條之時時惡風與次條之背微惡寒,俱因內熱薰蒸,汗出肌疏所致,以是不常而時時,不顯於全身而僅於背上微微惡寒也。準是以觀,非其表不解之惡風寒可知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為洪滑數;舌當紅而燥。☯ 本條之針法:如二十九條。
白虎加人參湯方:
方與用法見二十九條。[chapter] 一百八十四條:「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本條為外無大熱,而汗,渴,煩,背微惡寒者之治法。

解曰:「傷寒」熱病,而外無大熱,口則仍燥而大渴,心亦煩,背部雖有微惡寒者,仍為「白虎加人參湯」之證,故以「白虎加人參湯」主治之。
本條無大熱,非身不甚熱也,指皮膚外層不似上條之灼熱而已,其裏仍甚熱也。如不甚熱,則何來口燥渴與心煩。燥渴指渴之甚也。其背微惡寒者,為背部皮膚汗腺最多,放散汗液過多,該部神經末梢衰弱,乃有惡寒之感也。若視為表證之惡寒,誤矣。
《金鑑》曰:「『傷寒』身無大熱,知熱漸去表入裏也。口燥渴,心煩,知熱已入『陽明』也。雖有惡寒熱一證,似乎『少陰』,但『少陰證』口中和,今口燥渴,是口中不和也。背惡寒,非陽虛惡寒,乃『陽明』內熱薰蒸於背,汗出肌疏,故微惡寒也。主『白虎湯』以直走『陽明』,大清其熱,加『人參』者,蓋有意以顧肌疏也。」
遜齋曰:「『陽明』內熱病往往外無大熱,其故有二:一散熱中樞神經興奮,體溫已有出路。一瘀熱在裏,與『太陽病』體溫集中於表者不同。『麻杏甘石湯』之『風溫症』,『越婢湯』之『風水症』,皆云無大熱,其理正相同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當如上條。☯ 本條之針法:如二十九條。[chapter] 一百八十五條:「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湯」。渴欲飲水,無表證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本條示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湯」之義。

解曰:「傷寒」,脈浮,發熱,無汗,表證也。表證未解者,不可與「白虎湯」。以「白虎湯」為熱在「陽明」之分,如表不解而與之,則表熱被寒,血液不復向表層奔放而表邪不得解也。必欲見其渴欲飲水,證明為內熱重,津液消爍,而無脈浮、無汗等之表證,乃可與「白虎湯」或加「人參」與之。
上二條有表裏俱熱,有背微惡寒,仲師恐人誤認為表證,特提出而誡之曰:「表未解者,不可與「白虎湯」也」。要知「白虎湯」之必具條件,為大汗,大渴,大煩,脈洪大,最重要一點即在大汗,如無汗者,縱煩,渴,熱俱盛,不得用「白虎湯」。
成無己曰:「『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不渴者宜『麻黃湯』,渴者宜『五苓散』,非『白虎』所宜。大渴飲水,無表證者,乃可與『白虎加人參湯』,以散裏熱,臨證之工,大宜精別。」
喻嘉言曰:「『白虎』但能解熱,不能解表,必惡寒、頭痛、身疼之表證皆除,但熱渴而求救於水者,方可與之。」
柯韻伯曰:「『白虎湯』治熱結在裏之劑,先示所禁,後明所用,見『白虎』為重劑,不可輕用也。脈浮,發熱,無汗,『麻黃證』尚在,即是表不解,更兼渴欲飲水,又是熱入裏,此謂有表裏證,當用『五苓』,多服煖水發汗矣。若外熱已解,是無表證,但渴欲飲水,是邪熱內攻,熱邪與元氣不兩立,急當救裏,故用『白虎加人參』以主之。若表不解而妄用之,熱去寒起,亡可立待矣。」[chapter] 一百八十六條:「太陽」、「少陽」併病,心下,頸項強而眩者,當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
本條為「太陽」、「少陽」併病之針法。

解曰:「太陽病」未解,復發生「少陽證」者,曰「太陽」、「少陽」併病,頸項強而眩者為「太少二陽病」,心下滿為「少陽病」,殆以其人津液不足,不能與「柴胡桂枝湯」,故與刺法以治之,取「大椎」以治頸項強而眩,「肺俞」、「肝俞」以治心下。慎不可與下之,恐為「結胸」,水漿不下,或下利不止也。
本條與一百五十七條相同。彼為不可發汗,以發汗則為譫語、脈弦之變也。此則誡不可下,雖未明言下之何害,然於一百六十五條「太少併病」,下之成「結胸」,下利不止,水漿不下,其人心煩之變,可推測得之。
頸項為「少陽太陽」領域,固稱「太少併病」。頸項之強,當為心下痞,淋巴幹管發生阻塞腫大,波及頸項部最多之淋巴腺體亦發生阻塞而為強。眩為淋巴阻塞,水道不通,水停為毒,反射胸部之所致,所謂「少陽病」,口苦,咽乾,目眩。本條之眩,亦當屬於「少陽證」。「少陽證」宜和,不宜下,下之必作「結胸」,如一百六十四條,「柴胡證」具,而以他藥下,若心下滿而痛者,此為「結胸」也。故本條曰「慎不可下」。如非「太陽」、「少陽」併病,純屬「少陽證」,可與「小柴胡湯」。[chapter] 一百八十七條:「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
本條為發熱下利之治法。

解曰:「太陽」與「少陽」合病,其熱不集於上而趨於下。集於上則頸項強而眩,心下滿如上條;趨於下則為自下利,與「黃芩湯」以清熱。若下利而兼嘔者,則加「半夏」、「生薑」於「黃芩湯」中以降逆止嘔。
本條之「太少二陽合病」,自下利用「黃芩湯」。其實「太陽病」之表證已解,「少陽病」之外證亦去,純為內熱下利,即今之所謂「熱痢」,西醫所云之「腸炎」,並無發熱、惡寒、頭痛、頸強之「太陽表證」,亦無胸脇苦滿之「少陽半表半裏」證。否則,即有下利,決非「黃芩湯」所能愈。此云「太少合病」,或許其初起有此證狀,嗣後熱趨入腸而自下利,生理發生機轉,外證自解,亦未可知。總之,「黃芩湯」為專清腸熱之劑,亦即治熱病之劑,讀者萬不可為「太少合病」所困,認為有頭痛、惡寒、痞滿諸證,如有此證狀,仍為「柴胡桂枝湯」所主治,非「黃芩湯」所可療也。
成無己曰:「『太陽』、『陽明』合病,自下利為在表,當與『葛根湯』發汗。『陽明』、『少陽』合病,自下利為在裏,可與『承氣湯』下之。此『太陽』、『少陽』合病,自下利為在『半表半裏』,非汗、下所宜,故與『黃芩湯』以和解『半表半裏』之邪。嘔者,胃氣逆也,故加『半夏』、『生薑』以散逆氣。」
汪琥曰:「『太少合病』而至下利,則在表之寒邪悉入而為裏熱矣。裏熱不實,故與『黃芩湯』以清裏熱,使裏熱清而在表之邪自和矣。所以此條病,不但『太陽桂枝』在所當禁,并『少陽柴胡』亦不須用也。」
周禹載曰:「『黃芩湯』,治溫本藥也。明言『太少二陽』,何不用二經藥?非『傷寒』也。『傷寒』由表入裏,此則自內發外,無表。何以知?『太少二陽』,或脇滿,或頭痛,或口苦引飲,因不惡寒而即熱,故不得謂之表也。如『傷寒』合病,皆表病也。今不但無表,且有下利裏症,『傷寒、協熱利』,必傳經而入,不若此病之即利也。溫何以即利?外發未久,內鬱已深,其人中氣本虛,豈能一時盡泄於外,勢必下走作利矣。」
周氏之說,較為近似。「黃芩湯」,以「黃芩」清腸熱,「芍藥」止腹痛,「甘草」緩急迫而化毒,此方可謂治「熱利」之祖方。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為數;舌當質紅,苔黃。☯ 本條之針法:
大腸俞Τ、中膂俞Τ、天樞Τ、氣海Τ、大椎、合谷Τ、足三里Τ。
「天樞」、「氣海」,宜淺針。餘穴宜重刺激而久捻之,往往一針而全愈。
黃芩湯方:
黃芩三兩,甘草二兩(炙),芍藥二兩,大棗十二枚(擘)。
右四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下利,腹拘急,心下痞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痢疾,發熱,腹痛,心下痞,裏急後重,便膿血者,宜加『大黃』。若嘔者,宜於『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中加『大黃』。」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為『少陽』部位下痢之神方,與後世之『芍藥湯』等方豈可同日而語。但同為下利,『柴胡』以往來寒熱為主,此方以腹痛為主,故此證若有嘔氣,即當不用柴胡而用後方。」
《傷寒六書》曰:「『黃芩湯』,治發熱,口乾,鼻燥,能食者。」
《拔萃方》曰:「『芍藥黃芩湯』(即本方),治泄利腹痛,或裏急後重,身熱,久而不愈,脈洪疾,及下痢膿血稠黏。」
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方:
黃芩三兩,芍藥二兩,甘草二兩(炙),大棗十二枚(擘),半夏半升,生薑一兩半(一本作三兩)。
右六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本方之主證:「黃芩湯」證而嘔者。
《醫方集解》曰:「『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治膽腑咳,嘔苦水如膽汁。」
《證治要訣》曰:「『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治『太陽』與『少陽』合病。頭痛,腰痛,往來寒熱,胸脇疼而嘔者。」[chapter] 一百八十八條:「傷寒」,胸中有熱,胃下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黃連湯」主之。
本條為上熱下寒兼有表證之治法。

解曰:「太陽傷寒」兼有胸中有熱,胃下腸中有寒氣,有寒則腹中痛,有熱則欲嘔,以「黃連湯」治之。
言「傷寒」,有表證也。胸中有熱,指胃中有熱也。胃下有邪氣,指腸中有寒氣也。腸中有寒則腹痛,胃中有熱而下有寒,因不得下降而上逆,故欲嘔。胃在上,腸在下,胃有熱,腸有寒,成為上熱下寒而兼有表證。腸寒宜溫,胃熱宜清,表證宜解,「黃連湯」之「乾薑」即溫腸中之寒,「黃連」即清胃中之熱,「桂枝」即解「傷寒」之表邪,「半夏」所以止嘔,「參」、「草」、「棗」所以和胃,本方諸藥,於各證面面俱到矣。
湯本氏曰:「胸中有熱也者,胸中煩熱,即心中有煩悸之意。胃中有邪氣者,胃內有熱毒及水毒之意也。腹中痛,即此二毒刺激胃腸黏膜之結果。欲嘔吐者,因水毒為熱毒所激動而上迫故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弦,或浮而弦;舌當有淡黃厚膩苔。☯ 本條之針法:
大椎Τ、中脘Τ、天樞Τ、足三里Τ。
黃連湯方:
黃連、甘草(炙)、乾薑、桂枝各三兩,人參二兩,半夏半升(洗),大棗十二枚(擘)。
右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夜二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心煩,心下痞,腹痛,嘔吐上衝者。」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心煩,嘔逆者。」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方治腹痛而噁心有嘔氣者,蓋以腹痛,在心下迄臍上之部分。臨治之時,當善察痛部,必定處治之方為要。」
《傷寒論述義》曰:「此方治『霍亂』之吐瀉腹痛,應效如神。」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霍亂』,『疝瘕』,攻心腹痛,發熱上逆,心悸欲嘔吐,及婦人血氣痛,嘔而心煩,發熱頭痛。」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雖為本文,然觀喻嘉言『濕家下之而舌上如苔者,為丹田有熱,胸中有寒,仲景亦用此湯而治之』之說,則『舌上如苔』之四字,可為一徵。蓋此症之舌苔狀況,舌上苔厚而稍帶黃色,如舌上有潤滑之苔者,則雖無腹痛,而有雜病,乾嘔,諸藥無效者,用之決有效。若為腹痛,則驗尤甚。又此方雖為去『半夏瀉心湯』之『黃芩』,代以『桂枝』之方,然其效用大異。蓋此與『甘草』、『乾薑』、『桂枝』、『人參』所組成,故以意趣頗與『桂枝人參湯』相近。惟彼關於『協熱利』,此則用於上熱下寒,是以『黃連』為主藥之故。又按此『桂枝』,以腹痛為主,與《千金》『生地黃湯』之『桂枝』同旨。」[chapter] 一百八十九條:「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煩疼,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濇者,「桂枝附子湯」主之。若其人大便溏,小便自利者,「去桂枝加白朮湯」主之。
本條為風濕在表在裏之治法。

解曰:「傷寒」經八九日,風濕之邪,抑遏肌表,交迫不解,使全身百骸異常疼重,不能自動轉側。「傷寒」雖有八九日,但無裏熱,不嘔亦不渴,脈則浮虛而濇,按浮虛為表虛而兼風邪,濇為血行不暢,表虛而濕不化,神經備受壓迫,所以一身煩疼也。以「桂枝附子湯」治之,「桂枝」溫通血管以驅風,「附子」鼓動血行以止痛,合之為驅「風濕」,止煩疼,「薑」、「草」、「棗」則佐之以完成其散風化濕和胃之功而已。若有上述之一身煩疼,而大便溏,小便自利者,則其「風邪」已解,「濕邪」已入裏矣,於「桂枝附子湯」中去「桂枝」加「白朮」以治之。蓋風邪已解,毋須乎「桂枝」矣,濕內陷,則須「白朮」以吸收之也。
本條為風濕痛之證,「傷寒」八九日者,風濕痛起初亦有發熱,言其得病已有八九日也,不得視為「太陽病中風傷寒」之「傷寒」。「風濕相薄」,薄,迫也,言「風」與「濕」在肌膚中相迫也。風濕名為外感而入,其實乃由內而發,此症有實有虛。實者皮膚汗孔阻塞,腎臟泌尿機能不足,血液中之尿酸素不能排泄,瀦留於骨節之間而為發熱煩疼,此症大多起於養尊處優,耽於安逸之人。虛者,每為營養不足而勞動過度,其新陳代謝機能不良,疲勞物質蓄積過多,瀦著筋肉之中,亦能發熱煩疼,本條之證,即為虛證。「附子」即為促進新陳代謝之機能,活潑組織之細胞也。合「桂枝」之溫通血管,則發熱、疼痛各證均解。如其人兼小便利,大便溏,則腸中之吸收機能亦發生障礙,則骨節煩疼之症愈益增加,一以減低營養之資源,二以增加體溫之消失。體溫低,血行愈迂滯;營養虧,經絡愈失養。其疼不將更重耶!故加「白朮」助吸收,以治其溏泄自利。
原文為大便,則屬實,屬胃熱,不當用「朮」與「附子」。遜齋改為溏是也。
湯本氏曰:「『傷寒』八九日者,自罹『傷寒』約經八九日間之意。風濕相搏者,由本來之水毒,感外來之風邪,互相搏激也。身體疼煩者,為身體全部疼痛煩悶也。不能自轉側者,不能以自力臥轉反側也。不嘔不渴者,讀之雖如字義,然有深意存焉。因『傷寒』經過八九日,為現『少陽柴胡劑』之證及『陽明白虎湯症』之時期,故云不嘔不渴,所以暗示無『柴胡白虎』之證也。又脈浮者,為表證之徵,然虛而濇,為陰虛證之候,本條之病症,以虛證與表裏陰陽相半者也。」
本條之舌證:當苔白而滑膩。☯ 本條之針法:
前節針:大杼、肩、曲池、氣海俞、風市、陽陵、陽輔。
後節加針:天樞、關元。
桂枝附子湯方:
桂枝四兩,附子三枚(去皮,炮,破八片),生薑三兩(切),甘草二兩(炙),大棗十二枚(擘)。
右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曰:「『桂枝附子湯』治『桂枝去芍藥湯』而身體煩疼不能自轉側者。」
《方機》云:「治身體煩疼,不能自轉側者,兼用『應鐘』或『七寶』。」
雉間煥云:「『桂枝附子湯』,今稱痛風者,及上衝難降者,主之,皆宜加『朮』。」淵雷案:「『朮』、『附』相配」治風濕流注、黴毒痛風等甚效。」
《蘭軒醫談》曰:「清川玄道家有中風奇藥,方為『桂枝附子湯』或『烏頭桂枝湯』加『大黃』、『棕葉』用之,初發不論虛實皆可用,有奇效。」
桂枝附子去桂加白朮湯方:
白朮四兩,甘草二兩(炙),附子三枚(炮),大棗十二枚(擘),生薑三兩。
右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初服,其人身如痹,半日許,復服之,三服盡,其人如冒狀,勿怪,此以「附子」、「朮」井走皮內,逐水氣未得除,故使之爾,當加桂枝四兩,此本一方二法也。
本方之主證:前方證,而大便溏,小便不利者。[chapter] 一百九十條:風溼相搏,骨節煩疼,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被,或身微腫者,「甘草附子湯」主之。
本條為風溼骨節痛之治法。

解曰:風濕交薄,濕留骨節而煩疼,甚至掣引作痛,手足屈伸不得,觸近之則痛更劇。汗出而呼吸促迫,表虛濕重也。小便亦不利,濕滯不化也。惡風不欲去衣被,虛寒畏風也。或身微腫者,濕不得下洩,著於肌膚而為腫也。「甘草附子湯」,以溫裏化濕,解表驅風,兼而有之,即「桂枝附子湯」、「去桂加朮湯」之合劑也。蓋此症較上條之證為重,濕著於表而為骨節煩疼,且加甚而為掣痛不得近,濕著於裏而為小便不利或身體微腫,較上條之證狀尤更劇也,故以二方之合劑治之。
和久田氏曰:「濕者,水也。不曰『水』而曰『濕』者,因水每成腫,按之不凹,但以皮膚無種種之固結,肌膚如濕者,故名『濕』也。俗呼脹大之類,皆可謂為『濕』也。此亦由正氣之弱,水氣得以乘之,後世所謂氣虛之候也。風濕相搏者,其人素有濕氣,感冒風邪,以風邪與濕氣相搏而名之也。骨節煩疼者,節節關節疼煩也。掣者,緊也,由後引之而痛也,謂驚恐與疼痛也。不得屈伸之句,應骨節疼煩也。近之者,以手近於疼處也。汗出者,風濕相搏也。短氣者,呼吸急迫也。小便不利者,氣衝逆不得降下也。惡風欲示較重於尋常,故又以不欲去衣被言之,凡此皆風濕相搏之證也。此證汗出、短氣,以表證而衝逆急迫,故有『桂枝』、『甘草』。又以惡風、骨節疼痛、小便不利等證,復以『朮』、『附』相配,而『附子』之分量多者,以表證劇,有內寒也。凡有內寒者,右小腹結聚,腹皮軟弱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證當浮濡;舌當白膩。☯ 本條之針法:如上條。
甘草附子湯方:
甘草二兩(炙),附子二枚(炮,去皮,破),白朮二兩,桂枝四兩。
右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得微汗則解,能食,汗止,復煩者,服五合,恐一升多者,宜服六七合為始。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骨節煩疼,不得屈伸,上衝,汗出,惡寒,小便不利者。」
雉間煥云:「治後世所謂『痛風』、『歷節風』,手近之則痛劇者。」[chapter] 一百九十一條:「傷寒」脈浮滑,此表有寒,裏有熱,「白虎湯」主之。
本條為「白虎湯」之變例。

解曰:「傷寒」發熱,脈浮滑者,浮主表,滑主熱,故曰此表有寒,裏有熱也,「白虎湯」主之。
本條原文為『表有熱,裏有寒』,用「白虎湯」完全相反,《玉函經》改為「白通湯」,遜齋亦云不然,以脈浮滑非『白通湯證』脈也。程知曰:「滑則裏熱,云浮滑則表裏俱熱矣。大熱之氣得辛涼而解,猶之暑暍之令,得金風而爽,故清涼之劑,以『白虎』名之。」又曰:「『厥陰』條中有『傷寒』脈滑而厥者,裏有熱也,『白虎湯』主之,可證此條之非裏有寒矣。」程氏之說是矣。遜齋曰:「裏有熱即『陽明』裏熱之症,表有寒即內熱極而反感外寒,乃身體內外溫度不平均所致,與上文時汗惡風及背微寒之症正同一理,熱熾於裏,故脈滑。熱溢於表,故脈浮。如此解釋,便絲絲入扣」云。余謂此條脈浮滑,此表有寒,裏有熱,絕無異議,惟「白虎湯」當為「白虎加桂枝湯」與文乃合。此條雖未舉證,當然不能以脈「浮滑」二字即用「白虎湯」,尚須參合證狀,其為汗出,煩渴,則「白虎湯」可無間言,如間有頭痛,惡寒,則「白虎桂枝」無疑義矣。總以證狀為主,脈則審其虛實,斯得矣。
白虎湯方:
知母六兩,石膏一斤(碎),甘草二兩,粳米六合。
右四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為大汗,大渴,大煩,脈洪大者。
東洞翁曰:「『白虎湯』治大渴引飲煩躁者。」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手足厥冷,或惡寒,自汗出而譫語者。」又:「手足厥冷,胸腹熱劇者。」又:「大煩渴,舌上乾燥,欲飲水數升者。」又:「無大熱,心煩,背微惡寒者。」又:「暑病,汗出,惡寒,身熱而渴者。」
《方輿輗》曰:「『白虎湯』治『赤斑』,口渴,煩躁。」又:「『白虎湯』,以痘純紅、臉赤、眼赤、口氣熱、唇口腫痛、煩躁悶亂、循衣摸床、小便赤、大便秘、身如火、發斑、譫語、實熱等證為主,並治口氣臭。」又:「此治痘症,因熱毒甚而不能起脹貫膿,或雖起脹貫膿,但因破損而熱益甚,大渴引飲,燥煩不堪。」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傷寒』,脈滑,而厥者,及雖無大熱,口煩渴,心煩,背微惡寒者,世醫不用『白虎』,遂致一病不起,可勝嘆哉。嗚呼!仲景誨諄,垂以躋壽之法,後人不能奉行,反逞私見,捏造方劑,流弊千古,豈不可嘆?莊子曰:『道為天下所裂』,此雖憤世之言,實含旨理。」又:「治痲疹,大熱譫語,煩渴引飲,唇舌燥裂,脈洪大者。」又:「治齒牙疼痛,口舌乾渴者。」又:「治眼目熱痛如灼,赤脈怒張,或頭腦眉稜骨痛,煩渴者,俱加『黃連』為良,兼用『應鐘散』,時以『紫圓』攻之。」又:「治狂症,眼中如火,大聲妄語,放歌高笑,登屋踰垣,狂走不已,大渴引飲,晝夜不眠者,亦加『黃連』,隔三日五日,而用『紫圓』,由一錢至一錢五分,合峻瀉數行,又日用灌水法,必有效。若難用下藥者,亦惟用灌水法。」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邪熱散漫肌肉之間,發大熱,大渴,脈洪大或滑數者。成無己氏名此方為辛涼解散清肅肌表之劑,以散漫於肌表間之邪熱,使成汗而出者也。今以一息不出者,用辛劑,以清肅其肌肉之分,俾悉數成汗而出,是猶手絞糟袋之汁,使涓滴無遺也。是故『白虎湯』與『承氣』同,俱為表裏之劑,用於『陽明證』,所謂表裏俱熱,或『三陽』合病等不胃實而近表證者也。」
《和劑局方》曰:「『白虎湯』治『傷寒』大汗出後,表證已解,心胸大煩,渴欲飲水,及吐或下後,七八日邪毒不解,熱結在裏,表裏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宜服之。又治夏日中暑毒,汗出惡寒,身熱而渴。」
《集驗良方》曰:「『白虎湯』,治中暑、口渴飲水,身熱、頭眩、昏暈等證。」
《醫學入門》曰:「『白虎湯』,治一切時氣、瘟疫雜病、胃熱咳嗽、黃斑、及小兒疱瘡、癮疹、伏熱等證。」
《痘證寶筏》曰:「『白虎湯』,痘已發未發,或胃火偏盛,面紅,齒燥,口臭,唇乾,煩渴,齘齒,咬牙,夾斑,夾疹,或獨用或兼用均宜。」
《醫學綱目》曰:「孫兆治一人自汗而足逆冷至膝下,腹滿,不省人事,孫診六脈小弱而急,問其所服藥,取視皆陰病藥也。孫曰:『此非受病重,藥能重病耳!』遂用『五苓散』、『白虎湯』,十餘帖,病少甦,更服,全愈。或問治法。孫曰:『病人傷暑也,始則陽微厥而脈小無力,醫謂陰病,遂誤藥,其病厥。用『五苓散』利小便,則腹減。『白虎』解利邪熱,則病愈。凡陰病,脛泠則臂亦冷,汝今脛冷臂不冷,非下厥上行,所以知是陽微厥也』。」[chapter] 一百九十二條:「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
本條言脈「結」「代」,心動悸之治法。

解曰:凡「傷寒」熱病,見脈「結」「代」,自覺心悸跳動者,以「炙甘草湯」主治之。
「傷寒」泛指一切熱病而言之。脈「結」「代」者,脈搏緩中一止,止無定數者,結脈也;止有定數者,代脈也。脈「結」「代」二字並言者,指脈搏時作間歇之意也。此為血虛,心臟衰弱,血壓太低,血運遲緩,心臟為維持其運血之職,於是勉力搏動,以血虛難乎為續,終而一止以為間歇也。心動悸者,心臟跳動加劇也,即上述之勉力運血也。其動在左乳下乳根穴之部見之者,大多屬於血虛與神經衰弱。「炙甘草湯」為其主方,以「阿膠」、「生地」養血滋陰,「麥冬」、「麻仁」增液潤燥,「生薑」、「桂枝」壯心運血,「參」、「草」、「棗」培補元氣。重用「甘草」,緩其動悸之急迫也。
本條之舌證:或紅,或正常而無苔,或有裂痕。☯ 本條之針法:
通里⊥、心俞⊥。二穴皆用輕微之刺激。
炙甘草湯方(一名復脈湯):
甘草四兩(炙),生薑三兩(切),桂枝三兩,人參二兩,生地黃一斤,阿膠二兩,麥門冬半升,麻子仁半升,大棗三十枚(擘)。
右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納膠烊消盡,溫服一升,日三服,一名「復脈湯」。
本方之主證:為脈結、代,心動悸。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為仲景治『傷寒』,脈『結代』,『心動悸』之聖方也。孫真人用之以治虛勞,王刺史利用之以治肺痿,凡仲景之諸方,其通變如此。顧雖云通變如此,而此方之妙,在脈『結、代』,故一名『復脈湯』。無論何病,凡脈『結代』者,概當先用此方。詳言之,即其來緩而時一止復來者,『結脈』也。『結』者,一止即還,至不足數,但少有間斷耳;『代』者,止而不還,斷而復動,此絕彼來也。與代換之代,顧似而少異。雖然,治法惟此一方,故『結、代』連稱。此脈惟大病有之,最可畏。又常人亦有時見此脈者,此為無害,雖藥亦不及者也。昔人有言曰:『有病見之難治,若氣逆得之,則無憂』,洵確言也。此湯,《金匱》雖引《千金翼》,然今閱《翼》稱『復脈湯』,註云:仲景『炙甘草湯』,蓋後世調血氣、補虛勞不足諸方,似多由此方生出者也。《金匱)『炙甘草湯』方下『行動如常』數句,說者多削而不取,是雖不能視為正文,然亦不可謂是說無理。曰:『凡脈見結、悸者,雖行動如常,亦不出百日必死。若復危急,不能行動,則過十日必死』。語極明瞭,從前解者多誤。」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骨蒸勞嗽,抬肩喘息,多夢不寐,自汗盜汗,痰中血絲,寒熱交發,兩頰紅赤,『虛里』動甚,噁心憒憒而欲吐者,宜此方。若下利者,去『麻子仁』,加『乾薑』,水煮之為佳。」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以心動悸為目的,凡心臟之血不足,氣管動搖而為悸,心臟之血不能運動血脈,時時間歇,故成脈結、代。此方滋養心臟之血,潤滑脈路,以是不僅治動悸,且治『人迎』邊之血脈凝滯而氣急促迫者頗有效,是數年之經驗也。又用於肺痿之少氣而胸動甚者,亦一時有效。龍野之秋山玄端,加『桔梗』於此方,為肺痿之主治,蓋據《金匱》說也。」
《衛生寶鑑》曰:「至元庚辰六月,許伯威年五十有餘,中氣本弱,病『傷寒』八九日,醫者見其熱甚,以涼劑下之,又食梨三四枚,傷脾胃,四肢冷,時昏憒,請余治之。余診其脈動有中止之時,旋成『結』脈,又心動悸,吃噫不絕,色青黃,而精神減少,不欲開目,踡臥,惡與人語。余以『炙甘草湯』治之,減『生地黃』,恐損陽氣也,剉一兩令服,無效。再令於市鋪選嘗氣味厚者再煎服之,病遂減半,再服即愈。」[chapter] 一百九十三條:脈,按之來緩,而時一止復來者,名曰「結」,陰也。又脈來數,而中止更來,及小數中止能自還者,名曰「促」,陽也。脈來緩,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復動者,名曰「代」,陰也,得此脈者,必難治。
本條言「結脈」、「促脈」、「代脈」之脈形。

解曰:脈搏,按之其來勢緩,而有一止,繼即復來者,名曰「結脈」,屬陰也,亦虛象也。又脈來數,而中有一止,止後更來,與小數中一止能自還動者,名曰「促脈」,屬陽脈,亦屬實象也。脈來緩,緩中一止,不能自還,必待他部之脈起而後動者,名曰「代脈」,屬陰也,亦虛也,得此脈者,病必難治。
人體脫離母腹,自營生活,雖藉飲食之滋養資生,亦必賴心機能之維持血行不替,而後可以生以長。若脈見「結」、「代」,其心機能已失卻維持血行正常之力,亦即顯露其心機能已有病態或呈衰弱之候,本身已不健全,顯搖動不穩之象,安能再受外侮,重其剝奪,加其負荷,故任何病證,得此脈者為難治也。
 
辨太陽病脈證并治法下(小結)
太陽病」本為表證,法宜從表而解。中醫診斷貴在辨證論治,仲師以畢生精力,結合實際經驗,寫出了這一部(傷寒論》,作出規矩準繩,昭示後世學者,其用意決非立方待病,很顯然是隨證施治,諄諄告誡我們,必須熟察病情,詳審用藥。故本篇首條與一百八十一條很詳細的指示:「太陽病」應該惡寒發熱,頭痛,脈浮,現在汗自出,不惡寒發熱,關上脈細數,因此知醫者誤以吐法之過也。在一百八十一條很明白的說:病如「桂枝症」,但「桂枝症」應該頭痛,項強,現在無此症狀,寸脈雖浮,而「桂枝症」所無之胸中痞,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說明這一系列症狀,並非「桂枝症」所有者,故診斷其為胸有寒,當吐之,亦就是說明應用吐法之症狀是如此。仲師很明白的指示著我們,何證應汗,何證應吐,何證應下,各有專條詳論。後世張子和亦說明汗、吐、下三法,他說:「余用三法,常兼三法,有按,有蹻,有揃,有導,有增減,有續止,醫者不得余法,而反誣之」。當然,辨證論治之專條,猶幾何學之定律,猶依定律來推演各種問題一樣,問題推演而發生錯誤,不能就說成定律錯誤,是一個理由。病證當用發汗,而反用吐法,以致病證變端。仲師更以某幾種證狀之顯現,為誤於某法者,例如一百三十四條與一百三十五條之指示鑑別法,一百三十八條之見證仍為「太陽病」,因問證而知誤下,遂致中毒性之發炎的神經症狀,我們中醫稱之為「瘀熱在裏」,有少腹滿,小便自利,則可知腎臟及膀胱無病變,而腸部或腹膜有滿證狀之可證有侵及神經之發狂症狀。瘀即污穢,侵入血液,更刺激神經,所以用「抵當湯」或丸劑,急則用湯,緩則用丸,以驅除瘀血,肅清病毒。
有很多臟器病症亦有表證,如臟腑內部發炎,或在臟腑周圍發炎,所以本篇一百四十二條有「結胸」和「臟結」之鑑別,以下則說明「臟結」之不可攻,病在表而誤下成「結胸」,「結胸」如項強而柔痙狀者,下之則和,假使脈浮大,則不可下,下之必死。誤下而不「結胸」,頭汗出,餘處無汗,齊頸而止,小便不利,則可知淋巴液還流有礙,或累及肝膽發生障礙。蔡翹生理學上講:「在肝臟功能受損,紅血球破壞太多,或膽管阻塞時,膽色素的排泄不夠,積聚在血漿中,致血漿黃色加深,皮膚發生黃色,致表現黃疸病徵。」中醫所謂鬱熱薰蒸,如小便利,則猶可排出體外,小便不利,則身必發黃。「太陽病」誤下而成「協熱下利」,或其人素有飲邪,變證多端,所以辨證不可不詳,論治不可不精細。
古代有用冷水「潠」、「灌」之法,醫者誤用,才致表熱被遏,皮膚受刺激而發蕁麻疹之粟粒,亦即皮膚呈硬固性之炎症者,先與「文蛤散」,若不瘥,則與「五苓散」。「寒實結胸」為「膿胸」或「肺膿瘍」,「三物小白散」可以排除膿毒。本條之取藥末填入臍中而以艾灸,亦即排除病毒之一法。
「太陽」與「少陽」併病,有「太陽病」之頭項強痛的「表證」;有「少陽病」之心下痞的「半表半裏證」,此種併病,不宜發汗,不若針刺疏通之。如醫者不慎,誤發其汗,遂致影響神經而譫語者,當刺「期門」,以鎮定其神經。如一百五十八條與一百五十九條,同為「熱入血室」,前條影響神經中樞而譫語,亦刺「期門」,後條無譫語症狀,不刺「期門」,所以「期門」的刺激點為鎮靜神經者。「熱入血室」之「血室」,為衝任之脈,內聯系於胞宮,故方書大多指「血室」為「子宮」。又「熱入血室」大多為經水適來適斷時,熱之侵犯衝任之脈。「柴胡」為解熱藥,古稱和解藥,主治症為「半表半裏」之「少陽病」,一百六十三條言之頗詳,一百六十四條之鑑別頗精細。
「結胸症」為心下滿而痛,「痞」則按之不而濡。如心下「痞」滿,引脇下痛,嘔即短氣,汗出不惡寒者,為胸膜間有水毒,犯胃則嘔,迫肺則短氣,故以「十棗湯」峻攻其水。「結胸」則以「大小陷胸湯」。心下「痞」則用「瀉心湯」。「瀉心湯」有「生薑」、「附子」、「甘草」、「半夏」等之分別,各有主治證之不同。誤下而邪陷下焦者,宜「赤石脂禹餘糧湯」。誤犯吐下,重則成「痿」,輕則以「旋覆代赭湯」。一百七十七條誤下後「再以發汗,邪熱迫肺,故汗出而喘,與六十八條汗後再下,症狀相同。仲師指示:不論其下後再汗,汗後再下,所見症狀為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杏甘石湯」。
「藏結」為邪結在藏,與陰相結。邪結在胸,與陽相結為「結胸」。「藏結」證見白滑舌苔者,難治。無陽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舌苔滑者,不可攻。病者若脇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死。「結胸」證,脈浮大者,下之則死。「結胸」證悉具,煩躁者亦死。病名曰「結」,臟器有硬變,或內部腫瘤所致,古稱「癥瘕積聚」,故預後不良,或為癌瘤,則死期可待。
「白虎湯」之主治證,為大渴而煩,熱雖結在裏,證現陽性;如證現陰性,不可與也。
僂麻質斯樣之骨節煩疼,掣痛不得屈伸,或不能自轉側,身體煩痛,中醫稱之為「風溼相搏」。
「傷寒」病之「結」、「代」脈,心動悸,可與「炙甘草湯」,又名「復脈湯」,為心力衰竭,或血壓降低,可以振奮神經而使其恢復。如無發熱病而脈見「結」、「代」或「促」,則為心機能障礙,或瓣膜疾患,故必難治。
附錄:
硝石大丸(一名夾鐘丸,見本書第二零七頁):
大黃二錢,芒硝一兩六錢,甘草、人參各五錢。
右四味各別為末,用食醋三合,先煮大黃,俟減至二合,乃加甘草、人參,更煮之成飴狀,由火取下,納芒硝於內,攪之為丹。用法:每回服七分。
消塊丸(一名硝石丸,見本書第二零七頁):
硝石六兩,大黃八兩,人參三兩,甘草三兩。
右藥研為細末,以三年米醋三升,置瓷器中,竹片作準,每入一升,作一刻。先入大黃,不住手攪,使微沸,盡一刻,乃下餘藥,又盡一刻,微火熬,便可為丸,如雞子黃大。每服一丸,米飲送下。下如雞肝米泔赤黑色等物。下後忌風涼,宜進粥將息。
三聖散(見本書第二一六頁):
瓜蒂三兩(炒微黃),防風三兩,藜蘆一兩。
右藥共為粗末,每服五錢,以虀汁三茶盞,先用二盞,煎三至五沸,去虀汁;次入清水一盞,煎至三沸,卻將先二盞同處煮二沸,去滓澄清,放溫徐徐服,以吐為度,不必盡劑。
應鐘散(又名藭黃散,見本書第二二八頁):
大黃二錢五分,芎藭一兩六錢。
右二味,各別為末,混和為散。服法:每服五分至五分二厘,用酒沖服,如無效,可加至一錢,服至能下為度,又可隨證,每夕服之。
前七寶丸:
輕粉、牛膝各二錢五分,土茯苓一錢二分,雞舌香六分,可入白米七粒共研之。
右五味,各別為細末,以米糊為丸如細粒大。用量二分五厘至二分七厘,一日三回分服。
續七寶丸:
凡用前七寶丸無功者用之,服量同前。
水銀七分五厘,礬石、芒硝各一錢六分。
右三味中,先碎礬石、芒硝,乃合三味,入瓦盆中,以茗盌覆之,以砂築石盌,不令其側出氣,架火上,由下燒之,約半日許,取茗盌上附著之霜,以棗肉為丸如細粒大。
 
辨陽明病脈證并治法[chapter] 一百九十四條:問曰:病有「太陽陽明」,有「正陽陽明」,有「少陽陽明」,何謂也?答曰:「太陽陽明」者,發汗脾約是也;「正陽陽明者」,胃家實是也;「少陽陽明」者,利小便,胃中燥實,大便難是也。
本條說明「陽明病」之起因。

解曰:病有「太陽陽明」,有「正陽陽明」,有「少陽陽明」,何義耶?曰:「太陽陽明者」,由於「太陽病」發汗太過,致牌約無津液以輸散而成者也;「正陽陽明」者,由於胃家自實所成也;「少陽陽明」者,則以利小便過多,反使胃中燥,致大便難而成者也。
「太陽陽明」、「正陽陽明」、「少陽陽明」,言「陽明病」之所由來也。由「太陽病」發汗過多,使津液乾燥,熱度亢盛,腸胃結實而成者,是謂「太陽陽明」,言其病由「太陽」而轉入者是也。其言脾約者,以《內經》有「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與「脾氣散津,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之文,謂牌約則津不輸布,胃腸失潤,致胃家結實而為病也。
古人對於胰之功能不明,所以錯認為脾之功能。胰臟對消化有胰腺酶,含有多種酵素,能使蛋白質分解,澱粉轉化為葡萄糖,尚有消化脂肪之能力,應用於胰臟機能障礙、糖尿病患者之消化不良等,並能增加食慾,此為有管腺之分泌物。另有一種無管腺分泌物,直接滲透血液,名胰島素,為一種激素,其主要作用為調節醣類代謝,同是於脂肪和蛋白質的代謝發生一定影響,所以糖尿病患者為缺乏胰島素之關係,中醫稱糖尿病為消渴病。
由胃腸自病,化熱結實者,即名「正陽陽明」;由「少陽病」利水過多,胃腸中之水分消失過甚,大便乾燥化熱而成者,即曰「少陽陽明」。此為「陽明病」起因之大綱。不論其起因之如何,而病之在胃腸中化熱則一。有謂「太陽陽明」為「太陽」與「陽明」合病,「少陽陽明」為「少陽」與「陽明」合病者,則非。合病為二病同時而起,有二病之證狀者方曰合病,此則已完全成為陽明病,特其致成之原因為不同耳。
丹羽元堅曰:「『陽明病』者,裏熱實證是也。邪熱陷胃,燥屎搏結,即所謂胃家實者也。如其來路,或自『太陽』,或自『少陽』,而其等不一,病之輕重,亦隨而異。有其人胃素有熱,邪勢亦甚,相藉遽實者,其病為重,即『正陽陽明』也。本篇『大承氣』為第一條,玩語氣,似曾不經誤治,而邪氣自實者。有自『太陽桂枝證』發汗過多,胃液為燥者,其病最輕,即『太陽陽明』也。脈陽微而汗出少者,脈浮而芤,及『麻子仁丸』三條,可為徵焉。有自『少陽病』誤發汗,利小便,必為胃燥者,其病頗輕,即『少陽陽明』也。然誤治之後,亦成為『正陽陽明』。有自『太陽病』誤汗,下,利小便者,如問曰何緣得『陽明病』條是也。有自『太陽病』失汗者,如本『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是也。次條相承,亦為失汗胃實。有自『少陽病』誤汗者,如《少陽篇》發汗則譫語是也。然則輕證所由,亦不止一端也。仲景先區分為三等,以示輕重,更出以上諸條,以盡其變。」[chapter] 一百九十五條:「陽明」之為病,胃家實是也。
本條曰「陽明病」之總提綱。

解曰:「陽明」之所以為病,在於胃家結實之故也。
《內經》以「陽明」指胃與大腸,仲師以病在腸胃,因亦名之曰「陽明病」。「陽明病」之主證為身熱,自汗,腹滿,譫語,所謂胃家實是也。胃包括大小腸而言,不僅指胃,以大便結實都在腸中也,仲師則每言胃,而對於真實之胃,則曰「心下」、「胸下」者,此根據療效定位而言也。
胃家實之原因如上條,而其病理,則為胃腸糟粕異常發酵,與熱毒病菌交結不解,蒸蒸鬱塞,產熱機能因之異常亢盛,釀成身熱、腹滿、譫語諸症。所以「陽明」無寒症,無虛症,以攻下為主治,不若「太陽病」之以汗為主治。蓋「太陽」之病為氣血奔集於表層,病毒悉在肌表,必須汗而出之;「陽明病」則與之相反,病毒在裏,而氣血之奔集亦在裏。在裏者,非攻下不能去,肅清腸中,即去病菌之憑藉,邪熱亦失其憑藉而自退。故《太陽篇》中多屬汗劑,《陽明篇》中多屬下劑也。
吉益南涯氏曰:「明者離明之明,示陽實也,取照臨四方之義。熱氣充實表裏內外,無所不在,此之謂『陽明』。在外則現潮熱,在內則致譫語,此其候也。大便或燥,汗若不出,則發黃色。其病起於內而急迫發出,水血為之鬱結,此陽氣明實之狀,因名『陽明』。」
山田正珍氏曰:「『陽明』指裏而言,蓋邪之中人,始於『太陽』,中於『少陽』,終於『陽明』,自表而裏,自輕而重,勢之必然也。此『陽明』宜在『少陽』後,今置之『少陽』前者,何也?嘗攷《素問.熱論》,其所謂『陽明』者,亦以表病言之,乃仲景氏『大青龍湯證』也。故繼『太陽』以『陽明』,乃是《素問》之說,非仲景氏之說也。雖然,『太陽』、『陽明』、『少陽』之次序,古來醫家相傳之定說,不可遽易者也,故姑從其舊說以次第之,備論其傳變於內,俾人思而得焉而已。實謂邪實,乃腹滿便結之病,故曰胃家實。凡平人腸胃素虛,有邪陷之,則成三陰下利、嘔吐諸虛寒證。腸胃素實,有邪陷之,則成『陽明』腹滿便結、譫語妄言、身熱自汗諸實熱症。是非邪之有寒熱,皆從其人固有之虛實而化也。譬諸練絲之可以黃,可以黑,其本雖同,末則大異也。再按《素問》三陰,即本論『陽明病』,蓋《素問》單以實熱病分屬於六經,仲景則並舉虛寒實熱,以配三陰三陽也。」[chapter] 一百九十六條:問曰:何緣轉「陽明病」?答曰:「太陽」、「少陽病」,若發汗,若下,若小便利與亡津液,胃中乾燥,因轉屬「陽明」。不更衣,內實,大便難者,此名「陽明」也。
本條申釋成「陽明病」之原因。

解曰:問:何以轉成「陽明病」耶?曰:「太陽」、「少陽」等病,或發汗,或下,或利小便等太過者,此皆亡其體腔中之津液,使胃腸乾燥,因而化熱,其不如廁,腸內結實,大便困難者,即謂之曰「陽明病」也。
本條照陳本改正,為一百九十四條之解釋,說明轉屬「陽明」之理,自不更衣,內實,大便難,說明「陽明」之證狀。不更衣,言不如廁也。古人如廁必更衣,今則作為不大便解。
《金鑑》曰:「問曰:何緣得『陽明』胃實之病?答曰:由邪在『太陽』時,發汗,若下,若利小便,皆為去邪而設,治之誠當,則邪解而愈矣。如其不當,徒亡津液,致令胃中乾澡,則未盡之表邪,乘其燥熱,因而轉屬『陽明』。為胃實之病者有三:曰不更衣,即『太陽陽明』脾約是也。內實,即『正陽陽明』胃家實是也。曰大便難,即『少陽陽明』大便難是也。三者雖均為可下之症,然不無輕重之別,脾約自輕於大便難,大便難自輕於胃家實。蓋病脾約,大便難者,每因其人津液素虧,或因汗、下、利小便,施治失宜所致。若胃實者,則其人陽氣素盛,胃有宿食,即未經汗下,而亦入胃成實也。故已經汗下者,為奪血致燥之『陽明』,以滋燥為主;未經汗下者,為熱盛致燥之『陽明』,且攻熱為急。此三『承氣湯』、『脾約丸』及『蜜煎土瓜根』、『豬膽汁』導法之所由分也。」[chapter] 一百九十七條:問曰:「陽明病」,外證云何?答曰: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也。
本條言「陽明病」之外證。

解曰:問「陽明病」之外證為如何情狀?曰: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為其外證也。
不惡寒,反惡熱,為「陽明病」外證之特徵,以身熱汗自出,「太陽」亦有此證狀也。上條不更衣,內實,大便難,言其裏證,故本條緊接言其外證。身熱,為全身內外皆熱,其熱發自內,不若「太陽病」之熱在表。熱在表,故有惡風惡寒,此則內外皆熱,產熱機能亢進,故不惡寒而反惡熱。其汗自出,似「太陽中風」之自汗出,彼為皮膚表層不固而汗自出,此為內熱蒸發而汗自出,理論上不同,而情形上亦微異,「中風」之汗自出,其汗微,所謂出,且惡風,此則汗較多而不惡風,為別也。
柯韻伯曰:「『陽明』主裏而亦有外證者,有諸中而形諸外,非另有外證也。胃實之外見者,其身則蒸蒸然裏熱熾而達於外,與『太陽』表邪發熱者不同。其汗則濈濈然從內溢而無止息,與『太陽』風邪為汗者不同。表寒已散,故不惡寒;裏熱閉結,故反惡熱。只因有胃家實之病根,即見身熱、自汗之外證,不惡寒、反惡熱之病情。然此但言病機發現,非即可下之證也。」[chapter] 一百九十八條:問曰:病有得之一日,不發熱而惡寒者,何也?答曰:雖得之一日,惡寒將自罷,即自汗出而惡熱也。
本條為補充上條之不惡寒。

解曰:上條言「陽明病」之外證,為不惡寒,反惡熱,然其得病之一日,有不發熱而惡寒者,何也?曰:雖其得病之一日不發熱而惡寒,但其惡寒之時間不久,必將自罷,而即汗出,發熱,不惡寒也。
此言「正陽陽明」之初起非由「太少二陽」傳入者,故其初起之一日先有形寒,形寒為病之發端也。不論傷寒熱病,急性傳染病,其初起必先作形寒,蓋將病時,其生理機轉必先發生變化,血行起偏面趨向,如天之將風將雨,其氣壓雲層先有變化是也。仲師指示,於此等處最宜注意,如體認不切,以惡寒為「太陽」表症,與之發汗,立變為煩熱譫語或痙厥狂亂等危症,於此特點明之曰:一起而為「陽明病」者,大多為溫病、熱病、疫病,其初起雖惡寒,或不發熱,其脈必有力,或沉數,或弦數,或滑大,舌則質紅而苔燥或苔厚黃,或堅歛。可汗之舌,如苔薄白而潤,舌質正常,切脈更可分辨。然則「陽明」惡寒不可汗乎?曰,非也。果如所言之苔,必汗下兼施,獨用辛溫發汗則不可耳。《陽明篇》中,亦有「麻」、「桂」汗劑,係「陽明病」輕,「太陽病」重之併病,非「正陽陽明」之自病也。[chapter] 一百九十九條:問曰:惡寒何故自罷?答曰:「陽明」居中土也,萬物所歸,無所復傳,始雖惡寒,二日自止,此為「陽明病」也。
本條釋「陽明」惡寒必當自罷之義。

解曰:上條言惡寒即將自罷,何也?曰:「陽明」為胃腸,居於腹腔之中,為後天生化之基,如土之生長萬物,亦為萬物之所歸。「陽明病」自「太陽」或「少陽」傳變而來,至此不復再傳,如萬物之歸土,就此而止。故始雖惡寒,二日自止,既入「陽明」,不復再變為「太陽」之發熱惡寒,或「少陽」之往來寒熱,此其所以為「陽明病」也。
成無己曰:「胃為水穀之海,主養四旁,四旁有病,皆能傳入於胃,入胃則更不復傳。如『太陽病』,傳之入胃,則更不傳『太陽』;『少陽病』傳之入胃,則更不傳『少陽』;『少陽病』傳之入胃,則更不傳『三陰』。[chapter] 二百條:本「太陽病」,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也。
本條亦言「太陽」轉屬「陽明」之原因。

解曰:「太陽」初得病時,本可發汗而解,但發其汗,汗先出而未能透徹,熱邪未解,津液已傷,因而轉屬陽明也。
本條亦可言「太陽陽明併病」,應用「桂枝加大黃湯」表裏兩治,但汗其表而遺其裏,所以表解而「陽明病」畢露,但陽明早有積滯伏熱,特「太陽病」先為誘因,雖汗之如法,「陽明病」亦必爆發。醫家、病家總以其先發「太陽病」症狀,即認為轉屬,其實未盡然也。
程郊倩曰:「胃家有燥氣,無論病在『太陽』,發汗,吐,下,過亡津液,能轉屬之。即汗之一法,稍失其分數,亦能轉屬之。徹者,盡也,透也。汗出不透,則邪未盡出,而辛熱之藥性反內留而助動燥邪,因轉屬『陽明』,《辨脈篇》所云『汗多則熱愈,汗少則便難』者,是也。」
山田正珍氏曰:「按徹,除也。《厥陰篇》曰『傷寒脈遲者,六七日,反與「黃芩湯」而澈其熱』之義,與此同。程應旄訓為盡,為透,非也。凡『傷寒中風』,既離『太陽』,而純屬『陽明』或『少陽』,故謂之傳入。轉而尚不純,故謂之轉屬,轉係。轉屬,轉係者,皆併病也。」[chapter] 二百零一條:「傷寒」發熱,無汗,嘔不能食,而反汗出濈濈然者,是轉屬「陽明」也。
本條言「傷寒」未與發汗而轉屬「陽明」之義。

解曰:初起為「傷寒」,發熱,無汗,繼而為嘔不能食,再則為汗出濈濈,因而轉屬「陽明」。
本條有謂「少陽病」轉屬「陽明」者,以上條為「太陽」,本條有嘔而不能食,逐認為「少陽」,蓋為成見所蔽。嘔為「少陽證」之一,而非主證,必有胸脇痞滿,始可云「少陽證」也。其實如上條所解,「陽明」早有積滯伏熱,特熱尚未盛故祇有發熱而無汗。胃熱時欲掀動,故嘔。已有積滯,故不復欲食。及熱勢日盛,向外擴展,於是濈濈然汗出。水液蒸發,腸中愈燥,「陽明」證狀乃暴露無遺矣。
方中行曰:「發熱無汗,追言『太陽』之時也。嘔不欲食,熱入胃也。反汗出者,肌肉著熱,膚腠反開也。濈濈,熱而汗出貌。」
程郊倩曰:「『傷寒』,發熱,無汗,嘔不能食,『太陽』本證,現在而反汗出濈濈然者,知大便已燥結於內,雖表證未罷,已是轉屬『陽明』也。濈濈,連綿之意,俗云『汗一身不了又一身』也。」
山田正珍氏曰:「『傷寒』無汗,嘔而不能食者,是為『少陽病』『小柴胡湯證』。若其人反汗出,濈濈然者,是轉屬於『陽明』,即『少陽』、『陽明』之併病也,當與『大柴胡湯』或『柴胡加芒硝湯』以潤下之。」[chapter] 二百零二條:「傷寒」三日,「陽明」脈大。
本條示「陽明」之脈證。

解曰:「傷寒」二三日,病已成「陽明證」,則其脈亦為大。
三日而成「陽明」,為約略之詞,非決然之詞。陽明有一二日而起者,有經十餘日而成者,三日之說不可拘。此擴方書「一日『太陽』,二日『少陽』,三日『陽明』」之意而言之也。「陽明病」是裏熱充斥,熱度亢進,血行湧盛,故其脈為大,為「陽明」之本脈。如「太陽」之脈浮,「少陽」之脈弦也。
成無己曰:「『傷寒』三日,邪傳『陽明』之時,經曰『尺寸俱長者,陽明受病,當二三日發』。『陽明』氣血俱多,又邪併於經,是以脈大。」
柯韻伯曰:「脈大者,兩陽合明,內外皆陽之象也。『陽明』受病之初,病為在表,脈但浮而未大,與『太陽』同,故亦有『麻黃桂枝證』。至二日惡寒自止而反惡熱,三日來熱勢大盛,故脈亦應其象而洪大也。此為胃家實之正脈,若小而不大,便屬『少陽』矣。」[chapter] 二百零三條:「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是為繫在「太陰」。「太陰」者,身當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大便者,為「陽明」也。
本條言「太陰」轉屬「陽明」之理。

解曰:「傷寒」脈浮而緩,無汗出惡風之證,而手足自溫者,是病繫在「太陰」,不屬於「太陽」。但「太陰」身當發黃,以「太陰」為脾,喜燥而惡濕,濕鬱不化,脾乃為病,濕遏所以發黃。若其小便自利者,則濕有出路,不能發黃也。但小便自利過多,則腸中水分漸乾,積至七八日而大便者,則「太陰」轉成「陽明證」矣。
「太陽中風」之脈浮而緩,「太陰」發黃之脈亦浮而緩,其分別點:一為汗出惡風,一為不汗出惡風而手足溫。《內經》以「陽明」、「太陰」為表裏,「陽明」屬胃,「太陰」屬脾,脾胃共居中央而配土。以「陽明」為燥土,以其熱多易燥,成為胃實也。以「太陰」為濕土,以其濕多易虛,易成發黃或下利也。簡言之,「陽明」、「太陰」皆指胃腸,其病亦在胃腸,屬熱屬實者稱「陽明病」,屬濕屬虛者稱「太陰病」耳。「太陰」發黃,即為胃腸中濕鬱不化,膽色素排泄不夠,積於血中而發黃。發黃者每小便不利,腎臟減低濾毒作用,黃色素不得從小便而出,若其小便自利者,則膽汁隨入隨泄,不致蓄積而發黃。但小便利者,至七八日後,腸中液燥而大便,則化熱而為「陽明病」矣,亦即「太陰」轉屬「陽明」也。
喻嘉言曰:「此『太陰』轉屬『陽明』府證也。脈浮而緩,本為表證,然無發熱惡寒外候,而手足自溫者,是邪已去表而入裏。其脈之浮緩,又是邪在『太陰』,以脾脈主緩故也。邪入『太陰』,勢必蒸濕為黃,若小便自利,則濕行而發黃之患可免。但脾濕既行,胃益乾燥,胃燥則大便必,因復轉為『陽明』內實,而成可下之證也。」
程郊倩曰:「『陽明』為病,本於胃家實。胃家之實,不特『三陽』受邪能致其轉屬『陽明』,即『三陰』受邪亦能致其轉屬『陽明』。聊舉『太陰』一經例之,脈浮而緩,是為表脈,然無發熱、頭痛、惡寒等外證,而手足祇溫,是邪不在表而在裏,但入裏有陰陽之分,須以小便別之。小便不利,濕熱蒸瘀而發黃,以其人胃中原無燥氣也。小便自利者,胃乾便而成實,以其胃中本有燥氣也。病雖成於七八日,而其始證卻脈浮而緩,手足自溫,實是『太陰』轉屬而來也。即『太陰』『陽明』推之,『少陰』三『大承氣證』,『厥陰』一『小承氣證』,何非轉屬『陽明』之病哉!」[chapter] 二百零四條:「傷寒」轉繫「陽明」者,其人濈然微汗出也。
本條總提「傷寒』轉屬「陽明」之經過。

解曰:凡「傷寒」轉屬「陽明」,不論由「太陽」、「少陽」、「太陰」等轉繫「陽明」,其人必見濈濈然連綿不已之微汗出也。
轉繫即轉屬。不論「太陽」或「少陽」、「太陰」等轉繫「陽明」,其人之裏熱必亢盛,將水分外薰而為汗,腸中始得結實,成為滿便難之「陽明症」。
舒馳遠曰:「此條但據汗出濈濈一端便是轉屬『陽明』,恐不能無疑。若熱退身涼,飲食有味,豈非病自解之汗乎?必其人惡熱,不惡寒,腹痛按痛,譫語,諸證錯見,方為有據,否則不足憑也。」按:其說甚是,臨床當然不能憑一證以定虛實寒熱,須統盤證合。此條函接以上各條,僅舉其要耳。[chapter] 二百零五條:「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微喘,發熱,惡寒,脈浮而緊。若下之,胃中空虛,客氣動膈。
本條為「陽明」熱而未實,兼有表邪,不可下早之戒。

解曰:「陽明」有熱而兼表證,謂之「陽明中風」,其腸中之熱薰蒸,從食道而上,則口苦而咽乾。從肺中而出,則微喘。腸中積滯發生濁氣而為滿。因有表證,則發熱而惡寒,脈則浮而緊。雖有「陽明」之腹滿、微喘,而發熱、惡寒、脈浮緊之表證甚重,則可從「少陽」和解,不可下也。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而為「結胸症」矣。
本條原文為「若下之,腹滿,小便難」,既有浮緊、發熱、惡寒之脈證,其表邪已盛,下之當為「結胸」。表已解而腸未實,則下之為腹滿、小便不利,故從陳氏本而改之。[chapter] 二百零六條:「陽明病」,若能食,名「中風」;不能食,名「中寒」。
本條以「陽明病」能食不能食,辨其為「中風」,或「中寒」。

解曰:「陽明病」,若能食者,為胃中有熱能消穀也,因名「中風」,以風為陽邪,意指胃中有熱也。不能食者,名「中寒」,意指胃中有寒邪也,寒屬陰邪。
本條不過隨文生訓,實則不合理解,誠如張蓋仙所云:「『陽明病』在經主『葛根』;入裏主『白虎』;入府主『承氣』。不必辨其為『中風』與『傷寒』也。今乃不察其病之在經在府,而斤斤於能食與不能食,為何哉?諒仲景氏當不致如此。」
程郊倩曰:「『陽明』經病,不一之病也,前不必有所傳,後不必有所歸。在表既無頭痛、惡寒證,則非太陽之表;在裏又無燥堅、裏實證,則并非『陽明』之裏。錯綜之邪,從何辨之?辨之於本因之寒熱耳。本因有熱,則陽邪應之,陽化穀,故能食,就能食者名之曰『中風』,猶云熱則生風,其實乃瘀熱在裏症也。本因有寒,則陰邪應之,陰不化穀,故不能食,就不能食者名之曰『中寒』,猶云寒則召寒,其實乃胃中虛冷症也。寒熱以此辨,則胃氣之得中與失過於此驗,非教人於能食不能食處辨及『中風』、『中寒』之來路也。」[chapter] 二百零七條:「陽明病」,若「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濈濈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後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穀不別故也。
本條言「陽明」病夾「中寒」之證。

解曰:「陽明病」,若胃中寒,寒則不化,故不能食,小便亦不利,但以腸中大便而微化熱,手足則濈濈然而有微汗出。以有寒,則又欲作溏泄,因此欲作「固瘕」。固,堅結也。瘕,溏泄也。大便之硬結者與稀溏者先後而下,故大便必先硬而後溏。所以成「固瘕」者,以腸中初有操矢,繼胃中有寒冷,致水與燥矢先後而出也。
此症應屬「太陰病」,實中夾虛,熱中夾寒,實多而熱少之症。其曰「陽明」者,殆以手足濈然汗出一證,指為「陽明病」也。此症初起為腸中大便已結實,尚未十分化熱,而胃中復得生冷之品,成為胃中寒,消化與吸收機能乍退,致不能食。腸中不吸收水分,水飲即直趨而下,於是其已結硬者先下,溏水繼之而出。其小便之不利,由於腸不吸收,水分由腸而出,不涉腎臟泌水發生障礙。「所以然者」,為申釋作「固瘕」之理。「水穀不別」之「穀」作便解,非完穀不化而下之謂。
周禹載曰:「此言胃弱素有積飲之人,兼膀胱之氣不化,故邪熱雖入,未能實結。況小便不利,則水併大腸,故第手足汗出,不若潮熱之遍身有汗。此欲作「固瘕」也,其大便始雖,後必溏者,豈非以胃中陽氣向衰,不能蒸腐水穀?爾時急以『理中』溫胃,尚恐不勝,況可誤下寒下之藥乎!仲景懼人於「陽明證」中但知有下法,及有結未定,俟日而下之法,全不知有不可下,反用溫之法,故特揭此以為戒。」
柯韻伯曰:「『固瘕』,即初後溏之謂,肛門雖固結,而腸中不全乾也。溏即水穀不別之象。以癥瘕作解者,謬矣。按大腸、小腸俱屬於胃,欲知胃之虛實,必以二便驗之。小便利,矢定;小便不利,必大便初後溏。今人但知大便,大便難,不大便者為『陽明病』,抑知小便難,小便不利,小便數少,或不尿者,皆『陽明』病乎?」[chapter] 二百零八條:「陽明病」,欲食,大便自調,小便反不利,其人骨節疼,翕翕有如熱狀,奄然發煩,濈然汗出而解者,此水不勝穀氣,與汗共併,脈緊則愈。
本條言正氣強則能勝邪氣之義。

解曰:發熱、不惡寒之「陽明病」,其胃氣尚強,消化力充足,欲食而大便亦調,絕無便難、腹滿之證,但其小便反不利,其人骨節間疼痛,時作翕翕然有熱之狀,忽然作發煩、汗出而病解,所以然者,此水氣不能戰勝榖氣,與汗共併而出。其脈緊有力,則病愈矣。
小便反不利之人,以「陽明病」應小便利而大便,今大便調而小便不利,與「陽明病證」不合,故曰「反」也。「翕翕」為開合貌,「翕翕如有熱狀」,為一陣一陣如有熱上衝或外散之意,係正氣驅邪外出現象也。「奄然」,忽然也。「奄然發煩,汗出而解」,為忽然作煩躁、汗出也,亦係正邪抗爭現象。「水不勝穀氣」,「水」指水氣,亦可謂之濕氣,「穀氣」亦可曰胃氣或正氣。「脈緊」作脈有力解,《千金翼》作「堅」。
本條為濕邪自解之證。「陽明病」,指發熱,不惡寒之證,其實非「陽明」之熱,為濕邪化熱之熱,所以其欲食,明示「陽明」無病,其消化力仍強也。濕邪為病,原為小便不利,大便反快,所以本條有大便自調,小便反不利也。濕邪留著關節間,所以為骨節疼。翕翕如有熱狀,即濕邪欲出之象。正氣與之抗拒,向外驅散,所以有奄然發煩,及戰勝病邪,即汗出而解。「此水不勝穀氣」三句,即申釋其汗解之理。「與汗共併」者,言濕與汗共併而出也。「脈緊則愈」者,以溼邢之脈為濡,濡為無力之象也,脈緊則脈有力而不濡,為濕氣已解,正氣已復之候也,故曰「脈緊則愈」。「發煩」之「煩」字原文作「狂」,從陳本改正。
尤在涇曰:「此『陽明』風濕為痹之證,《金匱》云:『小便不利,大便反快,又濕病關節疼痛而煩』,是也。『奄然發狂』者,胃中陽盛,所以怒狂生於陽也。『濈然汗出』者,穀氣內盛,所以汗出於穀也。穀氣盛而水濕不能勝之,則隨汗外出,故曰『與汗共併』。汗出邪解,脈氣自和,故曰『脈緊則愈』。上條中寒,不能食,所以雖有燥屎,而病或『固瘕』;此條胃強欲食,所以雖有水濕,而忽從汗散。合而觀之,可以知陰陽進退之機。」[chapter] 二百零九條:「陽明」病,欲解時,從申至戌上。
本條預測「陽明病」欲解之時辰。

解曰:「陽明病」將解之時,每在其氣旺之時,從申至戍為「陽明」正旺之時,正旺則邪退,故病至其時而解也。
柯韻伯曰:「申酉為陽明主時,即日晡也。凡稱欲解者,俱指表而言,如『太陽』頭痛自止,惡寒自罷,『陽明』則身不熱而惡熱也。」
尤在涇曰:「申酉戌時,日晡時也。『陽明』潮熱,發於日哺;『陽明病』解,亦於日晡。則申酉戌為『陽明』之時,其病者邪氣於是發,其解者正氣於是復也。」
舒馳遠曰:「申酉戌,『陽明』之旺時也。凡病欲解之時,必從其經氣之旺,以正氣得所旺之時,則能勝邪,故病解。乃『陽明』之潮熱獨作於申酉戌者,又以府邪實盛,正不能勝,惟乘旺時而僅與一爭耳。是以一從旺時而病解,一從旺時而熱潮,各有自然之理也,學者識之。」[chapter] 二百十條:「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噦。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以其人本虛,故攻其熱必噦。
本條言「陽明病」胃中虛冷不可攻之戒。

解曰:「陽明病」,不能食,則其胃有寒邪也。如二百零六條「不能食,名『中寒』」,二百零七條「『中寒』,不能食」,是也。胃有寒者,以苦寒劑攻其熱,則胃中更寒,必變為呃逆。噦者,呃逆也。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以其人本有胃中虛寒之病也,攻其熱,所以必噦。
成無己曰:「不能食,胃中本寒,攻其熱復虛其胃,虛寒相搏,故令噦也。經曰:『關脈弱,胃氣虛,有熱不可大攻之,熱去則寒起』,此之謂也。」
「陽明病」祇有實症、熱症,無虛症、寒症。凡胃腸有虛寒者,不易成為「陽明燥熱病」。凡言胃中虛,胃中冷與「中寒」,皆為「太陰病」。曰「陽明病」者,殆以脾胃相關言也。應深切注意,凡有「陽明」之主證,方可認為「陽明」的正病,否則不免有誤。萬不可,認有「陽明病」三宇,即可與下劑,及發生不良反應而始悟,則晚矣。[chapter] 二百十一條:「陽明病」,脈遲,食難用飽,飽則微煩,頭眩,必小便難,此欲作「穀疸」,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
本條言胃寒、脈遲者,不可下。

解曰:脈遲者,為體溫不足,血行遲緩之候,其人必中有寒也。食難用飽者,以胃中有寒,消化不良,飽食則滯,而為腹滿、煩眩也。胃腸虛寒,則吸收機能減退,水氣停滯,而為小便難也。水氣與食腐交鬱,則發為「穀疽」。此屬腸胃虛寒溼滯不化證也,縱有「陽明」之腹滿證,不可用苦寒攻下。雖與下之,必腹滿如故。如何知其下之必腹滿如故?以脈遲知之也。
本條為「太陰病」之「陰黃症」,屬寒濕不化所致。此處稱為「陽明病」,為「太陰」、「陽明」相關言歟。
方中行曰:「遲為寒,不化穀,故食難用飽。穀不化則與熱搏濕鬱而蒸,氣逆而不下行,故微煩,頭眩,小便難也。癉,黃病也。『穀癉』,水穀之濕蒸發而身黃也。下之徒虛胃氣,外邪反乘虛陷入,所以腹滿仍舊也。』
程郊倩曰:「『陽明病』脈遲,遲為寒,寒則不能宣行胃氣,故非不能飽,特難用飽耳。飢時氣尚流通,飽即填滯,以故上焦不行,而有微寒、頭眩證。下脘不通,而有小便難證。小便難中包有腹滿證在內,故作『穀疸』者,中焦升降失職,則水穀之氣不行,鬱黷而成黃也。曰『穀疸』者,明非邪熱也。下之,兼前後部言,『茵蔯蒿湯』、『五苓散』之類也。曰腹滿如故,則小便仍難,而疸不得除可知。指出脈遲,欲人從脈上悟出胃中冷來。」[chapter] 二百十二條:「陽明病」,法當多汗,反無汗,其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以久虛故也。」
本條言「陽明」無汗膚癢之因。

解曰:「陽明病」,法當多汗,所謂濈然而汗出也,今反無汗,所以如蟲行皮中狀而作癢。以正氣久虛,不能助之外出,怫鬱於皮下,引起皮下淋巴細網發炎而為癢,與二十六條之身癢同一意義。
魏荔彤曰:「『陽明病』,法當多汗,今反無汗,但見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邪熱欲出表作汗,而正氣衰弱不能達之也。」
汪琥曰:「按此條論,仲景無治法,常器之云『可用桂枝加黃耆湯』,郭雍云『宜用桂枝麻黃各半湯』,不知上二湯皆『太陽』經藥,今係『陽明』無汗證,仍宜用『葛根湯』主之。」[chapter] 二百十三條:「陽明病」,反無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者,必苦頭痛;若不咳,不嘔,手足不厥者,頭不痛。
本條言虛寒頭痛。

解曰:「陽明」有經病與腑病,應有汗,今反無汗,知其熱無從放散也。而小便利,知其熱不在內也。經二三日而嘔、咳者,其熱邪循經氣向上衝逆也。手足厥冷,非熱深厥冷之謂,以有外寒也。外寒束而熱上壅,所以必苦頭痛矣。若不咳,不嘔,不厥者,知其無外寒,熱邪亦不循經氣向上衝逆也,故不頭痛。
章虛谷曰:「此辨『陽明傷寒』之變證也。『陽明』本自汗,故以無汗為反。因寒邪外閉,未曾化熱故也。若小便不利而無汗,又為濕閉,今小便利,故為寒閉也。至二三日寒邪內侵肺、胃,故嘔而咳。四肢皆稟氣於胃,寒遏胃陽,故手足厥冷。經氣因之上逆,則頭痛。然『太陽』頭痛在項後,『陽明』頭痛在額前。若不嘔,不咳,不關肺、胃,則手足不厥,而經氣不逆,故頭亦不痛矣。」[chapter] 二百十四條:「陽明病」,但頭眩,不惡寒,故能食。若咳,其人必咽痛;若不咳著,咽不痛。
本條言胃熱咽痛。

解曰:「陽明病」,但頭眩而不痛者,熱度高而血壓上昇所致。不惡寒者,熱盛也。「陽明」經病而腑不病,故能食也。若見咳者,則因咽部有乾燥、緊張等感覺而咳,咳甚則黏膜潮紅充血,其人所以咽痛也。若不咳者,則咽部未受刺激,故不咳,咽亦不痛。
程郊倩曰:「『陽明』以下行為順,逆則上行,故『中寒』則有頭痛證,『中風」則有頭眩證。以不惡寒而能食,知其鬱熱在裏也。寒上攻能令咳,其咳兼嘔,故不能食,而手足厥;熱上攻亦令咳,其咳不嘔,故能食而咽痛。以胃氣上通於肺,而咽為肺府之門也。夫咽痛惟『少陰』有之,今此以咳傷致痛,若不咳則咽不痛,現更有頭眩不惡寒以證之,不難辨其為『陽明病』之鬱熱也。」[chapter] 二百十五條:「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者,身必發黃。
本條言「陽明病」發黃之原因。

解曰:「陽明病」,無汗,則熱不得外越。小便不利,則濕不得下泄。於是熱與濕交蒸而為瘀熱,鬱於胸中而為懊,鬱於肌膚而為「黃疸」,此「陽明」濕熱發黃也。
柯韻伯曰:「『陽明』,法多汗,反無汗,則熱不得越。小便不利,則熱不得降。心液不支,故雖未經汗、下,而心中懊也。無汗,小便不利,是發黃之原。心中懊,是發黃之兆。然口不渴,腹不滿,非『茵陳湯』所宜,與『梔子皮湯』,黃自解矣。」
黃恭照曰:「身無汗而小便自利,則熱得下泄,不發黃也。小便不利而身自汗出,則熱得外越,不發黃也。今身既無汗而又小便不利者,必發黃。」[chapter] 二百十六條:「陽明病」,被火,額上微汗出,小便不利者,必發黃。
本條言「陽明」被火發黃之原因。

解曰:「『陽明病』,再加之以火攻,其熱益熾,縱有額上汗出,不能盡泄其瘀熱,加以小便不利,火攻破壞之血球與血中之瘀濁亦不得下泄,瘀熱鬱蒸,必發黃矣。
本條發黃之理與上一條同,與下文「茵蔯蒿湯」條亦同。
成無己曰:「『陽明病』,則為內熱。被火,則火熱相合而甚。若遍身汗出而小便利者,熱得泄越,不能發黃。今額上微汗出而小便不利,則熱不得越,鬱蒸於胃,必發黃也。」
程知曰:「『太陰』發黃,由寒鬱濕,濕不得解;『陽明』病黃,由濕瘀熱,熱不得越。故宜分經論治。」
《金鑑》曰:「『陽明病』無汗,不必『葛根湯』發其汗,而以火劫取汗,致熱盛津乾,引飲水停,為熱上蒸,故額上微汗出而周身反不得汗也。若小便利,則從燥化,必煩渴,宜『白虎湯』。小便不利,則從濕化,必發黃,宜『茵蔯蒿湯』。」[chapter] 二百十七條:「陽明病」,脈浮緊者,必潮熱,發作有時。但浮者,必自汗出。
本條言「陽明病」潮熱自汗之脈。

解曰:「陽明病」脈浮緊者,浮為熱溢於外,緊為實結於裏。腸中結實,則作潮熱,潮熱發作有時,如潮汐之有定時。如脈浮而不緊者,裏未結實,祇熱溢於外,蒸發津液,而為濈然自汗出。「必自汗出」原文作「必盜汗出」,不合理,遵陳本改正。
成無己曰:「浮為在經,緊為裏實,脈浮而緊者,表熱裏實也,必潮熱發作有時。若脈但浮而不緊者,止是表熱也,必盜汗出。盜汗者,睡而汗出也。『陽明病』裏熱者自汗,表熱者盜汗。」
尤在涇曰:「『太陽』脈緊為寒在表,『陽明』脈緊為實在裏,裏實則潮熱發作有時也。若脈但浮而不緊者,為裏未實而經有熱,經熱則盜汗出。蓋雜病盜汗為熱在臟,外感盜汗為邪在經,《易簡方》用『麻黃』治盜汗不止,此之謂也。」
此條之脈浮緊,不能視為「太陽傷寒」之浮緊,尤氏之說是也。以脈論病,實有種種不可能者。以證合脈,求其原理,則不致誤。《金鑑》、周氏、陳氏以緊脈為寒解,則囿於習識,失之遠矣。[chapter] 二百十八條:「陽明病」,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嚥者,此必衄。
本條言「陽明病」欲衄之前驅症狀。

解曰:「陽明病」,體溫上升,血液沸騰,熱充於上,頭部諸黏膜乾燥,故口燥而欲漱水,但熱皆充於上而胃中不乾燥,故漱水不欲嚥。若其熱不解,則上部充血愈甚,最薄之鼻中黏膜微血管必破裂而為衄。
成無己曰:「『陽明』之脈起於鼻,絡於口。『陽明』裏熱,則渴欲飲水。此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嚥者,是熱在經而裏無熱也。『陽明』氣血俱多,經中熱甚,迫血妄行,必作衄也。」
柯韻伯曰:「此條但言病機,不及脈法、主治。宜『桃仁承氣』、『犀角地黃』輩。」[chapter] 二百十九條:「陽明病」,本自汗出,醫更重發汗,病已瘥,尚微煩不了了者,此大便必故也。以亡津液,胃中乾燥,故令大便。當問其小便日幾行,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故知大便不久出。今為小便數少,以津液當還入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也。
本條言從小便之減少以測大便將行之義。

解曰:「陽明病」本有濈濈自汗出證,醫更重與發汗,如其病已稍瘥,尚有微煩不了然者,此為大便必故也。以屢汗亡其津液,致胃腸中乾操,故使其大便也。此時如欲攻下,必當先問其小便之次數一日幾行,若本先一日行三四次者,今僅再行,知其大便不久即出,可以暫緩攻下,以小便之次數減少,則水分已預蓄於腸中,能自潤其燥結,不久必得便下也。
「不了了」,為不甚舒適也,言病尚未退清楚也。「津液當還入胃中」,非膀胱之水再還入胃中,係腸中自留水氣為潤便之用,屬生理之自然機能,古人從治效體會,乃有此說法;「胃」,指腸言。
「陽明病」有濈濈自汗,水分向外蒸發,故腸中乾燥便,不應重汗。今言重汗者,或許初為「太陽中風」,表證未罷,「陽明」尚未結實,而與重汗,所以「太陽病」解而其病已瘥,尚微煩不了了,即為「陽明」裏結之候,故可攻下。「傷寒」下不嫌遲,必審其已燥結,無法自下,而後攻之。其有自下之可能,每緩待其自解。以下可去邪,亦傷正氣,非至不得已時,不可猛攻。
方中行:「『瘥』,小愈也。『以亡津液』至『大便』,是申釋上文;『當問其小便日幾行』至末,是詳言大便出不出之所以然。蓋水穀入胃,其清者為津,粗者成樝滓之為大便者,乾燥結而難出也,按二便者,水穀分行之道路,此通則彼塞,此塞則彼通。小便出少,則津液還停胃中,胃中津液足,則大便潤,潤則軟滑,此其所以必出可知也。」
程郊倩曰:「汗與小便皆屬胃汁所釀,盛於外者必竭於中。凡『陽明病』必多汗,及小便利必大便者,識此,發重『陽明』汗必併病之『陽明』也,所以病雖瘥,尚微煩不了了,所以然者,大便故也。大便者,亡津液,胃中乾燥故也。此由胃氣失潤,非關病邪,胃無邪搏,津液當自復,故第問小便日幾行耳。本小便日三四行,指重發汗時言,今日再行,指尚微煩不了了時言。觀一尚字,知未瘥前病尚多,今微剩此未脫然耳。故祇須靜以俟津液之自還。蓋攻之一字,與病相當,是奪燥氣以還津液,稍不相當,即是奪津液以增燥氣,故知燥氣有邪燥、胃燥之不同,若二燥俱未全,而誤行攻法,則滋溼生寒,陰邪來犯,害益難言矣。」[chapter] 二百二十條:「傷寒」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
本條為「陽明證」而嘔多者不可攻之戒。

解曰:「傷寒」嘔多者,其病在下而未全下,雖有「陽明」之身熱、自汗、腹滿,不可攻之。
嘔為「少陽」主證之一,「太陽」亦有嘔證,總之,其嘔多者,非「太陽」即「少陽」,雖有「陽明」證狀,必為「太陽」或「少陽」之合病。「太少」皆不可攻,以病邪有上越外出之勢,攻之反使邪陷於下也。故曰不可攻。
成無己曰:「嘔者,熱在上焦,未全入府,故不可下。」
周禹載曰:「嘔屬『太陽』,嘔多尚在上焦也。設『陽明』府證兼見,竟行攻下,將在表之邪,乘虛內入,在上之邪,因之下陷,幾何不致於危殆矣乎!況『少陽』經證,亦有喜嘔者,尤當從和而不從下也。」
沈明宗曰:「惡寒發熱之嘔屬『太陽』,寒熱往來之嘔屬『少陽』,但惡熱不惡寒之嘔屬『陽明』,然嘔多則氣已上逆,邪氣偏侵上脘,或帶『少陽』,雖有『陽明』證,慎不可攻也。」[chapter] 二百二十一條:「陽明病」,心下滿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
本條為心下滿者不可攻之戒。

解曰:「陽明病」,心下滿者,不可以「承氣湯」攻之。以「陽明」可攻之病灶在腹腔腸中也,其在心下,病尚在於胃中,未可攻也。攻之,則傷及無辜,正氣被削,利遂不止而死,如正氣得復,利止者,則愈。
心中滿,病在「少陽」,「陷胸湯」、「大柴胡」皆可攻下,此言不可攻者,指「承氣湯」也。「陽明病」為燥矢結腸中,見腹滿為主證,心下滿,病雖在胃,但非燥矢熱結,故不可以「承氣」攻之。
成無己曰:「『陽明病』腹滿者,為邪氣入府,可下之。心下滿,則邪氣尚淺,未全入府,不可便下之。得利止者,為邪氣去,正氣安,正氣安則愈。若因下利不止者,為正氣脫而死。」
汪琥曰:「或問『結胸症』同是心下滿,又屬可下,何也?蓋『結胸證』心下滿而痛者,為胃中實,故可下。此證不痛,當是虛虛滿,與『半夏瀉心湯』之心下痞略同,故云不可攻也。」
黃坤載曰:「心下『痞』者,『太陰』之證。『太陰病』腹滿而吐,自利益甚,下之必胸下結是也。『陽明』之病而見『太陰』心下滿之證,陰盛陽弱,故不可攻之。攻之,脾陽陷敗,利遂不止者死,陽回利止者則愈也。」
陳修園曰:「止在心下,尚未及腹,止是滿而不兼痛,此『陽明』水穀空虛,胃無所仰,虛虛滿,不可攻之。若誤攻之,則穀氣盡而胃氣敗,利遂不止者死。若其利能自止者,是其人胃氣尚在,腐穢去而邪亦不留,故愈。」[chapter] 二百二十二條:「陽明病」,發熱,面含赤色,不可攻之。攻之,小便不利者,必發黃也。
本條為有表熱者不可攻之戒。

解曰:「陽明病」,身發熱而面含赤色者,其熱在表層,不可攻之。攻之助熱下陷而為瘀熱,其小便若不利者,則陷下之瘀熱無出路,必鬱蒸而為黃也。
發熱,面赤色,為熱邪怫鬱於表層,故不可攻。攻之而發黃,乃為小便不利,熱不泄而與溼交結所成也。本條遵陳本改正。
周禹載曰:「溼氣素盛之人,一兼外邪,面色必赤,以熱邪挾之上升也。況『陽明』行身之前,有不見於面者乎?其人津液素虧,必不結,設或攻之,則熱必內陷,而發黃之患不免。兼之膀胱亦傷,水道不行,吾知其黃症未除也。」
黃坤載曰:「表邪外束,鬱其經熱,則面先見赤色,此可汗而不可攻。以面之赤色是經熱而非府熱,則毛蒸汗泄,陽氣發越,面無赤色。攻之則陽敗溼作,而表寒未解,溼鬱經絡,必發熱色黃,小便不利也。」[chapter] 二百二十三條:「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可與「調胃承氣湯」。
本條言「陽明」未經吐下而心煩之治法。

解曰:「陽明病」,邪熱在胃,未經吐下而心煩者,為邪熱鬱蒸也,可與「謂胃承氣湯」微溏之,以解其熱。
「陽明病」必至腹滿,便秘,潮熱,譫語,乃可大攻下。僅有心煩,則為熱在胃中,未至腸中燥結程度,故先以「調胃承氣」調之。其曰不吐不下者,示未經吐下,非虛煩之煩也。
成無己曰:「吐後心煩,謂之內煩;下後心煩,謂之虛煩。今『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即是胃有鬱熱也,與『謂胃承氣湯』以下鬱熱。」
周禹載曰:「此『太陽經』入『陽明府』候也。未經吐下,忽然心煩,則其煩為熱邪內陷之徵,與『調胃』下之,庶熱去而煩自止耳。然不言『宜』而言『可與』者,以若吐後則肺氣受傷,若下後則腎氣已耗,其『不可與』之意已在言外。雖然,『謂胃』亦有在吐下後可與者正多,且又戒未極吐下者反不可與。豈仲景自相反耶?但吐下後可與,必有腹滿、便等證也。不吐下者反不可與,必有乾嘔、欲吐等證也。總之,大法無定,立說無方,惟深明其理,而後可以經則為常,權則為變耳。奈何世之學者,徒務一部六書,竟不深講仲景之道。悲夫!」
山田正珍氏曰:「病人嘔吐而心煩者,『少陽柴胡證』也。下利而心煩者,『少陰豬膚湯證』也。今不吐不下而心煩,乃『陽明』熱煩,但未至潮熱、譫語、便秘、腹滿、大渴引飲諸候,故先與『調胃承氣湯』以解內熱,蓋一時權用之方耳。成無己諸人皆謂未經吐下而心煩也,其說頗鑿,不可從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滑數;舌當紅而苔薄黃。☯ 本條之針法:
間使Τ、合谷Τ、足三里Τ、內庭Τ。[chapter] 二百二十四條:「陽明病」,脈遲,雖汗出,不惡寒,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此外欲解,可攻裏也。手足濈然而汗出者,此大便已也,「大承氣湯」主之。若汗多,微發熱惡寒者,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大承氣湯」。若腹大滿不通者,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勿令大泄下。
本條辨「陽明」可攻之證狀。

解曰:「陽明病」,其脈當大,今脈雖遲,似不可以攻之。但其汗出,不惡寒,表證已解,且因裏熱蒸灼,其身已重,氣短而喘,腹滿,潮熱等等,皆裏已熱結之候。汗出雖為外欲解,而裏症已急,可攻裏也。若其手足濈然汗出連綿者,此內熱已甚,大便已也,可以「大承氣湯」攻之。若汗多遍身,有發熱惡寒之證者,則表未解也,尚不可攻。若其熱未成腹滿、便秘之潮熱,更未可與「大承氣湯」。若其外已解,而腹滿,大便不通,雖未成潮熱,已不可不下者,則以「小承氣湯」微下之,消其滿而和其胃,勿可令其大泄大下也。
脈遲非「陽明病」之正脈,亦為不可下之脈候,本條乃用「大承氣湯」攻下,與遲脈不合。以「雖汗出」之「雖」字逼上,捨脈從證,則文義可通矣。然「陽明」裏實有熱而脈遲,真傷寒脈都遲也。
本條分數節體認,雖脈遲而有腹滿潮熱者,可以攻。攻分輕重,以手足汗出、大便已而潮熱者,方可用「大承氣」。腹滿、便而無潮熱者,祇可用「小承氣」,不得用「大承氣」。若汗多,惡寒,有表證者,為外未解,「大小承氣」皆不得用。曲折循環,指示無遺。
山田正珍氏曰:「按『手足濈然而汗出者』,謂由腹背至手足末濈然汗出也,蓋承上文『汗出』二字而言。若身無汗,惟手足有汗,則於手足之上當有『但』字,可見頭汗出而身無汗者也。成無己氏以為但手足汗出者,誤。」
湯本氏曰:「由發端稱『陽明病』觀之,則本條之病證,為有胃家實及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之證已明。再加『雖汗出而不惡寒』一句,實為蛇足,殆於行文之必要上不得已耶?脈遲,為裏實之應。其身必重者,與表證之身重異。胃家實,即因消化管內有充實之病毒,以裏水壓出於外表也。若於此等症狀,加以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為外證已去者也。由手足濈然而汗出者,係大便為裏熱奪去水分,而已硬化之徵,故由『大承氣湯』主治之。然汗雖多,而微有發熱惡寒者,為外證未解所致,故用『大承氣湯』為不適,而當用『桂枝湯』者也。又假令脈遲,汗出,不惡寒,身重,短氣,腹滿而喘,手足濈然而汗出,大便已硬,然不潮熱者,尚不可與『大承氣湯』。若此證而不潮熱,惟腹部大膨滿,大便不通者,可與『小承氣湯』。但須慎其用量,似微利為度,勿令大泄致損體力。」
成無己曰:「陽明病脈遲,若汗出多,微發熱惡寒者,表未解也。若脈遲,雖汗出而不惡寒者,表證罷也。身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熱入府也。四肢為諸陽之本,津液足,為熱蒸之,則周身汗出。津液不足,為熱蒸之,其手足濈然而汗出。知大便已也,與『大承氣湯』以下胃熱。經曰『潮熱者,實也』。其熱不潮,是熱未成實,故不可便與『大承氣湯』。雖有腹大滿不通之急,亦不可與『大承氣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
方中行曰:「脈遲,不惡寒,表罷也。身必重,陽明主肌肉也。短氣,腹滿而喘,胃實也。潮熱,『陽明』旺於申酉戌,故熱作於此時,如潮之有信也。手足濈然汗出者,脾主四肢而胃為之合,胃中熱甚,而蒸發騰達於四肢,故曰此大便已也。『承氣』者,承上以達下,推陳以致新之謂也。曰『大』者,大實大滿,非此不效也。『枳實』泄滿也,『厚朴』導滯也,『芒硝』軟堅也,『大黃』蕩熱也,陳之推新之所以致也。汗多,微發熱,惡寒,皆表也,故曰外未解也。其熱不潮,胃中未定熱,『陽明』信不立也。『小承氣湯』,以滿未,不須軟也,故去『芒硝』,而未可致大下之戒也。夫胃實一也,以有輕重緩急之不同,故『承氣』有大小調胃之異制,湯有每服少服之異度,蓋稱物平施由義之謂道也。然則竊三益而濫稱『承氣』者冒也,惡足與語道哉!」
陳遜齋曰:「三『承氣湯』之用法,須先知『滿實』二字之程度。滿者,熱盛而氣機障礙也。實者,結而有燥屎也。有滿而不實者,有實而不滿者,有滿實兼有者。三『承氣』皆以大便為主,故三方皆不去『大黃』。小『承氣』有『朴枳』而無『芒硝』,治滿而不實;『謂胃承氣』有『芒硝』而無『朴枳』,治實而不滿;『大承氣』有『朴枳』亦有『芒硝』,治滿而且實。今人不知其理,但云『大承氣』為重劑,『小承氣』為輕劑,然則『調胃承氣』又是何劑乎?其空而無當,抑何可晒!」
本條之舌證:舌苔老黃而厚,或焦黃厚,燥裂。☯ 本條之針法:
大小陽俞Τ、足三里、支溝Τ、承山Τ、太衝Τ。
上五穴合用,可通大便,特不及藥劑之確實。針與藥各有利弊長短,吾人擇特效而速者用之。
大承氣湯方:
大黃四兩(酒洗),厚朴半斤(炙,去皮)、枳實五枚(炙),芒硝三合。
右四味,以水一斗,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納大黃,煮取二升,納芒硝,更上火微煮一兩沸。分溫再服。得下,餘勿服。
「大承氣」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大承氣湯』,治腹堅滿,或下利臭穢,或燥屎者(凡有燥屎者,臍下磊砢,肌膚必枯燥)。」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發潮熱而大便硬者。」又:「腹滿難解者。」又:「腹滿而喘,兩便不通,一身面目水腫者。」又:「潮熱譫語,大便,或有燥屎者。」又:「腹滿痛而大便不通者。」又:「大便不通,煩而腹滿者。」又:「目中不了了,睛不和,大便者。」又:「自利清水,心下痛,口乾燥者。」又:「胸滿,口噤,臥不著席,腳攣急,咬牙者。」又:「腹中有堅塊,而大便不通者。」又:「痘瘡,腹大滿而二便不通,或譫語,口乾咽燥者。」又:「食滯,腹急痛而大便不通,或嘔利者。」又:「痢疾,譫語,或腹滿痛而不能食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凡痼毒壅滯症,其人腹中堅實,或滿而大便難,胸腹動悸,或喜怒無常,或不寐警惕,健忘怔忡,或身體不仁,或戰曳癱瘓,筋攣骨痛,或言語蹇濇,緘默如偶人,飲啖倍常,或數十日不食不飢,變態百出,不可名狀,世或稱為狂,或稱為癇,或稱為中氣、中風,或稱為心脾之虛者。能審其脈狀、腹證,以與此方,再交用『真武湯』、『附子湯』、『桂枝加苓朮附湯』、『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湯』等,並兼服『七寶丸』之類,寬猛並行,犄角以攻,則可回疲癃於健全,救橫夭於垂絕。」又:「腳氣,胸腹滿,一身浮腫,胸動如怒濤,短氣而嘔,二便閉濇者,衝氣所致也,非此方不能折衝迅劇之勢,盪滌結濇之毒。」又:「腳氣症,其人胸中跳動,心下,短氣,腹滿,便秘而脈數者,其狀雖似緩症,然決不可輕視,必有不測之變,宜早用此方,驅除鬱毒,則不致大患而治。執匕者毋忽諸!」又:「痘瘡,麻疹,惡熱,腹滿,煩躁,譫語,黑苔燥裂,不大便而渴,或自利臭穢者,死在須臾,宜此方。」又:「痿躄,腹有堅塊,便秘,口燥,脈實而有力者,非此方不能治,與『附子湯』、『真武湯』等替換互用亦佳。」又:「治痢疾,如大熱,腹滿,痛如錐刺,口舌乾燥或破裂,大便日下數十行,或便膿血者。」又:「治狂症,如大言詈罵,晝夜不眠,飲啖過常,胸腹滿而大便不通者。」又:「治疝積留飲,如痛不可忍,胸腹煩滿,心下堅硬,二便不利,或時吐黑物者。」又:「急驚風,心下堅,腹滿,口噤,肢體強急,脈數實者,亦宜此方。」又:「破傷風,其暴劇者,舉體強直,直視不語,胸腹滿,二便不利,若是者,死不旋踵,用此方可挽救於垂危。若不能服者,宜『紫圓』。」又:「平居便秘,腹滿,上逆者,或冒酷暑、邪寒,或鯨飲、過食,以致眼目昏暗,赤目四起,忽然失明。」又:「病者飲食無味,或午飯後頻吐白沫,或嘈雜刺胸,或食物停觸胸膈作痛,或食後噁心,懊不安,或得吐反快,腹裏堅韌有癥塊者,膈噎之漸也。當乘其精氣未衰,疾苦未深,嚴絕世事,慎戒酒色,專誠靜養調攝,以此方柔和弦韌,削平癥結,灸五椎至十四五椎不怠,則必不致成大患而治。『消石大圓』、『大黃硝石湯』,亦可選用。」(「大黃硝石湯」即「大承氣湯」)
《傷寒蘊要》曰:「大抵下藥,必切脈沉實、沉滑、沉疾有力者,可下也。再以手按臍腹,硬者或叫痛不可按者,則下之無疑也。凡下後又解者,再按臍腹有無硬處,如有手不可按,下未盡也,復再下之。若下後腹中虛軟,脈無力者,此為虛也。」
《衛生寶鑑》曰:「治發狂,因觸冒寒邪,失於解利,因轉屬『陽明證』,胃實,譫語,本方加『黃連』。」
《理傷續斷方》曰:「『大成湯』一名『大承氣湯』。治傷損瘀血不散,肚腹膨脹,大小便不通,上攻心腹,悶亂至死者,宜急將此藥通下瘀血後,方可用損藥(損藥即『小承氣湯』)。」
《古今醫統》曰:「『大承氣湯』,治癲狂熱壅,大便秘結。」
《傷寒緒論》曰:「病人熱甚,脈數實,登高欲棄衣,狂妄罵詈,不避親疏,蓋陽盛則四肢實,實則能登高也,用『大承氣湯』治之。」
《仁齋直指》曰:「熱厥者,初病身熱,後發厥,其人畏熱,揚手擲足,煩躁,飲水,頭汗,大便秘,小便赤,怫鬱昏憒,蓋當下失下,血氣不通,故四肢厥冷,所謂熱深則厥深,下證悉具而厥逆者是也,與『大承氣湯』。」
《小青囊》曰:「『大承氣湯』,治舌四邊微紅,中央見灰黑色,此由失下所致,可用本方退之。又治舌現黃色而黑點亂生者,其證必得而譫語。又治舌見灰黑色而有黑紋,脈實者。」
《明理論》曰:「承,順也。『傷寒』邪氣入胃者,謂之入府。府之為言,聚也。胃為水穀之海,榮衛之源,水穀會聚於內,變化而為榮衛。邪氣入於胃也,胃中氣鬱滯,糟粕秘結,壅而為實,是正氣不得舒順也。《本草》曰:『通可去滯,洩可去邪』,塞而不利,閉而不通,以湯盪滌,使塞者利而閉者通,正氣得以舒順,是以『承氣』名之。」
《內臺方義》曰:「仲景所用『大承氣』者二十五證,雖曰各異,然即下泄之法也。其法雖多,不出大滿,大熱,大實,其脈沉實滑者之所當用也。」
應下之諸症:
舌白苔漸變為黃苔:
邪在膜原,舌上白苔。邪在胃家,舌上黃苔。苔老變為沉香色者。白苔未可下,黃苔宜下。
舌黑苔:
邪毒在胃,黃騰於上而生黑苔。有黃苔老而變焦色者,有津液潤澤者作軟黑苔,舌上乾燥者作硬黑苔。下後二三日黑皮自脫。
又有一種舌俱黑而無苔,此經氣,非下證也;妊娠多見此,陰證亦有此,並非下證。
下後,裏證云云,舌上黑者,苔皮未脫也,不可再下。務在有下證,方可下。
舌上無苔,況無下證,誤下,舌反離離黑色者,危,急當補之。
舌芒刺:
熱傷津液,此疫毒之最重者,急當下。老人微疾,無下證,舌上乾燥,易生芒刺,用「生脈散」生津潤燥,芒刺自去。
舌裂:
日久失下,血液枯極,多有此證。又熱結旁流,日久不治,在下則津液消亡,在上則邪火毒熾,亦有此證,急下之,裂自滿。
舌短、舌硬、舌卷:
皆邪氣勝,真氣虧,急下之,邪毒去,真氣固,舌自舒。
白砂苔:
舌上白苔乾硬如砂皮,一名「水晶苔」,乃自白苔之時,津液乾燥,邪雖入胃,不能變黃,宜急下之。
唇燥裂,唇焦色,唇口皮起,口臭,鼻孔如烟煤:
胃家熱,多有此證,固當下。唇口皮起,仍用別證互較。鼻孔煤黑,疫毒在胃,下之無辭。
口煩渴:
更有下之證,宜下之。下後邪去胃和,渴自減。若服「花粉」、「門冬」、「知母」以冀其生渴,殊謬。若大汗,脈長洪而渴,未可下,宜「白虎湯」,汗更出,身涼,渴止。
目赤,咽乾,氣如噴火:
小便赤黑,涓滴作痛:
小便極臭,揚手擲足,脈沉而散:
是皆內熱之極,下之勿辭。
潮熱、譫語:
邪在胃,有此證,宜下,然又有不可下者。
善太息:
胃家實,呼吸不利,胸膈痞悶,每欲引氣下行,故然。
(註)泰山氏曰:「太,已甚之義也。劉奎曰:『古人所謂長太息者,即此之謂也』。乃嘆息之聲,長呼之氣也。因氣不舒暢,一呼氣則每覺寬鬆故也。茲改為呼吸不利,引氣下行者,尚不甚真切。」此說良是。
心下滿:
心下高起如塊、心下痛、腹脹滿、腹痛按之愈痛,心下脹痛:
以上皆胃家邪實,內結氣閉,宜下之,氣通則已。
頭脹痛:
胃家實,氣不下降,下之,頭痛立止。若初起頭痛,則無下證,未可下。
小便閉:
大便不通,氣結不舒;大便行,小便立解。誤服行氣利水藥,無益。
大便閉,轉屎氣極臭:
更有下證,下之無辭。有血液枯竭者,無表裏證,為虛燥,宜蜜煎導及膽導。
大便膠閉:
其人平日大便不實,遇疫邪傳裏,但蒸作極臭,狀如黏膠,死至不結,但愈蒸愈黏,愈黏愈閉,以致胃氣不能下行,疫毒無跡而出也。不下即死,但得黏膠一去,則下證自除而愈。
協熱下利、熱結旁流:
並宜下。
協熱下利者,其人大便素不調,邪氣忽乘胃而入,忽作煩渴,一如平時泄瀉稀糞,色不敗,但焦黃,此伏邪傳裏,不能稽留於胃,至午後潮熱,便作泄瀉,子後退熱,則泄瀉亦減,次日不作潮熱,則利亦止,病亦愈矣。若潮熱不除,利不止者,宜「小承氣湯」,以撤其餘邪,則利自止。
熱結旁流者,以胃家實,內熱壅閉,故大便先秘結,續下純臭水而痢,全然無糞,日必三四次或十數次,宜「大承氣湯」,得結糞,則利立止。服湯而不得結糞,仍下利純臭水並所進之湯藥者,因大腸邪勝,而失其傳送之職,邪猶在焉,病必不減,宜更下之。
四逆、脈厥、體厥:
並屬氣閉,陽氣鬱內,不能四布於外,胃氣實也,宜下之。下後反見此證者,為虛脫,宜補之。陽證而脈陰,身冷如冰者,為體厥。
發狂:
胃家實,陽氣盛也,宜下之。
小承氣湯方:
大黃四兩,厚朴二兩(炙,去皮),枳實三枚大者(炙)。
右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二服。初服湯,當更衣;不爾者,盡飲之;若更衣者,勿服之。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曰:「『小承氣湯』治腹滿而大便者。」
《方機》曰:「『小承氣湯』治腹滿大便不通者。」又:「汗多,大便,譫語者。」又:「發潮熱,大便初頭,後必溏者。」又:「微煩,小便數,大便者。」又:「下利,譫語者;大便不通,噦而譫語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子炳曰:『大小承氣湯』二方,實則本為同症證,若去『芒硝』,譬之鈍刀,遂不可用云。甚哉,子炳之未達也!夫方有大小者,以病有輕重緩急也。凡長沙之方,雖一味之去加,亦各殊其旨,而各異其用。是故醫之臨症,必詳審其輕重緩急,而後慎密處方,使合長沙之矩度,施投不謬,可期著手成春。若粗心浮氣,遇事武斷,其不殺人者幾希。可不慎哉!」
《醫學綱目》曰:「順利散(即本方),凡消穀而善飢,曰『中消』者,治熱在胃而能食,小便赤黃,微利,至不欲食為效,多不可利。」
《入門良方》曰:「『小承氣湯』治痢之初發,精氣甚盛,腹痛難忍,或作脹悶,裏急後重,數至圊而不能通,窘迫甚者。」
《傷寒緒論》曰:「『少陰病』,手足厥冷,大便秘而小便赤,脈沉而滑,為『小承氣湯證』。」
《幼科發揮》曰:「『三化丸』(即本方之丸),去胸中宿食,菀莝之熱。」
《小青囊》曰:「『小承氣湯』,治痘與治飲食傷及腹痛甚者。」[chapter] 二百二十五條:「陽明病」,潮熱,大便已者,可與「大承氣湯」。不者,不可與之。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屎,欲知之法,少與「小承氣湯」,湯入腹中,轉矢氣者,此有燥屎,乃可攻之。若不轉矢氣,此但初頭,後必溏,不可攻之,攻之必脹滿,不能食也,欲飲水者,與水則噦。
本條為以「小承氣」探便與否之法。

解曰:「陽明病」,潮熱,其大便已者,可與「大承氣湯」;不者,熱未結實,雖有潮熱,不可與之。此為用「大承氣湯」之常法。若不大便已有六七日,未見潮熱,或已潮熱而手足無濈然汗出,恐有燥屎而未能斷定,欲知其大便已與否,可少與「小承氣湯」以試之。若湯入腹中,轉矢氣者,此有燥屎也,乃可與「大承氣湯」攻之。若服湯後不轉矢氣者,此則大便已在直腸者雖,在腸間者未必而尚溏,全部未結實,亦不可攻之,攻之必使腸中成虛寒,而為腹滿不舒,消化力減退而不能食也。欲飲水者,與水亦作噦逆矣。
「失氣」為「矢氣」之誤,俗語「放屁」,為腸中濁氣壅積向下排泄而出之氣體。「與水則噦」以下,為衍文,遵陳本不錄。
方中行曰:「此以潮熱轉矢氣次第而詳言之,以決當下之候也。轉矢氣,乃放屁也。脹滿,藥寒之過也。噦,亦寒傷胃也。復而少者,重下故也。未句重致叮嚀之意。」
程知曰:「上條曰外欲解,可攻裏,未可與『承氣』,曰可與『小承氣』微和胃氣,勿合大泄下。此條曰可與,曰不與,曰乃可攻之,曰不可攻之,曰少與『小承氣』,曰以『小承氣』和之,慎不可攻,多少商量慎重之意,故惟手足濈然汗出,大便燥者,始主之以『大承氣湯』。若『小承氣』,猶是微和胃氣之法也。」[chapter] 二百二十六條:夫實則譫語,虛則鄭聲。鄭聲,重語也。
本條言譫語、鄭聲之別。

解曰:夫「陽明」實,則燥屎結於腸,熱毒蒸於上,使大腦知覺神經發生錯亂而為譫語。夫正氣虛,精神意識必見恍惚,腦神經時明時昧而為鄭聲。鄭聲者,重疊反覆而語也。
譫語與鄭聲皆為腦神經錯亂之病,惟一則為實,一則為虛。譫語每發於高熱之中,神知為熱薰蒸而妄言亂語,有聲有力,是為實證,泄其熱,即可清蘇而愈。鄭聲則起於汗下後,精力不健,神智不清,每以家庭瑣事作二三語反覆重述,音低氣微,呼之則醒,轉即昏迷,是為虛症。譫語死者少,鄭聲活者無。
成無己曰:「《內經》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譫語由邪氣盛而神識昏也,鄭聲由精氣奪而聲不全也。」
《金鑑》曰:「譫語一證,有虛有實。實則譫語,『陽明』熱盛,上乘於心,亂言無次,其聲高朗,邪氣實也。虛則鄭聲,精神衰乏,不能自主,語言重複,其聲短微,正氣虛也。」[chapter] 二百二十七條:譫語,直視,喘滿者,死。下利者,亦死。
本條言譫語之死證。

解曰:譫語為實證,清其熱大多可愈。但譫語而兼直視、喘滿者,則不特大腦之意識變病,其視神經、動眼神經、滑車神經亦受波及而為直視,最主要之延髓部分亦受波及而為喘滿,被毒之區擴大,即不可收拾矣,故死。或譫語而見下利,亦死者,以譫語多便結,下之即可愈,今下利而不愈,非熱毒之重,即下脫之虛,亦死。
成無己曰:「直視,譫語,邪勝也。喘滿,為氣上脫。下利,為氣下脫。是皆主死。」
喻嘉言曰:「此條當會意讀,謂譫語之人,直視者死,喘滿者死,下利者死,其義始明。」
程郊倩曰:「直視,譫語,尚非死證,即帶微喘,亦有『脈弦者生』一條。惟兼喘滿,兼下利,則真氣脫而難回矣。」[chapter] 二百二十八條:發汗多,若重發汗者,亡其陽。譫語,脈短者,死;脈自和者,生。
本條言重汗成譫語與辨譫語生死之證。

解曰:發汗已多而熱不解者,其津液必耗,若重發其汗,則津液之耗散更甚。出汗是散熱之主要意義,是可知熱之不能由汗出而解,病邪不能很簡單地由汗而解除,毒素有所依附,因汗多而脫水,有酸鹼中毒症之表現,神經發生紛亂之譫語。若譫語而脈短者,為血液濃縮,流通血量減少,以致周圍血液循環衰竭,故曰必死。如脈不短者,不死。「脈自和者」對上句「脈短者」而言,意指不短也。若作緩和之脈解,誤矣。安有脈和緩者病譫語,譫語者脈猶和緩耶?
舒馳遠曰:「亡其陽,『陽』字有誤,應是『陰』字。何也?病在『少陰』,汗多則亡陽。若胃實之證,但能亡陰,不能亡陽。」
方中行曰:「汗本血之液,陽亡則陰亦虧。脈者,血氣之道路,短則其道窮矣。故亦無法可治而主死也。和則病雖竭而血氣未竭,故知生可回也。」
汪琥曰:「譫語者,脈當實大,或洪滑為自和。自和者,言脈與病不相背也。病雖甚,不死。若譫語脈短為邪盛正衰,乃陽證見陰脈也,無法可施。」[chapter] 二百二十九條:「傷寒」,若吐,若下後,不解,不大便五六日,日晡所發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若劇者,發則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濇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者,「大承氣湯」主之,若一服利,止後服。
本條言吐下後發譫語之生死辨。

解曰:「傷寒」,若吐,若下後,傷其津液,致熱不解而成「陽明病」,不大便者五六日,至日晡時發潮熱,不惡寒,譫語如見鬼狀。若吐下而傷其津液過甚者,則其熱愈亢盛,熱之薰灼腦神經也亦愈重,故病勢亦劇,而為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諸危證。此時病人之脈若弦者,與證狀相符合,猶有生路,以證屬實熱,脈弦為神經與血管皆緊張,亦屬實候,實則可下也。若其脈濇者,濇為陰虛血少之候,正氣已不足,不任攻下,正虛邪實,所以脈濇者死也。如病勢微者,但發熱而譫語,可以「大承氣湯」下之。若一服大便利,則熱已外泄,即止服,以吐下既傷其陰於先,再多下亦能重傷其陰也。
微者,指病勢微重,即「若劇者」一語以上之證狀也。「若劇者」一語以下之證狀,亦是用「大承氣湯」,能否得生,胥視其人之體氣如何而定,下之而仍死者固多也。蓋微喘,直視,已具上條譫語、直視、喘滿之條件也,所恃者僅百分之一之脈弦而已,危矣危矣!
柯韻伯曰:「吐下後不解,病有微劇之分。微者是邪氣實,當以下解;劇者邪正交爭,當以脈斷其生死。弦者是邪氣實,不失為下證,故生;濇者是正氣虛,不可更下,故死。」[chapter] 二百三十條:「陽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則譫語,「小承氣湯」主之。若一服譫語止,更莫再服。
本條言譫語用「小承氣湯」下後而止者,不可再服。

解曰:「陽明病」,其人汗出過多,以致津液外出,胃腸中因而乾燥,於是大便結,則譫語,亟宜下之,與「小承氣湯」。以其汗多液燥,「小承氣」雖可下其熱,亦能傷其陰,但譫語,便,又不可不下,故俟其一服譫語止,目的已達,即停服不再與。
張璐玉曰:「多汗,譫語,下證急矣。以其人汗出既多,津液外耗,故不宜大下,但當略與『小承氣湯』和其胃氣。」
周禹載曰:「其人多汗,胃中之津液大出,更不問小腸之水道通利。總之以有限之藏,不足供外越之用也。故始而燥,既而,既而譫語,皆因多汗。惟「小承氣」足以去其邪,止其譫語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滑數,或沉滑;舌當黃厚燥裂。☯ 本條之針法:
間使Τ、曲池Τ、承山Τ、支溝Τ、內庭Τ。[chapter] 二百三十一條:「陽明病」,譫語,發潮熱,脈滑而虛者,「小承氣湯」主之。因與「承氣湯」一升,湯入腹中轉矢氣者,更服一升。若不轉矢氣,勿更與之。明日不大便,脈反微濇者,裏虛也,為難治,不可更與「承氣湯」也。
本條言譫語之難治。

解曰:「陽明病」,譫語,發潮熱,其脈滑而虛,裏熱尚未實也,雖有譫語潮熱,未可攻下,先以「小承氣湯」試之,探其有無燥矢。因與「小承氣湯」一升,湯入腹中轉矢氣者,有燥矢也,可更服一升以下之。若不轉矢氣者,是無燥矢,勿更與之。至明日仍不大便,而脈且變為微濇,是裏氣虛也,虛則不可下,是以不可與「承氣湯」。但譫語、潮熱為邪實,脈微濇為正虛,正虛邪實,既不可攻,又不可補,所以曰難治也。
原文謂「脈滑疾」,脈滑疾為裏實,當然可下,毋所用其懷疑,以「小承氣」作試探,亦不至脈變微濇。遜齋改「疾」為「虛」,與文義乃合。從之。[chapter] 二百三十二、三條:「陽明病」,譫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耳,宜「大承氣湯」下之。
本條以能食與否決定用「承氣」之法。

解曰:「陽明病」,譫語,有潮熱,下之條件中缺滿一證耳。但不言病者有滿證,於是以能食與否決定之。反不能食者,胃腸中必已有燥屎五六枚,可以與「大承氣湯」下之,以有燥屎,所以不欲食也。若能食者,但耳,即非「大承氣湯」之證。
「大承氣湯」指「…五六枚也」之下,為倒句法。
張璐玉曰:「此以能食不能食辨燥結之微甚也。潮熱,譫語,皆胃中熱甚所致。胃熱則能消穀,今反不能食,此必熱傷胃中津液,氣化不能下行,燥屎逆攻於胃之故,宜「大承氣湯」,急祛亢極之陽,以救垂絕之陰。若能食者,胃中氣化自行,熱邪不盛,津液不致大傷,大便雖,不久自行,不必用藥反傷其氣也。」
山田正珍氏曰:「『反』當作『煩』,因聲近而誤。所謂心中懊而煩、胃中有燥屎者可攻。煩燥發作有時者,此有燥屎。煩不解、腹滿痛者,此有燥屎。皆可以徵矣。凡『傷寒』,譫語,有潮熱者,固應不能食,豈得謂『反』乎?《金匱》產後病篇曰:『病解能食,七八日更發熱者,此為胃實,「大承氣湯」主之』。可見病之未解,乃不能食,此為其法也。成無己謂胃熱當消穀引食,殊不知胃熱消穀,本以內因之病言之,而與『傷寒』外邪入胃者毫不關涉,可謂牽強矣。燥屎五六枚者,以腹診言之,此證診其腹,則必有糞塊五六枚應於手也,如是者,宜以『大承氣湯』下之。若其不煩且能食者,但而已,與『小承氧湯』可也。『大承氣湯』一句,當在『也』字下,而在於此者,乃平論屬辭之法耳。《金鑑》以為錯置,非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如二百三十條。☯ 本條之針法:如二百三十條。[chapter] 二百三十四條:「陽明病」,下血,譫語,此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者,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濈然汗出而愈。
本條為熱入血室之治法。

解曰:「陽明病」,胃腸熱毒亢盛,腸中毛細血管破裂而下血,譫語,恐係門靜脈部分之門靜脈鬱血,故曰熱入血室。熱蒸於內,而但頭汗出,以其熱與譫語,而無便、腹滿之證,故不與「承氣湯」,但刺「期門」,隨其瘀熱之實症而瀉之,疏通其內藏氣機,濈然汗出而愈。
「陽明」下血,當為腸中鬱熱過甚,一部分之微血管破裂出血,同時肝靜脈以腹腔有鬱熱,上腸系膜動脈之血栓或血塞,門靜脈不及迴流,致使肝靜脈亦發生鬱血,血瘀薰腦,遂為譫語。此與腸中有燥屎之譫語不同,故刺「期門」,以疏通門靜脈與解腹腔之氣機。靜脈疏通則譫語止,血分散則腸部之血壓減而出血止,腹腔之氣機疏通,生理之自然驅邪機能恢復,而汗出病解矣。
「陽明」下血,血出在腸,原不得曰熱入血室,古人以刺「期門」而可愈,遂認其為熱入血室而名之也。
成無己曰:「『陽明病』熱入血室,迫血下行,使下血,譫語。『陽明病』發汗多,以奪血者無汗,故但頭汗出也。刺『期門』以散血室之熱,隨其實而瀉之,以除『陽明』之邪,熱散邪除,榮衛得通,津液得復,濈然汗出而解。」
張隱庵曰:「此言『陽明』下血,譫語,無分男女,而為熱入血室也。下血者,便血也。便血則血室內虛,衝脈任脈皆起於脈中而上注於心下,故譫語,此為血室虛而熱邪內入。但頭汗出者,熱氣上蒸也。夫熱入血室,則衝任氣逆而肝藏實,故當刺肝之『期門』,乃隨其實而瀉之之義。夫肝藏之血,充膚熱肉,淡滲皮毛,濈然汗出,乃皮膚之血液為汗,則胞中熱邪共併而出矣。」
柯韻伯曰:「血室者,肝也。肝為藏血之臟,故稱血室。女子血用事,故下血之病最多。若男子,非損傷則無下血之病。惟『陽明』主血,所生病其經多血多氣,行身之前,鄰於衝任,『陽明』熱盛,侵及血室,血室不藏,溢於前陰,故男女俱有是症。血病則魂無所歸,心神無主,譫語必發。要知此非胃實,因熱入血室而肝實也。肝熱心亦熱,熱傷心氣,既不能主血,亦不能作汗,但頭有汗而不能徧身,此非汗吐下法可愈矣。必刺肝之募,引血上歸經絡,推陳致新,使熱有所泄,則肝得所藏,心得所主,魂有所歸,神有所依,自然汗出周身,血不妄行,譫語自止矣。」[chapter] 二百三十五條:汗出,此為風也。譫語者,以有燥矢在胃中。此表虛裏實故也。須下之,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過經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語言必亂。
本條為有表證者不可早下之戒。

解曰:汗出者,此為外有風也。譫語者,以有燥矢在胃腸中也。汗出此為表虛,譫語乃為裏實,裏實須下,下之則譫語可愈也,宜「大承氣湯」。但有表證,必俟其內入「陽明」,表證已解,乃可下之。下之若早,則表邪內陷,使裏熱愈甚,致語言必亂。
「太陽」有汗出,曰「中風」,方書謂傷風之表虛自汗。「陽明」亦有汗出,方書稱謂「陽明」裏實,濈濈自汗。本條曰風,曰表虛,乃指「太陽中風」自汗,陰汗外出,當有惡風、頭痛等證狀,文中從略耳。如言譫語謂有燥矢,當有腹滿不便證狀,皆從略也。「陽明病」雖裏實,兼有表證,當先解表,然後攻下,故曰「過經乃可下之」。原文錯亂,遵陳本改正。
成無己曰:「胃中有燥屎則譫語,以汗出為表未罷,故云風也。燥矢在胃則當下,以表未和,則未可下,須過『太陽經』,無表證,乃可下之。若下之早,燥矢雖除,則表邪乘虛復陷於裏,為表虛裏實,胃虛熱甚,語言必亂,與『大承氣湯』,下卻胃中邪熱則止。」[chapter] 二百三十六條:「傷寒」四五日,脈沉而喘滿,沉為在裏,反發其汗,津液越出,大便為難,表虛裏實,久則譫語。
本條言裏熱誤汗而成譫語之證。

解曰:「傷寒」四五日,見脈沉而喘滿,沉為主裏,喘滿為裏熱壅滯,氣機不宜,其病在裏,故曰沉為在裏。裏熱壅滯,法應清理化滯,反發其汗,則津液越出於外,腸中乾燥,大便燥結而難下,津液外出為汗而表虛,大便燥結而裏實,久則熱愈重而為譫語矣。
張璐玉曰:「『傷寒』四五日,正邪熱傳裏之時,況見脈沉在裏之喘滿,而反汗之,必致燥結、譫語矣。蓋燥結,譫語,頗似『大承氣證』,此以過汗傷津,而不致大實滿痛,祇宜『小承氣』為允當耳。」
程郊倩曰:「『傷寒』四五日,脈沉而喘滿,沉者,大而沉也。雖喘滿尚帶三分表證,然脈沉已為在裏,宜從併病例小發其汗,而反正發其汗,以致津液越出,大便為難,當時未必譫語,迨喘滿去而表虛,大便難而成實,久則譫語矣。夫實則譫語,自是『大承氣湯證』,而乃缺其治者,以此實從帶表而來,尚有微甚之斟酌也。」[chapter] 二百三十七條:「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而面垢,譫語。發汗則譫語甚。下之,則額上出汗,手足厥冷,遺尿。若自汗出者,「白虎湯」主之。
本條為「三陽合病」譫語之治法。

解曰:「三陽合病」,腹滿、譫語為「陽明證」。身重難以轉側為「太陽證」。口不仁而面垢為「少陽證」。如發汗則津液傷而熱愈重,譫語必更甚。下之,則陰脫於下為遺尿,陽越於上而為頭汗出,手足厥冷。若未經汗下以前,其自汗出者,則表邪可乘自汗而解,以「白虎湯」專清其裏熱治之。
此證似濕溫,身重難以轉側,濕著「太陽」膚表,運動神經麻痹也。腹滿、譫語,腸中溼滯交阻,熱薰於腦也。口不仁,為舌苔厚膩不知食味,感覺滯鈍也。面垢,為溼熱鬱蒸,皮膚增加排泄也。若發其汗,則溼去而熱愈盛,勢必使譫語更甚。若下之,則陰脫於下而遺尿,陽脫於上而額汗,所謂溼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也。若自汗出者,則溼有出路,但以「白虎」清其熱,不則為「白虎加朮湯」治之。
本條之脈舌證、脈證:脈必濡數;舌當淡黃厚膩。☯ 本條之針法:
肩Τ、曲池Τ、外關Τ、間使Τ、大杼Τ、中脘Τ、足三里Τ、豐隆Τ、內庭Τ。[chapter] 二百三十八條:「二陽併病」,「太陽證」罷,但發潮熱,手足汗出,大便難而譫語者,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
本條為「太陽陽明併病」,「太陽」已罷而譫語之治法。

解曰:初為「太陽陽明併病」,繼即「太陽」表症自罷,但發潮熱,是熱歸「陽明」也。手足汗出,便難而譫語,純為「陽明」結實之症,下之去其熱自愈,宜「大承氣湯」。
程知曰:「併病者,一經病多,一經病少,有歸併之勢也。『太陽證』罷而歸併『陽明』,但手足汗出,是大便已也,與『大承氣湯』以下胃熱可也。」
柯韻伯曰:「『太陽證』罷,是全屬『陽明』矣。先揭『二陽併病』者,見未罷時便有可下之證,今『太陽』一罷,則種種皆下證矣。」
本條之脈證、舌證:如二百三十條。☯ 本條之針法:如二百三十條。[chapter] 二百三十九條:「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但惡熱,身重。若發汗,則燥,憒憒及譫語。若加燒針,必怵惕煩躁不得眠。若下之,則腹如故,小便難也。
本條言陽明病脈浮緊,誤與汗、下、燒針之變。

解曰:「陽明病」,其脈浮而緊,如浮數有力,裏未結實之候也。以其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但惡熱,身重,知之也。治應著重發熱汗出,不惡寒,但惡熱一點,與「白虎湯」治之。若認浮緊為表證,而發汗,原有汗出是為重汗,則津液愈涸,裏熱愈熾,必變為煩躁譫語、憒憒心亂諸證矣。若與燒針,則火毒更傷於陰液,使神經益不寧靜,必變為怵惕煩躁不得眠之證矣。若與下之,則裏未結實,徒傷腸中水液,必變為小便難,傷其消化力而為腹滿如故耳。[chapter] 二百四十條:「陽明病」,心中懊,舌上胎者,宜「梔子豉湯」主之。若渴欲飲水,口乾舌燥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
本條為「陽明」熱在上中下三焦之治法。

解曰:「陽明病」,身熱,汗出,不惡寒,而兼心中懊不舒,舌上有薄苔者,其熱在上焦也,宜以「梔子豉湯」清胸腔之熱。若兼口渴欲飲水,口乾而舌上燥者,是熱傷中焦津液,宜以「白虎加人參湯」清熱養液法治之。若兼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是下焦膀胱有熱,宜以「豬苓湯」清熱,毓陰利小便法治之。
本條原文為三條,從陳本合為一條。
本條之脈證、舌證:同八十四條,二十九條,七十七條。☯ 本條之針法:同八十四條,二十九條,七十七條。
豬苓湯方:
豬苓(去皮)、茯苓、阿膠、滑石(碎)、澤瀉各一兩。
右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納下阿膠烊消,溫服七合,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小便不利,或淋瀝,渴欲飲水者。又治小便不利,便膿血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淋病點滴不通,陰頭腫痛,少腹膨脹而痛者。若莖中痛,出膿血者,兼用『滑石礬甘散』。」(湯本氏註:不必兼用「滑石礬甘散」,方亦無考。)又:「妊婦七八月後,有牝戶焮熱腫痛,不能起臥,小便淋瀝者,以三稜針輕輕刺腫處,放出瘀水後,再用此方,則腫痛立消,小便快利。若一身悉腫,發前證者,宜『越婢加朮湯』。」
《尊水瑣言》曰:「滿身洪腫,以手力按其腫,放手則按處忽復起脹,腫脹雖如是其甚,然未曾有礙呼吸,氣息亦如平日,是『豬苓湯證』也。更有腫勢如前,腰以下雖滿腫,臂、肩、胸、背無恙,呼吸仍如尋常者,是亦可用『豬苓湯』,不必問其渴之有無也。」[chapter] 二百四十一條:「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苓湯」,以汗多胃中燥,「豬苓湯」復利其小便故也。
本條示「豬苓湯」之禁。

解曰:「陽明病」,產熱機能亢進,各組織之水分易於蒸發,故汗多出而渴者,其水液之消耗已甚,縱有小便不利,不可與「豬苓湯」,以汗多胃腸中之水分已燥,「豬苓湯」復利其小便,則更燥也。
喻嘉言曰:「『陽明』主津液故也。津液充則不渴,津液少則渴矣。故熱邪傳入『陽明』,必先耗其津液,加以汗多奪之於外,復利其小便奪之於下,則津液有立亡而已,故示戒也。」
周禹載曰:「渴而小便不利,本應用『豬苓湯』,然汗多在所禁也。此與『傷寒』入府,不令溲數同意。蓋邪出『陽明』,已劫其津,汗出復多,更耗其液,津液曾幾,尚可下奪耶?當以『白虎加人參』去其熱,則不利小便而津回自利矣。」[chapter] 二百四十二條:脈浮而遲,表熱裏寒,下利清穀者,「四逆湯」主之。若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噦。
本條為表熱裏寒之治法。

解曰:脈浮為表熱,遲為裏寒,故曰表熱裏寒。裏寒者,腸中消化不良也,故下利清穀,宜「四逆湯」回陽溫經,促進其機能以治之。若胃中有虛冷,其消化機能即衰弱,食慾不振,不能食者,如再與水飲之,則胃冷愈甚,引起橫膈膜之痙攣而作噦逆。
柯韻伯曰:「脈浮為在表,遲為在臟。浮中見遲,是浮為表虛,遲為臟寒。未經妄下,而利清穀,是表為虛熱,裏有真寒矣。必其人胃氣本虛,寒邪得以直入脾胃,不犯『太少二陽』,故無口苦咽乾,頭眩項強之表證,然全賴其表熱,尚可救其裏熱。」
章虛谷曰:「噦者,近世名呃逆,或空嘔亦名噦,比呃逆為輕,皆由其人本元內虛故也。更當驗之,若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噦,如不噦則非虛寒,其不能食必有所因矣。」
本條之舌證:舌當質淡,苔白。☯ 本條之針法:
下利清穀:灸神闕、天樞、足三里。
噦:灸膻中、巨闕,針勞宮。[chapter] 二百四十三條:脈浮,發熱,口乾,鼻燥,能食者,則衄。
本條言「陽明」衄血。

解曰:脈浮,發熱,其血與熱皆趨於表層,而口燥鼻燥,且可知其血與熱趨於前頭面,血熱沸騰,口中津液被灼而乾,鼻中黏膜被蒸而燥,骨節部最薄之血管衝破而衄。其能食者,熱在上,不在胃也。
舒馳遠曰:「熱病得衄者則解。能食者胃氣強,邪當自解,故曰能食者則衄。俗謂『紅衣傷寒』不治之症,何其陋也?『太陽』發衄者,曰『衄而解』,曰『自衄者愈』,以火劫致變者,亦云『邪從衄解』。即以陰邪激動營血者,尚有『四逆湯』可救,安見衄症皆為不可治乎?大抵俗醫見衄,概以寒涼冰凝生變,釀成不治,故創此名色以欺世而逃其責耳。」[chapter] 二百四十四條:陽明病,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饑不能食,但頭汗出者,「梔子豉湯」主之。
本條言「陽明病」下後虛煩懊之治法。

解曰:「陽明病」,下之後,其結實已去,而餘熱未盡,散漫於血液之中,時向外溢,故其四肢自溫,而曰外有熱也。此係下後之餘熱,非表熱誤下之實熱,故不「結胸」。但以餘熱在胃中欲解,乃有心中懊,饑不欲食之證。其頭汗出者,熱向上湧也,故以「梔子豉湯」清其餘熱以治之。
章虛谷曰:「此即『陽明』餘邪未盡,而無燥屎者,下後有形實邪已去,則無脹滿之證矣。尚有無形熱邪散漫,故外有熱而手足溫。並非誤下邪陷,故不結胸。而但心中懊,邪熱肆擾,故饑不能食,其熱由胃上蒸而出頭汗,故以『梔子豉湯』輕泄湧吐,使邪從上散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虛數;舌當質紅,苔薄。☯ 本條之針法:
間使Τ、太淵Τ、陷谷Τ、太谿Τ。[chapter] 二百四十五條:「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脇滿不去者,「小柴胡湯」主之。
本條言潮熱有非「陽明證」之治法。

解曰:發潮熱,似「陽明病」結實之下證,但其大便溏,小便自可,則非「陽明」結實矣。觀其胸脇滿不去,當屬「少陽病」,其潮熱為有定時之熱,亦當屬「少陽證」矣。「少陽」以「柴胡」為主方,故以「小柴胡湯」治之。
方中行曰:「潮熱,『少陽』『陽明』之涉疑也。大便溏,小便自可,胃不實也。胸脇滿不去,則潮熱仍屬『少陽』明矣,故須仍從『小柴胡』。」
喻嘉言曰:「潮熱本胃實之候,若大便溏,小便自可,則胃全不實,更加滿不去,則證已轉『少陽』矣。纔兼『少陽』,即有汗下二禁,惟『小柴胡』一方,合表裏而總和之,乃『少陽』一經之正法,故在『陽明證』中,見『少陽』一二證,亦取用之,無別法也。」
錢天來曰:「此『陽明』兼『少陽』之證也。邪在『陽明』而發潮熱,為胃實可下之候矣,而大便反溏,則知邪雖入而胃未實也。小便自可,尤知熱邪未深。胸脇滿者,邪在『少陽』之經也。蓋『陽明』雖屬主病,而仲景已云『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故凡見『少陽』一證,便不可汗下,惟宜以『小柴胡湯』和解之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弦;舌當薄黃或薄白。☯ 本條之針法:
間使Τ、章門Τ、足臨泣Τ、陽陵Τ。[chapter] 二百四十六條:「陽明病」,脇下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苔者,可與「小柴胡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濈然而汗出解也。
本條言不大便有非「陽明證」之治法。

解曰:「陽明病」,胃中有熱,影響三焦水道阻塞,津液流通不暢而為脇下滿。水不下行,則不大便;水氣上逆,則作嘔。胃中有熱而未實,故舌上仍白苔。病之癥結在水道阻塞,脇下滿,故以「小柴胡湯」以疏通胸膈。上焦胸腔之水道流通,津液即得下潤,而胃氣因和,嘔者可止,不大便者可通。腹腔之機轉一變,正氣即壯,與邪熱交爭,即可濈然汗出解矣。
本條與上條俱為「少陽病」,而非「陽明病」。上條潮熱,本條不大便,仲師恐人誤認為「陽明病」,故舉出以辨之。脇下滿,嘔,舌上白苔,皆為「少陽」之證狀。其不大便,即係「少陽」三焦水道阻塞,正氣鬱窒,不能發揮其通便所致,與腸中燥熱結實不大便者不同。故水道一通,「少陽」樞機開轉,「陽明」裏氣、「太陽」表氣皆得通達,故外得汗出而裏得便下,病邪悉解無餘。
方中行曰:「此承上條而言,即使不大便而脇下滿在,若有嘔與舌苔,則『少陽』為多,亦當從『小柴胡』。上焦通,滿開也;津液下,大便行也。百體皆受氣於胃,故胃和則身和汗出而病解。」
喻嘉言曰:「『上焦得通,津液得下』八字,關係病機最切。風寒之邪挾津液而上聚於膈中,為喘,為嘔,為水逆,為『結胸』,常十居六七。且是風寒不解,則津液必不得下,倘誤行發散,不惟津液不下,且轉增上逆之勢,愈無退息之期矣,此所以和之於中而上焦反通也。」
本條之舌證:如上條。☯ 本條之針法:
章門Τ、上脘Τ、內關Τ、承山Τ。[chapter] 二百四十七條:「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滿,脇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乾不得汗,嗜臥,一身面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耳前後腫,刺之稍瘥。病過十日,外不解,脈續弦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無餘證者,與「麻黃湯」。若不尿,腹滿加噦者,不治。
本條言「三陽合病」之證治。

解曰:「陽明病」兼「太陽」、「少陽」之外證,曰「陽明中風」。其脈:弦為「少陽」,浮為「太陽」,大為「陽明」。而短氣、腹滿、鼻乾、目黃、潮熱、小便難,為「陽明證」。脇下及心痛、時時嘔、耳前後腫,為「少陽證」。不得汗,為「太陽證」。久按之氣不通,為腹滿、短氣,按之更甚也。嗜臥,為熱甚昏蒙也。刺之稍瘥者,用針治之稍愈也。病過十日,如裏症已解而外未解,其脈弦者,則病偏重於「少陽」,與「小柴胡湯」和之。過十餘日,如脈但浮,無腹滿、脇下及心痛等症者,則病邪有外向趨勢,以「麻黃湯」汗之。若過十餘日,諸症如故,小便不利,腹之全部膨滿,則為裏氣不通,加之噦逆不已,其胃氣已敗,邪實正虛而不可治矣。
本條自病過十日以下,不敘證狀,但具脈證與方,詞意含糊,使人難解,註家皆闕疑焉。
尤在涇曰:「此條雖係『陽明』,而已兼『少陽』,雖名『中風』,而實為表實,乃『陽明』、『少陽』邪氣閉鬱於經之證也。『陽明』閉鬱,故短氣,腹滿,鼻乾,不得汗,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少陽』閉鬱,故脇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時時噦,耳前後腫,刺之小瘥。外不解者,脈證稍平而外邪不去也。病過十日而脈續浮,知其邪猶在經,故與『小柴胡』和解邪氣,若脈但浮而無『少陽證』兼見者,則但與『麻黃湯』發散邪氣而已。蓋以其病兼『少陽』,故不與『葛根』而與『柴胡』。以其氣實無汗,故雖『中風』而亦用『麻黃』。若不得尿,腹加滿,噦加甚者,正氣不化而邪氣獨盛,雖欲汗之,神不為使,亦無益矣,故曰不治。」
《金鑑》曰:「『中風』傳『陽明病』,『太陽』未罷,脈當浮緩,今脈弦浮大。弦,『少陽』脈也;浮,『太陽』脈也;大,『陽明』脈也。脈既兼見,證亦如之。腹滿,『太陰陽明證』也;脇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快,『少陽證』也;鼻乾,『陽明證』也;不得汗,『太陽證』也;嗜臥,『太陰證』也;面目悉黃,『太陰證』也;小便難,『太陽府證』也;潮熱,『陽明裏證』也;噦逆,胃敗證也;耳前後腫,『少陽證』也;短氣,氣衰證也。凡仲景立法無方之條,若是此等陰陽錯雜、表裏混淆之證,但教人俟其病勢所向,乘機而施治也。故用刺法,待其小瘥。若外病不解,已成危候。如過十日,脈續弦不浮者,則邪機已向『少陽』,可與『小柴胡湯』和之,使『陽明』之邪從『少陽』而解。若脈但浮不大而無餘證者,則邪機已向『太陽』,當與『麻黃湯』汗之,使『陽明』之邪從『太陽』而解。若已過十餘日,病勢不減,又不歸於胃而成實,更加不尿、腹滿、噦甚等逆,即有一二可下之證,胃氣已敗,不可治也。」
柯韻伯曰:「本條不言發熱,看『中風』二字,便藏表熱在內。『外不解』,即指表熱而言,即暗伏『內已解』句。病過十日,是內已解之互文也,當在『外不解』句上。『無餘證』句接『外不解』句來。刺之,是刺『足陽明』,隨其實而瀉之。『小瘥』句,言內證減,但外證未解耳,非刺耳前後,其證少瘥之謂也。脈續弦者,向之浮大減小,而弦尚存,是『陽明』之脈證已罷,惟『少陽』之表邪尚存,故可用『小柴胡』以解外。若脈但浮而不弦大,則非『陽明少陽』脈。無餘證,則上文諸證悉罷,是無『陽明少陽證』,惟『太陽』之表邪未散,故可與『麻黃湯』以解外。所以然者,以『陽明』居中,其風非是『太陽』轉屬,即是『少陽』轉屬,兩陽相薰灼,故病過十日,而表熱未退也。無餘證可憑,只表熱不解,法當憑脈,故弦浮者,可知『少陽』轉屬之餘風。但浮者,是『太陽』轉屬之餘風也。若不尿、腹滿、加噦,是接『耳前後腫』來,此是內不解,故小便難者竟至不尿,腹部滿者竟不減,時時噦者更加噦矣,非刺後所致,亦非用『柴胡』、『麻黃』後變證也。」
本條之舌證:當為黃厚苔。☯ 本條之針法:
短氣腹滿:取足三里、承山、內庭。
脇下及心痛:取大陵、章門、陽陵。
鼻乾不得汗:取合谷、經渠。
身黃:取至陽、膈俞、腕骨、公孫。
小便難:取中極、陰陵。
潮熱:取大椎、間使、支溝、承山。
時時嘔:取內關、巨闕。
耳前後腫:取液門、小海。[chapter] 一百四十八條:「陽明病」,自汗出。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內竭,雖不可攻之,當須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若「土瓜根」及「大豬膽汁」皆可為導。
本條言大腸乾燥便難之治法。

解曰:「陽明病」,不大便,而自汗出,或與發汗,其小便自利者,皆足使腸中津液愈涸,故曰此為津液內竭。其大便雖,不可攻之,攻之腸中則愈燥也,當須待其自欲大便而下。若與藥治,宜蜜煎導法通之,或用『土瓜根方』,或『大豬膽汁』灌腸,皆可為之導出。
本條以不大便,故而曰「陽明病」,其實為慢性便秘,無潮熱、腹滿、痛等症狀,不得誤會作一般之「陽明病」看。
成無己曰:「津液內竭,腸胃乾燥,大便因,此非結熱,故不可攻,宜以藥外治而導引之。」
張璐玉曰:「凡係多汗傷津,及屢經汗下不解,或尺中脈遲弱,元氣素虛之人,當攻而不可攻者,並宜導法。」
柯韻伯曰:「本自汗,更發汗,則上焦之液已外竭。小便自利,則下焦之液又內竭。胃中津液兩竭,大便之可知。雖而小便自利,是內實而非內熱矣。蓋『陽明』之實,不患在燥,而患在熱,此內既無熱,只須外潤其燥耳。連用三『自』字,見胃實而無變證者,當任其自然而不可妄治。更當探自欲之病情,於欲大便時,因其勢而利導之;不欲便者,宜靜以俟之矣。此何以故?蓋胃家實固是病根,亦是其人命根,禁攻其實者,先慮其虛耳。」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少力;舌當苔厚,不焦裂,或正常而燥。☯ 本條之針法:
大小腸俞Τ、支溝Τ、承山Τ。
上三穴疏通腸之經絡,促進其蠕動力而通便,此法有效,虛甚者亦有不效。
蜜煎導法:
蜜七合,一味,納銅器中,微火煎之,稍凝似飴狀,攪之勿合焦著。欲可丸,併手捻作挺,令頭銳,大如指,長二寸許。當熱時急作,冷則硬。以納穀道中,以手急抱,欲大便時乃去之。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曰:「治肛中乾燥而大便不通者。」
土瓜根方:
方闕。
大豬膽汁方:
大豬膽一枚,瀉汁,和醋少許,以灌穀道中,如一食頃,當大便出。
本方之主證:為直腸乾燥而大便不通者。
《類聚方廣義》蜜煎導條曰:「『傷寒』,熱氣熾甚,多汗出,小便自利,津液耗竭,肛中乾燥,便不得通者,及諸病大便不通,嘔吐而藥汁不入者,老人血液枯燥,大便每秘閉,及小腹滿痛者,均宜此方。用蜜一合,溫之,以唧筒射入肛中為捷徑。」
王肯堂曰:「凡係多汗傷津,及屢經汗下不解,或尺中脈遲弱,元氣素虛,當攻下而不可攻者,並宜導法。但須分:津液枯者,用蜜導;熱邪盛者,用膽導;濕熱痰飲固結,用薑汁麻油浸栝蔞根導。惟下傍流水者,導之無益,非『大承氣』峻攻不效,以實結在內而不在下也。至於陰結閉塞者,宜於蜜導中加『薑汁』、『生附子末』,或削陳醬薑導之,此補仲景之未逮也。」
《丹溪心法》云:「凡諸秘服藥不通,或兼他證,又或老弱虛極不可用藥者,用蜜熬,入『皂角末』少許,作丸以導之。冷秘,『生薑丸』亦可。」
黃坤載曰:「『土瓜根汁』入小水筒吹入肛門,大便立通。」
汪訒庵曰:「『豬膽汁』寒勝熱,滑潤燥,苦能降,酸善入,故能引入大腸而通之也。」[chapter] 二百四十九條:「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
本條言「陽明病」有表證未解者之治法。

解曰:「陽明病」,其脈遲緩,汗多而微惡寒者,為表未解,縱有「陽明」裏實,先可發汗,宜「桂枝湯」以治之。
成無己曰:「『陽明病』,脈遲,汗出多,當責邪在裏,以微惡寒,知表未解,與『桂枝湯』和表。」
方中行曰:「遲者,緩之變。汗出多,微惡寒者,風邪猶有在表者,故曰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謂仍須解其肌,則入胃之路自絕也。」
章虛谷曰:「此言『正陽陽明中風』之證治也。『太陽中風』,必有頭痛而脈緩,今標『陽明病』者,發熱自汗,而無頭項強痛也。脈遲與緩相類。微惡寒者,以汗出多而腠疏,表邪未解也,故宜『桂枝湯』解肌以發汗。蓋下條無汗為『傷寒』,此條有汗為『中風』也。」
本條之舌證:舌當紅,苔薄,微黃而不燥裂。☯ 本條之針法:
風門Τ、合谷Τ、復溜Τ。[chapter] 二百五十條:「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汗則愈,宜「麻黃湯」。
本條言『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之治法。

解曰:「陽明病」,其脈浮者,則其熱猶在表。無汗而喘者,汗腺不開,其熱迫於肺也,宜先發汗,與「麻黃湯」,表解再可議下。
方中行曰:「浮者緊之轉,邪向外也。無汗而喘者,寒邪在表,未全除也。故曰發汗則愈,言當仍從解外也。宜『麻黃湯』者,言當散窮寇於境外也。」
汪琥曰:「無汗而喘,但浮不緊,何以定其為『陽明病』,必其人目痛鼻乾,身熱不得眠,故云『陽明病』也。」
程郊倩曰:「條中無一『陽明證』,云『陽明病』者,胃已實而不更衣也。『陽明』之脈必大,今卻兼浮遲。『陽明』之證不惡寒,法多汗,今尚微惡寒,無汗而喘。是府中雖是『陽明』,而經中全是『太陽』,仍從解肌發汗例,治以『桂枝』、『麻黃』二湯,經邪散而府中之壅滯亦通矣。」
柯韻伯曰:「此『陽明』之表證、表脈也,二證全同『太陽』,而屬之『陽明』者,不頭項強痛故也。要知二方專為表邪而設,不為『太陽』而設,見『麻黃證』即用『麻黃湯』,見『桂枝證』即用『桂枝湯』,不必問其為『太陽』『陽明』也。若惡寒一罷,則二方所必禁矣。」
本條之舌證:當如上條。☯ 本條之針法:
合谷Τ、經渠Τ、足三里Τ。[chapter] 二百五十一條:「陽明病」,發熱汗出,此為熱越,不能發黃也。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渴引水漿者,此為瘀熱在裹,身必發黃,「茵陳蒿湯」主之。
本條言發黃之理與治法。

解曰:「陽明病」,發熱而汗出,為裏熱能越出於體外,故不能發黃。但頭汗出,身無汗,至頸而止,則熱之越於外者極微,然而猶可從小便中分解而出。若小便復不利,則熱無從泄,而裏熱愈熾,必渴飲水漿以自救矣。熱鬱於裏不得泄,致發急性胃炎或十二指腸炎,必致成為血清性黃疸,而身發黃矣,以『茵陳蒿湯』治之。
本條言發黃之理,在身熱頭汗出,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若身熱汗出者,熱有出路,即不發黃。若身熱小便利者,亦不發黃,以熱之燃燒殘餘,可從溺泄也。汗與小便皆失利,熱無從出,即鬱蒸成黃。試觀發熱之小便,其色皆黃赤,熱愈重則色愈濃,此即體溫越過正常以上,血球之衰老者即破壞死滅,血色素與血球分離。熱愈高,則破壞愈多,此類破壞者即從腎臟分泌,入膀胱排出,如腎臟發生障礙,分泌機能減退,此類物質不得排出,經過肝臟,分離之血色素與膽汁合化,於是膽液漸增,遂溢入血中而為全身金黃。「茵陳蒿」為利水消黃之品,「梔子」為清血熱之品,「大黃」為逐瘀熱之品,三味合組,遂為治黃之專劑。
山田正珍氏曰:「『陽明病』,發熱汗出而渴者,『白虎加人參湯證』也。若發汗多而不渴者,此為有燥矢故,為『大承氣湯證』。二證俱不能發黃,以其熱發揚也。『越』猶言『發』,『劑』猶云『限』。」
尾臺氏曰:「『劑』與『齊』通,齊,限也。劑頸而還者,謂頸以下無汗也。《王函》『茵陳蒿湯』條亦作齊頸,《列子》湯問篇曰『不知際畔之所齊限』,觀是,其義可知矣。瘀者,以淤從病也。淤為淤泥,《說文》曰『淤,澱滓濁泥也』,錢潢曰『瘀,留蓄壅滯也』。蓋飲食之垽濁,留滯於內,壅閼而作熱,更與邪氣搏結,鬱燠薰灼而作渴。若無汗,小便不利,則沸鬱蒸騰,必致發黃,猶麴蘗入庫,則發黃也。但熱屬瘀熱,故雖飲水漿,與『五苓白虎』之專欲冷水者。其症情自不同。」
程郊倩曰:「頭汗出,身無汗,躋頸而還,足徵陽熱之氣鬱結於內而不得越,故但上蒸於頭,頭為諸陽之首故也。氣不下達,故小便不行。府氣過燥,故渴飲水漿。瘀熱在裏,指無汗言。無汗而小便利者屬寒,無汗而小便不利者屬濕熱,兩邪交鬱,不能宣泄,故窨而發黃。解熱除鬱,如以『茵陳』、『梔子』清上,『大黃』滌下,通身之熱得泄,何黃之不散也。」
尤在涇曰:「熱越,熱隨汗而外越也。然越則邪不蓄而散,安能發黃哉?若但頭汗出而身無汗,則熱不得外達,小便不利,則熱不得下泄,而又渴飲水漿,則其熱之蓄於內者方熾,而濕之引於外者無已。濕與熱得瘀鬱不解,則必蒸發為黃矣。『茵陳蒿湯』苦寒通泄,使病從小便出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濡數或洪數;舌苔當黃厚而膩。☯ 本條之針法:
大椎Τ、身柱Τ、至陽Τ、脾俞Τ、腕骨Τ、公孫Τ。
茵陳蒿湯方:
茵陳蒿六兩,梔子十四枚,大黃二兩(去皮)。
右三味,以水一斗,先煮茵陳,減六升,納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小便當利,尿如皂角汁,色正赤,一宿腹減,黃從小便去也。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一身發黃,心煩而大便難,小便不利者。」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治發黃而小便不利,渴欲飲水者。」又:「發黃而小便不利,腹微滿者。」又:「寒熱不食,頭眩,心胸不安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為治發黃之聖劑。世醫於黃疸初發時,即用『茵陳五苓散』實非,當先用此方,令其下後,乃用『茵陳五苓散』。『茵陳』專治發黃,蓋有解濕熱及利水之效,故《蘭室秘藏》之『拈痛湯』,《醫學綱目》之『犀角湯』,亦用此品,惟不限於發黃。『梔子』與『大黃』相同,有利水之效,方後云尿如皂角汁狀,即以此故。後世所用『加味消遙散』、『龍膽瀉肝湯』等之『梔子』,皆以清熱利水為主。但用此方治發黃,當以『陽明』部位之腹滿及小便不利為主。若心下有鬱結者,用『大柴胡加茵陳』反有效。」
錢天來曰:「『茵陳』性雖微寒,而能治『溼熱黃疸』及『傷寒』滯熱之通身發黃,小便不利。『梔子』苦寒,瀉三焦火,除胃熱時疾黃病,通小便,解消渴,心煩懊,鬱熱結氣更入血分。大黃苦寒下泄,逐邪熱,通腸胃。三者能蠲溼熱,去鬱滯,故為『陽明』發黃之首劑云。」
《瘟疫論》曰:「按『茵陳』為治『疸』退黃之專藥。今以病證較之,黃因小便不利,故用『山梔』,除小腸屈曲之火。瘀熱既除,小便自利,當以發黃為標,小便不利為本,及論小便不利,病原不在膀胱,乃係胃家移熱,又當以小便不利為標,胃實為本。是以『大黃』為專功,『山梔』次之,『茵陳』又其次也。設去『大黃』而服『山梔』、『茵陳』,忘本治標,鮮有效矣。或用『茵陳』、『五苓』,不惟不能退黃,小便間亦難利。」[chapter] 二百五十二條:「陽明證」,其人善忘者,必有蓄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之血,故令善忘。矢雖,大便反易,其色必黑,宜「抵當湯」下之。
本條言「陽明證」之蓄血與治法。

解曰:「陽明證」,身熱,不惡寒,灼血成瘀,瘀毒刺激知覺神經,發生錯亂而為善忘(喜忘即善忘),故曰必有蓄血。「所以然者」,為釋善忘之原因,其人本有久瘀之血,故令善忘,《內經》所謂下氣并於上,血并於下,亂而善忘也」。「陽明病」,其矢雖,而血有鹹性,易於潤澤,故大便反易。因有瘀血混雜,其色必黑,宜「抵當湯」,下清瘀血,善忘乃可痊愈。
王肯堂曰:「邪熱燥結,色未嘗不黑,但瘀血則溏而黑膩如漆,燥結則而黑晦如煤,此為辨也。」
方中行曰:「善忘,好忘前言往事也。志傷則好忘,然心之所謂志,志傷則神昏,神昏則血滯,所以知必有蓄血也。大便反易,血主滑利也。黑,血色也。」
張隱庵曰:「『太陽』蓄血,驗其小便;『陽明』蓄血,驗其大便。不用『桃仁』而用『抵當』者,以久瘀故也。」
柯韻伯曰:「瘀血是病根,善忘是病情,此『陽明』未病前證,前此不知,今因『陽明病』而究其自也。夫為『陽明病』,則大便當,而反易,此病機之逐易見矣。原其故,必有宿血,以血主濡也。血久則黑,火極反見水化也。此以大便反易之機,因究其色之黑,乃得其病之根,因此前此有善忘之病情耳。『承氣』本『陽明』藥,不用『桃仁承氣』者,以大便易不須『芒硝』,無表證不得用『桂枝』,瘀血久無庸『甘草』,非『虻蟲』、『水蛭』不勝其任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沉數而細;舌當紅中帶紫。☯ 本條之針法:
間使Τ、大陵Τ、後谿Τ、血海Τ、三陰交Τ、太沖Τ。[chapter] 二百五十三條:「陽明病」,下之,心中懊而煩,胃中有燥矢者,可攻。腹微滿、初頭,後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矢者,宜「大承氣湯」。
本條為下後而煩,可攻不可攻之辨。

解曰:「陽明病」,心中懊而煩(懊為說不出的不舒服,亦即說不像的苦痛之意),當是胃家實熱薰蒸不寧之候,應以「承氣」下之。「承氣」有三,用「調胃承氣」抑「大小承氣」,是必審其大便與否。如有燥矢者,可用「大承氣」攻之;若腹微滿,則腸中未全結實,必初頭而後溏,不可攻之,宜以「小承氣湯」微下之;若有燥矢者,則以「大承氣湯」攻之。
本條俱以「下之」為「下後」解,則下後而心煩懊,當為虛煩,宜「梔子豉湯」。容或下而未淨,則所餘無幾,宜以「調胃承氣湯」緩下而和之,或「枳實梔子豉湯」加「大黃」和之,毋須亟再與攻下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數大;舌焦黃厚裂者宜「大承氣」,黃厚而燥者宜「小承氣」。☯ 本條之針法:
間使Τ、支溝Τ、足三里Τ、承山Τ、內庭Τ。[chapter] 二百五十四條:病人不大便五六日,繞臍痛,煩躁,發作有時者,此有燥矢,故使不大便也。
本條言腹痛煩躁為有燥矢。

解曰:病人不大便五六日而見繞臍痛者,以燥矢結於橫行結腸也。燥矢有濁熱,故煩躁鬱悶不舒。有燥矢者,每至日晡煩熱加甚,故發作有時。此有燥矢在腸中,故使不大便也。
方中行曰:「病人,謂凡有病之人,證犯有如此者,則皆當如此而治之之謂,非獨以風寒之病為言而已也。此訣又辨凡有胃實之大旨。」
程郊倩曰:「攻法必待有燥矢,方不為誤攻。所以驗燥矢之法不可不講,無恃轉矢氣之一端也。病人雖不大便五六日,矢之燥與不燥,未可知也。但繞臍痛,則知腸胃乾,矢無去路,滯濇在一處而作痛。煩躁發作有時者,因矢氣攻動,則煩、躁發作,又有時伏而不動,亦不煩躁;而有繞臍痛者,斷其不大便當無差矣,何『大承氣湯』之不可攻耶?」[chapter] 二百五十五條: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所發熱者,屬「陽明」也。脈實者,宜下之;脈浮虛者,宜發汗。下之與「大承氣湯」。發汗宜「桂枝湯」。
本條辨「二陽併病」之治法。

解曰:病人煩熱,汗出則熱解,但又如瘧狀,至日晡時復發熱者,是屬「陽明證」也,但以其煩熱汗出如瘧狀,似屬「太陽」,遂審之於脈。如脈實者為「陽明」,宜下之;脈浮虛者為「太陽」,宜發汗。下之以「大承氣湯」。發汗宜「桂枝湯」。
成無己曰:「雖得『陽明證』,未可便謂裏實。審看脈候,以別內外。其脈實者,熱已入府,為實,可與『大承氣湯』下之;其脈浮虛者,是熱未入府,猶在表也,可與『桂枝湯』發汗則愈。」
尤在涇曰:「煩熱,熱而煩也,是為在裏,裏則雖汗出不當解,而反解者,知表猶有邪也。如瘧者,寒熱往來如瘧之狀,是為在表,表則日晡所不當發熱,而反發熱者,知裏亦成實也。是為表裏錯雜之邪,故必審其脈之浮沉,定其邪之所在,而後從而治之。若脈實者,知氣居於裏,故可下之,使從裏出。脈浮而虛者,知其居於表,故可汗之,使從表出。而下藥宜『大承氣湯』,汗藥宜『桂枝湯』,則天然不易之法矣。」
本條之舌證:舌薄黃或薄白者,宜發汗,與『桂枝湯』。舌苔厚焦黃,宜『大承氣湯』。☯ 本條之針法:
發汗:外關、合谷、足三里、上巨虛。
宜下:支溝、足三里、承山、內庭。[chapter] 二百五十六條: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者,此有燥矢也。所以然者,又有宿食故也,宜「大承氣湯」。
本條言下後煩不解而腹滿之治法。

解曰:大下之後,病邪應退,而六七日復不大便,煩熱不解,腹仍滿者,此又結有燥矢也。所以然者,又有宿食結實故也,宜「大承氣湯」復下之。
方中行曰:「煩不解,則熱未退可知,腹滿者,則胃實可診,故曰有燥矢。」
周禹載曰:「既曰大下,則已用『大承氣』,而邪無不服,是用之已得其當矣。若尚有餘邪復結於六七日之後,則前此之下未為合,則何不成『結胸』與『痞』等證乎?仲景推其原故,乃知今日仍有燥矢者,則前日所下者本宿食也。宿食例中,不問新久,總無外邪,俱用『大承氣』,則六七日前大下既不為誤,後邪復歸於胃,煩滿腹痛,則六七日後之大下自不可少。不明其理,必致逡巡而不敢下矣,又何以滌胃熱乎?」
舒馳遠曰:「此證雖經大下,而宿燥隱匿未去,是以大便復閉,熱邪復集,則煩不解而腹為滿為痛也。所言有宿食者,即胃家實之互詞,乃『正陽陽明』之根因也。若其人本有宿食,下後隱匿不去者,固有此證。且『三陰寒證』,胃中隱匿宿燥溫散之後而轉實者,乃為轉屬『陽明』也。予內弟以采者,患腹痛作泄,逾月不愈,『薑附』藥服過無數。其人稟賦素盛,善啖肉,因自恃強壯,病中不節飲食,而釀胃實之變,則大便轉閉,自汗出,昏憒不省人事,譫語狂亂,心腹脹滿,舌苔焦黃,乾燥開裂,反通身冰冷,脈微如絲,寸脈更微,殊為可疑。予細察之,見其聲音烈烈,揚手擲足,渴欲飲冷,而且夜不寐,參諸腹滿、舌苔等證,則胃實確無疑矣。於是更察其通身冰冷者,厥熱亢極,隔陰於外也。脈微者,結熱阻截中焦,營氣不達於四末也,正所謂陽極似陰之候。宜急下之,作『大承氣湯』一劑投之,無效,再投一劑,又無效,服至四劑,竟無效矣。予因忖道,此證原從『三陰』而來,想有陰寒未盡,觀其寸脈,其事著矣。竟於『大承氣湯』中加『附子』三錢,以破其陰,使各行其用,而共成其功。服一劑,得大下,寸脈即出,狂反大發。予知其陰已去矣,『附子』可以不用,乃單投『承氣』一劑,病勢略散,復連進四劑,共前計十劑矣,『硝』、『黃』各服過半斤,諸證已漸而愈。可見『三陰寒證』,因有宿食,轉屬『陽明』而反結燥者,有如是之可畏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實大;舌當苔裂焦黃厚。☯ 本條之針法:
支溝Τ、承山Τ、足三里Τ、內庭Τ、曲池Τ、間使Τ。[chapter] 二百五十七條:病人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時有微熱,喘冒不能臥者,有燥矢也,宜「大承氣湯」。
本條言大便乍難乍易有燥矢證。

解曰:病人小便不利,以水蓄腸中,故大便乍易。因有胃熱,水液復涸,故時而大便乍難。「陽明」之熱時而外越,則為身有微熱,熱向上湧,則為喘為冒。若燥熱不解,則不能安臥。凡此皆以有燥矢在腸中未淨也,宜「大承氣湯」下之。
張隱庵曰:「此承上文大下後亡津液而言,病人小便不利,致大便乍難乍易者,津液內亡,則乍難。小便不利,而津液當還入胃中,則大便乍易。時有微熱者,隨『陽明』氣旺之時而微發熱也。喘冒大便者,大熱之氣逆於上而不能下。不能臥者,胃不和則睡不安,此有燥矢也。宜『大承氣湯』上清喘冒,而下行其燥矢。」
陳遜齋曰:「此節病理不易明瞭,中外註家均無滿意之解釋,蓋乍難乍易,縱非先硬後溏,畢竟尚未全實,安得指為燥矢而處用『大承氣』乎?竊謂大便乍難乍易,是體內腸黏膜乾涸,集中他處水液以為救濟之故。小便不利即體內預留水分之表現。體內之蓄水多,故便易;蓄水不足,故便難。此與『陽明』裏實大便難而小便數者正不同也。迨體內之救濟力消失,蓄水由少而竭,由是大便之易者漸漸變難,大便之難者漸漸變。再進一步為有定時微發潮熱,又再進一步為腹滿而喘息。喘息而不能安臥,則大便已漸硬矣,故曰此有燥矢也。宜『大承氣湯』,是用『大承氣』乃在燥矢結實之後,非用在乍難乍易之時也。如此解釋,豈不心安理得?」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沉滑;舌當厚黃焦裂。☯ 本條之針法:如上條。[chapter] 二百五十八條:食穀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
本條辨嘔與治法。

解曰:食穀欲嘔者,屬胃中虛寒,不能消化,復逆上而欲嘔也。胃為「陽明」,故曰屬『陽明」也。如服「吳茱萸湯」後而嘔反劇者,則非胃有虛寒,乃為胃熱上逆於上焦也。
山田正珍氏曰:「『陽明』二字,本當作中焦,乃對下之上焦句。王叔和不知文法如此,妄謂中焦則為『陽明』胃腑之位置,遂改為『陽明』者耳。食穀欲嘔者,為胃中虛寒而飲水淤蓄故也。『吳茱萸』溫中,『生薑』逐飲者,職是之故。按(太陽下篇)云:『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黃連湯」主之』。由是觀之,可知屬上焦者,乃胸中有熱之謂,當與『小柴胡湯』者也。觀前一百五十四條,指『小柴胡湯』以為治上焦之方,可以徵矣。」
方中行曰:「食穀欲嘔,胃寒也,故曰屬『陽明』,言與惡寒嘔逆不同也。『茱萸』辛溫,散寒下氣;『人參』甘溫,固氣安中;『大棗』益胃;『生薑』止嘔。四物者,所以為『陽明』安穀之主治也。上焦,以膈言,亦戒下之意。」
喻嘉言曰:「此辨嘔有『太陽』亦有『陽明』,本自不同。若食穀欲嘔,則屬胃寒,與『太陽』之惡寒嘔逆,原為熱證者相近,正恐誤以寒藥治寒嘔也。然服『吳茱萸湯』轉劇者,仍屬『太陽』熱邪,而非胃寒明矣。」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沉微或小弦,為胃寒;脈浮數或滑,為上焦熱。舌淡而苔白,為胃寒;紅而薄白,為上焦熱。☯ 本條之針法:
上脘Τ、內關Τ、足三里Τ。
不分寒熱,三穴皆可止其嘔。
吳茱萸湯方:
吳茱萸一升(洗),人參三兩,生薑六兩(切),大棗十二枚。
右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本方之主治: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嘔而胸滿,心下痞者。」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食穀欲嘔者。」又:「吐逆,手足厥冷,煩躁者。乾嘔,吐涎沫,而頭痛者。」又:「嘔而胸滿者。」又:「腳氣上攻而嘔者,若水腫而嘔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噦逆有宜此方者,《外臺》曰:『療食訖醋咽多噫』云。」又:「霍亂不吐不下,心腹劇痛欲死者,宜先用『備急圓』或『紫圓』,繼投此方,則無不吐者,吐則無不下者,已有快吐下,則苦楚脫然而除,其效至速,不可不知。」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下降濁飲以為主,故治吐涎沫,治頭痛,治食穀欲嘔,治煩躁吐逆。《肘後方》云:『治吐酸嘈雜。』後世醫以治噦逆,凡危篤之症,審濁飲上溢而用此方時,其效殊難數計。吳崑加『鳥頭』用之於疝,此症自陰囊上攻,刺痛,有噦等,要以上迫為目的。又久腹痛,吐水穀者,於此方加『沉香』取效。又霍亂後之轉筋,可加『木瓜』,亦大效。」
《餐英館治療雜話》曰:「《傷寒論》有『吐利,手足厥冷,煩燥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就證上觀,雖與『四逆湯證』同,然『四逆湯症』,吐利而元氣飛騰,手足厥冷,煩躁,元陽欲脫,故手足厥冷,無脈,由腹底有冷之氣味,腹亦軟,心下無特別寒者。『吳茱萸』之目的,雖曰手足厥冷,然不惡寒,並冷自手指之表;『四逆證』則冷自手指之裏,亦煩躁。『吳茱萸湯證』,心下必有痞塞之物,當以此為目的。是故氣血向上下往來之經脈閉塞,致手足厥冷。此症於《傷寒論》雖不及脈,夫兩症之脈均絕,否則亦至沉微沉細之類也。辨脈症雖同,顧有冰炭相背。夏月霍亂吐瀉之症,間有吐利後,手足厥冷、煩躁等症者,世醫以見吐利,疑為虛寒症,連進『四逆』、『附子』、『理中』等藥,而反增煩躁,不知心下既膨滿痞塞,證非虛寒,當用『吳茱萸湯』。蓋以『吳茱萸湯』之苦味壓心下之痞塞,陰陽通泰而煩躁已,厥冷回。此余新得之治法,祇以心下痞塞為標準,由手足之指表發泠為目的可矣。此症除黏汗者為脫陽,非『附子』不治。若以夏月而出汗者,雖出而僅薄汗,則為『吳茱萸湯證』。」
《肘後方》曰:「一方(即本方)治人食畢噫醋及醋心(即食後吞酸嘈雜也)。」
《聖濟總錄》曰:「人參湯(即本方)治心痛。」
張元素曰:「『吳茱萸湯』其用有三:去胸中之逆氣滿塞,止心腹感寒痛,及消宿酒。」[chapter] 二百五十九條:「太陽病」,寸緩,關浮,尺弱,其人發熱汗出,復惡寒,不渴,但心下痞者,此以醫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惡寒而渴者,此轉屬「陽明」也。小便數者,大便必,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少少與之,但以法救之。小便不利而渴者,宜「五苓散」。
本條辨「太陽病」轉為「痞」或轉屬「陽明」或轉為「停水」之意。

解曰:「太陽病」,其寸緩,關浮,尺弱,為病在表之候也。其人發熱汗出,復惡寒,為病在表之證也。不渴,但心下「痞」者,此必以醫下之故也,蓋表證不下,不致轉為「痞」也。如其不為醫下者,病人不惡寒,則表證已解,而渴與「痞」則為「陽明」裏熱已實,可以下之矣。若其小便數者,則水液前趨,大便必,不更衣十日,而無腹滿痛之苦。雖不更衣,則又不可攻下。其渴欲飲水,則少少與飲之,但審病氣之所在,如心下「痞」,不惡寒,以「瀉心湯」法救之。若其人發熱汗出,復惡寒,小便不利而渴者,則為胃有「停飲」,宜「五苓散」解表化水以治之。
本條須分四節。「此以醫下之也」為一節,言「太陽病」表證而轉成「痞」,必為下之所致,當以「瀉心湯」治之。「此轉屬『陽明』也」為一節,言「痞」非由誤下,不惡寒而渴則為「太陽」傳入「陽明」,當屬「承氣證」矣。「但以法救之」為一節,言「痞」而渴,雖轉屬「陽明」,無腹滿、痞痛、潮熱之苦,仍不可用攻下,但照「痞」之治法救之。「宜五苓散」為一節,言「太陽病」復兼「停飲」,宜「五苓散」治之。
《金鑑》曰:「但以法救之,當是『若小便不利』,方與上文『小便數』下文『渴者』之義相合。」遜齋亦以為然,加『小便不利』四字,文義遂暢明。
成無己曰:「『太陽病』,脈陽浮陰弱,為邪在表,今寸緩,關浮,尺弱,邪氣漸傳裏,則發熱汗出,復惡寒者,表未解也。傳經之邪入裏,裏不和者必嘔,此不嘔,但心下『痞』者,醫下之早,邪氣留於心下也。如其不下者,必漸不惡寒而渴,『太陽』之邪轉屬『陽明』也。若吐,若下,若發汗後,小便數,大便者,當與『小承氣湯』和之。此不因吐下發汗後,小便數,大便,若是無滿實,雖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候津液還入胃中,小便數少,大便必自出也。渴欲飲水者,少少與之,以潤胃氣,但審邪氣所在,以法救之。如渴不止,與『五苓散』是也。」
方中行曰:「以表證與脈在,故知『痞』為誤下之所致。以表除而作渴,故知轉屬『陽明』。十日無所苦者,津液偏滲而致乾,非熱結也。以乾而渴,故與水而宜『五苓』。」
喻嘉言曰:「寸緩,關浮,尺弱,發熱汗出,復惡寒,純是『太陽中風』未罷之證。設非誤下,何得心下『痞結』耶?若不誤下,則心下亦不『痞』,而『太陽症』必漸傳經,乃至不惡寒而渴,邪入『陽明』審矣。然『陽明』津液既隨溼熱偏滲於小便,則大腸失其潤,而大便之與腸中結熱自是不同,所以旬日不更衣,亦無所苦也。以法救之,去其溼熱,救其津液,言與水及用『五苓』,即其法也。按『五苓』,利水者也。其能止渴而救津液者,何也?蓋胃中之邪熱既隨小水而滲下,則利其小水,而邪熱自消矣,邪熱消則津回而渴止,大便且自行矣,正《內經》通因通用之法也。《本論》云汗出多而渴者,不宜用『豬苓湯』,重驅津液。此段乃有汗仍渴,但汗出不致於多,而渴亦因熱熾,其津液方在欲耗未耗之界,故與水而用『五苓』為合法也。今世之用『五苓』者,但至水穀注偏於大腸,因之利水而止泄,至於津液偏滲於小便者,用之消熱而回津者則罕,故詳及之耳。」
本條之舌證:舌當為苔白或微黃。☯ 本條之針法:
第一節:取合谷、內關、外關、風門、巨闕、足三里。
第二節:取大椎、曲池、內關、巨闕、足三里、內庭。
第三節同第二節。
第四節:取合谷、外關、中脘、中極、陰陵、足三里。[chapter] 二百六十條:陽脈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也。汗出多者為太過。陽脈實,因發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為陽絕於裏,亡津液,大便因也。
本條言發汗不可太過。

解曰:寸口脈弱者,為「中風」脈候,其汗出少者,其風邪去而病自和也。如汗出多者,能傷陽氣,能亡津液,是為太過。寸口脈實而有力者,為「傷寒」脈候,因發其汗而汗出多者,亦為太過。以太過,則使體溫放散過多,為陽絕於裏,且亡津液,腹腔水分過少,大便因也。
成無己曰:「脈陽微者,邪氣少。汗出少者,為適當,故自和;汗出多者,反損正氣,是汗出太過也。陽脈實者,表熱甚也。因發汗,熱乘虛蒸,津液外泄,致汗出太過。汗出多者亡其陽,陽絕於裏,腸胃乾燥,大便因也。」
方中行曰:「『微』以『中風』之『緩』言,『中風』本自汗,故言汗出少為自和。『和』對『太過』言,謂未至太過耳,非直謂平和。『太過』者,以其失於不治與凡治之不對,致汗不已者言也。『實』以『傷寒』之『緊』言,『傷寒』本無汗,故曰因發其汗。發而出之過多,則與自出過多同一致,故曰亦為太過。自此以下,乃總結上文以申其義,『陽絕』即亡陽,蓋汗者血之液,血為陰,陰主靜,本不自出。所以出者,陽氣之鼓動之也。故汗多則陽絕。豈惟陽絕?亡津液,即亡陰也。識者最宜究識。」
讀本條即知無論自汗、發汗,總不可使之過多。過多之結果,非使其體溫低落,成為心藏衰弱(方書稱曰亡陽),即使水液排泄多而為津涸液竭,陽亢便燥,成為亡陰。應存戒懼。[chapter] 二百六十一條:脈浮而芤,浮為陽,芤為陰,浮芤相搏,胃氣生熱,其陰則絕。
本條言陰絕。

解曰:脈浮為陽熱盛,溢於表也,故曰浮為陽。芤為陰血不足,不能充於裏也,故曰芤為陰。熱盛於外,血虛於裏,產熱機能亢盛無制。熱盛則胃腸津液為涸,邪實正虛,故曰浮芤相搏,胃氣生熱,其陰則絕也。
芤脈按之中空,為血不足,不能充於脈管之候,亡血家有此脈,陰虛貧血者亦有此脈。脈浮而芤,即陰虛血不足者得感冒而為熱病之脈也,陰虛有熱則陽亢,即產熱機能易於亢進,而血液更易於枯燥矣。胃屬裏,胃氣生熱,言裏熱盛也。其陰則絕,言血枯燥也。原文「陽絕」為「陰絕」之誤。
方中行曰:「浮為氣上行,故曰陽。芤為血內損,故曰陰。胃中生熱者,陰不足以和陽,津液乾而成枯燥也。」[chapter] 二百六十二條:「趺陽」脈浮而濇,浮則胃氣強,濇則小便數,浮濇相搏,大便則難,其脾為約,「麻仁丸」主之。
本條言脾約。

解曰:足之「趺陽脈」浮而濇,「趺陽」即「衝陽」,候胃氣之脈也。『趺陽脈』浮,為胃腸有熱之候,故曰浮則胃氣強。「趺陽脈」濇,為胃腸陰液不足之候。腸中陰液不足,則大便燥而,大便者必小便數,故曰濇則小便數。胃中有熱,腸中液燥,則大便燥結,故曰浮濇相搏,大便則難。其原因則在吸收作用過強,腸中水液悉為吸收,但復約束不佈於各組織,俱由腎臟分泌入膀胱而為小便,故曰其脾為約,以「麻仁丸」潤燥通便以治之。
《內經》言脾之作用為:「脾主為胃行其律液者也」,「飲食入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云云,於此可知中醫所云之脾,即指小腸吸收飲食之精微作用與腸中潤澤作用。吸收作用過強,則大便燥實,又復約束所吸收之水液不敷布於五藏,專行於膀胱,致大便燥而不得下,遂稱之曰「脾約」,此為一般註釋者所公認之理。
方中行曰:「『趺陽』,胃脈也,其脈在足趺上動脈處,去『陷谷』三寸,又曰『衝陽』,一名『會元』。浮為陽盛,故主胃強。濇為陽虛,故小便數。約,約束也。胃為脾之合,脾主為胃以行其津液,胃強則脾弱,脾弱則不能為胃行其津液以四布,使其得以偏滲於膀胱,為小便數,大便乾而胃實,猶之反被胃家之約束而受其制,故曰其脾為約也。『麻子仁』能潤乾燥之堅,『枳實』、『厚朴』能導固結之滯,『芍藥』斂液以輔潤,『大黃』推陳以致新,脾雖為約,此之疏矣。」
喻嘉言曰:「門人問『脾約』一證,胃強脾弱,脾不為胃行其津液,如懦夫甘受悍妻之約束,寧不為家之累乎?曰:何以見之?曰:仲景云:『趺陽脈浮而濇,浮則胃氣強,濇則小便數,浮濇相搏,大便為難,其脾為約』,以是知胃強脾弱也。余曰:脾弱當即補矣,何為方中反用『大黃』、『枳實』、『厚朴』乎?子輩日聆師說,而服笥從前相仍之陋,甚非所望也。仲景說胃強,原未說脾弱。況其所謂胃強者,正因脾之強而強。蓋約者,省約也。脾氣過強,將三五日胃中所受之穀省約為一二彈丸而出,全是脾土過燥,致令傷胃,胃中之津液日漸乾枯,所以大便為難也。設脾氣弱,即當泄,豈有反難之理乎?相傳為『脾約』不能約束胃中之水,何反能約束胃中之穀耶?在『陽明』例中,凡宜攻下者,惟恐邪未入胃,大便弗,又恐初後溏,不可妄攻。若欲攻之,先與『小承氣』試其轉矢氣方可攻,皆是慮夫脾氣之弱,故爾躊躇也。若夫脾弱一證,在『太陽』即已當下矣,更何待『陽明』耶?子輩傳會前人,以『脾約』為脾弱,將指吳起之殺妻為懦夫乎?有悖聖言矣。」
「又問曰:今乃知『脾約』之解矣,觸類而推,『太陽陽明』之『脾約』與『少陽陽明』之胃中燥煩實,大便難者同是一證,此其所以俱可攻下耶?余曰:是未可觸類言也。因難之曰:邪熱自『太陽』而『陽明』而『少陽』,為日既久,爍其津液,大便固當難矣,其在『太陽』方便之始,邪未入胃,何得津液即便消耗,而大腸燥結耶?且『太陽』表邪未盡,又何不俟傳經,即急急潤下而犯『太陽』之禁耶?門人不能對。因誨之曰:『脾約』一證,乃是未病外感之先,其人素慣『脾約』,三五日大便一次者,及至感受風寒,即邪未入胃,而胃已先實,所以邪至『陽明』,不患胃之不實,但患無津液以奉其邪,立至枯槁耳。仲景大辨『太陽』禁下之例,而另立『麻仁丸』一方以潤下之,不比一時暫結者,可以湯藥蕩滌之也。倘遇素成『脾約』之人,亦必經盡方下,百無一生矣,故因子而暢發之。」按喻氏釋「脾約」之義,固未能合乎實理,而胃強脾約之解,則理由充分,因錄之。
本條之舌證:舌當正常。

本條之針法
脾俞Τ、三焦俞Τ、大腸俞Τ、次Τ、足三里Τ、承山Τ、三陰交Τ。
麻仁丸方:
麻子仁二升‧芍藥半斤,枳實半斤(炙),大黃一斤(去皮),厚朴一斤(炙,去皮),杏仁一斤(去皮尖,研作脂)。
右六味,為末,煉蜜為丸,桐子大。每服十丸,日三服,漸加,以和為度。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平日大便秘結。」
《方函口訣》引閑齋曰:「治老人之秘結最佳。然本方雖和緩,究屬攻破之劑,嘗見有誤用致死者。老人血液枯燥而便秘者,得大劑『肉蓯蓉』輒通利,若用本方,雖取快一時,不旋踵而秘結益甚,不可不知。」[chapter] 二百六十三條:「太陽病」三日,發汗不解,蒸蒸發熱者,屬胃也,「調胃承氣湯」主之。
本條言「太陽病」轉屬「陽明」之治法。

解曰:「太陽病」已三日,與發汗而熱不解,蒸蒸然發熱者,其表熱已轉屬於陽明也。胃指「陽明」言。然已入裏,其腸中常結實,以「調胃承氣湯」下之清其熱。
成無己曰:「蒸蒸者,如熱薰蒸,言甚熱也。『太陽病』三日,發汗不解,則表邪已罷。蒸蒸發熱為甚,與『調胃承氣湯』下胃熱。」
錢天來曰:『蒸蒸發熱,猶釜甑之蒸物,熱氣蒸騰,從內達外,氣蒸濕潤之狀,非若翕翕發熱之在皮膚也。」
程郊倩曰:「『太陽病』三日,經期尚未深也。何以發汗不解便屬胃?蓋以胃燥素盛,故他表證雖罷,而汗與熱不解也。第發熱如炊籠蒸蒸而盛,則知其汗必連綿濈濈而來,此為大便已之徵,故曰屬胃也。熱雖聚於胃,而未見潮熱、譫語等證,主以『調胃承氣湯』者,於下法內從乎中治,以其為日未深故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滑數;舌當黃厚。☯ 本條之針法:
曲池Τ、支溝Τ、足三里Τ、承山Τ、內庭Τ。[chapter] 二百六十四條:「傷寒」吐後,腹脹滿者,與「小承氣湯」和之則愈。
本條言吐後脹滿之治法。

解曰:「傷寒」吐之後,胃腸之氣機上逆不和,而為腹脹滿者,與「小承氣湯」之「枳朴」降其逆氣,從下而化和之則愈。
本條原文為「調胃承氣湯」,遜齋則改為「小承氣湯和之則愈」。其言曰:「吐後腹部脹滿,是病不在胃而在腸,病在腸而吐在胃,兩不相涉,故吐者自吐而病者是病也。原文但言腹脹滿,既無潮熱、譫語,又無濈濈出汗,足徵滿而未實,大便尚未。依上文腹大滿不通,可以『小承氣湯』微和其胃氣,勿令大泄下之治例。本節之病當用『小承氣湯』。『謂胃承氣』似不中與,緣『調胃承氣』,僅有攻堅化軟之『硝』、『黃』,並無消除脹滿之『朴』、『實』故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滑;舌當黃厚。☯ 本條之針法:
天樞Τ、氣海Τ、足三里Τ、承山Τ。[chapter] 二百六十五條:「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微煩,小便數,大便因者,與「調胃承氣湯」。
本條言「太陽病」,吐或汗、下後轉屬「陽明」便之治法。

解曰:「太陽病」,或吐或下或發汗後,表證已解而裏熱結實,微煩即為裏熱之徵,小便數,知其腸中水液前趨,而大便化,但無潮熱、譫語之「大承氣證」,與「調胃承氣」下其硬便即愈。「若」作「或」字解。
本條原文為「小承氣」,遜齋以「枳」、「朴」可消滿而不能化硬結,故改為「調胃承氣」。其言曰:「本節之症以大便為主,小便數為造成便之主因,汗吐下則助成便之結果,『小承氣』可以消脹滿,不可去便,當是上節『調胃承氣』之互誤。」
本條之脈證、舌證:如上條,無大變動。☯ 本條之針法:
支溝Τ、足三里Τ、承山Τ、內庭Τ。[chapter] 一百六十六條:得病二三日,脈弱,無「太陽柴胡證」,煩躁,心下,至四五日,雖能食,以「小承氣湯」少少與微和之,令小安。至五六日,與「小承氣湯」一升。若不大便,小便少者,雖不能食,但初頭,後必溏,未定成,攻之必溏。須小便利,矢定,乃可攻之,宜「大承氣湯」。
本條言脈弱者,必待矢乃可用「大承氣湯」攻之。

解曰:得病二三日,其脈弱,無「太陽」之表證,亦無「柴胡」之半表半裏證,煩躁為裏熱甚,心下為胃府亦熱結,至四五日,大便不行,雖能食,以脈弱不可攻,以「小承氣」少與之,微和其胃氣,使之小安。至五六日,若仍不大便,與「小承氣湯」一升。若仍復不大便,至六七日,乃可以攻矣。但小便少者,知水將留於腸中,雖不能食,已成腹滿,亦不過初頭耳,後必為溏,未必定皆成也。故攻之必溏。必須待其小便自利,則矢定,乃可攻之以「大承氣湯」。
山田正珍氏曰:「於『承氣湯』之上脫一『小』字,當補。四五日與五六日皆不大便之日數,故下文承以不大便者六七日句,古文錯綜之妙乃爾。否則『至』字無所承當。不大便而能食,為其矢而不燥之候。若不大便而不能食,乃為而且燥之診。得病二三日而脈弱者,其熱之熾甚也可知,非『太陽柴胡』之證。煩燥而心下者,其邪已入於裏甚明。謂不大便至四五日者,其人雖能食,然當以『小承氣』少少與微和之,俾可少安也。少少也者,不過三四合之謂,對於一升而言。若少少與之而不得矢,延至五六日者,乃可以『小承氣湯』一升與之。雖然,若小便少者,雖不大便至六七日,且不能食者,攻之必令人溏。當俟其小便數而矢定後始可攻之,宜用『大承氣湯』。」
方中行曰:「『太陽』不言藥,以有『麻黃』、『桂枝』之不同也。『柴胡』不言證,以專『少陽』也。凡似此為文者,皆互發也。以無『太少』,故知諸證屬『陽明』。以脈強故宜微和。『至五六日』以下,歷敘可攻不可攻之節度。」
程郊倩曰:「得病二三日,指不大便言。弱者,大而弱也。病進矣而脈不進,腸胃雖燥而血自少也。雖表邪盡去,無『太陽柴胡』證,裏邪告急,有煩躁、心下證,正不可恣意於攻之一字也。此句以上,截作一頭,下面分著兩腳。能食者,以結在腸間而胃火自盛也,先以『小承氣湯』少少與之,和胃中之火,令少安,後以前湯增至一升,去腸中之結。既是『小承氣』矣,而又減去分數,接續投之,以弱脈之胃稟素虛,而為日又未久也。然而何以不需至四五日後,以小便已利,不必需也。若前證不大便六七日,小便總是不利,則腸雖結而胃弱不能布水,水漬胃中,故不能食,非關燥矢在胃不能食也,攻之雖去得腸中之結,早已動及胃中之水,反成溏也。須小便利者,先行滲法也,水去而乃定,故可攻以『大承氣湯』。其不用『小承氣湯』者,以為日已久,弱脈不可久羈也。」
本條之舌證:當如上條,或舌質較淡些,以正氣之不足也。☯ 本條之針法:如上條。[chapter] 二百六十七條:「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晴不和,無表裏證,大便難,身微熱者,此為實也,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本條言熱病目不了了者應急下之法。

解曰:「傷寒」發熱六七日,病者兩目視人不甚清楚,視其睛似昏蒙不和,雖無表證之惡寒、頭痛,亦無裏證之潮熱、腹滿,大便雖難而不硬,身雖熱而微,「陽明」之證似不重,但熱毒伏於裏者殊劇,故曰此為實也,應急下之,以救其陰,宜「大承氣湯」。
本條屬急性熱病,其熱伏於裏而不顯於外,無煩躁、譫語之外證,不識者往往被其矇過,以為病不至重,其實崩潰在即。蓋目者,精明之所寄也,病之安危即以兩目決之。兩目通於腦,百病以腦病為最危,目不了了,睛不和,即為腦病至重之外候,其熱毒已入於腦,非急下降其血壓,清其熱毒,不能救其危急也。
成無己曰:「《內經》曰『諸脈者皆屬於目』,『傷寒』六七日,邪氣入裏之時,目中不了了,睛不和者,邪熱內甚,上薰於目也。無表裏證,大便者,裏實也。身大熱者,表熱也。身微熱者,裏熱也。《鍼經》曰『熱病目不明,熱不已者死』。此目中不了了,睛不和,則症近危惡也,須急與『大承氣湯』下之。」
汪琥曰:「不了了者,病人之目視物不明了也。睛不和者,乃醫者視病人之睛光或昏暗或散亂,是為不和。」
《金鑑》曰:「目中不了了,而睛和者,陰證也;睛不和者,陽證也。此結熱神昏之漸,危惡之候,急以『大承氣湯』下之,瀉陽救陰,以全未竭之水可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洪數或沉鬱;舌當苔薄黃,質暗。☯ 本條之針法:
十宣放血、委中放血、足三里Τ、承山Τ、內庭Τ。[chapter] 二十六十八條:「陽明病」,發熱汗多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本條言「陽明病」已結實,發熱汗多者,應急下之。

解曰:「陽明病」不大便,裏熱結實,熱氣外蒸,發熱而汗多者,津液有立竭之危,急下之以存其陰,宜「大承氣湯」。
發熱汗多原為「白虎湯證」,想必大便不解,腸中結實,熱向外蒸而汗多,其苔必焦刺燥裂,脈則實大弦數,不急下其積熱,有立變譫語、昏厥之陰症。若苔薄而紅者,則又屬「白虎證」矣。
喻嘉言曰:「汗多則津液外滲,加以發熱,則津液盡隨熱勢蒸達於外,更無他法以止其汗,惟有急下一法,引熱勢從大腸而出,庶津液不致盡越於外耳。」
本條之脈證、舌證:已述於上,舌苔焦黃厚。☯ 本條之針法:
支溝Τ、承山Τ、足三里Τ、內庭Τ、復溜Τ、三陰交Τ。
凡用「大承氣湯」者,用針通便效果不及藥劑確實,當以藥為主,針作輔助乃可。如上條之目不了了,刺「十宣」、「委中」放血,可立降血壓,較藥則迅速多矣。[chapter] 二百六十九條:發汗,不解,腹滿痛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本條言腹滿痛而發熱者應急下之。

解曰:發汗,熱不解,病已入裏矣。腹滿而且痛者,腸中已結實且發炎也,急應下之。如遲延不攻,將成潰瘍,則無法挽救矣。
程郊倩曰:「發汗,不解,津液已經外奪。腹滿痛者,胃熱遽爾迅攻。邪陽盛實而瀰漫,不急下之,熱毒裏蒸,糜爛連及腸胃矣。」
方中行曰:「發汗,不解者,失之過度也。腹滿痛者,胃不和也。急下之,滿去則痛止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當如上條。☯ 本條之針法:
除「委中」放血以解其鬱毒外,應即與湯劑攻下。[chapter] 二百七十條:腹滿不減,減不足言,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本條為腹滿不減之治法。

解曰:腹滿為胃實,「腹滿不減」,其積亢實於腸中也。「減不足言」,雖減亦微,不足言為減也。當下之,其滿乃得消,宜「大承氣湯」。
成無己曰:「腹滿不減,邪氣實也。《經》曰『大滿大實,自可除下之』。『大承氣湯』下其滿實。若腹滿時減,非內實也,則不可下。《金匱要略》曰:『腹滿時減復如故,此為寒,當與溫藥』,是『減不足言』也。」
喻嘉言曰:「『減不足言』四字,形容腹滿如故,見滿至十分,即減去二三分,不足以殺其勢也。」
程郊倩曰:「下之而腹滿如故,即減去一二分,算不得減,下之不妨再下,必當以減盡為度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沉滑;舌當黃厚燥裂。☯ 本條之針法:同二百六十八條。[chapter] 二百七十一條:「陽明少陽合病」,必下利。其脈不負者,順也;負者,失也。互相剋賊,名為負也。脈滑而數者,有宿食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本條言「陽明少陽合病」從脈以決其順逆之意與有宿食之治法。

解曰:「陽明」與「少陽」合病,兩熱交蒸,「陽明」腸中發炎,「少陽」膽熱下溢,所以必致下利。如其脈弦大,則兩不相負,其病必順。如大而不弦,或弦而不大,乃為偏勝,不勝者謂之負,負者失其勢也。如脈大,為「陽明」勝,勝則侮其所不勝,曰賊。如脈弦,為「少陽」勝,侮其所勝曰「剋」。故曰互相剋賊,名為負也。如下利,脈滑而數者,滑為有食,數為有熱,故曰有宿食也。當下之,宿食清而利自愈,宜「大承氣湯」。
成無己曰:「『陽明』土,『少陽』木,二經合病,氣不相和,則必下利。『少陽』脈不勝,『陽明』不負,是不相剋,為順也。若『少陽』脈勝,『陽明』脈負者,是鬼賊相剋,為正氣失也。《脈經》曰『脈滑者,為病食也』,又曰『滑數則胃氣實』,下利者脈當微,今脈滑數,知胃有宿食,與『大承氣湯』以下除之。」
柯韻伯曰:「兩陽合病,必見兩陽之脈,『陽明』脈大,『少陽』脈弦,此為順脈。若大而不弦,負在『少陽』;弦而不大,負在『陽明』。是互相剋賊,皆不順之候也。」
林瀾曰:「此節是三證在內,『大承氣湯』祇治得脈滑而數,有宿食之證,非並治上兩證也。其脈不負者,雖下利而脈未至純弦也,不言治法。陶華謂常以『小柴胡』加『葛根』、『白芍』治之,以效如拾芥是也。負者,脈純弦也。土敗但見鬼賊之脈,不必治矣。蓋雖同是『陽明』之合病,而有入經在府之殊,安可以在經之際,概歸之『承氣』乎?」
本條之舌證:以舌苔黃厚燥或舌中心或根部有厚苔一塊為有宿食之候。☯ 本條之針法:可照上條。[chapter] 二百七十二條:病人無表裏證,脈浮數者,雖發熱六七日至七八日,勿下之。假令已下,脈數,不解,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當湯」。若脈數,不解,而下不止,必協熱而便膿血也。
本條為從脈證知有瘀血之治法。

解曰:病人無「太陽」之表證,亦無「陽明」之裏證,而脈見浮數,發熱六七日至七八日不已者,為瘀血之候也。瘀血與「陽明」裏寒之證不同,不可以「承氣湯」下也。假令已下而脈數,不解,大便下後即止,不復再下者,以瘀血未去也,宜「抵當湯」攻瘀。若下後而脈數,不解,便下不止,必使瘀血協同便下而下,成為膿血也。
本條原文有「消穀善饑」,與瘀血不涉,理不可解,故隨陳本改正。
陳遜齋氏曰:「瘀血病既非『太陽』表證,亦非『陽明』裏證,故曰無表裏證。瘀血在人體中往往障礙血液循環而發潮熱,其熱輒一週不退,有夜間發熱三四小時者,有日間發熱二三小時者,故曰發熱六七日至七八日。瘀血病之脈搏,在熱退時多沉澀,在發熱時必浮數,故曰脈浮數。瘀血病與『陽明』裏實者不同,故不可下。下後其瘀血決不因下而消除,故脈數,不解。然不可下而下之,必有兩種變化:其一,下後其利自止,大便不溏泄者,則瘀血仍蘊結未去,可以『抵當湯』攻其瘀血。其一,下後利遂不止,大便頻數者,則瘀血必協同腸胃間發炎下利之物而泄出,成為下利膿血之病,當以『白頭翁湯加桃仁蘇木』治之云。」
本條之舌證:有瘀血者,舌色必紅中帶紫。☯ 本條之針法:
不下利者,可按照一百四十條。
下利膿血者:針命門、小腸俞、中膂俞、合谷、關元、足三里、陰陵、三陰交。[chapter] 二百七十三條:「傷寒」,發汗已,身目為黃。所以然者,以寒溼在裏不解故也。以為不可下也,於寒溼中求之。
本條言寒濕「黃疸」。

解曰:「傷寒」,發汗已後,一身面目悉黃,所以然者,以寒溼在裏,陽虛不得化溼,溼鬱不解而為黃也。寒溼久鬱之黃祇可溫而不可下也,故曰以為不可下也,當於治寒溼病中之法治之。
「黃疸」有陽黃、陰黃。陽黃為熱不得越,破壞血球,分離血色素,致膽液激增,溢出而為黃,《方書》謂溼熱鬱蒸而成,其黃如橘子金黃色而明潤,可汗,可清,可下。陰黃謂十二指腸部發炎,波及輸膽管,黏摸發生腫脹,膽汁不入於腸中,滲入血中而為黃,《方書》稱謂寒滯鬱滯而成,其黃黯淡,以體溫不足,血行滯緩,故無陽黃之明潤,治法祇有溫化。王海藏曰:小便利者用「朮附湯」,小便不利者用「五苓散」。喻嘉言謂用「四逆湯」加「茵陳」。柯韻伯謂用「真武五苓」輩。
成無己曰:「《金匱要略》曰:『黃家所起,從溼得之』。汗出熱出,則不能發黃。發汗已,身目為黃者,風氣去,溼氣在也。脾惡溼,溼氣內著,脾色外奪者,身目為黃。若瘀血在裏發黃者,則可下,此以寒濕在裏,故不可下,當從寒溼法治之。」
程郊倩曰:「『傷寒』病係陰邪,發汗已,陰邪宜解矣,即不解,亦不當見身目發黃之病,所以然者,以其人素有溼邪在裏,表寒雖經發汗,而其為陰溼所持者,終在裏而無從解散也。發汗後之寒,久當變熱,雖有熱邪,不可下也,以為寒溼鬱蒸之熱,非實熱也,仍當於寒溼中責其或深或淺而治之可也。」[chapter] 二百七十四條:「傷寒」七八日,身黃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滿者,「茵陳蒿湯」主之。
本條言陽黃之證治法。

解曰:「傷寒」七八日後,熱無出路,鬱極發黃,身黃如橘子色,小便復不利,熱愈難泄,積滯不下而腹微滿,以「茵陳」利尿化黃,「梔子」清血消炎,「大黃」驅熱逐實以治之。
程知曰:「此驅溼除熱法也。『傷寒』七八日,可下之時。小便不利,腹微痛,可下之證。兼以黃色鮮明,則為三陽入裏之邪無疑,故以『茵陳』除溼,『梔子』清熱,用『大黃』以助其驅邪。此證之可下者,猶必以除溼為主,而不專以乎攻下,有如此者。」
柯韻伯曰:「『傷寒』七八日不解,陽氣重也。黃色鮮明者,汗在肌肉而不達也。小便不利,內無津液也。腹微滿,胃家實也。調和二便,此『茵陳』之職。」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滑大或濡數;苔當黃厚而膩。☯ 本條之針法:
至陽Τ、膈俞Τ、曲池Τ、腕骨Τ、足三里Τ、陰陵Τ、公孫Τ。[chapter] 二百七十五條:「傷寒」瘀熱在裏,身必發黃,「梔子皮湯」主之。
本條為瘀熱發黃之治法。

解曰:「傷寒」身黃,因有瘀熱在裏,溼熱交遏而致發黃,所謂「溶血性黃疸」,以「梔子柏皮湯」主之。
本條亦為陽黃,不用「茵陳蒿湯」者,以小便利,腹不滿也,祇須「梔子」清瘀熱,「黃柏」去溼熱,「甘草」解瘀毒可矣。☯ 本條之針法:
至陽Τ、膈俞Τ、脾俞Τ、腕骨Τ、三陰交Τ、公孫Τ。
以膈俞、三陰交、公孫等三穴祛瘀熱,餘穴則袪黃也。
梔子皮湯方:
梔于十五個(擘),甘草一兩(炙),黃二兩。
右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溫再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身黃發熱心煩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眼球黃赤熱痛甚者,洗之有效,又胞瞼糜爛痒痛及痘瘡落痂以後眼猶不開者,可加『枯礬』少許洗之,亦妙。」[chapter] 二百七十六條:「傷寒」身黃發熱者,「麻黃連軺赤小豆湯」主之。
本條言身黃有表證之治法。

解曰:「傷寒」身黃而發熱者,有表證也,宜「麻黃連軺赤小豆湯」清熱化黃解表治之。
方中行曰:「此『黃疸』之有表證而裏不實者,故以發表為治。」
本條湯方原文互錯。西仲潛曰:「此二條證方互錯,瘀熱在裏,理不宜發表,必是『梔子柏皮湯證』,身黃發熱即為表候,殆即『赤小豆湯證』」云云,此說甚是。
《金鑑》曰:「本條用『麻黃湯』以開其表,使黃從外泄,去『桂枝』者,避其熱也,佐『薑』、『棗』者,和其營衛也,加『連翹』、『梓皮』以瀉其熱,『赤小豆』以利其濕,共成治表實發黃之效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浮而弦或小弦數;舌當薄白而質紅或紫。☯ 本條之針法:
至陽Τ、陽綱Τ、合谷Τ、外關Τ、腕骨Τ。
以外關、合谷清熱,至陽等三穴祛黃。若身熱甚者,再加大椎、曲池。
麻黃連軺赤小豆湯方:
麻黃二兩(去節),赤小豆一升,連軺二兩,杏仁四十個(去皮尖),大棗十二枚(擘),生梓白皮一斤,生薑二兩,甘草二兩(炙)。
右八味,以潦水一斗,先煮麻黃再沸,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半日服盡。
按:無梓皮,以桑白皮代之。潦水即雨水所積於小池沼中之水。
本方之主證:為發黃無汗發熱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疥癬內陷,一身瘙痒,發熱喘欬,腫滿者,加『蝮蛇』有奇效。『生梓白皮』採用不易,今權以『乾梓藥』或『桑白皮』代之。」
 
辨陽明病脈證并治法(小結)
病藏於中,證形於外,所以「太陽傷寒」為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陽明病」則為胃家實,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以此為提綱,「太陽」主表,「陽明」主裏。但「陽明」亦有惡寒,因為病的發熱是毒素刺激神經中樞,是一種自衛之生理機能,在發熱之初起,體溫中樞之調節發生變化,使產熱量增加,有關散熱的機能都加以抑制,於是皮膚血管收縮,豎毛肌收縮,汗腺不分泌。因此皮膚溫度降低,病人常有寒冷的感覺,或甚至發抖。體熱產生迅速的增加,繼而血液的溫度直接刺激,因而大腦皮層接受到高熱的刺激,轉向加強散熱中樞的活動,於是皮膚血管擴張,全身肌肉舒鬆,汗腺分泌汗液。這時病人感覺不惡寒而反惡熱,同時感覺精神不安而煩、口渴等。因為體溫昇高之後,雖然產熱和散熱趨於平衡,但此時保留在體內的熱量仍比正常多,所以體溫保持在高水準上,必須經過醫生找出發熱的根本原因而設法解除之,或經過一個時期休息之後,機體發生機轉而解除之。本篇一百九十八條所言,即此理也。古人都是敘述實踐工作中的體驗事實,故文雖簡略,義實相同。
外感病,挾食者很多,所以有「太陽陽明」、「正陽陽明」、「少陽陽明」之分別。「太陽」主表,發汗後,內部組織水分因此缺少,消化系受到影響,所謂發汗脾約是也。病無別經的見證,純屬消化道腸胃有病,所謂胃家實者,即「正陽陽明」。因利小便而耗散水分,大便燥結,不容易通,所謂「少陽陽明」也。因胃腸道難免積有廢物殘渣,故各病最易轉屬「陽明」。
「陽明病」有「中風」,有「中寒」。若能食者,名「中風」。不能食者,名「中寒」。能食者,消化機能無障礙,祇有發熱和濈濈然汗出之見證,「陽明」經病而藏府不病也。不能食者,內藏神經抑制和內藏的自動機能受阻礙,所以但頭眩,不惡寒,故名「中寒」。若頭痛,發熱,惡寒,為「太陽」表證,而非「陽明」的證候。因此,程郊倩說:「『陽明』經病,不一之病也,前不必有所傳,後不必有所歸,在表既無頭痛、惡寒,在裏又無燥堅、裏實之證。」
「陽明病」之診腹是很重要者,腹滿和滿在心下和腹部,若在心下則先辨痛與不痛,按之濡和的分別,參以旁證。腹部和滿的,知其胃腸間有無燥結,再參以小便之利與不利,脈之搏動,舌苔之厚薄潤燥,以定三「承氣」之適合證。胃腸症狀之表示在舌上者,很有助於診斷,現在巴甫洛夫學說也提及:「因為舌內滿佈著接受味覺刺激的感受器,所以不正常的狀態(指消化管)就使得味覺顛倒,以至消失。味覺消失則為造成不食的原因,這樣,消化管就能安靜。安靜,我們知道,是很重要的扺抗疾病的手段,因此,我們說這是來自有機體內部的自身治療反射。」中醫向來臨診以視舌為要,虛實驗諸舌形大小,舌苔有無;寒熱驗諸舌質之色淺深;津液驗諸舌液潤燥;食滯驗諸苔之厚薄。
現在科學昌明,黃疸病徵造成因素,大多可以明瞭其為肝膽之排泄與血液循環中膽色素之關係。近代西醫學內科,分成阻塞性黃疸,又分為內部阻塞或外部阻塞,中毒及發炎性黃疽,溶血性黃疽。古代如仲景先師在《傷寒論》中所言,亦有各種不同症狀的黃疸,有膽鹽對心藏的遏制而產生心搏徐緩,故有脈遲、食難用飽等消化症狀。神經症狀之頭眩、微煩,上腹部不適,或肝腫大,汗腺閉塞,則血液循環及淋巴流迴流不暢,神經末稍受刺激而產生如蟲行皮中狀者。胃炎或十二指腸炎性黃疸,即因飲食無度,富有脂肪,冷熱過度,腐敗變壞等中毒性發炎,或因病原體介血行經輸膽管,致膽汁鬱滯,或惹起肝實質和間質之變化,所謂「陽明病」,發熱,瘀熱在裏,身必發黃,「茵陳蒿湯」治之。「茵陳蒿」為治發黃之聖藥,「梔子」除胃熱時疾,通小便,「大黃」蕩滌腸胃鬱滯積熱,古法配合之妙用如此。古代分黃疸為陰黃和陽黃,黃如橘色,亦即黃色鮮明者,為陽黃;黃如黯醬或黃色不明潤者,為陰黃。
腸出血和腸阻塞,胃之神經痙攣或胃肌弱等,所以有「陽明病」之蓄血症。大便秘結不行,有黑色大便,古代早已發明灌腸及潤導,如「豬膽汁灌腸」及「蜜煎導法」,腸液枯之脾約「麻仁丸」,治瘀血毒之『抵當湯』或丸等。
總之,消化系統病之屬於陽性者,名之曰「陽明病」,但亦須分虛實寒熱,亦有因感冒而惹起胃腸症狀者,或有胸膜和腹膜發炎者,所以有「太陽陽明」、「正陽陽明」、「少陽陽明」之別。古代未有今日精密之科學方法,將病證綜合分析,難免有混而不清?在當時的社會歷史條件下有這樣的敘述,可知我國古代醫學之卓越矣。
 
辨少陽病脈證并治法[chapter] 二百七十七條:「少陽」之為病,口苦,咽乾,目眩也。
本條為「少陽病」之提綱。

解曰:「少陽病」之證狀,為口苦,咽乾,目眩。口苦為胃中有熱,其苦味質由食道上溢於舌也。咽乾為咽頭黏膜乾燥也。目眩為視物昏亂也。此皆屬於上部器官發炎,熱性向上之所致。中醫稱之曰《少陽三焦》相火不潛,火氣上升,或肝膽之火上升。以「三焦」屬「少陽」,膽亦配「少陽」,故「少陽病」之範圍頗廣。其主證則為口苦,咽乾,目眩,嘔,胸脇痞滿,往來寒熱。口苦,咽乾,目眩,即為肝膽之熱。胸脇痞滿,往來寒熱,嘔,即為「三焦」之熱。所稱肝膽之熱,非指肝膽之實質熱病,簡言之,為神經性之熱病。中醫初不知有神經,凡屬神經性之病變,如癲狂譫語,痙攣眩暈,統稱肝病。屬於急性熱性者,則兼膽言之,每謂肝風挾膽火上逆或肝陽上升。屬於慢性陰性者,則稱肝虛或肝陰不足。「三焦」之範圍則更廣,不特油膜與淋巴系統而已,一切腺體之分泌作用亦屬之。統而言之,凡屬神經系統、淋巴系統、腺體作用等所起之熱性病,悉可屬於「少陽病」門之中。
柯韻伯曰:「『太陽』主表,頭項強痛為提綱;『陽明』主裏,胃家實為提綱;『少陽』居半表半裏之位,仲景將揭口苦、咽乾、目眩為提綱。蓋口、咽、目三者,不可謂之表,又不可謂之裏,是表之入裏、裏之出表處,所謂『半表半裏』也。苦、乾、眩者,人所不知,惟病人獨知,診家所以不可無『問法』。」按柯氏之言「少陽」為「半表半裏」之意,指「太陽病」之熱發在表層,主表;「陽明病」之熱發在胃腸,主裏;「少陽」介乎其中,病顯於胸腔者多而言之。
《金鑑》曰:「口苦者」熱蒸膽氣上溢也。咽乾者,熱耗其津液也。目眩者,熱薰眼發黑也。此揭『中風傷寒』邪傳『少陽』之總綱。凡篇中稱『少陽中風傷寒』者,即具此證之謂也。」
南涯氏曰:「少者,微少也。陽氣盛於裏位者,謂之『少陽』。口苦、咽乾、目眩者,此其候也。曰口,曰咽,曰目,皆裏位也。曰苦,曰乾,曰眩,皆熱氣上進所致也。氣稍盛於裏,而不能暢達於表者,此為陽氣微少之狀,因名曰『少陽』。」
湯本氏曰:「不論『傷寒』、『中風』及其他諸病,凡有口苦、咽乾、目眩之自覺症者,概可目為『少陽病』,而依『少陽病』診斷法所揭之大綱治之可也。然咽乾、目眩二症,不必『少陽病』始有之,故不可視為準據。惟口苦一症,苟確實而無疑義,方可據為主目標,其他二症則僅為副目標耳。而苦、乾、眩三症,當目為『半表半裏』所有炎症之餘波上達於口腔、咽頭、眼皮者也。」[chapter] 二百七十八條:「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
本條言「少陽中風」不可用吐下之法。

解曰:「少陽病」,口苦、咽乾、目眩而汗出者,為「少陽中風」,其熱在上,聽神經發炎為兩耳無聞,目球之結膜發炎為目赤,胸部淋巴管發炎為胸中滿而煩,凡此皆屬於神經系與淋巴系之病,即所謂「少陽之病」,不可以吐下法治之,蓋病不在腸胃也。否則引起水飲而為悸,傷其陰液而為驚。
耳聾,目赤,胸滿煩,俱為「少陽證」。「少陽病」不可吐、下,亦不可汗者,因其病多偏於神經系方面故也。神經之力量為統一整體之生理活動之協調的主要負責者,神經細胞則全賴陰液為涵養,汗、吐、下皆直接傷津液,間接使神經失去力量,故常人於大汗、大下後,往往發生精神疲勞,即因神經暫時受汗、下之影響而減低活動力量之表現。「少陽病」既偏重於神經系方面之症,故於汗、吐、下三法為不適合,祇有和解一法,以「小柴胡湯」為主方,以「柴胡」、「黃芩」為主藥。「柴胡」為疏通淋巴,俾水道流通,黏膜之乾燥者得以潤澤,各部組織之缺水者得以滋養;「黃芩」為清熱降血壓之要藥,《方書》謂其下氣能清肝膽之火,下氣即降血壓,清肝膽火即消神經之炎與熱,故「少陽病」得之而安。以其非汗劑,亦非下劑,乃稱和解之劑。
成無己曰:「『少陽』之脈,起於目眥,走於耳中,其支者下胸中貫膈。風傷氣,風則為熱。『少陽中風』,氣壅而熱,故耳聾,目赤,胸滿而煩。邪在『少陽』,為『半表半裏』。以吐除煩,吐則傷氣,氣虛則悸;以下除滿,下則亡血,血虛則驚。」[chapter] 二百七十九條:「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此屬胃,胃和則愈,胃不和則煩而躁。
本條言「少陽傷寒」不可發汗,發汗則轉屬「陽明」。

解曰:「傷寒」,脈弦而細,弦為「少陽」之脈,細為「陰虛」之脈。頭痛為熱升於上也。發熱為「少陽」之熱也。病屬「少陽」,雖有頭痛、發熱,不可發汗,發汗則陰液更傷,神經失養而愈熱,熱則轉屬「陽明」,故曰此屬胃。如胃氣和而無積滯者則易愈,如胃中預有積滯不和者,則發汗之後液燥熱增,積滯亦化濁熱,兩陽相合,其熱愈甚,則為煩躁。
本條之頭痛發熱,非「太陽病」,亦非「陽明病」,以脈不浮不大也,祇呈弦細脈形。弦細為「少陽脈」,故稱屬「少陽」。當有口苦、咽燥之證,此未言及耳。發熱亦必為熱多寒少之熱,頭痛當在兩側,或為偏頭痛,文中亦未言明耳。臨床上固皆如此也。
喻嘉言曰:「『少陽傷寒』禁發汗,『少陽中風』禁吐、下,二義互舉,其旨益嚴。蓋『傷寒』之頭痛、發熱,宜於發汗者,尚不可汗,則『中風』之不可汗,更不待言矣。『中風』之胸滿而煩,似可吐、下者,尚不可吐、下,則『傷寒』之不可吐下,更不待言矣。脈弦細者,邪欲入裏,其在胃之津液已為熱耗,重復發汗而驅其津液外出,安得不譫語乎?」
柯韻伯曰:「『少陽』初受寒邪,病全在表,故頭痛、發熱與『太陽』同,與五六日而往來寒熱之『半表』不同也。弦為春脈,細則『少陽』初出之象,但見頭痛發熱,而不見『太陽脈證』,則弦細之脈,斷屬『少陽』,而不可作『太陽』治之矣。『少陽』少血,雖有表證,不可發汗,發汗則津液越出而相火燥,必胃實而譫語,當與『柴胡』以和之,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若加煩燥,則為『承氣證』矣。」
湯本氏曰:「今總括以上三條而解釋之,則凡屬『少陽病』,不問其由『太陽』轉入或自然發生者,均有胸腹二腔之界限部間臟器組織生有炎症,其餘波則迫於上部,於是照例呈口苦、咽乾、目眩之象時,或耳聾、目赤、頭痛,且波及外表而發熱。若病不在表,則脈不浮;病不在裏,則脈不沉。此病位介在二者之中間,故脈亦準之而在浮沉間,因呈弦細之象,故當嚴禁汗與吐、下也。」[chapter] 二百八十條: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脇下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弦緊者,與「小柴胡湯」。
本條言「太陽」轉屬「少陽」之治法。

解曰:本為「太陽病」,因不解,熱邪轉入「少陽」。三焦淋巴管發生炎腫,而為脇下滿;淋巴管腫大壓迫胃臟,引起胃氣上逆而為乾嘔不能食;三焦油膜之水道阻塞,內外之氣不融和而為往來寒熱。「少陽病」不可吐、下,尚未吐、下以前,病情無變化,其脈弦緊者,與「小柴胡湯」。
原文為「脈浮緊」,《金鑑》改為「沉弦」,《活人書》為「弦緊」,以「弦緊」為較妥。
尤在涇曰:「本『太陽』脈浮、頭痛而惡寒之證,轉為脇下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者,『太陽』不解而轉入『少陽』也。尚未吐、下,未經藥誤,脈雖沉緊,可與『小柴胡湯』以和之,似證見『少陽脈證』而從證治也。或曰『脈沉緊』連『尚未吐、下』看,言尚未經吐、下與脈未至沉緊者,知其邪猶在經,可與『小柴胡湯』和之,亦通。」
本條之舌證:舌質當紅,苔薄黃。☯ 本條之針法:如一百零五條。[chapter] 二百八十一條:若已吐、下、發汗、溫針,「柴胡湯證」罷者,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救之。
本條言「少陽證」不可吐、下、發汗、溫針,否則必成壞病。

解曰:「少陽病」不可吐、下、發汗,若已經誤吐或誤下、誤汗、誤溫針,發生變病,「柴胡湯證」則已罷,所有之變病,即為逆治所變之壞病,當以其所變之證狀,而測知其所犯何逆,依法治之。[chapter] 二百八十二條:「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但欲眠睡,目合則汗。
本條言「三陽合病」。

解曰:「太陽」、「少陽」、「陽明」合病,其脈浮大,浮為「太陽」之脈,大為「陽明」之脈,上關上則言脈由尺上關而直上,蓋弦而長之脈也,亦即「少陽」之脈,具此脈型,謂為「三陽合病」。以脈弦長,可知病仍偏乎「少陽」,神經受熱薰蒸極重,呈衰弱疲勞之情狀,故但欲睡眠。寤則精神稍充,神經稍得休息,勉力維持其機能;寐則神歸於內,大腦皮層神經即呈抑制,而不能抑制汗腺之開放而汗自出,故曰「目合則汗」。
成無己曰:「關脈以候『少陽』之氣,『太陽』之脈浮,『陽明』之脈大,脈浮大,上關上,知『三陽合病』。膽熱則睡。『少陰病』但欲眠睡,目合則無汗,以陰不得有汗。但欲眠睡,目合則汗,知『三陽合病』,膽有熱也。」[chapter] 二百八十三條:「傷寒」六七日,無大熱,其人煩躁者,此為陽去入陰故也。
本條言「少陽」傳「陽明」。

解曰:「傷寒」已六七日,外無大熱,知其外證已減,而其人煩躁,則裏熱已重,此為外邪已入於裏。陽指外,陰指裏也。裏為「陽明」,外為「太陽」,本條列入「少陽」篇中,當論「少陽」,此為陽,指「少陽」也。
成無己曰:「表為陽,裏為陰,邪在表則外有熱,六七日邪氣入裏之時,外無大熱,內有躁煩者,表邪傳裏也,故曰『陽去入陰』。」
丹波氏曰:「表邪入於裏陰而躁煩者,蓋此『陽明』胃家實而已。」[chapter] 二百八十四條:「傷寒」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嘔,此為三陰不受邪也。
本條言「少陽」不傳三陰。

解曰:「傷寒」三日,一日「太陽」,二日「陽明」,三日「少陽」。三陽盡,應傳「太陰」、「少陰」、「厥陰」之三陰。今者病已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受傳,但其人反能食而不嘔者,則「太陰」不病,三陰不受邪也。
本條襲《內經》熱論之說,「傷寒」一日傳一經,事實則絕不如此,不可信也。但能食而不嘔,為胃氣和也;胃氣和者,縱有病必不重,且能自已,當然不致再傳。[chapter] 二百八十五條:「傷寒」三日,「少陽」脈小者,欲已也。
本條言「少陽」欲愈之脈也。

解曰:「傷寒」三日,「少陽」脈弦緊,而變為小者,可知病欲已也。大則病進,小則病退,一定之理也。
「三陽證」之脈,浮緊、洪大、弦滑、促數,皆為血行或神經緊張之候,如脈見小,即知血行趨於和緩,神經歸於和平,病邪進行之勢已遲,即有若干外證,已屬強弩之末,即將已也。[chapter] 二百八十六條:「少陽病」欲解時,從寅至辰上。
本條言「少陽病」解之時。

解曰:「少陽病」欲退之時,每在寅時至辰時之間,其理不可得,其事實亦無徵,留以闕疑並待證。
成無己曰:「《內經》曰『陽中之少陽,通於春氣』,寅、卯、辰,『少陽』木旺之時也。」
 
辨少陽病脈證并治法(小結)
病之不屬於表和裏者,名之曰「半表半裏」,亦即無「太陽」之表證,又無「陽明」之裏證,介乎「太陽」、「陽明」二經之間者,稱之為「少陽」。《內經》上說:「『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如戶之樞,司開闔者也。」六經各有提綱,「少陽病」之口苦、咽乾、目眩為提綱。口苦、咽乾、目眩之證,既不形於外,又不病於裏,他人不得而知者,惟患者乃自覺。古人以三焦與膽屬之「少陽」,後世又以腎系命門相火屬之於「少陽」,證之現代解剖生理,很明顯的指示著我們,口苦是味覺,目眩是視覺,咽乾是腺體分泌不足,這系列之症狀都屬於神經系統之調節失常。第二百七十八條之「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仲師很明確的指示著胸中滿而煩並非藏府有病,若誤犯吐、下,則發生精神不安之驚悸,是又一系列的神經性之症狀。所以我說凡屬神經系、淋巴系(包括腺體作用等)發生發熱性疾病,又與血液循環關聯,因此聯繫著有關藏器如肝、膽、脾、胰、內分泌等的作用。
「少陽」非表病,故脈不呈浮象,又非裏病,脈亦不見沉象,因此,脈象表現於兩者之間,呈為弦細之象,所以不應該用汗、吐、下三法。如「柴胡桂枝湯」之發汗及「大柴胡湯」之瀉下亦所禁忌,只宜「小柴胡湯」之和解。本為「太陽病」,有頭項強痛,發熱,惡寒,繼而為轉入「少陽」,脇下滿,咽乾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所以「太陽病」之發汗,有「麻黃」和「桂枝」之分別,而「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因為「柴胡證」有往來寒熱,胸脇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這是「柴胡證」之確證。但其中之尤確者,為胸脇苦滿一證,因為往來寒熱,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不是「少陽病」所獨有者,但必須與心下痞及心下滿為鑑別。
若已誤犯汗、吐、下、溫針,「柴胡湯證」已解除,而疾病未愈,因此說為壞病。不言證狀,即不知其誤犯何法,以法救之,此又隨證施示之指示,亦即說明誤犯吐、下則悸而驚,誤犯發汗則譫語,以上是辨證不確而誤治。
「少陽」既然是「半表半裏」,所以在「太陽病」中有「少陽病」的見證,「陽明病」中有很多的「少陽病」的見證,亦有「三陽合病」者,或者表證已漸解除,裏滯未去和躁煩不已者,是陽已去而邪入陰故也。如果其人反能食而不嘔者,或「少陽」脈小者,為欲已也。
 
辨太陰病脈證并治法[chapter] 二百八十七條:「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若下之,必胸下結,自利益甚,時腹自痛。
本條為「太陰病」之提綱與不能用下之戒。

解曰:「太陰病」之病症,為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若再下之,必為胸中滿、自利益甚,時腹自痛之證。
「太陰」,《方書》指脾,「脾主運化,脾主為胃行其津液。」運化為消化作用,行其津液為吸收作用,二者皆為胃腸機能。故「太陰脾」實指胃腸之機能,「太陰病」即胃腸之機能病。其病因屬於熱、屬於實者,則謂「陽明病」;屬於虛、屬於寒者,則謂「太陰病」。腹滿而吐,「陽明」、「太陰」皆有之。「陽明」為實與熱,「太陰」則為虛與寒,以胃腸虛寒,食物不化,濁氣積滯而為滿,胃中水液上湧而為吐,吐則食不下,胃有寒飲,亦不思食,腸中不吸收而為自利。若下之,必使胃腸益形虛寒,水飲愈不能化而為胸下滿。自利者,利更甚,利甚則腸之蠕動更甚而為痛,且因寒之刺激而腹時痛,故「太陰」不可攻下。蓋「太陰病」之臟結為胃腸虛寒,消化機能衰弱,治當溫化,不宜攻下,適與「陽明病」相反。
山田正珍氏曰:「三陰諸證,多屬平素虛弱之人所病,故傳變早而兼併速。(中略)『太陰』者,謂『少陰』之邪轉入於裏者也。寒邪在裏,則藏府失職,以是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也。吐也者,有物由胃中反出也。食不下者,胃脘不肯容受也。時腹自痛者,謂有時腹自痛也。時者何?因得寒而痛,得暖則止也。自者何?以內無燥矢也。蓋『陽明』之腹滿痛,由於內有燥矢,故非得寒而發,亦非得暖而止,此可見兩者之不同也。苟不下,『時自』二字後亦有論曰:腹瀉時痛者,屬『太陰』也,其義益可明矣。若下之也者,謂粗工一見腹痛,即以為『陽明』之滿痛,遽妄攻下之之意也。殊不知此滿痛,因屬虛寒所致,與『陽明實熱證』大有攻救之別。必致胸下結,胸下結者,以裏虛益甚,而心氣為之鬱結故也。前第一百四十四條曰: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而作『痞』,即此之謂也。」
湯本氏曰:「此腹滿雖與『陽明』之腹滿相似,然與彼之屬陽實證者異。以此為陰而虛者,故惟腹壁膨滿攣急,而內部則仍空虛無物,按之無抵抗且無熱者也。又吐食不下者,雖似『少陽柴胡湯』之證,然與彼之由於陽熱者異,蓋為胃肌衰弱之結果,停水而後致也。自利益甚,不僅亦因腸肌之痿弱,以致停水。下之必胸下痞者,以此等虛滿,若誤為『陽明』之實滿而瀉下之,必致心下痞之意,此乃戒誤下之辭也。」[chapter] 二百八十八條:「太陰中風」,四肢煩疼,脈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
本條言「太陰中風」欲愈之脈候。

解曰:陰病原為虛寒溼不化,復中風邪,成為風溼。風為陽邪,行於四肢,所謂風淫末疾,而為四肢煩疼。如脈輕按則微,重按則澀而脈形長者,則為風溼俱去之候,為欲愈也。
煩疼,則疼之甚,反側安置極不舒適,難於形容之詞也。風有數義:一謂病之起於急暴者,如「中風」、急驚風、纏喉風、馬脾風等。一謂神經性之疼痛或搐搦,如頭風、痛風、風溼痛、慢驚風、雞爪風等。一謂細菌性之傳染病,如傷風、破傷風、厲風、鵝掌風等。一謂感冒發熱有汗者,如本論之「三陽中風」。本條之「中風」即作「三陽中風」之風解,實際則指神經性之疼痛。凡是神徑性疼痛之風溼病,每多起於四肢,以四肢為活動關節,神經易受摩擦,易於產生炎性滲出物,故痛風必起於四肢。
脈陽微,為不浮,風氣去之候也。陰澀,為不濡,溼氣去之候也。陽微陰澀,不得作血虛氣滯觀,以其脈雖澀猶長也。長為氣治,即血和之候,故澀脈為溼邪已去。[chapter] 二百八十九條:「太陰病」,欲解時,從亥至丑上。
本條言「太陰病」解之時間。

解曰:「太陰病」將解之時,每在亥時至丑時上。
柯韻伯曰:「夜半後而陰隆為重陰。」又曰:「合夜至雞鳴,天之陰,陰中之陰也。脾為陰中之至陰,故主亥子丑時。」[chapter] 二百九十條:「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湯」。
本條為「太陰中風」之治法。

解曰:「太陰病中風」,四肢煩疼而脈浮者,可發汗,以「桂枝湯」治之為宜。
「太陰病」為腹滿而嘔,食不下,自利,宜「理中湯」輩,不宜發汗。本條雖有脈浮,亦不能憑之與發汗劑。但下文明白指用「桂枝湯」,由湯以推測,當屬上條之「太陰中風症」,為發熱頭痛,四肢煩疼,無腹滿而嘔、食不下、自利諸症。
無腹滿而嘔、食不下、自利之「太陰」主證,祇有四肢煩疼,何以稱為「太陰病」?曰:《方書》稱脾為「太陰」,稱脾之領域曰:「脾主肌肉」,「脾主四肢」,「脾主運化」,則腹部與腸胃與四肢部皆其領域。腹主裏,四肢主外。彼腹痛而嘔與自利,「太陰」之裏病也。四肢煩疼與身重,「太陰」之外證也。外證脈浮而發熱肢疼,因曰「太陰中風」,古人之立意,大概如此。
本條之舌證:舌苔當為白膩或薄白。☯ 本條之針法:
大椎Τ、風門Τ、肩Τ、曲池Τ、外關Τ、合谷Τ、經渠Τ、風市Τ、陽陵Τ、崑崙Τ、內庭Τ、行間Τ。輕症祇取大椎、外關、合谷、崑崙等四穴。
以上諸穴直接疏通四肢氣血,以解煩疼,退熱發汗已寓其中矣。[chapter] 二百九十一條: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
本條言自利不渴,宜用溫劑治法。

解曰:自下利而不渴者,為腸中有寒溼,失去吸收機能也。寒則自利,溼則不渴,此屬「太陰病」。以其臟有寒故也。臟指胃腸,胃腸有寒,當溫化,宜服「四逆」、「理中」諸湯。
成無己曰:「自利而渴者,屬『少陰』,為寒在下焦;自利不渴著,屬『太陰』,為寒在中焦。與『四逆』等湯,以溫其臟。」[chapter] 二百九十二條:「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繫在「太陰」,「太陰」當身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日十數行,必自止,以脾家實,腐穢當去故也。
本條言「太陰」轉屬「陽明」,能自利者則愈。

解曰:「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浮為「太陽」表證,緩為「太陰」溼證,浮而緩為「太陽」表邪轉入「太陰」之候,故曰「繫在『太陰』」。熱與溼交合,當薰發成黃,故曰「『太陰』當身發黃」。若小便利者,則溼從小便去,不能發黃。至七八日,熱鬱於中,雖見暴煩,其下利日十數行,則熱邪從便下泄,熱清必利自止,此以脾家正氣充實,能驅病毒外出,腸中腐穢當去故也。[chapter] 二百九十三條: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而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主之。
本條言「太陽」誤下轉屬「太陰」之治法。

解曰:本「太陽病」,無下法之理,醫反下之,傷及無辜,因而腹部受下劑之刺激而失去溫化作用,致腹滿,寒主攣急而時作腹痛。腹滿時痛屬「太陰證」,故曰「屬太陰也」。「太陽」表邪未解,主「桂枝湯」,腹攣急作痛,主「芍藥甘草湯」,故與「桂枝加芍藥湯」主之。若腹部兼有積滯,受下劑之攻動而大實痛者,則「桂枝加大黃湯」治之。
本條分二節:「桂枝加芍藥湯」屬「太陽太陰證」,「桂枝加大黃湯」屬「太陽陽明證」,其列入「太陰」者,有腹滿時痛一證為「太陰證」也。
東洞翁曰:「腹滿時痛者,即拘急而痛也,因直腹筋之攣急過甚,且形腹壁膨滿也。大實痛者,不獨直腹筋之攣急而已,並為腸內蓄有病毒也。」
成無己曰:「表邪未罷,醫下之,邪因乘虛傳入『太陰』。裏氣不和,故腹滿時痛,與『桂枝湯』以解表,加『芍藥』以和裏。」
喻嘉言曰:「大實大滿,宜從急下,然陽分之邪初陷『太陰』,未可峻攻,但於『桂枝湯』中少加『大黃』,七表三裏,以分投其邪,與『大柴胡湯』同其義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上節脈當浮弦,舌當白苔;下節脈當浮大或浮遲,舌當白厚或淡黃厚。☯ 本條之針法:
上節取:合谷Τ、外關Τ、天樞Τ、氣海Τ、足三里Τ。
下節加:支溝Τ、承山Τ。
桂枝加芍藥湯方:
桂枝三兩,芍藥六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右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
本方之主證:為腹滿時痛而有「太陽」表證者。
《方輿輗》曰:「『桂枝加芍藥湯』,此其人宿有癥癖痼瘕,兼有痢疾而引起固有之毒,而因之腹痛者,主用之劑也。假令因宿食而腹痛,吐瀉已後腹尚痛不止者,此由於固有之毒,蓋『桂枝加芍藥湯』者用於痢毒不甚強,祇感痛甚,或痢毒既解而痛不止之類,皆因其固有之毒也。有固有之毒之人,其腹拘攣或有塊者,又毒為劇痛不止者,『桂枝加芍藥大黃湯』主之。」
桂枝加大黃湯方:
桂枝三兩,芍藥三兩(舊本作六兩誤),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大棗十二枚(擘),大黃一兩。
右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為「桂枝加芍藥湯」兼有停滯腸中者。
《方輿輗》曰:「此方痢疾初起有表證腹痛而裏急後重不甚者用之。此表證比『葛根湯』等為輕。又有痢疾初起,則用『桂枝湯』等,而腹痛少強者,適用此方。亦有用於痢中為調理者,其痛劇時,先用以和痛而制之也。」[chapter] 二百九十四條:「太陰」為病,脈弱,其人續自便利,設當行「大黃」、「芍藥」者,宜減之,以其人胃氣弱,易動故也。
本條言「太陰病」脈弱者,應用「大黃」、「芍藥」者宜減用之誡。

解曰:「太陰」為病,原為腹滿、自利。其脈弱者,為「太陰」虛寒,正氣不足之候。其人續自便利,即「太陰」虛寒,消化力弱,續作自利。簡言之,為平素易便溏泄之人,設其病當用「大黃」、「芍藥」者,宜減少其分量,蓋以其人胃氣素弱,易於攻動其便也。
本條承上條之意而設,「太陰病」本屬虛寒證,宜溫補,不宜攻破,上條因用「大黃」、「芍藥」恐人以此濫用,故提出脈弱者宜少用之,其立證處方之嚴乃如此,學者於此等處當深誌之。
程郊倩曰:「前條之行『大黃』、『芍藥』者,以其為『太陽證』誤下之病,自有浮脈驗之,非『太陰』為病也。若『太陰』為病,則脈不浮而弱矣。縱有腹滿、大實痛等證,其來路自是不同,中虛氣寒,必無陽結之慮,目前雖不便利,續自便利,只好靜以俟之,『大黃』、『芍藥』之宜行者且減之,況其不宜行者乎!誠恐胃陽傷動,則洞泄不止,而心下痞之證成矣。雖復從事於溫,所失良多矣。胃氣弱對脈弱言。易動對續自便利言。『太陰』者,至陰也,全憑鼓動為之生化,胃陽不衰,脾陰自無邪入,故從『太陰』為便,指出胃氣弱來。」
 
辨太陰病脈證并治法(小結)
太陰病之提綱為腹痛而嘔,食不下,若下之,必胸下滿、自利益甚。這一系列之症狀都屬消化系胃腸機能病。嘔吐是一種比較繁複之反射動作,這一動作要包括胃,食道、腹壁及膈等幾方面活動之配合,有時還要十二指腸上部幫助。就是胃或消化管之其他部分,如咽、食道、十二指腸等部分,受到刺激時,傳入神經即速報告中樞神經,於是傳出神經即引起膈和腹壁之猛烈收縮,胃之幽門緊閉,賁門鬆弛,於是胃內容物被擠迫而出口腔。有時十二指腸發生逆蠕動,把腸內物倒退於胃。這一反射動作之主持為嘔吐中樞,譬如食物過飽,煙酒和藥物之刺激,都能引起嘔吐,亦是一種自衛之生理機能。
如果照《內經》上說「太陰」經脈所過之處,入腹屬脾絡胃,上膈挾咽,連舌本,散舌下,復從胃別上膈,注心中。「陽明」之脈、循喉嚨,入缺盆,下膈屬胃絡脾。所以說脾與胃相為表裏。考其病態表現,「陽明」之登高而歌,棄衣而走,屬於陽性者;「太陰」之腹脹善噫,得後與氣,則怏然如衰,身體皆重,屬於陰性者。所以仲師將胃腸消化管等之病,分成陽性與陰性。核之現代科學,管理內臟之神經為交感神經系統,興奮和抑制互相拮抗以調節之。因此,調節失卻平衡即有病態表現。
因此,「太陰病」之脈證為陰性者多。消化液分泌不足或腸胃蠕動緩慢,影響體溫之產量,往往發生血流量之不足,引起四肢煩疼,脘腹不舒,或膨滿,大便自利溏泄。消化液對於消化及吸收有很大作用,所以膽汁排泄不暢則皮膚發黃。胃腸胰液之分泌不足,食物之消化發生障礙,腸壁之吸收因此減少,各部組織之營養亦隨之而缺乏,腸管內之水分多從大便排出,小便因之減少。中醫說濕阻,即水分不吸收,神經得不到營養,易患風濕病之疼痛。
醫者錯誤地認為陽性的實證,用攻下藥。所以胸下滿、自利益甚、腹部膨滿、胃氣弱、食不下等一系列之消化障礙和消化不良,應該以強壯興奮劑與之。仲師之《傷寒論》的分類極詳,為中醫之證候學的經典。
 
辨少陰病脈證并治法[chapter] 一百九十五條:「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
本條為「少陰病」之提綱。

解曰:「少陰病」之症狀,其脈為微細,而神倦則但欲寐。
按「少陰病」為神經系循環系呈衰弱狀態,《方書》稱為陽虛。神經系衰弱,則精神不振,倦怠欲寐;循環系衰弱,則心臟運血無力而為脈微細。此為「少陰」之本證。
「少陰」之本證為虛寒,頗多變為熱病者,但為虛熱而非實熱。「所謂陰盛格陽,真寒假熱,或表熱裏寒,或上熱下寒,此為「少陰」之變病,認證不確,動關生死。且神經、循環兩系之機能衰弱關乎全身機構,不若「太陰」虛寒限於消化系一部之胃腸,易於恢復機能,故「少陰病」多死症,當再三注意焉。
山田正珍氏曰:「『但』字之下,脫去『惡寒』二字,當補之。何則?『但』也者,示祇此而無他也。觀但頭汗出而餘無汗,不惡寒但熱,及溫瘧者身無寒但熱等語可見矣。夫『少陰病』豈得以『但欲寐』一證盡之?若以『但欲寐』謂『少陰病』也,則所謂『太陽病』十日以外,脈微細而嗜臥者,亦得名為『少陰病』乎?是有闕文也可知。『但惡寒』者,所謂無熱而惡寒者是也。故『麻黃附子細辛湯』條云『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通脈四逆湯』條云『少陰病,反不惡寒』。是可見矣。夫無熱而惡寒者,即為『少陰』之本證。凡外邪之中人也,其人屬實熱者,即發為『太陽』;屬虛寒者,即發為『少陰』。雖寒熱不同,然均為外感之初證,故太陽篇辨之云『有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此二『發』字,即示其初證也。今邪從虛寒而化,故其脈微細,但惡寒而欲寐,當與『麻黃附子甘草湯』,而微發汗也。」
張璐玉曰:「此言『少陰』之總脈總證也。蓋『少陰』屬水,主靜,即便熱邪傳至其經,在先之脈雖浮大,此時亦必變為沉細,在先之證雖煩熱不寧,此時亦必變為昏沉嗜臥。但須辨出脈細沉數,口中燥為熱證;脈沉微細、口中和為寒證。以此明辨,萬無錯誤矣。」[chapter] 二百九十六條:「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虛,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
本條言「少陰病」上熱下寒之證。

解曰:脈微細但欲寐之「少陰病」,復有欲吐不得吐、心中煩之證者,乃上焦浮有虛熱也。熱則氣逆而欲吐,但胃中空虛而無所吐出,故欲吐不吐。胸中虛熱擾亂不寧,故為虛煩也。但欲寐,為神經衰弱不振奮,「少陰病」之本證也。經五六日復自利而渴者,則下焦有虛寒也。渴則為上焦有熱,欲飲水自潤也。屬「少陰」者,以欲寐自利屬「少陰證」也。虛故引水自救者,言上焦陰虛有熱,渴欲引水自救也。若小便色白者,為下焦虛寒不化也。「少陰病」形悉具者,言「少陰病」本為虛寒,但上焦有熱似不屬「少陰」,今小便色白,則虛寒之證已顯,「少陰」虛寒虛熱之病形悉具矣。小便白者以下,言小便色白之理,以下焦陽虛而有寒,寒則不能化水,故令色白也。
本條之證狀欲吐不吐、心煩而渴,為上焦有虛熱。自利、小便白,為下焦有虛寒。成為上熱下寒之陰陽兩虛證狀。不能制水,言腎陽虛而不化也。小便白,言小便清白無黃色也。
程郊倩曰:「煩證不盡屬『少陰』,故指出但欲寐來。渴證不盡屬『少陰』,故指出小便白來。結以下焦虛有寒,教人上病治在下也。蓋上虛而無陰以濟,總由下虛而無陽以溫也,二『虛』字皆由『寒』字得來。」[chapter] 二百九十七條:病人脈陰陽俱緊,反汗出者,亡腸也。此屬「少陰」,法當咽痛,而復吐、利。
本條言「少陰」汗出、亡陽,則為咽痛、吐、利。

解曰:病人脈陰陽俱緊者,寒邪束縛之候也。寒邪束縛,不當有汗,反汗出者,則為亡陽。亡陽則陽虛,為「少陰病」之本證也,故曰此屬「少陰」。「少陰」汗出過多,則咽喉之黏膜乾燥而為咽痛(咽喉為「少陰」之領域)。陽虛則「少陰」之虛寒愈甚,故復吐、利也。
「少陰病」本為整個機能衰弱,陽虛者則寒愈甚,下寒者則上愈熱,故咽痛為上熱,而中下焦之虛寒乃更甚而為吐、利。吐、利愈甚,則咽痛亦愈甚,此際應亟用溫藥,《方書》所謂引火歸源之法。雖然咽痛實熱者居多,「少陰」咽痛則為虛熱。實熱咽痛,宜清宜瀉,亦有宜散者;虛熱咽痛則反是,宜溫宜降,誤用則變證立見。其分別點,則在痛而不腫,腫而不紅,脈則虛數無力或微細,舌則潤而不燥,紅而不絳。初學無經驗,每作實熱治,誤矣。
成無己曰:「脈陰陽俱緊,為『少陰傷寒』,法當無汗,反汗出者,陽虛不固也,故曰亡陽,以無陽陰獨,是屬『少陰』。《內經》云:『邪客「少陰」之絡,令人嗌痛,不可內食,「少陰」客甚,是當咽痛而復吐、利。』」
周禹載曰:「脈至陰陽俱緊,陰虛極矣。寒邪入裏,豈能有汗?乃反汗出者,則是真陽素虧,無陽以固其外,遂至腠理疏泄,不發熱而汗自出也。聖人特垂訓曰『此屬「少陰」』,正用『四逆』急溫之時,庶幾真陽驟回,裏證不作。否則陰邪上逆,則為咽痛,為吐;陰寒下注,而復為利。種種危候,不一而足也。」[chapter] 二百九十八條:「少陰病」,欬而下利、譫語者,被火氣劫故也,小便必難,以強責「少陰」汗也。
本條言「少陰」火劫發汗,必譫語、小便難。

解曰:「少陰病」裏氣虛寒,水飲不化,飲邪上逆犯肺則為欬,下趨則為利,欬而下利,即「少陰病」之證也。如發譫語者,被醫用火氣劫汗,重傷陰液,神經失養,火毒犯腦所致也。劫奪陰液以為汗,則小便亦必難,所謂強責「少陰」汗也。
「少陰病」原為陰陽兩虛之症,陰虛為津液不足,陽虛為體溫不及。汗可亡陽如上條,亦能傷陰為譫語、為小便難,以火劫汗,則更甚矣,故「少陰」以汗為禁。
譫語為「陽明」實證,屬熱毒犯腦。此則屬「少陰」虛證,為火毒傷陰。
唐容川曰:「欬而兼下利,惟寒水乃有此證。寒水之症,自無譫語,而今忽有譫語者,被火氣劫發其汗,心神飛楚,無所依歸,故發譫妄之語也。汗出則膀胱之水外泄,故小便難,是小便之難本非熱證,而譫語亦非熱證,皆劫汗,神飛越之所致,勿誤認為『陽明』熱證之譫語也。」
《金鑑》曰:「『少陰』屬腎,主水者也。『少陰』受邪,不能主水,上攻則欬,下攻則利。邪從寒化,『真武湯證』也;邪從熱化,『豬苓湯證』也。今被火氣劫汗,則從熱化而轉屬於胃,故發譫語;津液內竭,故小便難。是皆由強發『少陰』之汗故也。欲救其陰,『白虎』、『豬苓』二湯,擇而用之可耳。」[chapter] 二百九十九條:「少陰病」,脈細沉數,病為在裏,不可發汗。
本條言「少陰病」脈細沉數者不可發汗。

解曰:「少陰病」,脈本微細,以心臟衰弱無噴射力也。今脈細沉而數,為心臟衰弱至將脫之候,以心機能已無力噴射,血行不能達於遠處,所以脈見細沉。其兼數者,心臟欲盡最後之努力,增加搏動維持血運也。故其病屬內臟之虛弱,不可發汗。
「少陰病」之脈數,俱為心臟衰弱之候,衰弱愈甚,其數亦愈甚,若以脈數為熱,而汗之清之,立見虛脫而死。初學無經驗,能不審慎?其辨別處,在數之有力無力,有根無根。「少陰」脈數悉無力,重按則虛,且無倫次,所謂虛數,無根之數是也。
薛慎菴曰:「人知數為熱,不知沉細中見數為寒甚,真陰寒證,脈常有一息七八至者,但按之無力而散耳,宜深察也。」[chapter] 三百條:「少陰病」,脈微,不可發汗,亡陽故也。陽已虛,尺脈弱濇者,復不可下之。
本條言「少陰病」不可發汗,亦不可下。

解曰:「少陰病」,其脈微,原為陽虛,心臟無力,不可發汗,發汗則體溫益低,所謂亡陽故也。陽已虛,言其陽氣虛也。尺脈弱濇者,尺主下焦,弱主氣不足,濇主陰不足。下焦陰氣不足,不可下也,且陽已虛者,復不可下也。
「少陰病」,陰陽兩虛,祇有溫補之法,無汗、下之理。但少陰篇中有「麻」、「附」、「細辛」之汗劑,亦有「大承氣」之下劑,此非「少陰」本證,為其兼證,非汗非下不能解也。
方中行曰:「微者氣不充,故曰無陽。無陽則化不行,故汗不可發也。尺以候陰。弱濇者,陰血不足也,故謂復不可汗。蓋『少陰』藏寒,其官作強,有出無入,有虛無實,有補無瀉,所以汗下皆不可行,而反覆叮嚀,以示禁止如此。」
周禹載曰:「『少陰』本無發汗之理,今禁發汗者,恐人用『麻黃』、『附子』、『細辛』之屬也。況其脈既微,則陽虛已著,即不用表藥,尚有真陽外越之虞,況可汗之而傷其陽乎?夫陽虛者陰必弱,縱使邪轉『陽明』之府,勢所必下者,亦不可下之而傷其陰也。然則不可汗者用『四逆加人參湯』,不可下者用『蜜煎導』,不知有合治法否?」[chapter] 三百零一條:「少陰病」,脈緊,至七八日,自下利,胸暴煩,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為欲解也,雖煩,下利,必自愈。
本條言「少陰」自利轉屬陽證則自愈。
解曰「少陰病」,脈微細者見脈緊,乃陽虛而有寒邪縛束也。至七八日而自下利,為正邪潰決之候,其為躁擾肢冷,則屬正氣不支之自下利。若為胸中暴煩,手足反溫者,則屬正氣恢復,病邪崩潰之候。正氣恢復,則陰證轉陽,寒證轉熱,所以暴煩而手足溫。寒去則脈緊亦去,病將解矣,故曰脈緊反去者,為欲解也。故雖煩與下利,為陰證轉陽,必得自愈也。
陰證轉陽,寒證轉熱,為正氣恢復,能起扺抗作用之候,病有轉機之謂。三陰病皆屬虛寒,亦即正氣衰弱,無陰無陽,故無煩熱、手足溫諸證。如見煩熱,尤其為手足溫一症,知其心臟氣力已強,能運血至於末端也。是虛者轉實,實者轉熱,生機勃發,所謂陰出之陽則生矣。本條原為「少陰陽虛證」,兼以脈緊,不啻雪上加霜,陰寒愈甚,經七八日之過程,正氣忽然恢復,陰證猝轉陽證,所以有暴煩發生。其最重要一點,即在手足反溫,知其陽氣已回,病必自愈。如暴煩而手足不溫,乃為心臟將絕,作最後之掙扎現象,救猶不及,安能望其自愈?
本條原文為「脈暴微」,亦可解,陳本改為「胸暴煩」,與下文之雖煩作呼應,義較清晰。
成無己曰:「『少陰病』,脈緊者,寒甚也。至七八日傳經盡,欲解之時,自下利,脈暴微者,寒氣得泄也。若陰寒甚,正氣虛而泄者,則手足厥而脈緊不去。今手足反溫,脈緊反去,知陽氣復,寒氣去,故為欲解。下利、煩躁者逆。此正勝邪微,雖煩、下利,必自止。」[chapter] 三百零二條:「少陰病」,下利,惡寒而踡臥,若利自止,手足溫者,可治。
本條言「少陰」,下利,手足溫者可治。

解曰:「少陰病」,虛寒、下利,較脈微細、但欲寐為更重,其陽氣之虛可知矣。惡寒而踡臥,其陽氣之虛與畏寒之甚,更可知矣。若利能自止而手足溫者,則陽氣已復,為可治。
本條所言之可治,猶在手足溫一點。利自止,不能必其可治。胃腸生機已絕,其利亦止。是必利止、手足溫者,乃為陽回正復,方可謂其得治。
沈明宗曰:「手足溫者,乃真陽未離,急用『白通』、『四逆』之類,溫經散寒,則邪退而真陽復矣,故曰可治也。」[chapter] 三百零三條:「少陰病」,惡寒而踡,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
本條言「少陰」發煩熱者可治。

解曰:「少陰病」,惡寒而踡,陽虛極也。時自煩者,其人胸中陽氣動也,即體溫中樞機能將起作用也。欲去衣被者,熱欲外達也。此為陽氣有回復之機,故曰可治。
喻嘉言曰:「自煩欲去衣被,真陽擾亂不寧,無大汗出,陽尚未亡,故可治。」[chapter] 三百零四條:「少陰中風」,脈陽微陰浮者,為欲愈。
本條言「少陰病中風」欲愈之脈。

解曰:「少陰中風」,為脈微、欲寐、惡寒而發熱也。其脈陽微,為「少陰病」之本脈。陰浮為足部之脈浮,主裏氣尚足,欲向外透發之候,故謂為欲愈。
陰浮都謂尺浮,亦合,尺亦主裏。總之,陽微為血不充於外,正氣不能達於表層之候;陰浮為血液尚充,有欲出達外之候。
成無己曰:「『少陰中風』,陽脈當浮,而陽脈微者,表邪緩也;陰脈當沉,而陰脈浮者,裏氣和也。陽中有陰,陰中有陽,陰陽調和,故為欲愈。」[chapter] 三百零五條:「少陰病」,欲解時,從子至寅上。
本條言「少陰病」欲愈之時間。

解曰:「少陰病」,欲解之時,每在子至寅時之間。
成無己曰:「陽生於子,子為一陽,丑為二陽,寅為三陽。『少陰』解於此者,陰得陽則解也。」[chapter] 三百零六條:「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
本條言「少陰」,吐、利、發熱者生。

解曰:「少陰病」,內為虛寒,腸胃機能失去溫化力量,而為上吐下利,其人手足不逆冷者,陽氣未至十分衰弱也。「少陰病」,有陽則生,反發熱者,則正氣已起抗拒作用,驅陰寒外出,更不死矣。如吐,利而脈不至者,為陰寒過甚,四肢之脈管閉塞,故灸「少陰」七壯,以通其脈。
灸「少陰」七壯,有云灸「太谿」,應加灸「氣海」為是。
成無己曰:「經曰:『「少陰病」,吐、利、躁煩、四逆者死。』吐、利、手足不厥冷者,則陽氣不衰,雖反發熱不死。脈不至者,吐、利暴虛也,灸『少陰』七壯以通其脈。」
程郊倩曰:「『少陰病』,吐而且利,裏陰勝矣。以胃陽不衰,故手足不逆冷。夫手足逆冷之發熱,為腎陽外脫;手足不逆冷之發熱,為衛陽外恃。前不發熱,今反發熱,自非死候。人多以其脈之不至而委棄之,失仁人之心與術矣。不知脈之不至,由吐、利而陰陽不相接續,非脈絕之此。灸『少陰』七壯,治從急也。嗣是而用藥,自當從於溫,苟不如此而妄攻其熱,則必死。」[chapter] 三百零七條:「少陰病」,八九日,一身手足盡熱者,若熱在膀胱,必便膿血也。
本條言熱在膀胱,必便膿血。

解曰:「少陰病」,八九日,一身手足盡熱者,為正氣已盛,陰寒化熱。若其熱在膀胱,則膀胱因熱過甚而發炎,細血管破裂而流膿血。
古人以腎為「少陰」,為相火之源,脈微細,但欲寐,謂腎陽衰弱,或相火不足,或命門火衰,總以大劑溫腎壯火。大致八九日中,腎與膀胱被藥物刺激而發炎,蓄之既久,遂一身盡熱,化膿破血。如外瘍之成膿以前,往往發生高熱,膿血外泄,熱即自解。[chapter] 三百零八條:「少陰病」,但厥,無汗,而強發之,必動其血,未知從何道出,或從口鼻,或從目出,是名下厥上竭,為難治。
本條言「少陰病」頭部五官出血為難治。

解曰:「少陰病」為陰陽兩虛之證。體溫不足為陽虛,故四肢厥冷;陰液不足為陰虛,故無汗。醫者見厥冷無汗,認為表證,而強發其汗,陰液不足,無化汗資源,勢必動其經血,強使血管擴張,管壁薄者即破裂出血,但不知從何道而出,或從口鼻,或從目出者,是名下厥上竭。下厥指手足厥冷,上竭指口鼻出血。厥冷宜溫,出血宜清;溫則礙上,清則礙下,治此失彼,是為難治。
程郊倩曰:「『少陰病』,但厥,無汗,陽微、陰盛可知,只從『少陰』例治之可耳。奈何強發之犯所禁乎?夫汗釀於營分之血,陽氣盛方能釀,故陰經無汗,總因陽微。乃強發之,汗疲於供,自是逼及未曾釀之營血以苦應,下厥上竭,生氣之源索然矣。難治者,下厥非溫不可,而上竭則不能用溫,故為逆中之逆耳。」[chapter] 三百零九條:「少陰病」惡寒,身踡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
本條言「少陰」下利、手足冷者,不治。

解曰:「少陰病」本屬陽虛,惡寒身踡,其陽氣之衰微可知。復加下利,其脾胃之氣漸竭可知。所望者,其胃氣不絕也,能如三百零二條,「得利止,手足溫」,陽氣來復,可冀不死。若手足逆冷,則其陽已無自復之能,病必不治矣。
手足逆冷,其肢冷由指端向上,冷至腕髁,冷至肘膝,逐向上逆而冷也。過肘膝即不治。以指端距心臟最遠,且為動脈支之末梢,心臟衰弱,噴射力由大漸微,血不及指端則指冷,繼不及掌蹠,則掌蹠冷。噴力愈微,血行愈近,而腕髁,而肘膝,由下逆上,冷亦由下而上,故曰逆冷。[chapter] 三百十條:「少陰病」,吐,利,躁煩,四逆者,死。
本條亦言「少陰」之死證。

解曰:「少陰病」,內臟虛寒,上吐下利,正氣不支,躁煩不寧,津液涸竭,四肢逆冷,血行將絕,氣敗,液涸,血停,如何不死?
躁煩如三百零三條,欲去衣被,為陽氣復,故不死。躁煩、四逆,為陽不復,故死。一生一死,即繫於陽氣之復與不復。
方中行曰:「陰寒,吐、利而至於躁煩,津液內亡而成枯竭也。加之四肢厥逆,脾土敗絕也。」
張璐玉曰:「此與『吳茱萸湯』條不殊。何彼可治而此不可治耶?必是已用溫中不愈,轉加躁煩,故主死耳。」[chapter] 三百十一條:「少陰病」,下利止,而頭眩時時自冒者,死。
本條亦言「少陰」之死證。

解曰:脈微細、但欲寐、下利之「少陰病」,其下利自止,而頭眩時時作眩冒者,此為正氣不復,心臟已無力輸血上達於腦,腦部發生貧血也。其下利自止,乃腸胃之津液已竭,利無可利,所謂胃氣已竭,正氣已散,欲作虛脫之候也,故無法可救而死。
如三百零二條「利止,手足溫」,乃為佳象。利止而手足不溫,時作眩冒,乃為死候。臨床無經驗,見利止而認為轉機,認為樂觀,受其蔽矣,安知不旋踵而去也。
方中行曰:「頭眩,俗謂昏暈是也。諸陽在頭。然則下利止而頭眩者,津液內亡,而陰已虛竭,陽無依附,浮越於外而神氣散亂,故時時自冒也,死可知矣。」
喻嘉言曰:「下利既止,其人自可得生,乃頭眩時時自冒者,復為危候。蓋人身陰陽相為依附者也,陰亡於下,則諸陽之上聚於頭者紛然而動,所以頭眩時時自冒,陽脫於上而主死也。可見陽回、利止,則生;陽盡、利止,則死矣。[chapter] 三百十二條:「少陰病」,四逆,惡寒而身踡,脈不至,不煩而躁者,死。
本條言「少陰病」見不煩而躁者,死。

解曰:「少陰病」,四逆,冷至肘膝也。惡寒而身踡,陽虛至極也。脈不至,心臟將停也。不煩而躁,心胸中已無陽氣,大腦知覺神經漸失作用,僅餘小腸中之運動神經尚呈將絕之虛性反射不安,其死則在轉瞬之間。
古人以煩屬陽,躁屬陰,每曰陽煩陰躁。煩為胸中煩熱,反覆不寧,屬知覺神經不安之候,不顯於外。躁則揚手擲足,上下不安,屬運動神經不寧之候。不論三陽三陰症,見躁者,無不死。雖曰有陰無陽,蓋亦神經垂絕時之虛性反射作用,如燈光油盡將滅之忽明,轉瞬即滅也。[chapter] 三百十三條:「少陰病」,六七日,「息高」者,死。
本條言「少陰病」呼吸短促之死證。

解曰:「少陰病」,經六七日,呼吸短促,肺氣已失其自然翕張振闔之力,非竭其全力不能將空氣吸入,於是呼吸激動喉間痰而有聲,名曰「息高」。「息高」者,死。
一呼一吸,謂之一息。「息高」,呼吸之音高也。平人呼吸無聲息。有聲息者,喉間有痰激動為聲也。其證有虛實,實者為風寒外束,肺氣不宣,聲如水鳴,如曳鋸;虛者為陽虛無化力,液聚為痰,阻於氣道,聲則轆轆,垂死之候也。
方中行曰:「息,呼吸氣也。歎聲曰息,言歎息之聲高至散漫,無接續生息之意,蓋陽氣欲絕,故其聲息如此。」[chapter] 三百十四條:「少陰病」,脈微細而沉,但欲臥,汗出不煩,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復煩躁,不得臥寐者,死。
本條亦言「少陰病」之死證。

解曰:「少陰病」,脈微細而沉,心臟衰弱之候也,亦陽虛之徵也。但欲臥,神經亦呈衰弱不振之狀也,即神倦氣疲之象也。汗出而不煩,為氣脫亡陽之兆也。自欲吐,胃氣作虛逆也。至五六日,自利,中下焦之氣亦不固而脫也。復煩躁,陰液亦告竭也。不得臥寐者,即三百十二條之所謂躁也。躁擾不寧,即不得臥寐。陰陽上下皆脫,安得不死。
方中行曰:「脈微沉細,但欲臥,『少陰』之本病也。汗出而不作煩熱,無陽也。欲吐,經中之邪不退也。自利,藏病進也。更復煩躁不得臥寐者,陽欲絕而擾亂不寧也。」
程郊倩曰:「今時論治者,不至於惡寒、踡臥、四肢逆冷等證疊見,則不敢溫。嗟呼!證已到此,溫之何及?況諸證有至死不一見者,則盍於本論中之要旨,一一申詳之。『少陰病』脈必沉而微細,論中首揭此,蓋已示人以可溫之脈矣。『少陰病』但欲臥,論中又已示人以可溫之證矣。汗出在陽經不可溫,在『少陰』宜急溫,論中又切示人以亡陽之故矣。況復有不煩、自欲吐,陰邪上逆之證,則『真武』、『四逆』誠不啻三年之艾矣。不此綢繆,延至五六日,在經之邪遂爾入藏。前欲吐,今且利矣;前不煩,今煩且躁矣;前欲臥,今不得臥矣。陽虛已脫,陰盛可知。其人死矣,醫者尚不知為何病,或曰『陽證見陰脈宜死』,或曰『陰陽兩感不治』,或又曰『此傳經熱邪,前此失下,而成不治之壞病』。倘有一人語之以『少陰失溫』,必且鬨然曰『其人不手足厥冷,不惡寒踡臥,而且煩躁如是,不得臥如是,仍陰證之有?子妄矣!』噫嘻!吾見其人矣,吾聞其語矣。因悟仲景一片婆心,歷歷諸死證,蓋不啻與尸以諫也。」[chapter] 三百十五條:「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
本條言「少陰傷寒」之治法。

解曰:「少陰病」始得之,言病初起也。反發熱者,「少陰病」為陽虛,正氣弱,不應有發熱而發熱者,故曰「反」也。脈沉者,「少陰」裏寒之脈也。此陽虛者,外感「傷寒」之證也,以「麻黃附子細辛湯」發表溫裏兩治之,亦即「少陰病」之正方也。
「傷寒」初盛,正氣未弱,即起抵抗作用,而發熱、惡寒、脈浮者,謂「太陽病」。正氣已虛,不能起而抵抗,但惡寒、不發熱者,謂「少陰病」,即此條是也。此條有發熱,故曰「反」。但雖發熱,其脈不浮,正氣仍不能鼓動血行向外以抗拒,終必成為「少陰證」也。用「附子」強心生溫壯陽氣,「麻黃」發汗驅外寒,「細辛」溫經止頭痛。本證為外感「傷寒」,文中雖未及無汗、頭痛、惡寒,但「傷寒」必有頭痛、發熱、無汗、惡寒,方中用「麻黃」、「細辛」可知也。「少陰」不可發汗,此用「麻黃」、「細辛」發汗者,不犯禁耶?曰:此為「少陰」外感寒邪,非「少陰」陽虛不支之自病,外感「傷寒」非兼解表不可也,特不可單純發表耳。何以不用「麻黃湯」加「附子」或「桂枝湯」加「附子」?曰:此無喘,不用「杏仁」;無自汗,不用「桂枝」也。且「麻」、「桂」二方之脈,為浮,為浮緊,氣血不弱,皆充於表層。此脈沉,為氣血弱,未達於表層,無須「桂」、「芍」之和營衛藥也。
程知曰:「三陰表法與三陽不同,三陰必微溫經之藥為表,而「少陰」尤為緊關,故用散邪溫經之劑,俾外邪之深入者可出,而內陽亦不因之外越也。」
程郊倩曰:「一起病便發熱,兼以陰經無汗,世醫計日按證,類能恣意於『麻黃』,而所忌在『附子』。不知脈沉者,由其人腎經素寒,雖表中陽邪,而裏陽不能協應,故沉而不能浮也。沉屬『少陰』,不可發汗,而始得即發熱,屬『太陽』,又不得不發汗,須以『附子』溫經助陽,托住其裏,使其陽不至隨汗而升,其『麻黃』始可合『細辛』用耳。」
本條之舌證:舌當質淡,苔薄白。☯ 本條之針法:
關元Τ、合谷Τ、經渠Τ。
麻黃附子細辛湯方:
麻黃二兩(去節),細辛二兩,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右三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醫貫》本方條曰:「有頭痛連腦者,此係『少陰傷寒』,宜本方,不可不知。」
《醫經會解》本方條曰:「若『少陰證』脈沉、但欲寐,始得之,發熱、肢厥、無汗者,為表病裏和,當用此方以緩汗之。」
《張氏醫通》曰:「暴啞聲不出,咽痛異常,卒然而起,或欲咳而不能咳,或有痰,或清痰上溢,脈多弦緊,或數疾無倫,是大寒犯腎也,『麻黃附子細辛湯』溫之。」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解『少陰』之表熱。一老人咳嗽吐痰,午後背脊洒浙惡寒,後微似發汗不止,一醫以為陽虛之惡寒,與『醫王湯』(即補中益氣湯),無效,服此方五帖而愈。」
《方輿輗》曰:「余壯年時,四條街越後屋利兵衛男,年甫五歲,病痘初發,與『葛根加大黃湯』,自第三日放點,至四日而痘皆沒,但欲寐,絕飲食,脈沉熱除,宛然『少陰病』狀也。因勸轉就他醫,病家不聽,強請治之,為再往細診,沉脈之中,猶覺神存,乃作『麻黃附子細辛湯』使服之。翌日,痘再透發,脈復,氣力稍振,是起脹貫膿順候也,結痂而愈。惟此兒無熱毒,為尋常之痘耳,因多用『葛根加大黃湯』,使發汗過多,大便微溏,故有此變。此並為余初年未熟之咎也,然幸兒未夭折,得免其父母之譏譴,亦可云倖矣。」[chapter] 三百十六條:「少陰病」,得之二三日,「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其汗,以二三日無裏證,故微發其汗也。
本條為「少陰」之微發汗證。

解曰:「少陰」外感傷寒,發熱,惡寒,無汗,脈沉,得之二三日,以「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其汗,以二三日尚無吐、利之裏症,故可微發其汗也。
本條承上條而設。上條為「少陰病」之始得,本條則已得之二三日,故其脈證無大變化,此不用「細辛」者,其頭痛或較輕也。遜齋謂上條頭痛有痰飲,本條無痰飲云。
周禹載曰:「此條當與上條合看,補出『無裏證』三字,知上條原無吐、利、躁、渴裏證也。前條已有『反發熱』三字,而此條專言無裏證,知此條亦有發熱表證也。『少陰證』見,當用『附子』;『太陽』熱見,可用『麻黃』,已為定法。但易『細辛』以『甘草』,其義安在?只因得之二三日,津液漸耗,比始得者不同。故去『細辛』之辛散,益以『甘草』之甘和,相機施治,分毫不爽耳。」
本條之脈證、舌證:當如上條。☯ 本條之針法:如上條。
麻黃附子甘草湯方:
麻黃二兩(去節),甘草二兩(炙),附子一枚(炮,去皮)。
右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麻黃甘草湯證』(喘急息迫,或有汗或無汗)而惡寒,或身微痛者。」[chapter] 三百十七條:「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者,「黃連阿膠湯」主之。
本條言「少陰」陰虛煩擾主治法。

解曰:「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見心中煩不得臥者,乃「少陰」陰虛之證也。陰虛生內熱,故上焦熱鬱而為煩。陰虛神不寧,故神經失養而不得臥。以「黃連阿膠湯」治之。「芩」、連」、「芍」清熱止煩,「阿膠」、「雞子黃」養陰安神,為「少陰」虛煩不寐之專方。
陰虛者,指血漿與各組織液體不足言也。陰虛生內熱者,為血漿不足,血球擁擠,循環上易起摩擦作用而發生內熱也。且血質中含有鐵質,易吸收氧氣,發生燃燒,血漿缺少,分解此項之燃燒熱即成不足,於是熱不易分解亦成為內熱,中醫所謂水不濟火者是也。腦神經感水液之不足,復受內熱之刺激,於是起虛性興奮作用而為心煩不得臥也。「芩」、「連」清心胸中之熱,「白芍」清神經中之熱,「阿膠」、「雞子黃」滋陰養血、安神除煩,則兼而有之。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細數;舌當質紅而光,或微有薄苔而燥。☯ 本條之針法:
間使Τ、太谿Τ、湧泉Τ。
右三穴為降血壓、引熱下降之義。
黃連阿膠湯方:
黃連四兩,黃芩一兩,芍藥二兩,雞子黃二枚,阿膠三兩。
右五味,似水五升,先煮三物,取二升,去滓,納膠烊盡,小冷,納雞子黃,攪令相得,溫服七合,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心中悸而煩不得眠者。」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治胸中有熱,心下痞煩而不得眠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久痢,腹中熱痛,心中煩而不得眠,或便膿血者。」又:「治痘瘡內陷而熱氣熾甚,咽燥,口渴,心悸煩躁,清血者。」(清即圊也)又:「諸失血症,胸悸,身熱,腹痛微利,舌乾唇燥,煩悸不能寐,身體困憊,面無血色,或面熱潮紅者均效。」
尾臺氏曰:「『淋瀝證』,小便如熱湯,莖中焮動而血多者,用『黃連阿膠湯』有奇效。」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即柯韻伯所謂:『少陰』之『瀉心湯』,治病陷於陰分,上熱猶不去,心煩或虛燥者,故吐血、咳血、心煩不眠、五心熱而漸漸肉脫者,凡諸病已久,熱氣浸淫於血分而成諸症者,毒利腹痛,膿血不止,口舌乾燥者等,治之皆有效。又有用於『少陰』之利下膿血者,然與『桃花湯』有上熱之別可辨,又活用於疳瀉不止,痘瘡煩渴不寐者,亦有特效。」
《醫宗必讀》曰:「『黃連阿膠湯』亦名『黃連雞子湯』,治溫毒,下利膿血,『少陰』之煩躁不得臥。」[chapter] 三百十八條:「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微惡寒者,當灸之。
本條言「少陰病」之輕證可灸之法。

解曰:「少陰病」,脈微細,但欲寐,得之一二日,口中和者,內無熱也。其背惡寒者,寒甚微也。病不甚重,當灸之自愈。
成無己曰:「『少陰』寒熱,則口燥舌乾而渴。口中和者,不苦不燥,是無熱也。背為陽,背惡寒者,陽氣弱,陰氣盛也。經曰:『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灸之助陽消陰。」
尤在涇曰:「『少陰』中寒而背惡寒者,口中則和。『陽明』受熱而背惡寒者,則口燥而心煩。一為陰寒下乘,陽氣受傷。一為陽熱入裏,津液不足。是以背惡寒雖同,而口中和與燥則異,此辨證之要也。」
汪琥曰:「此條仲景不言當灸何穴。常器之云當灸『膈俞』、『關元』穴,『背俞』第三行;郭雍云此有錯字,當是灸『膈俞』、『關元』穴也。『膈俞』是『背俞』第二行穴。按『膈俞』實係『背俞』部第二行穴。然常器之所云第三行穴者,當是『膈關』,非『膈俞』也。《圖經》云『膈關』二穴在第七椎下,兩旁相去各三寸陷中,正坐取之,『足太陽』脈氣所發,專治背惡寒、脊強、俯仰難,可灸五壯。蓋『少陰』中寒,必由『太陽』而入,故宜灸其穴。又『關元』一穴在腹部中行臍下三寸,『足三陰』任脈所發,可灸百壯。常器之所謂灸『膈關』者,是溫其表以散外邪,灸『關元』者,是溫其裏以助元氣也。」
本條背惡寒當灸之,應灸「大椎」七壯,毋須「關元」。四肢冷者則灸「關元」。「大椎」為背部神經樞紐,灸「大椎」,背可立溫,「膈俞」亦可,但無「大椎」所及之範圍大也。
本條脈經無「附子湯」,遜齋謂此證時間不久,症又不重,灸可已之,「附子湯」治陽虛骨節痛,本證無痛,毋庸此方。言之有理,從之。[chapter] 三百十九條:「少陰病」,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著,「附子湯」主之。
本條言「少陰」陽虛兼濕而為骨痛之治法。

解曰:「少陰」虛寒之證而身體骨節痛者,復兼濕也。即濕著骨節中不得化,神經受其刺激而為痛也。手足寒者,陽虛體溫不足也。脈沉者,心臟衰弱也。手足寒、脈沉為「少陰」之本證,體痛、骨節痛為「少陰」之兼證,以「附子湯」溫經驅濕治之。
「少陰」虛寒,《方書》稱曰「腎陽不足」,亦頗有理。腎臟主分濾血中雜質,如水分、尿素、殘廢物質,腎之分濾機能減退即屬腎陽不足,此類尿素殘廢物質不被濾出,即滲出血管之外,留著關節之間,結成如玻璃碎層之硬物,關節活動時,與神經發生摩擦,遂作疼痛,中醫名之曰濕著關節,亦曰風濕痛,亦曰痛風。「附子湯」之「附子」能促進各組織之機能與增加新陳代謝之交替力量,為本方之主品。「苓」、「朮」助利濕,「芍藥」通血痹,「人參」補正氣,合成溫經補虛化濕之劑,為筋骨痛而發寒不發熱者之主方。
成無己曰:「『少陰』腎水而主骨節,身體疼痛,肢冷,脈沉者,寒盛於陰也。身疼,骨痛,若脈浮,手足熱,則可發汗。此手足寒,脈沉,故當與『附子湯』溫經。」
方中行曰:「腎主骨,寒淫則痛,然則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者,『傷寒』也。沉為在裏,是故『附子湯』者,溫裏以散寒之要藥也。」
本條之舌證:舌當質淡苔白或白膩。☯ 本條之針法:
肩Τ、曲池Τ、外關Τ、陽陵Τ、陽輔Τ、崑崙Τ。
附子湯方:
附子二枚(炮,破八片),茯苓三兩,人參二兩,白朮四兩,芍藥三兩。
右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曰:「『附子湯』治身體攣痛,小便不利,心下痞或腹痛者。」又曰:「『附子湯』方,是去『真武湯』之『薑』而加『參』者也。觀『真武湯』條,有心下悸、頭眩、身動諸症,然則此湯證亦有脫證也明矣。」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脈微細,其背惡寒者。」又:「身體痛,手足冷,骨節痛,脈沉者。」又:「身體痛,小便不利,心下悸,或痞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水病,遍身腫滿,小便不利,心下痞,而身體亦痛,或麻痹,或惡風寒者。」[chapter] 三百二十條:「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
本條言「少陰病」下利膿血者之治法。

解曰:「少陰病」下利而便膿血者,言身不發熱,體虛弱而兼便膿血也,以「桃花湯」溫中固脫之法治之。
便膿血者,為腸中血管破裂與黏膩物混雜而下也。此症非「少陰病」一起即如此者,先為腸中發炎腐化,經若干時日,正氣虛而不支,熱度消失,而後下利膿血,與西醫所言之腸窒扶斯經二三週後,發生腸出血一症相同,係一種「傷寒菌」潛伏腸中,至正氣不支時,即潰決而為下利膿血而死。初起大多具有發熱頭痛之「太陰症」狀,亦有始終不發熱不頭痛者,是在其人之抵抗力如何而已。不發熱者,即中醫所稱之「少陰病」也。亦有由痢疾而起者,初則正氣未弱,其炎性證狀如發熱、腹痛、後重、灼熱等,尚能顯出,迨神經之知覺反射逐漸消失,所謂正氣消沉,一切炎性症狀即無形自滅,但腸已失去收攝作用,滲出物仍源源而下,成為下利膿血不已之「少陰病」。簡言之,即成為虛脫性之下利,往往陷於不治。「桃花湯」之「赤石脂」即為收攝腸之虛脫。「乾薑」必須炮黑。一面促進腸吸收機能之恢復,一面藉炭質彌補腸之腐壞面,減少其滲出量。「粳米」必須炒黃,以補養胃氣,並藉其炒黃之香味以興奮腸胃之神經,助其機轉,所謂醒脾快胃是也。此方不特可治便膿血,於久痢不止者皆有良效。
成無己曰:「『陽明病』下利便膿血者,協熱也。『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下焦不約而裏寒也,與『桃花湯』,固下,散寒。」
《金鑑》曰:「『少陰病』諸下利用溫者,以其證屬虛寒也。此『少陰』下利便膿血者,是熱傷營也。而不逕用苦寒者,蓋以日久熱隨血去,腎受其邪,關門不固也,故以『桃花湯』主之。」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微細;舌當質淡黃膩。☯ 本條之針法:
命門Τ、三焦俞Τ、中膂俞Τ、長強Τ。
炎性已消失之便膿血,灸「命門」特效,為余屢驗之祕法。
桃花湯方:
赤石脂一斤(一半全用,一半篩末),乾薑一兩,粳米一升。
右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滓,溫服七合,納赤石脂末,方寸匕,日三服,若愈,餘勿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腹痛下利,便膿血者。」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方用於下利之久不止者,便膿血而痛在小腹者甚良,蓋膿血痢有陰證陽證之別,陽有『皮湯』與『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證,陰有『桃花湯』證。前之『皮湯』條下,所謂如粗瓣之『桃花赤禹』者,痛在小腹,此本為裏症,及痛在小腹,而今已成為裏寒腸滑等云云,即『桃花湯』之陰證也。以是痢疾痛在小腹者,縱裏有熱,亦以『赤石脂』及『鴉片』之類止之為良。若此時熱勢大衰,無渴,惟膿血甚者,宜用『桃花湯』。其利膿血不甚而下利尚不止者,宜『赤石脂禹餘糧湯』。此時若於彼陽證之『皮湯』證誤用此陰證之『桃花赤禹』,則更令腹滿痛,或為腫,或為塊,或為痿躄鶴膝等,宜仔細辨別無誤,是余所試驗者也。後閱《本事方》,見此事已載,宜併看之,此湯之在《本事方》用為丸,余嘗試之,然其效較鈍,故當從論用湯。此方為異常難飲之藥,故宜服其輕劑。」又曰:「痢疾經久而如陰證,其痛在大腹者,為『理中』、『四逆』、『白通』等之所治,不可『赤』、『禹』之類。又經久而無腸滑,惟下真膿血者,為『桃花湯』之正證,尋常之下血無膿無痛,以是可別下重而有裏寒者,不可概以是證為熱。蓋痢有始終無痛者,此當決定其治法,當逐毒,抑止利。其當止者,則有後重及遺尿者也,故有後重且遺尿者,當遏止之。然大概陽證,赤物多而白物少,裏寒之『赤石脂證』多帶白物,是所謂腸滑而無後重者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按『乾薑』之分量甚少,可疑。《外臺》載阮氏『桃花湯』為『赤石脂』八兩,『粳米』一升,『乾薑』四兩,余多用此方。吳儀洛曰:『服時又加末方寸匕者,留滯以固腸胃也』。痢疾累日之後,熱氣已退,脈遲弱或微細,腹痛下利不止,便膿血者,宜此方。若身熱,脈實,嘔,渴,裏急後重等證猶存者,當先隨其證,以疏利之劑驅逐熱毒,蕩滌腸胃。若執腹痛下利,便膿血之症,用此方及『禹餘糧湯』等,猶之鑰門養盜,其變寧可測乎!學者思之。」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在《千金》用為丸,至極便利。膿血下利,非此方不治。若有後重,則非此方之主,當用『白頭翁湯』。若用於後重而有大腹痛者,則有害。又此方與『赤石脂禹餘糧湯』有異,病專在下焦者可稱腸滑,宜『赤石脂禹餘糧湯』。」[chapter] 三百二十一條:「少陰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
本條亦言「少陰病」「桃花湯證」。

解曰:「少陰病」由二三日至四五日,陽氣不復,則虛寒愈甚,腹中痛,即陰寒頻作收引也。小便不利,腸失溫煦,已無吸收作用也。腸因寒之收引,蠕動不已,則下利不止。便膿血者,腸中早經腐化,經多日之潛伏,腸機能消失,無固攝之力,與腹痛蠕動之頻作,敗血糜腐,遂潰決而下,故以『桃花湯』亟止之,然而危矣。
便膿血,有炎性者居多,「桃花湯」必待炎性消失而後可用。若痢下肛門熱灼,腹部按之蒸手且拒按者,只可用「白頭翁湯」,若進「桃花湯」則為關門捉賊之法,是速其死矣,臨床必審察確實。
錢天來曰:「二三日以至四五日,陰邪在裏,氣滯腸間,故腹痛也。下焦無火,氣化不行,故小便不利,且下利不止,則小便隨大便而頻出,不得儲蓄於膀胱,而小便不得分利也。下利不止,氣虛不固,而大腸滑脫也。便膿血者,邪在下焦,氣滯不流,而大便傷損也。此屬陰寒虛利,故以濇滑、固脫、溫中、補虛之『桃花湯』主之。」
湯本氏曰:「腹痛由於腸之麋爛面為病的產物所刺激之故。小便不利,為下利不止之結果,亡失體液所致。下利不止,則因腸管麻痹所致。故用溫性收斂劑之本方以治之。」
本條之脈證、舌證:如上條。☯ 本條之針法:如上條。[chapter] 三百二十二條:「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可「刺」。
本條言「少陰病」便膿血可用刺法。

解曰:「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可用「針刺」治之。
下利便膿血之證,有疫毒性之下利,有熱帶病之下利,有「傷寒」腸出血之下利,有腸穿孔之下利,皆有便膿血之證狀。疫毒性者,有寒熱、頭痛、腹痛、裏急後重之證狀,當刺「曲池」、「合谷」、「太淵」、「大小腸俞」、「足三里」、「食竇」、「三陰交」等諸穴。熱帶病之下利,為無寒熱、無重墜、時輕時重之症狀,宜針「三焦俞」、「小腸俞」、「中膂俞」、「天樞」、「氣海」、「合谷」、「足三里」諸穴。腸出血有熱有不熱,無後重腹痛,血色紫黑,與糞混雜,宜灸「命門」、「三陰交」諸穴。腸穿孔有熱有不熱,無後重而有痛,痛限一處而不移,每在少腹,血色鮮明,灸「隱白」、「三陰交」,不止者不治。「少陰病」下利膿血,當有惡寒、脈微細、但欲寐之虛弱現象,照三百二十條針治。[chapter] 三百二十三條:「少陰病」,吐劇,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
本條言「少陰病」吐之治法。

解曰:「少陰病」,有吐、利證,此則吐而不利,寒飲凝聚於上也。寒飲凝聚,陽氣遏伏,欲升不得升,是以煩躁欲死而吐且劇也,以「吳茱萸湯」大溫寒飲治之。
本條原文為「吐利」,與三百一十條之證相同。彼為不治之證,此則可治,顯有錯誤。陳本改為「吐劇」,與「吳茱萸湯證」亦合,從此。「吳萸」大辛大熱,能破寒結,溫胃降水,「人參」補償吐傷之胃氣,「生薑」止嘔,「大棗」和胃,為專治胃有水毒而吐之聖劑也。
尤在涇曰:「此寒中『少陰』,而復上攻『陽明』之證。吐、利、厥冷、煩躁欲死者,陰邪盛極而陽氣不勝也,故以「吳茱萸湯」溫裏散寒為主。而既吐既利,中氣必傷,故以「人參」、「大棗」益虛安中為輔也。然前條云「少陰病」吐、利、煩躁、四逆者死,此復以「吳茱萸湯」主之者,彼為陰極而陽欲絕,此為陰盛而陽來爭也,病證相同,而辨之爭與絕之間,蓋亦微矣。或曰:先厥冷而後煩躁者,陽欲復而來爭也;先煩躁而四逆者,陽不勝而欲絕也。亦通。」
郭白雲云:「四逆而煩躁者,不問其餘證,先宜服『吳茱萸湯』。四逆而不煩躁者,宜先服『四逆湯』。四逆、下、利、脈不出者,先宜服『通脈四逆湯』。此三者治『少陰』之大法也。尤氏之陰極而陽欲絕主死,以陰盛而陽來爭主生,都是空話。從何而知為陽爭為陽絕?總以指出實在,庶可以啟示學者。凡屬『少陰』之死證,其兩目必無神,瞳孔每散大,面色沉黯,一片陰霾氣象,是為陽欲絕之候,故死。目雖常合,啟視有神,面色雖淡,含有精神,言語雖懶,聲出有音,是為陽氣潛藏,可與寒爭,則不死。如此指示,則為實在。」
舒馳遠曰:「吐、利、厥冷,純陰無陽,加之煩躁,恐其陽欲亡而陰將竭,利未止,陰尚在也,可用『吳萸』以下其逆,『人參』、『薑』、『棗』溫補脾胃,重用『附子』以急回其陽,則了無餘義。不然,恐延至陰盡,不可為矣。」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沉微,苔當滑白。☯ 本條之針法:
膻中Τ、上脘Τ、氣海Τ、足三里Τ。[chapter] 三百二十四條:「少陰病」,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膚湯」主之。
本條為下寒上熱,下利咽痛之治法。

解曰:「少陰病」下焦虛而為下利,利則水液不得上升,則上部乾燥,黏膜失潤,而起炎證,咽頭黏膜乾燥發炎則咽痛,胸壁內膜乾燥發炎則胸滿而心煩,雖屬黏膜發炎,不能用消炎之藥,非實熱也,潤其燥足矣,以「豬膚湯」治之。
程郊倩曰:「下利雖是陰邪,咽痛實為急候,況兼胸滿、心煩,誰不曰急則治標哉!然究其由來,實是陰中陽乏,液從下溜而不能上蒸,故有此。只宜「豬膚湯」潤以滋其土,而苦寒在所禁也。」
章虛谷曰:「咽痛有虛實迥殊,其喉不甚紅腫,而『帝丁』下垂者,腎經虛火,用『豬膚湯』等法。倘已誤服涼瀉而虛甚者,須『桂附八味』引火歸元。若喉赤腫,其『帝丁』反曲而縮者,風火閉於肺胃,用『麻葛』大發其汗,佐苦寒瀉火。或腫甚氣塞欲死者,用刀刺出其惡血,但可刺喉旁,不可傷『帝丁』,傷『帝丁』即死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虛數或微數;舌當光潤。☯ 本條之針法:
魚際Τ、液門Τ、湧泉Τ。
豬膚湯方:
豬膚一斤。
右一味,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升,白粉五合,熬香,和令相得,溫分六服。
本方之主證:為咽喉痛而不腫,脈微數者。[chapter] 三百二十五條:「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差者,與「桔梗湯」。
本條為咽喉痛之治法。

解曰:「少陰病」陰虛證,二三日咽頭黏膜發炎紅腫而為痛者,可與「甘草湯」消炎止痛法治之。如服「甘草湯」而不效者,當為喉頭有痰熱交阻之故,與「桔梗湯」開肺驅痰治之。
方中行曰:「咽痛,邪熱客於『少陰』之咽喉也。『甘草』甘平而和陰陽,故能主除客熱。『桔梗』甘苦而任舟楫,故能主治咽傷。所以微則以『甘草』,甚則以『桔梗』也。」
柯韻伯曰:「但咽痛而無下利、胸滿、心煩等證,但甘以緩之足矣。不差者,配以『桔梗』,辛以散之,其熱微,故用此輕劑耳。」
本條之脈證、舌證:當同上條。☯ 本條之針法:如上條。
甘草湯方:
甘草二兩。
右一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溫服七合,日二服。
本方之主證:《得效方》曰:「『獨勝散』(即本方)解藥毒、蠱毒、蟲蛇諸毒。」
《外臺祕要》曰:「『近效』一方(即本方)療赤白痢日數十行,不問老少。」
《錦囊祕錄》曰:「『國老膏』(即本方之膏),一切癰疽豫期特發者,服之能消腫逐毒,使毒氣不內攻,其效不可具述。」
《聖劑總錄》曰:「『甘草湯』治熱毒腫,或身生瘭漿。」又:「治舌卒腫起滿口塞喉,氣息不通,頃刻殺人。」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凡用『紫圓』、『備急圓』、『梅肉丸』、『白散』等未得快吐、下,噁心、腹痛、苦楚悶亂者,用『甘草湯』則吐、瀉俱快,腹痛頓安。」
孫思邈曰:「凡服湯嘔逆不入腹者,可先用『甘草』三兩,以水三升,煮為二升,服之當吐。然服而不吐者尤佳。俟消息既定,更服餘湯,即流利不更吐,此為急迫潰悶之症,與『半夏』、『生薑』之所治,病情不同,宜注意處置之。」
桔梗湯方:
桔梗一兩,甘草二兩。
右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甘草湯證』有腫膿或吐黏痰者。」又:「吐黏痰如膿者主之。」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咽痛者。」又:「咽中腫不能飲食者。」又:「肺癰、癰疽、諸腫有膿者。」
《聖惠方》曰:「治喉痹腫痛,飲食不下,宜服此方,服後有膿,則膿出則消。」
《和劑局方》曰:「『如聖湯』(即本方)治風熱毒氣上攻咽喉,腫塞妨悶,及肺壅咳嗽唾膿血,胸滿振寒,咽乾不渴,時出濁沫,氣臭腥臭,久久吐膿,狀如米粥,又治『傷寒』之咽痛。」
《叢桂亭醫事小言》曰:「肺癰出《素問》、《靈樞》。有曰:『隱隱痛者肺疽也,上肉微起者肺癰也』。當此病始發時,與風邪之咳嗽無異,牽引於膈,而每咳作痛,其痛隱隱在左右肋骨間。張戴人謂『僅在左脇』,與余所見不合,尋常咳嗽亦有牽動脇肋者,故不用意細辨,必誤。此證發音粗,乾咳猶似麻疹之咳,濁唾甚臭,中如米粥者,痰皆似膿,驟莫能辨,故必投水觀之,凡膿沉而形散,凝於底有如米粥,間有帶血者,腥臭甚。《醫燈續燄》曰:『試肺膿法,凡人覺隱痛,咳嗽有臭痰,吐在水內,沉者是癰膿,浮者是痰』。其人言語,氣息亦臭,臭氣自覺,膈間作痛,有強有弱,有背脊亦隱隱作微腫者。張戴人謂『微有寒熱,自汗盜汗,有如癆瘵』,此語尤切。其症,脈浮洪,或大數,或滑數等,皆可治(中略)。此症要以『桔梗』為主藥。」[chapter] 三百二十六條:「少陰病」,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
本條為咽喉生瘡者之治法。

解曰:脈微不發熱之「少陰病」,咽頭發生潰瘍生瘡,如喉癬、喉疳、喉癰等,語聲不出者,以「苦酒湯」消炎殺菌法治之。
成無己曰:「熱傷於絡,則經絡乾燥,使咽中傷,生瘡,不能言語,聲不出者,與『苦酒湯』以解絡熱,愈咽瘡。」
唐容川曰:「此生瘡即今之喉癰、喉蛾,腫塞不得出聲。今有用刀針破之者,有用『巴豆』燒焦烙之者,皆是攻破之,使不壅塞也。仲景用『生半夏』,正是破之也。余親見治重舌敷『生半夏』立即消破。即知咽喉腫閉,亦能消而破之也。『半夏』為降痰要藥,凡喉腫則痰塞,此仲景用『半夏』之妙,正是破之,又能去痰,與後世刀針、『巴豆』等法,較見精密。現兼『雞清』之潤,『苦酒』之泄,真妙法也。今人喉科,大半是此湯餘意。」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微數或弦細;舌薄黃或根部有苔。☯ 本條之針法:
炎性重者針:少商出血,魚際、液門、天鼎。
炎性不重者針:魚際、液門、照海。
苦酒湯方:
半夏洗破,如棗核大十四枚,雞子一枚(去黃,內上苦酒,著雞子殼中)。
右二味,納半夏,著苦酒中,以雞子殼,置刀鐶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含嚥之,不差,更作三劑。
本方之主證:《方機》本方之主治曰:「咽中腫,水穀不下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按『半夏散』之服法,亦云少少嚥之,蓋咽中腫痛或生瘡者,腫必及於會厭,故多嚥則必傷咽,令少冷之而徐徐含嚥,不僅令藥汁易下,亦所以浸漬瘡處,是以外治寓於內治之法也,用意最密。張子之術,誠可謂委曲周詳者矣。」
《金鑑》曰:「『半夏』滌涎,『蛋清』斂瘡,『苦酒』消腫,則咽清而聲出矣。」[chapter] 三百二十七條:「少陰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湯」主之。
本條為咽痛兼有感冒之治法。

解曰:「少陰病」,咽中痛者,用「半夏散」及「湯」主治之。
本條以「咽中痛」三字用「半夏散」,極簡略,祇可從方劑上推及其所主證狀,「半夏散」有「桂枝」,當必有外感風寒,然則此咽中痛為外感寒邪之咽喉加答兒,加答兒即發炎之意也。其人必有發熱形寒之兼證,以「半夏」攻破炎腫處之痰結瘀結,「甘草」解毒止痛,「桂枝」解散外邪。
柯韻伯曰:「此必有惡寒欲嘔證,故加『桂枝』以散寒,『半夏』以除嘔,若夾相火,則辛溫非所宜矣。」
《傷寒雜病辨證》曰:「咽痛者,謂或左或右之一處痛也。咽中痛者,謂咽中皆痛也,甚則痰涎纏於咽中不得息,或咽中傷而生瘡,滴水不得下,若不急治則必死,即俗所謂之『急喉痹』、『走馬喉風』者,皆云其速也。其證屬於『少陰』,蓋『少陰』為裏之本,咽喉為裏之竅,其位深且急也。是故雖有一二表證,若見咽痛之一候,法當急救其裏;若徒攻其表,則愈攻而愈劇,遂使咽喉緊閉腐爛,致穀氣絕而斃。本論不載於『太陽』而舉之於『少陰』者,亦有深意存焉。」又曰:「『甘草湯』、『桔梗湯』治咽痛,『半夏散』及『湯』治咽中痛。『半夏苦酒湯』治咽中傷而生瘡,則皆咽痛為主者也。蓋咽痛本有輕重之分,輕者未必腫,重者必大腫,以是咽痛不腫之輕者為『甘草湯』,其大腫之重者為『桔梗湯』,但不腫,或涎纏咽中而不堪痛楚者,為『半夏散』及『湯』與『苦酒湯』也。」
唐容川曰:「此言外感風寒客於會厭,干『少陰經』而咽痛。此證余見多矣,喉間兼發紅色,並有痰涎,聲音嘶破,咽喉頗痛,四川此病多有,皆知用『人參敗毒散』即愈,蓋即仲景『半夏散』及『湯』之意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浮數;舌當紅而苔白或薄黃。☯ 本條之針法:
少商出血、合谷Τ、商陽Τ、天鼎Τ。
半夏散及湯方:
半夏(洗)、桂枝(去皮)、甘草(炙),以上各等分。
以上三味,各別搗篩已,合治之,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若不能散服者,以水一升,煎七沸,內散兩方寸匕,更煎三沸,下火令小冷,少少嚥之。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咽喉痛,上衝急迫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宜於冬時中寒,咽喉疼痛者,雖有發熱、惡寒,可治。然此證冬時為多,又後世所謂陰火喉癬證,上焦有虛熱,而喉頭爛,痛苦不堪,飲食不能下咽,用『甘桔湯』及其他諸治喉痛之藥無寸效者,用之一旦而有效,古《本草》載有『桂枝』治咽痛之效,合『半夏』之辛辣,『甘草』之和緩,而其效尤捷,此古方之妙用也。」[chapter] 三百二十八條:「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
本條為「少陰病」下利之治法。

解曰:「少陰病」,脈微細欲寐,復兼腸中虛寒而下利者,以「白通湯」溫裏散寒治之。取「薑」、「附」以扶陽散寒,振奮腸中機能以止利。以「蔥白」活潑組織,溫通上下氣血。為治「少陰病」下利腹痛之主方。
方中行曰:「『少陰病』而加下利者,不獨在經而亦在藏,寒甚而陰勝也。治之以『乾薑』、『附子』者,急勝其陰,則寒自散也。用『蔥白』而曰『白通』者,通其陽則陰自消也。」
《金鑑》曰:「『少陰病』但欲寐,脈微細,已屬陽為陰困矣,更加以下利,恐陰降極,陽下脫也。故君以『蔥白』大通其陽而上升,佐以『薑』、『附』急勝其陰而緩降,則未脫之陽可復矣。」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微細;舌當淡白。☯ 本條之針法:
神闕Τ、天樞、氣海Τ、足三里Τ。
白通湯方:
蔥白四莖,乾薑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右三味,以水三升,盡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下利腹痛、厥而頭痛者。」
《活人書》曰:「病有譫語,有鄭聲,鄭聲為虛,當用溫藥,『白通湯』主之。」[chapter] 三百二十九條:「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服湯,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
本條言「少陰」下利為厥逆乾嘔而煩之治法。

解曰:「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若其下利而四肢厥泠無脈者,則其陰寒愈甚,陽氣欲絕,內溫不能達於四末,心臟已無力運血及於肢端矣。其猶乾嘔而煩者,則為陰寒格陽於上,即神經機能行將垂絕,作最後之虛性興奮掙扎也,《方書》謂之虛陽煩擾,亟應回陽強壯心臟,以「白通加豬膽汁人尿」以救之。「薑」、「附」強心生溫,「蔥白」溫通上下,「人尿」、「膽汁」則除煩止嘔。如服湯後,脈暴出者,為正氣外脫,則死;其脈微續而出者,則為心機能漸復,可生也。
成無己曰:「『少陰病』,下利,脈微,為寒極陰勝,與『白通湯』復陽散寒。服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寒氣太甚,內為格拒,陽氣逆亂也,與『白通湯加豬膽汁湯』以和之。《內經》曰:『逆而從之,從而逆之』,又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此之謂也。服湯,脈暴出者,正氣因發泄而脫也,故死;脈微續者,陽氣漸復也,故生。」
尤在涇:「『少陰病』,下利,脈微者,寒邪直中,陽氣暴虛,既不能固其內,復不能通於脈,故宜『薑』、『附』之辛而溫者破陰固裏,『蔥白』之辛能通者入脈引陽也。若服湯已,下利不止而反厥逆無脈,乾嘔煩者,非藥之不中病也,陰寒太甚,上為格拒,王太僕所謂寒太甚,熱必能與遠性者爭雄,異氣者相格也。故即於『白通湯』中加『人尿』之鹹寒,『豬膽汁』之苦寒,反其佐以通其氣,使不相格而適相成。《內經》所謂『寒熱溫涼,反從其病』是也。脈暴出者,無根之陽發露不遺,故死。脈微續者,被抑之陽來復有漸,故生。」
本條之條法:
神闕Τ、天樞Τ、氣海Τ、足三里Τ。
白通加豬膽汁方:
蔥白四莖,乾薑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人尿五合,豬膽汁一合。
右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納膽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溫再服,若無膽亦可用。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曰:「治『白通湯』而厥逆,乾嘔、煩躁者。」
《餐英館治療雜話》『白通加豬膽汁湯』訣曰:「大吐瀉後,無何,面色眼彩,全屬虛寒微冷,其冷發自指裏,全與虛寒證無異,心下有膨滿煩躁之證,夏月霍亂亦間有之,脈微欲絕,或全絕,世醫於此症,雖知用『附子』、『理中』等回陽之藥,然忘治心下之膨滿,故無效。此時用此方,其效十倍於『參附』、『理中』。夫大吐瀉之後,何故心下痞塞乎?究其病源,因大吐瀉而脾胃暴虛,虛氣與餘邪搏結,聚於心下,故用此方。而以『附子』、『乾薑』回陽,以『豬膽汁』壓痞塞,以『蔥白』溫下元,用鎮壓下行之『人尿』以引腎中欲飛騰之陽氣歸源。一方而四能備,仲景之製方,其精妙也如此。如何世醫之熟視無睹乎?此方不惟治霍亂吐瀉之症,如中風卒倒、小兒慢驚,其他一切暴卒及脫陽之症,皆建奇效。雖然,無目的則不能用,要知以心下為目的,俾一方之作用所在而施,是為至要。今祇舉其一隅耳,靈機應變,存乎其人。」[chapter] 三百三十條:「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
本條為寒溼病之證治。

解曰:虛寒證之「少陰病」,二三日不解,延至四五日,胃腸水溼凝滯而為腹痛,膀胱水溼凝滯而為小便不利,四肢水溼凝滯而為沉重疼痛,腸中水溼不化而始自下利,此皆為水溼之氣不化所致也。其人有水氣,或衝逆於肺而為咳,或有小便利者,或者大便不利者,或有嘔者,凡屬虛寒而水氣不化之病,統可以「真武湯」治之。以「薑」、「附」回陽散寒,「苓」、「朮」化水利濕,「芍藥」行血通痹,則小便不利者得「苓」而利,大便自利者得「朮」而止,四肢重痛者得「芍」而已,所有虛寒得「薑」、「附」而化矣。
尾臺氏曰:「《玉函》作『小便利』,『或小便自利』,按『或下利』當作『或不下利』,否則與上文『自下利』之語不應,且『或』以下之四症,亦皆本方之所治也。」
成無己曰:「『少陰病』二三日,則邪氣猶淺,至四五日,邪氣已深。腎主水,腎病不能制水,水飲停為水氣。腹痛者,寒濕內甚也。四肢沉重疼痛,寒濕外甚也。小便不利、自下利者,溼勝而水穀不化也。《內經》曰:『溼勝則濡泄,與「真武湯」,益陽氣,散寒溼』。」
方中行曰:「腹痛,小便不利,陰寒內甚,溼勝而水不行也。四肢沉重疼痛,寒溼內滲,又復外薄也。自下利者,溼既甚而水不行,則與穀不分清,故曰『此為有水氣』也。或為諸證,大約水性泛濫,無所不至之故也。『真武』者,北方陰精之宿,職專司水之神,以之名湯,義以主水。然陰寒甚而水泛濫,由陽困弱而土不能制伏也。是故『朮』與『茯苓』燥土勝溼,『芍藥』、『附子』利氣助陽,『生薑』健脾以燠土,則水有制而陰寒退,藥與病宜,理至必愈。」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沉微;舌當淡白。☯ 本條之針法:
灸水分以氣海、脾俞為主體。其他膀胱病取中樞、陰陵。大腸病取天樞、足三里。胃病取中脘、足三里。肺病取太淵、足三里。隨證加取,不失上列三穴即可。即專取三穴而灸之,亦收良果。
真武湯方:
茯苓三兩,芍藥三兩,生薑三兩,白朮二兩,附子一枚(炮)。
右五味,以水八升,煎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真武湯加減法:
若欬者,加五味子半升,細辛、乾薑各一兩。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藥,加乾薑二兩。若嘔者,去附子,加生薑,足前成半斤。[chapter] 三百三十一條:「少陰病」,下利清穀,裏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腸四逆湯」主之。
本節言「陰盛格陽」之證治。

解曰:「少陰病」,下焦虛寒而為下利清穀,裏寒愈甚,則陽愈外越而為外熱,手足厥冷,脈微欲絕,心藏衰弱已極之候也。身反不惡寒者,即虛陽為裏寒格拒於外也。其人面色赤,即陽格於外之表現,或腹痛,為裏寒之收引現象,或乾嘔,為虛陽上逆之象,或咽痛,為虛火發炎之象,或利止而脈不出者,其腸中蠕動機能已失,心藏更無力輸血達及脈管也。危險已達於極度,亟須以「薑」、「附」強心生溫,「參」、「草」扶中滋液以救之,「通脈四逆湯」即「薑」、「附」、「參」、「草」四味也。
本條為內藏虛寒已極,血溫已不能達於下部,血壓尚勉力支持,於是將血溫壓送上部,所以面現赤色而不惡寒。黏膜中之水分,因其組織中之細胞活力已失,不能促進蒸發,所以咽頭反形乾燥而作痛。血溫奔向上方,胃氣亦引之向上,所以時作乾嘔。腹腔既失溫煦,即無水液滋潤,所以時起攣急而腹痛。此時若以其不惡寒而面赤,認為熱證,涼劑下咽,真陽立去矣。即服「通脈四逆湯」,亦須脈漸出,乃得生路,暴出仍是死亡。
山田正珍氏曰:「此亦『少陰』兼病『厥陰』者也。寒邪太盛,陽氣虛脫,蓋『四逆湯證』之一等深劇者。『反不惡寒』四字,對於『少陰病』言之。此證雖外有發熱,然非表有實邪,乃後世方書所謂無根虛火泛上者也。以此湯救其虛脫則瘥。『或』字以下即所兼之客證,『裏寒外熱』四字,說其因,非說其證也。觀是,雖為『四逆湯證』之加倍劇甚者,然究其窮極,要不出該湯之證,而急迫虛脫均不外劇甚所致,故亦如『四逆湯』之主要『甘草』以復心力,同時併治下利清穀、手足厥冷、腹痛、乾嘔等證。」
喻嘉言曰:「下利裏寒,種種危殆,其外反發熱,其面反赤,身反不惡寒而手足厥逆,脈微欲絕,明係群陰隔陽於外,不能內返也。所言其外反熱而不惡寒,真陽尚在軀殼,故可招之即至,然必通其脈而脈即出者始為體徵,設脈出太遲,恐其陽已隨熱勢外散,又主死矣。」
周禹載曰:「同一脈微,同一下利、厥逆、煩嘔,所異者發熱、面赤、咽腹之痛與否耳。乃一加『膽』、『尿』而脈暴出者死,一與『通脈四逆』而脈即出者愈,相去天淵,此其故,不可不深思也。仲景但揭言之以推生死之法,未及詳言之以啟後學之悟者,正欲後學之深體斯言,冥心定志,料於察病之先,決於服藥之後也。今『少陰病』先與『白通湯』,不但利不止,反而厥逆、無脈,乾嘔而煩,一切陽藥先已拒格不入,內之陰寒已極,證復厥逆、無脈,外之陽氣又亡,則其陽不在外,不在內,駸駸乎一線幾絕矣。爾時引陽助彼陽春,雖云脈出,其實復也。復元氣於無何有之鄉,銖積錙累而漸起。設暴,不知和盤託出,毫無蘊蓄耶,故主死也。若裏寒外熱,反不惡寒,面赤色者,雖有下利、厥逆、嘔痛種種寒證,而其陽尚在軀殼之間。更思其人陰至格陽於外,雖外之為熱屬微,陽猶未至立散,則內之真陽有根。然其陽既內非盡出,外不立亡,可以一招立至,爾時飲以『通脈四逆』,招其外亡返於舊舍,雖曰『即出』,猶云歸也。不瞬息而神即守舍,故曰愈也。學者設不於前證對看,生死同參,將眼前佛國反作苦海無邊矣。」
本條之舌證:如上條。☯ 本條之針法:
湧泉×。
通脈四逆湯方:
甘草二兩(炙),附子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乾薑三兩。
右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其脈即漸出者愈。非若暴出者之自無而忽有,既有而仍無,如燈火之回燄也。面赤色者,加蔥九莖。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二兩。嘔者,加生薑二兩。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一兩。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參二兩。
本方之主證:東洞翁本方之定義曰:「治『四逆湯證』而吐、利、厥冷甚者。」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吐,利,汗出,發熱,惡寒,四肢厥冷,脈微欲絕,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通脈四逆湯』此諸「四逆湯』其症還重。『面赤色』以下為兼症。『其人』之下疑有脫字。」
《霍亂治略》曰:「下利甚,嘔而腹中水鳴,或腹痛,小便不利,四肢痛,或攣痛者,可用『真武加半夏湯』。下利不止,厥冷,煩躁,四肢轉筋,腹拘急,面青肉脫,眼凹聲嘶者,『四逆湯』治之,隨症而有時可用『四逆加人參湯』。下利轉筋益甚,厥冷過臂膝,精神衰弱,脫汗綴珠,脈微細或沉伏不見者,宜『通脈四逆湯』。前症而心胸氣悶,乾嘔甚,或發呃逆者,宜『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此症多死。若下利、乾嘔共止,厥冷,煩躁,轉筋自汗,呃逆不止,小便不利者,宜『茯苓四逆湯』,此證亦多死。雖然,用此方而小便通利,大便之色帶黃者,諸證漸退,可望回生。」[chapter] 三百三十二條:「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本條言「少陰病」四逆之變證與治法。

解曰:脈微細,欲寐,惡寒,四肢厥冷,為「少陰病」。今以其四逆手足冷,亦稱之曰「少陰病」。其人或咳,為淋巴水道阻塞,水飲犯肺作咳也。或為悸,水飲停於上焦衝動也。或小便不利,水飲停於下焦也。或腹中痛,水氣壅塞於腹膜中也。或泄利下重,腸作發炎也。皆可以「四逆散」疏通淋巴水道治之。
本條從方劑推其病證,為三焦淋巴阻塞,血行循環不利。肢冷四逆,非心藏衰弱所致,乃血循環失暢之故。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痛,為水道壅阻關係。泄利下重,為血行不能達於肢末,內鬱而引起炎症使然。「四逆散」之「柴胡」即疏通三焦之鬱,「枳實」破三焦之結,「芍藥」通血之痹,以三焦阻塞者,血行無不鬱滯也。本條諸證之癥結即在「少陽」三焦之失和,故本方以「柴胡」為主藥。此證應列入「少陽病」中,殆以其四逆而列入「少陰病」歟?但「少陰」之四逆為陽虛,此則為陽鬱不達,虛實相去懸殊也。
湯本氏曰:「『少陰病』,脈微細而欲寐者是也。「四逆」也者,為四肢厥逆之意。全文之義雖未有此情狀,『或』以下之證者為本方之主治。然本方證非真正『少陰病』,本方亦與『少陰病』主方『四逆湯』異,以少熱藥之『乾薑』、『附子』,故無治陰證之能力。師名本方證曰『少陰病』,四逆,方名亦曰四逆,雖似矛盾,然有深意存焉,因欲示本方可治類似『少陰病』寒厥之熱脈也,即以裏有極熱,阻止血流,令人四肢厥逆,雖呈陰證之外觀,然與陰證之四肢厥逆,內外共厥冷者有異。蓋表雖厥冷,而裏則有熱,成此表寒裏熱之象,故當不為表之陰狀所眩惑,而立時治其裏熱,斯為古今之常法,亦即寒熱二厥之別。師以本方證雖原為陽熱證,然有時不無因熱極而呈類寒厥之熱厥,故特稱本方證曰:『少陰病』,『四逆』云云,不載於『少陽』篇,而揭於『少陰』篇,以示此點也。雖然,實際上遇此等證甚稀,故本方當不拘『少陰病,四逆』五字,而以左記之腹證為主目的,又以『其人或咳』云云之師論及各家所說為副目的,而運用之。」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沉弦兼數或弦鬱;舌當質紅,苔薄黃或白燥。☯ 本條之針法:
四逆,取十指尖刺出血,或針外關、陽輔、解谿。咳者,加太淵、尺澤、中脘。悸者,加上脘、氣海、足三里。小便不利,加中極,足三里、陰陵。腹中痛者,加天樞、氣海、足三里。泄利下重者,加合谷、三焦俞、天樞、足三里、三陰交。
四逆散方:
甘草(炙)、枳實(破,水漬,炙乾)、柴胡、芍藥。
右四味,各十分,搗篩,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欬者,加五味子、乾薑各五分,並主下利。悸者,加桂枝五分。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合坼。微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納湯中,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
本方之主證:為胸脇痞悶,熱不發於外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痢疾累日不止,胸脇苦滿,心下痞塞,腹中結實而痛,或裏急後重者。」
《蕉窗方意》解本方條曰:「是亦『大柴胡湯』之變方,其腹形專凝聚於心下及兩肋下而甚強,且及胸中,並兩脇亦拘急甚,惟實熱少,故不用『大黃』、『黃芩』,惟用緩和心下與兩脇下之藥為主。至論本症者,今未之見,且文章與正文俱無,恐為後人所作,然於全體之腹形與心下肋下之狀況,能體會至精,則四逆厥亦可以此藥治之。真『少陰』之四逆厥,脈狀、腹候等亦大異。又疫兼癇,而甚至譫語煩躁、發呃逆等症,用陶氏『散火湯』之類而無寸效者,用本方即可奏效,不必用呃逆之藥。又心下肋下胸中拘急甚,而除以上之明症外亦有發種種雜症者,是決不可為其所現之證所惑。以余多年之經驗,此藥治種種異症疫症以及雜病,而如響斯應者不可勝數,殊稀代之靈方也。」[chapter] 三百三十三條:「少陰病」,下利六七日,小便不利,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者,「豬苓湯」主之。
本條為「少陰病」陰虛下利、小便不利、心煩失眠之治法。

解曰:「少陰病」為脈微細、但欲寐,其下利是腸中復缺乏吸收水分力也。經六七日之下利,胃腸機能愈衰憊,水在胃腸愈不被吸收,不能上輸敷布,於是膀胱缺水而為小便不利,上焦缺水,肺葉乾燥而為咳,胃中停水而為嘔,水不上濟而為渴,上部神經失潤而為心煩不得眠,治之以「豬苓湯」。「阿膠」滋養神經,除煩安眠,「滑石」利水止煩,「二苓」、「澤瀉」則促進腎臟之分泌而利小便,減少腸中之水而利自止。
湯本氏曰:「謂『少陰病』者,脈微細,但欲寐,且下利也。然本方證亦有下利,且心煩不得眠,類似於陰病之但欲寐,故師假以本方證為『少陰病』,是本方當列於『少陰』篇。但本方證實非陰病,而為陽病,則本方亦非熱劑而為冷劑也。本條不舉小便不利,是因已述於前略之。其下利與嘔皆由小便不利所致也。又渴者,為有溼熱,而心煩不得眠亦由濕熱侵入頭腦也。」
成無己曰:「下利不渴者,裏寒也。經曰:『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藏寒故也』。此下利、嘔、渴,知非裏寒。心煩不得眠,知協熱也。與『豬苓湯』泄利小便,分別水穀。經曰:『復利不止,當利小便』,此之謂歟。」
周禹載曰:「病下利而兼欲嘔與渴,心煩不臥,何取於『豬苓湯』耶?不知證見下利,則小便必不利矣。證見渴,則已移熱於膀胱矣。且欬、嘔者,必有水飲停積,其勢並趨大腸,漫無止期,不得不以『豬苓』分利前竅,而下利可已,嘔、欬與渴亦可已矣。心煩不眠,以本湯亦用『阿膠』故也。況此湯獨汗多、便燥者宜禁,今下利、無汗,豈非所宜乎。」
唐容川曰:「此方主下利,全是引水復行故道,入三焦膜中,使從小便出,則不流走腸間而利自止矣。凡利不止者,仲景言皆利其小便,此必小便不利。水不入於膜中,則膜中『少陽』之火上逆為咳為嘔。膜中無水則不能化氣生津,是為口渴。陰津不上交於心,則煩不得眠。皆因水不入膜,不能化津,小便不利故也。用『豬苓』、『茯苓』從脾以利水,然不引水入於膜中,則利亦無功,故先用『滑石』色白入肺,以導水上源,使入膜中也。繼用『阿膠』秉阿井伏流之性,使其復歸故道。再用『澤瀉』生於水中者,以引水氣歸根。水既引歸膜中,而『二苓』乃滲利之,化其質為氣以上升,是為津液。津液上升,則渴、欬、嘔、煩自止。此等精義,豈易知哉。」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微數;舌當質紅,苔白。☯ 本條之針法:
間使Τ、天樞Τ、中極Τ、陰陵Τ、三陰交Τ。[chapter] 三百三十四條:「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乾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本條為虛弱者裏實之急救法。

解曰:「少陰病」,得之二三日,見裏熱熾灼、口燥咽乾者,用急下存陰之法,以「大承氣湯」下之。
「少陰病」為正氣虛弱之症,禁汗亦禁下,此用下法而且曰「急下之」,此必裏有實熱,非「少陰病」而似「少陰病」也,即所謂大實有贏狀者是也。文中祇言口燥咽乾,極盡簡略,令初學者有惘然之感,吾人當於證狀中不得其要領時,祇有從方劑上求其所以然之理。此證當是平素虛寒有便祕之證,及積滯既久,靜脈中蓄毒已甚,迴流鬱塞,脈更見微細,腸中蓄熱,既不能從血行運至肢末,祇有鬱結於中而不能顯之於外,及至口燥咽乾,其內之津液已將涸竭,非急下不足似救其津液。所謂「少陰病」者,實非「少陰病」也,乃虛弱者之裏實症也。
湯本氏曰:「本條以下三證,以俱有『少陰病』之外觀,故師以『少陰病』三字冠之,然實非『少陰病』而為『陽明病』。何則?若真為『少陰病』,口中必和,但今則不然,反口燥咽乾也。」
周禹載曰:「口燥而不云渴,咽乾而不云痛,其熱邪悉盛於胃也。然胃熱熾盛,則當汗出而不汗,當下利而不利,知其津液垂盡之象,稍遲頃刻,必至立槁,故宜『大承氣』下之也。用下之所以遲迴審顧者,專因外邪傳入,恐有未盡耳。若既轉『少陰』,復見『陽明』實證,又何顧忌哉!下『陽明』之邪者,所以救『少陰』之水也。」
張璐玉曰:「按『少陰』三急下證,一屬傳經熱邪亢極,一屬熱邪傳入胃府,一屬溫熱發自『少陰』。皆刻不容緩之證,故當急救欲絕之腎水,與『陽明』急下三法同源異派。」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沉遲;舌當苔厚燥裂。
本條不可針。此證用針灸無效,以正氣虛而有燥矢者,針難於使之自動機轉也。[chapter] 三百三十五條:「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本條為胃熱壅實之急下法。

解曰:不發熱欲寐之「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為腸中燥結,正虛不能推動,但熱已結,欲尋出路,乃為熱結旁流之一證。其心下必痛者,胸下當橫結腸之部分中有燥矢壓迫大腸而作痛也。口乾燥者,其中液已涸也。當急下之,以「大承氣湯」。
「心下」當作「胸下」。色純青,《金鑑》言「下無糟粕,所下皆污水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當如上條。
本條亦不可針。[chapter] 三百三十六條:「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本條言陰虛腹脹不大便者之急下法。

解曰:「少陰病」,六七日不大便,腹中結實作脹,有不可不下之勢者,則急下之,以「大承氣湯」。
腹脹不大便,當有硬痛拒按、煩渴諸症,否則不致用急下之法。
陳遜齋氏曰:「『少陰』之急下症,仲景未言脈象,竊意其脈必沉或微弱,因氣血已集中於裏故也。『大承氣症』,其脈多沉,前文陰脈微者下之而解,即此理也。是則所謂『少陰病』者乃『陽明病』而見『少陰脈』耳。」
張璐玉曰:「『少陰』之證,自利者最多,虛寒則下利清穀,虛熱則下利膿,故多用溫補。傳經陽邪內結,則自利清水,溫熱病則自利、煩渴,並宜下奪清熱,此以六七日不大便而腹脹,可見邪熱轉歸『陽明』而為胃實之證,所以宜急下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當如前條。
本條亦不可針。[chapter] 三百三十七條:「少陰病」,脈沉者,急溫之,宜「四逆湯」。
本條言「少陰」虛寒脈沉者當急溫之法。

解曰:「少陰病」,其脈沉者,裏寒甚也,急溫之,以「四逆湯」。
「太陰」之裏寒在腸胃,以「理中湯」溫之,主在「乾薑」。「少陰」之裏寒屬心臟與神經之不振,關乎全身,以「附子」強心壯神經為主藥。同屬裏寒,其不同如此。
吳人駒曰:「脈沉須別虛實及得病新久,若得之多日及沉而實者,須從別論。」
尤在涇曰:「此不詳何證,而但憑脈以論治,曰『少陰病』,脈沉者,急溫之,宜『四逆湯』,然苟無厥逆、下利等證,未可急與溫法。愚謂學者當從全書會通,不可拘於一文一字之間者,此又其一也。」[chapter] 三百三十八條:「少陰病」,飲食入口則吐,心中溫溫,欲吐復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者,此胸中飲實,不可下也,當吐之。若隔上有寒、乾嘔者,不可吐也,急溫之,宜「四逆湯」。
本條言有寒飲在胸中者可吐,不在胸中者不可吐。

解曰:神氣不振、不發熱之「少陰病」,飲食入口則吐,以胃中有寒飲也。心中溫溫,言寒飲在胃之上部刺激胃壁作異常之不舒也。欲吐復不能吐,胃氣欲驅寒飲外出而無力衝之使出也。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者,言初得病即手足冷也。「少陰病」原為陽虛體溫不足者,復有寒飲,陽氣更不能及於肢末也。脈弦為有飲之候,遲為有寒之候,此胸中飲實也。胸中指胃中,寒飲在胃不在腸,故不可下也,當吐之。若膈上有寒氣,寒氣上逆作乾嘔者,有寒無飲,不可吐也,當溫之,宜「四逆湯」。
本條從陳本以「飲」字移在「胸中」下,義較顯明。
周禹載曰:「此條於『少陰』寒中有虛實之分,入口即吐,原未下咽,況欲吐不吐,仍是『少陰』本證,兼之始得之時而四肢即寒。於何見其為實乎?惟察之於脈。而遲中見弦,則其所滯於中者無疑矣。不得已而因高越之,亦『少陰』之變法也。若胸中無滯,而寒飲上留,證見乾嘔,明係陰邪上逆,則吐法又在所禁,溫以『四逆』,仍歸『少陰』正治也。」
黃坤載曰:「入口即吐者,新入之飲食。心中溫溫欲吐復不能吐者,舊日之痰涎。此先有痰涎在胸,故食入即吐,而宿痰膠滯,故不能吐。溫溫者,痰阻清道,君火鬱遏,濁氣翻騰之象也。手足寒者,陽鬱不能四達也。陽衰濕旺,是以脈遲。土濕木鬱,是以脈弦。此胸中邪實,不可下也。腐敗壅塞,法當吐之。若膈上有寒飲、乾嘔,則土敗胃逆,不可吐也,當急溫之,宜『四逆湯』。」
本條之舌證:舌當淡而苔白厚。☯ 本條之針法:
膻中Τ巨闕Τ中脘Τ足三里Τ。[chapter] 三百三十九條:「少陰病」下利,脈微濇,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
本條言「少陰」下利、嘔而汗出之治法。

解曰:「少陰病」,下利,腸有虛寒也。脈微濇,微為陽虛,濇為陰虛,陰陽皆虛之候也。嘔而汗出,胃氣逆而陽氣虛也。數更衣,言下利也。反少者,陰液將涸也。當溫其臍上,灸之。
溫其上應有臍字,上吐下利,灸「中院」有特效,針亦效。
方中行曰「灸『百會』」,《脈經》云「灸『厥陰俞』」,常器之云「灸『太衝』」,郭雍云「灸『太谿』」,皆非經驗之言。自「中脘」至「水分」取一穴皆效,再灸「足三里」效更大。服「四逆湯」亦效。
 
辨少陰病脈證并治法(小結)
「少陰病」之脈微細,很明顯的指示出血液循環之變化。調節循環之反射,當然分興奮與抑制兩類,興奮是屬於陽性者,抑制是屬於陰性者,心跳變慢變弱,血管舒張或鬆弛,血壓下降,即陰性的表現。各部組織缺氧,才發現精神不振,但欲寐的狀態。血液循環雖然由於心臟與血管的組織特性,但血液中的化學成分為輔佐中樞神經系統的調節,所以延腦的循環協調中樞,尚受呼吸中樞及存在於丘腦下部的較高級的臟腑活動中樞的影響,最重要的當然為大腦皮層的控制。因此,血液循環的繁複有如此之多的關聯,全身各部的機能和作用都有或多或少的影響,「少陰病」之動關生死,即此故也。
脈之搏動強弱、大小、浮沉等,一方面固然是心臟的血液量輸出和搏動力之表現,但血管的彈性與舒張力亦是重要的因素,因此聯系到整體的機能和作用,如二百九十七條之「病人脈陰陽俱緊,反汗出者,亡陽也,此屬『少陰』,法當咽痛而復吐利。」俱緊二字,顧名思義,為血管之強度,血行於脈道之中,因此手指直覺力感覺脈與肌肉劃然分明。緊者,不渙散之義,中醫之謂緊脈乃寒邪束縛,故不當有汗,現在反汗出,體溫調節中樞失卻控制,散熱量多於產熱量,水分同時喪失,以至咽乾覺痛,刺激胃腸道,才發生吐、利。此類病症多發生於虛弱、貧血及腺病質者,形成外假熱、內真寒、上假熱、下真寒之症狀。
用火熱劫迫「少陰」發汗,發生欬而下利、譫語、小便不利等。津液不足為陰虛,體溫不足為陽虛。強迫發汗,乃致劫液傷陰,汗多亡陽。水分為汗而喪失,小便自然難矣。腸部吸收力量弱,才發生下利,血液酸鹼度不平衡,乃發生神經症狀之譫語,呼吸不暢而為欬。所以「少陰病」不可火灼迫汗。「少陰病」本為陽虛心力衰弱,脈現微弱,不可發汗。脈現弱而濇,亦禁攻下。
「少陰病」之機轉為本下利而手足不溫,若利止而手足轉溫的為可愈。如上吐下利,手足不冷而反發熱,為不死之證。脈若不至,可灸「少陰」七壯,以通其脈。如外部一身手足都熱,若內部熱在膀胱,則必便膿血,這並不是「太陽病」,而是「少陰病」,因藥物刺激發熱,或轉腎炎,或為膀胱發炎,遂致病下膿血,如「斑蝥」毒物可致腎臟發炎而溺血。
「少陰病」之難治與不治之症,如三百零八至三十四條之逐條症狀。如強發其汗而口鼻衄者,不能誤認為紅汗之衄血,這是下厥上竭,為難治之症。手足厥冷而不轉溫,更以惡寒踡臥而利,或吐、利、躁煩,或灸「少陰」而脈仍不至,或下利止而頭眩,時時欲冒者,或息音高者,此為昏睡而鼾,或喉間痰聲漉漉而不吐,這是將絕之時的呼吸,或始起脈微,但欲寐,汗出不煩,自欲吐,延至五六日,反增自利、煩躁、不得臥寐者,都是病轉不治之症。
「麻黃附子細辛湯」、「麻黃附子甘草湯」為發表溫裏之劑,一因初感,或有頭痛等症,故用「細辛」。病已二三日,陰液漸耗,故用「甘草」代「細辛」。「陽明」之實症,煩躁、不得臥者,或大渴而脈洪大者,為「白虎症」。「少陰病」之心煩、不得臥,亦為胃不和而津液乾燥,不可用「白虎」,而以「黃連阿膠湯」以滋養陰津。由此觀之,可謂分析之精且詳也。
下利便膿血,大多為實症轉虛,為日久不愈之症,故用「桃花湯」。但「桃花湯」必待炎性已消,腸中潰瘍不愈,乃以濇滑、固脫、溫中、補虛之「桃花湯」。若炎性甚盛時,反有害而無益,必致腸部麋爛加劇而穿孔。如三百二十三至三百二十七條之因虛弱而發生咽炎,各隨症狀之輕重而施治。如「豬膚湯」之滋潤黏膜,「甘草湯」則解毒消炎。咽喉毒甚而腫痛,或聲門水腫,則「苦酒湯」。咽中痛者「半夏散」及「湯」可治。吐劇而無咽痛,手足厥冷,則病不在上,又不下利,則病不在下,為上不得升,下不得通,陽鬱遏伏於中,故以「吳茱萸湯」,溫胃降水,「生薑」止嘔,「人參」以補償胃液。
總之。「少陰病」為機能衰弱,或貧血,或腺病質患者居多,故用藥多強壯興奮之劑或滋陰降火之劑。如「白通」、「真武」、「四逆湯」等為強壯興奮藥,「黃連」、「阿膠」、「豬膚」、「甘草」等為滋陰降火。但三百三十四至三百三十六條用「大承氣湯」,則是雖見「少陰」之脈,口燥咽乾,腹脹不大便,或心下痛,全為胃腸結實之症,有不得不下之趨勢,否則不致用急下之法,是亦有故無隕之義。或如湯本氏之意,實非「少陰病」而為「陽明病」,因「少陰病」,口中必和,今反口燥咽乾也。又如周禹載之意,「陽明」之實邪不除,反累「少陰」之水分乾涸,亦救陰扶陽之另一法也。醫之難,即在於斯。
【附】陶節庵「升陽散火湯」方:生白朮二錢,茯神一錢,甘草(炙)一錢,當歸一錢五分,白芍一錢五分(桂酒拌),陳皮六分(多至一錢),麥冬(去心)二錢,柴胡七分,黃芩一錢(酒炒),生薑二片,大棗(劈)二枚。
水煎,不拘時熱服,取微汗。有痰加半夏(薑汁炒)。大便燥實,譫語,發渴,加大黃。泄痢加升麻、倍白朮。
 
辨厥陰病脈證并治法[chapter] 三百四十條:「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饑而不欲食,食則吐蚘,下之,利不止。
本條為「厥陰病」之提綱。

解曰:「厥陰病」之為證,消渴,上焦有熱也。氣上撞心,熱氣上衝也。心中疼熱,胸腔起炎症也。飢而不欲食,胃有虛寒也。食則吐蚘,胃寒兼有蚘蟲也。下之,利不止,腸中有虛寒不任攻下也。
統觀「厥陰」提綱各症,「心中疼熱」以上皆為上部有熱,以下皆為有寒,成為上熱下寒之證。
舒馳遠曰:「此條,陰陽錯雜之證也。消渴者,膈有熱也。『厥陰』邪氣上逆,故上撞心。疼熱者,熱甚也。心中疼熱,陽熱在上也。飢而不欲食者,陰寒在胃也。強與之食,亦不能納,必與飢蚘俱出,故食則吐蚘也。此證上熱下寒,若因上熱誤下之,則上熱未必即去,而下寒必更加甚,故利不止也。」
湯本氏曰:「『厥陰病』為陰證之極,病毒迫於上半身,而尤以頭腦為最,遂現消渴、心中疼熱之症。且雖感空腹,然不欲飲食,強食則時吐蛔蟲。誤瀉下之,則下利遂致不止。一言以蔽之,陰虛證而上熱下寒之劇者乃是也。」
元堅曰:「『厥陰病』者,裏虛而寒熱相錯症是也。其類有二:曰上熱下寒,曰寒熱勝復。其熱俱非有相結,而以上熱下寒為之正證。蓋物窮則變,是以『少陰』之寒極而為此病矣。然亦有自陽變者,『少陽病』誤治最多致之,以其位稍同耳,更有自『陽明病』過下者。其為證也,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者,上熱之徵也。食則吐蚘,下之利不止者,下寒之徵也。是寒熱二證一時併見者,故治法以溫涼兼施為主,如『烏梅丸』實為其對方,『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亦宜適用矣。寒熱勝復者,其來路大約與前證相均,而所以有勝復者,在人身陰陽之消長與邪氣之弛張耳。其證厥熱各發,不一時相兼,故治法,方其發熱,則用涼藥;方其發厥,則用溫藥。調停審酌,始為合轍,倘失其機,必為偏害矣。此『厥陰病』要領也。要之,上熱下寒與寒熱勝復,均無所傳,其唯陰陽和平,病當快瘳焉。」
「三陽症」皆為實,皆為熱。「三陰症」皆為虛,皆為寒。「太陽」之熱在表,宜發汗。「陽明」之熱在裏,宜攻下。「少陽」之熱在半表半裏,汗、下皆非,宜和解。「太陰」之寒在胃腸,可謂在裏,宜溫中。「少陰」之寒在全身,可謂在表,宜大溫。「厥陰」則反是,寒與熱每錯雜互見,有上熱下寒,有上寒下熱,有寒多熱少,有熱多寒少。如「少陽」之在半表半裏,但「少陽」有偏於表,有偏於裏。此則有偏於上,有偏於下耳。治則寒熱並用,觀「厥陰病」主方之「烏梅丸」,寒熱酸辛皆有,藥雖複雜,蓋病亦複雜,為六經病中最複雜而最難治者。所謂厥者,盡也。病至於此,即為出生入死之關頭。正氣為陽,偏勝則生;邪氣為陰,偏勝則死。所謂得陽則生,得陰則死,陽生陰殺是也。誠如元堅氏所云:「寒熱勝復,在人身之陰陽消長與邪氣之弛張也」。夫陰陽消長即指正氣盛衰,邪氣弛張即指病毒進退,正盛病退,正衰病進,為自然之理。但「厥陰病」上熱下寒為其本證,既等於「少陽病」之在半表半裏,其陰陽必兩得其平,易於從中和解,所謂「厥陰」從中治也。病之偏寒固非,偏熱亦非,以其本身已虛極,病有偏勝,總非衰弱者所能任也。
唐容川曰:「『厥陰』陰盡陽生,恐其陰有餘,亦恐其陽太過。惟得其和平,合於中見『少陽』之氣,則無病,故從中見之氣化者,謂得中見『少陽』之沖氣,則化其偏而為和耳。」[chapter] 三百四十一條:「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也。
本條言「厥陰」中風,從脈形以辨其欲愈未愈。

解曰:「厥陰」中風,脈微見浮者,為偏於陽也。「陽生陰殺,故為欲愈也。不浮為正氣不支,氣血不能驅病外達,故為未愈也。
「厥陰證」之脈為微細欲絕。湯本氏所謂陰證之極,亦即正氣虛極之候。正氣偏勝,即心藏有力,各機能尚可支持,鼓病毒由內以出外層,所以脈見微浮之象,有向愈可能。若不浮,則其正氣之不能振奮可知,正虛邪盛,如何得愈。
成無己曰:「經曰:陰病見陽脈則生。浮者,陽也。『厥陰』中風,脈微浮,為邪氣還表向汗之時,故云欲愈。」
尤在涇曰:「此『厥陰』經自受風邪之證。脈浮為邪氣少,浮為病在經,經病而邪少,故謂欲愈。然必兼有發熱、微汗等候,仲景不言者,以脈該證也。若不浮,則邪著陰中,漫無出路,其愈正未可期,故曰不浮為未愈。[chapter] 三百四十二條:「厥陰病」,欲解時,從丑至卯上。
本條言「厥陰病」解之時。

解曰:「厥陰病」欲解之時,每在丑時至卯時之間。
「三陽」、「三陰」病,皆有病欲解之時,其理尚未明。但病之死者,外感熱性病每死在夜半後黎明時分,慢性病每在午後申、酉時分,殆與氣壓上有關係。若「六經」病必在某時解,亦難證實,姑錄前人之說為此釋。
唐容川曰:「『少陽』者陽之初生,於一歲為初春,於一日為平旦。人身『厥陰』一經,風氣治之。陽動陰虛,往往厥熱互勝,必恰合中見『少陽』之氣,則為平和無病。此節從『丑至卯』,恰是平旦,為『少陽』司氣之時。『厥陰』至此時,借其沖和之氣而愈,正是從中見之氣化也。」[chapter] 三百四十三條:「厥陰病」,渴欲飲水者,少少與之,愈。
本條言「厥陰」消渴,以少少與之飲為法。

解曰:「厥陰病」,消渴症,屬上焦有熱也。但「厥陰」每為上熱下寒,上熱欲飲,下寒則不能化,故以少少與之飲,以解其渴,免多飲妨害下寒。
丹波氏曰:「消渴乃『厥陰』中之一證。曰『愈』者,非『厥陰病』愈之義,僅是渴之一證得水而愈也。」
尤在涇曰:「『厥陰』之病,本自消渴,雖得水未必即愈。此云『渴欲飲水,少少與之,愈』者,必『厥陰』熱邪,還返『陽明』之候也。熱還『陽明』,津液暴竭,求救於水,少少與之,胃氣則和,其病乃愈。若係『厥陰』,則熱足以消水,而水豈能消其熱哉。」[chapter] 三百四十四條: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虛家亦然。
本條言四肢冷者不可下。

解曰:「四肢」厥冷者,為陽氣微弱,即體溫中樞機能減退,可溫,不可下也。虛家指素體虛弱者,亦不可下。此條四逆不可下,虛家不可下,乃指一般者而言,非絕對的不可下也。「少陰」三急下症,即其例也,總以參合病情為是。
成無己曰:「四逆者,四肢不溫也。厥者,手足冷也。皆陽氣少而陰氣多,故不可下。虛家亦然,下之是為重虛。《金匱玉函》曰:『虛者十補,勿一瀉之』。」
張隱庵曰:「此節申明『厥陰』不可下也。夫四逆者,冷至肘膝。厥者,冷至腕踝。『少陰病』四逆而厥,『厥陰病』亦四逆而厥,故曰『諸四逆厥』。夫四逆厥者,咸藉生陽之來復,故不可下之。虛家亦然者,謂氣血兩虛之家亦不可下,又不獨『厥陰』為然也。」
柯韻伯曰:「熱厥者有可下之理;寒厥為虛,則宜溫補。」[chapter] 三百四十五條:「傷寒」,先厥,後發熱,而利者必自止,見厥復利。
本條言「厥陰」轉陽,雖利自止。

解曰:「厥陰傷寒」,先厥後發熱,謂先見手足厥冷,繼後厥愈而發熱也。此為由陰轉陽之候,即正氣勝復之象。其下利必能自止,以腸中虛寒,水分不吸收而為下利也。轉發熱則虛寒已退,腸之吸收機能當恢復,故可自止。如再見厥,又為陽消陰長,故復利也。
陳遜齋曰:「夫陰陽勝復,原有定理,陰寒而厥,陽復而熱。於是有先寒後熱,先熱後寒。熱太過為有餘,熱不及為不足。更有但寒不熱,而為危絕之證。其所以從陰變陽,從陽變陰,皆可於此得消長進退之機矣。彼『厥陰』與『少陰』相始終,固母子關切之至者也。彼『少陰』始得反發熱,是最初有發熱之證,而不見先厥。『少陰』八九日,一身及手足盡熱,是最後亦有發熱之一證,而不復厥利。同一陰寒在裏,而『厥陰』獨異何哉?蓋『厥陰』陰之盡,更居『少陽』之裏,陰盡則陽生,乃氣之退極而進也。經曰:『陰氣逆極,則復出之陽,陽勝則熱矣』,是以有先厥後發熱之證。厥為寒,利亦為寒,厥與利相同而至。發熱則陽復,陽復則經脈順接而手足熱。吾身陽氣積中發外,未有在裏之陽不復而能發熱於外者。於其外之發熱,而知其利之必自止,理自然也。然既熱則不當再厥,且不當復利,而又見厥復利何哉?不知陽氣之復,有復而太過者,亦有復而不及者。太過如癰膿便血之類,不及如見厥復利之類。蓋『厥陰經』陽氣極微,寒邪深入,若其人本原不大虛,則能正復邪除,無太過不及之患,若其人陽氣素弱,則陽雖復而不能久,熱雖發而不能繼,當其稍進則發熱,稍退又厥利矣。然陽復而不能繼,則陰勝而陽仍衰,不可與『少陰』同日語也。良以『厥陰』之陰寒更甚於『少陰』,『厥陰』之陽氣更微於『少陰』,故『少陰』既變熱,無復寒之症,而『厥陰』則有之。此『厥陰』進退消長之機,而亦『少陰』、『厥陰』厥利之所由分也。」[chapter] 三百四十六條:「傷寒」,始發熱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為「徐中」。食以「索餅」,微發熱者,知胃氣尚在,必愈。恐暴熱來出而復去也。後三日脈之,其熱續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發熱六日,厥反九日,復發熱三日,並前六日,亦為九日,為厥相應,故期至旦日夜半愈。又三日脈之,而脈數,其熱不罷者,此為熱氣有餘,必發癰膿也。
本條言發熱與厥利之日數相當者則自愈。

解曰:「厥陰傷寒」,始發熱六日,繼即變為四肢厥逆而下利,計有九日,反較發熱六日者多三天。凡為厥利者,其人必內有虛寒,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為「除中」之症也。食以「索餅」試之,如食後微熱者,知其胃氣尚存,必能愈也。欲其微有熱,而不欲暴熱出者,深恐暴熱外出,陽氣隨之而去也。若暴熱已去,再後三日診之,其熱續在者,可期以夜半丑時至明旦卯時「厥陰」氣旺之時可愈。所以知其愈者,以其本先發熱六日,繼厥九日,又復發熱三日,並前之發熱六日,計發熱亦九日,與厥利之九日適相應合。厥九日,熱九日,陰陽寒熱平均無偏勝,故期至旦日夜半愈也。又復三日診之,其脈數,其熱不已者,此為熱氣有餘,陽偏勝也。熱勝則血液被灼,必為瘍症而化為癰膿也。
本條從陳本改數字,義較顯。「除中」者,謂久不能食,至將死時,忽然要食,食已不及一時而死矣。中醫名曰「除中」,謂虛則求實之義,以胃神經之機能將絕時起一種虛性反射,俗謂迴光返照,一霎時即過是也。不識者每以病人欲食為胃氣已醒,認為向愈之象,詎欣喜未已,病人命已告絕。本條「今反能食」之「反」字,可知已不食久矣。反能食,恐為「除中」,故以「索餅」試之。「索餅」者,今之所謂麵條也(以小麥粉和水打薄,切成細條之麵食,現在市上大多以鐵機製造)。胃中得食,食物之含水炭素起燃燒作用,體溫要增高半度,四肢要溫和一些,此為生理上之正常作用,亦知其胃中之機能尚存,所謂胃氣尚在。《內經》云:「有胃則生,無胃則死」。胃,即胃氣也。若食後忽作暴熱,亦為胃氣之轉變,暴熱久而不滅,其陽氣不亡,則不死,若暴熱不久而消滅,則為腸脫於外之熱,不久則死,所以恐其暴熱來出而復去也。脈之,即診其脈也。厥利九日,發熱九日,期其夜半愈,可見「厥陰病」之陰陽寒熱必得平均而後可愈,偏勝則非所宜。但熱勝於陰而為癰膿,其證固未見,其理亦甚勉強也。昔年隨侍先君治外瘍流注、流痰等,起初每有形寒脈微,兩手不和,經數日而發熱,再若干日而成癰膿,與此頗類似,然屬瘍症,無有言其為「厥陰病」者。
程郊倩曰:「『傷寒』始發熱六日,脈必數而陽勝可知,厥反九日而利,不復發熱可知,蓋陽極而陰氣未復且勝也。此九日內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為『除中』,食以『索餅』。不發熱者,自是胃陽在內消磨水穀,中氣尚在,故可懸斷其愈。但愈必俟證熱,恐熱來而復去,與九日之厥期不相應,猶非真愈。後三日脈之,而數脈尚在,知其熱必不去,可與之決愈期矣。雖然有首尾,而計日不差,亦謂之陰陽平等,故愈。愈後仍脈數,仍發熱,此邪陽反勝,而陰血必傷,厥應下之之法,可用於此三日內矣。不知下而致熱氣留連於肉腠,則癰膿之發必不免耳。」[chapter] 三百四十七條:「傷寒」,脈遲,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脈遲為寒,今與「黃芩湯」,復除其熱,腹中應冷,當不能食,今反能食,此為「除中」,必死。
本條言「除中」。

解曰:「厥陰傷寒」,脈遲,下利,其為裏寒已極玥顯。經六七日而反與苦寒之「黃芩湯」去熱,不知脈遲為寒,其陽氣已微,復與「黃芩湯」除其熱,是增其寒而喪其陽。其腹中必冷,泠則胃氣無化力,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是胃虛欲求救於食也,此必「除中」,「除中」必死。
山田正珍氏曰:「『傷寒』脈遲句下當有『發熱』二字,庶與下文反與『黃芩湯』而徹其熱之句相應。蓋『黃芩湯』本治『太陽』、『少陽』合病之方,豈可用之無發熱者乎。『徹』與『撤』通,《韻會小補》撤,註云『直列切,除去也,經典通作徹』。『除中』也者,謂中氣為所翦除也。『除中』而反能食者,以胃氣將絕,引食以自救故也。是以譬諸富者暴貧,強作驕奢,以掩一時之耳目,不祥孰甚,不死何待。《易》曰:『枯楊生華,豈得久持哉』。」
汪琥曰:「脈遲為寒,不待智者而後知也。六七日反與『黃芩湯』者,必其病初起,便發厥下利。至七日,陽氣回復,乃乍發熱而利未止之時,粗工不知,但見其餘熱下利,誤認以為『太』、『少』合病,因與『黃芩湯』徹其熱。徹,即除也。又脈遲云云者,是申明除其熱之誤也。成氏云:『除,去也。中,胃氣也。言邪氣太甚,除去胃氣,胃欲引食自救,故暴能食也』。」[chapter] 三百四十八、九條:「傷寒」,先厥後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為痹。發熱,無汗,利必自止。若不止,便膿血。便膿血,其喉不痺。
本條言先厥後熱之變證。

解曰:「傷寒」,先見四肢厥冷而下利,後發熱,則陰證轉陽,其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則為化熱太過,證狀復偏於熱,其熱向外向上發洩。向外則出汗,向上則咽中痛。咽痛者,其咽喉部起炎性證狀,故曰其喉必痹。若僅發熱,無汗,則為厥去陽回,陰陽平均,故自利可止。若不止,則其熱仍偏勝,不向外洩而向下趨,腸中化熱發炎而便膿血,故曰必便膿血。便膿血者,其熱在腸不上衝,故其喉不痹。
成無己曰:「『傷寒』先厥而利,陰寒氣勝也。寒極變熱後,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其喉為痹者,熱氣上行也。發熱,無汗而利必自止,利不止必便膿血者,熱氣下行也。熱氣下而不上,其喉亦不痹也。[chapter] 三百五十條:「傷寒」,一二日,至四五日,前厥者,必發熱,前熱後厥者,必厥深熱亦深,厥微者熱亦微。厥應下之,而反發汗者,必口傷爛赤。
本條言先熱後厥者為熱厥與其治法。

解曰:「傷寒」一二日,乃至四五日,如先前即四肢厥冷者,後必厥去陽回而發熱。若先前發熱而後四肢厥冷者,則為熱厥。其厥愈深者,其熱之深伏者愈甚;其厥之微者,其熱亦微。夫熱厥應用下劑,洩其鬱熱,若反與發汗,則傷其津液,勢必熱向上湧而為口傷赤爛矣。
「前厥者」,言先前肢冷形寒也,為體溫不能外達,迨至四五日之久,心藏之力漸復,體溫向外衝出,生理機轉必起變化而發熱,手足乃得溫和與內溫平均。若先前發熱而後厥者,為內有裏實,血液趨於內方,成外寒內熱之象。其四肢愈冷者,其內熱亦愈重,所謂熱深厥深也,與四肢寒而內不溫曰寒厥者迥異。寒厥宜溫,熱厥宜下,下溫相反。初學無經驗,易被其蔽。診斷法從腹診與舌診上最易看出,胸下中脘至臍之部,初按似熱,久久不覺其熱高,與常溫相似者為寒厥;久按覺掌下熱灼者為熱厥。舌質如常或較淡者為寒厥;舌質紅絳糙老者為熱厥。苔雖厚而潤者為寒厥;厚而燥裂者為熱厥。稍與分析,虛實寒熱判然。
成無己曰:「前厥後發熱者,寒極生熱也。前熱後厥者,陽氣內陷也。厥深熱深,厥微熱微,隨陽氣陷之深淺也。熱之伏深,必須下去之。反發汗者,引熱上行,必口傷爛赤。《內經》曰『火氣內發,上為口糜』。」
柯韻伯曰:「其四五日來惡寒,無熱可知。手足為諸陽之本,陰盛而陽不達,故厥冷也。『傷寒』三日,三陽為盡。四五日而厥者,三陰受邪也。陰經受邪,無熱可發。陰主藏,藏氣實而不能入,則還之於府。必發熱者,寒極而生熱也。先厥後熱,為陽乘陰,陰邪未散,故必復發,此陰中有陽,乃陰陽相搏而為厥熱,與『厥陰』亡陽者迥別也。欲知其人陽氣之多寡,即觀其厥之微甚。厥之久者,鬱熱亦久;厥之輕者,鬱熱亦輕。故熱與厥相應耳。若陽虛而不能支,即成陰厥而無熱矣。熱發三陽未入於府者可汗,熱在『三陰』已入於府者可下。陰不得有汗,而強發之,此為逆也。陽虛不能外散而為汗,必上走空竅,口傷爛赤,所由至矣。然此指熱傷氣而言,若動其血,或從口鼻,或從目出,其害有不可言者。下之清之,謂對汗而言,是胃熱而不是胃實,非三『承氣』所宜。厥微者當『四逆散』,『芍藥』、『枳實』以攻裏,『柴胡』、『甘草』以和表也。厥深者,當『白虎湯』,『參』、『甘』、『粳米』以扶陽,『石膏』、『知母』以除熱也。」
尤在涇曰:「『傷寒』,一二日至四五日,正陰陽邪正交爭互勝之時,或陰受病而厥者,勢必轉而為熱,陰勝而陽爭之也。或陽受病而熱者,甚則亦變而為厥,陽勝而陰被格也。夫陽勝而陰格者,其厥非真寒也,陽陷於中而陰見於外也。是以熱深者厥亦深,熱微者厥亦微,隨熱者之淺深,而為厥之微甚也。夫病在陽者宜汗,病在裏者宜下,厥者熱深在裏,法當下之,而反發汗,則必口傷赤爛。蓋以蘊隆之熱而被升浮之氣,不從下出而從上逆故耳。」[chapter] 三百五十一條:「傷寒病」,厥五日,熱亦五日,設六日當復厥,不厥者自愈。厥終不過五日,以熱五日,故知自愈。
本條言厥熱相等者能自愈。

解曰:「傷寒病」,厥者五日,後發熱亦五日,設發熱至六日復厥者,則偏於厥,尚不能即愈,如熱退不復厥者則愈矣。厥終不過五日,以熱亦五日,厥熱相等,故知其自愈。
成無己曰:「陰勝則厥,陽勝則熱。先厥五日為陰勝,至六日陽復勝,熱亦五日,後復厥者,陰復勝,若不厥為陽全勝,故自愈。經曰:『發熱四日,厥反三日,復熱四五日,厥少熱多,其病為愈』。」
方中行曰:「厥五日,熱亦五日,陰陽勝復無偏也。當復厥,不厥,陽氣勝也。陽主生,故自愈也。」[chapter] 三百五十二條: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
本條言厥之原因與證狀。

解曰:凡厥者,為機能失調,內外之氣機不平均,所謂陰陽之氣不順接也。陰陽指內外言也。血溫伏於內而不及於外,便為厥。所謂厥者,手足逆冷也。
厥有「暴厥」、「昏厥」,為腦病,如中風,驚癇等。有「厥冷」、「逆厥」之為血行病,即四肢逆冷。逆冷有三:一寒一熱,心藏衰弱,血溫不及肢末,稱為陽虛者是也。一為汗出過多,體溫迅速發散,不及補充,稱為亡陽者是也。一為吐、下,水分消失過多,血液濃厚,循環失暢,稱為陰寒直中者是也。三者皆為寒厥,如為熱度過高,水液蒸發,血液濃厚不能暢行,與內藏有積滯,血液集中於內者,稱為熱閉,即熱厥是也。寒厥宜溫,熱厥宜涼,治法懸殊。
山田正珍氏曰:「陰陽之氣不相順接者,血氣否塞,不能升降之謂也。謂天地不交,否者是。嘗考荷蘭解剖之書,人身血行之道有二:其一起於心藏,順行周身,是謂動脈。其一起於動脈盡處,受動脈之血而逆行,還入於心,是謂靜脈。更出更入,如環無端。然若一有否塞,則出者不入,入者不出,厥逆於是發,脈道於是絕,遂至於死。然則所謂陰陽二字,蓋動脈、靜脈是也。[chapter] 三百五十三、四條:「傷寒」,脈微而厥,至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藏厥,非若蚘厥也。蚘厥者,其人常自吐蚘。今病者靜,而復時煩,此為蚘厥。蚘上入膈,故煩。須臾復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蚘聞食臭出,其人當吐蚘也。蚘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本條言「蚘厥」證治。

解曰:「傷寒」脈微而厥,其陰寒已顯著,至七八日而膚冷,不特陽不回,其陰寒且更甚矣。於是不得陽和,自主神經之抑制與興奮調節不平衡,於是發生動盪而躁擾不安矣。若其人躁擾無暫安時者,則為藏寒發厥,非為蚘厥也。蚘厥者,其人常有吐蚘之症。今病者時靜而復時發煩,此脈微而厥,當為蚘厥,以蚘上入於膈而衝動,故煩。蚘下即安,故須臾復止。得食而嘔又煩者,以蚘聞食氣復作蠕動,因而復煩,蠕動太甚,因而作嘔,蚘亦隨之吐出,故曰蚘聞食臭出,其人當吐蚘也。蚘厥之症,為「烏梅丸」所主治,此丸亦能治久痢。
本條言「蚘厥」,兼及「藏厥」,以厥而且躁,「蚘厥」如此,「藏厥」亦如此也。「藏厥」為「附子理中湯」主治;「蚘厥」為「烏梅丸」主治。病理不同,方治不同,恐人誤認,特舉其異以別之。「藏厥」之躁為無暫安時;「蚘厥」則時靜時煩,以此為別。
成無己曰:「『藏厥』者死,陽氣絕也。『蚘厥』雖厥而煩,吐蚘已則靜,不若『藏厥』而躁無暫安時也。病人藏寒胃虛,蚘動上膈,聞食臭出,因而吐蚘,與『烏梅丸』溫藏安蟲。」
喻嘉言曰:「脈微而厥,則陽氣衰微可知,然未定其為『藏厥』、『蚘厥』也。惟膚冷而躁無暫安時,乃為『藏厥』。『藏厥』用『四逆』及灸法,其厥不回者死。若『蚘厥』則時厥時煩,未為死候,但因此而馴至胃中無陽,則死矣。」
程郊倩曰:「脈微而厥,純陰之象,微於脈矣。至七八日尚有膚冷,無陽之象,徵於形矣。陰極而發躁,無復陽經,是以擾亂無暫安時也。此是『少陰藏厥』,為不治之症,『厥陰』中無此也。至於吐蚘為『厥陰』本證,則『蚘厥』可與陰陽不相順接者,連類而推也。煩則非躁。須臾復止,則非無暫安時。祇因脾藏受寒,蚘不能安,故因胃中陽氣而上逆,始而入膈則煩,繼而食則嘔且吐也。『烏梅丸』破陰以行陽,故酸辛入肺藥中,微加苦寒納逆上之邪陽,而順之使下也。名曰安蚘,實是安胃,故久利亦止。」
《醫宗金鑑》曰:「『傷寒』脈微而厥,『厥陰』脈證也。至七八日不回,手足厥冷而更通身膚冷,躁無暫安之時者,此為『厥陰』陽虛陰盛之『藏厥』,非陰陽錯雜之『蚘厥』也。若『蚘厥』者,其人當吐蚘,今病者靜而復時煩,不似『藏厥』之躁無暫安時,知非藏寒之躁,乃蚘上膈之上也,故其煩復須臾止也。得食而吐又煩者,是蚘聞食臭而出,故又煩也。得食蚘動而嘔,蚘因嘔吐而出,故曰其人當自吐蚘也。『蚘厥』主以『烏梅丸』,又主久利者,似此藥性味酸苦辛溫,寒熱並用,能解陰陽錯雜、寒熱混淆之邪也。」
本條舌證:舌質紅中帶紫,舌苔或黃或白而潤,或有紅點,下唇內有紫絡與白點。☯ 本條之針法:
肝俞︱、期門|、中脘×、氣海×、間使×、足三里|、中封|。
以「肝俞」、「期門」疏通內臟之交感神經與加強門脈迴流,防止發生鬱血。「中脘」、「足三里」降胃氣。「氣海」疏通下焦氣血。「間使」、「中封」則疏通肢末之氣血。於蟲則無法處置,須藉藥物。針書中有「地倉」一穴,云可殺蟲,其實效則及於有蚘而流涎之證,可止涎而不能殺蚘。
烏梅丸方:
烏梅三百個,細辛六兩,乾薑十兩,黃連一斤,當歸四兩,附子六兩(炮),蜀椒四兩(炒去汗),桂枝六兩,人參六兩,黃六兩。
右十味,異搗篩,合治之。以苦酒漬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下,飯熟,搗成泥,合藥令相得,內臼中,與蜜,杵貳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飲,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禁生泠、滑物、臭食等。
本方之主證:為蚘厥、蚘痛、久利。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反胃、噤口痢,間有宜此方者,用生薑湯汁送下為佳。」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之『蚘厥』為冷厥。煩痛發作而止,輕證惟起時有厥。柯琴氏云:『不僅治「蚘厥」,為一切「厥陰」之主方』。又『厥陰』,寒熱錯雜之症最多,故除『茯苓四逆湯』、『吳茱萸湯』之外,運用此方而奏效者多。別無蚘蟲之候,胸有刺痛者亦用之。又於反胃之壞症,以此方用『半夏乾薑人參丸』料送下,有奇效。又能治久下痢。」
《方輿輗》本方條曰:「吐蚘之症,先哲有論,或取之寒,或取之熱,其治法由此丸分出。雖似各有確見,然竊維此藥一寒一熱,錯綜成分,此即立方之妙旨。余故常守舊規,仍舊貫,不為一味之去加,屢得巧驗。茲畢一二證之,河道屋某,年二十有餘,久患蟲積腹痛,易醫數人,不治,上嘔下瀉,羸困頗甚,余以此丸為料,用之十餘帖而得全安。然以此丸為料用之,不載於書,又世醫亦不見為之,頃讀陳復正《幼幼集成》。用『烏梅丸』方末十分之一,以水煎之亦可,此說先獲我意。」
雉間煥曰:「反胃之症,世醫難其治,此方速治之,實奇劑也。」
《內科摘要》曰:「『烏梅丸』治由胃府發咳,咳而嘔,嘔甚則長蟲出。」
《聖劑總錄》曰:「『烏梅丸』為產後冷熱劑,治久下不止。」[chapter] 三百五十五條:「傷寒」,熱少,厥微,指頭寒,默默不欲食,煩躁,數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熱除也。欲得食,其病為愈。若厥多而嘔,胸脇煩滿者,其後必便血。
本條言內熱外厥之伏熱症。

解曰:「傷寒」熱少,厥亦微,因微故指頭寒而已。內有熱而不重,故默默不欲食與煩躁而已。數日後小便利而色不黃,此內熱已除也。內熱除則胃和,欲得食則其病已愈也。若厥多,則熱亦多,所謂熱深厥深。熱多則上逆,故嘔。胸脇熱甚,故煩滿。熱鬱既甚,則血管破裂而便血。
成無己曰:「指頭寒者,是厥微、熱少也。默默不欲食、煩躁者,邪熱初傳裏也。數日之後,小便色白,裏熱去,欲得食,為胃氣已和,其病為愈。『厥陰』之脈挾胃貫膈,布脇肋。厥而嘔、胸脇煩滿者,傳邪之熱甚於裏也。『厥陰』肝主血,後數日熱不去,又不得外泄,迫血下行,必致便血。」
周禹載曰:「此條分兩截看,一輕一重,始為瞭然。不然,斷無前輕者後忽重之理。」
按:兩截者,「其病為愈」為上截,「若厥多而嘔」以下為下截,本條遵陳本加多字。[chapter] 三百五十六條: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結胸」,小腹滿,按之痛者,此冷結在膀胱「關元」也。
本條言「厥陰」下寒之證。

解曰:病人手足厥冷,言我不「結胸」,謂胸中寬暢,上焦無病也。但小腹滿,按之痛者,下焦有寒也。寒氣凝滯,腹筋攣急,故痛。以滿痛在小腹,當「關元穴」之分,故曰冷結在「關元」也。
《金鑑》曰:「小腹滿,按之痛,小便自利者,是血結膀胱;小便不利者,是水結膀胱;手足熱,小便赤濇者,是熱結膀胱。此則手足泠,小便清白,知故是冷結膀胱證也。」[chapter] 三百五十七條:「傷寒」發熱四日,厥反三日,復熱四日,厥少熱多,其病當愈。四日至七日,熱不除者,其後必便膿血。
本條言熱多厥少之變證。

解曰:「傷寒」發熱四日,厥反三日,是先熱後厥,屬熱厥也。厥三日復熱四日,是熱已外發,且厥少熱多,正氣已勝,病當愈也。但熱四日而熱不除,繼至七日,是熱太過也,太過則便膿血。
柯韻伯曰:「『傷寒』以陽為主,熱多當愈,熱不除為太過,熱盛厥微,必傷陰絡,醫者當於陽盛時預滋其陰,以善其後也。四日至七日,自發熱起至厥止而言。熱不除,指復熱四日。復熱四日句,語意在其病當愈下。」[chapter] 三百五十八條:「傷寒」厥四日,熱反三日,復厥五日,其病為進。寒多熱少,陽氣退,故為進也。
本條言厥多熱少為陽退病進。

解曰:「傷寒」先厥四日,後陽回發熱三日,先厥後熱為寒厥,熱回當愈。今熱又去而後厥五日,則陽不敵於陰,正氣不能復,不但不愈,且病進矣,故曰「其病為進」。以寒多熱少,則陽氣退,陽氣退即正氣衰,病當加甚,故為進也。
陳平伯曰:「上條以熱多而病愈,本條以厥多而病進,註家皆以熱多正勝,厥多邪勝立論,大失仲景本旨。如果熱多為正勝,當幸其熱之常在,以見正之常勝,何至有過熱便膿血之變。且兩條所言,皆因熱深,非由寒甚,發熱與厥,總是邪熱為禍,有何正勝邪勝之可言。乃仲景以熱多為病愈,厥多為病進者,是論病機之進退,以厥為熱邪向內,熱為熱邪向外,凡外來客熱,向外為退,向內為進也,故熱多為病邪向愈之機,不是病邪便愈之候。所以縱有便膿血之患,而熱逼營陰,與熱深厥逆者,仍有輕重,若是厥多於熱者,由熱深壅閉陽氣不得外達四肢,而反退處於邪熱之中。復申之曰『陽氣退,故為進』,蓋厥多熱少,因陽氣退伏,不因陽虛寂減,於熱深之病機為進也。此雖引而不發之旨,然仲景之意自是躍如。奈何註家不能推測,反將原文蒙晦邪!」(陳修園謂此說未免矯枉過正)
按:其言兩條皆因熱深,非由寒勝,以本條亦為熱深,實誤。先熱後厥為熱厥,先厥後熱為寒厥,此不易之理也。[chapter] 三百五十九條:「傷寒」六七日,脈微,手足厥冷,煩躁,灸「厥陰」,厥不還者,死。
本條言厥不還者死。

解曰:「傷寒」,六七日,脈微,為正氣衰,心臟弱也。弱者血溫不達肢末而為手足厥冷,神經失溫煦則躁擾不安,灸「厥陰」以治之。灸之,手足仍不溫者,為心機能無法恢復,當死。
成無己曰:「『傷寒』,六七日,則正氣當復,邪氣當罷,脈浮、身熱,為欲解,若反脈微而厥,則陰勝陽也。煩躁者,陽虛而爭也。灸『厥陰』以復其陽,厥不還,則陽氣已絕,不能復正而死。」
張令韶曰:「灸『厥陰』,宜灸『榮、會』、『關元』、『百會』等處。榮者,『行間穴』也,在足大趾中縫間。會者,『章門穴』也,在季肋之端,乃『厥陰』、『少陽』之會。『關元』在臍下三寸,『足三陰』經脈之會。『百會』在頂上中央,『厥陰』、『督脈』之會也。」
沈丹彩曰:「可灸『太衝』二穴,在足大趾下後二寸陷中,灸三壯。」
柯韻伯曰:「『厥陰』,肝脈也,應春生之氣,故灸『五俞』而陽可回也。」
按:張令韶所取之穴較是,亦非經驗之談,當以多灸「神闕」為是。[chapter] 三百六十條:「傷寒」發熱,下利,厥逆,躁不得臥者,死。
本條言厥、利,躁不得臥者,死。

解曰:「傷寒」發熱、下利、厥逆,則其熱為外之假熱,所謂浮於外之虛陽。下利、厥逆乃為裏之真寒。寒甚於內,殘熱皆浮於外,故躁擾不已而不得安臥,當死。
程知曰:「『厥陰病』但發熱,即不死,以發熱則邪出於表,而裏症自除。若外發熱而內厥逆,下利不止,躁不得臥,則發熱又為陽氣外散之候,而主死矣。」
張璐玉曰:「下利而手足厥逆者,最為危險,以四肢為諸陽之本故也。加以發熱躁不得臥,不但虛陽發露,而真陰亦已消盡無餘矣,安得不死。」[chapter] 三百六十一條:「傷寒」,發熱,下利至甚,厥不止者,死。
本條言下利、厥不止者,死。

解曰:「厥陰傷寒」發熱,病已轉陽證,利當自止。今下利不但不愈,反為至甚,其厥且不止,則其發熱為陽浮於外之假熱,熱已則陽氣消失而死。
周禹載曰:「厥利止而發熱,為陽復。若仍厥利者,為陽脫也。陽既絕,則雖不煩躁而亦主死矣。」[chapter] 三百六十二條:「傷寒」,六七日不利,便發熱而利,其人汗出不止者,死。有陰無陽故也。
本條言內寒外熱,汗下不止者,死。

解曰:「傷寒」,六七日不利,忽發熱而利,其人復汗出不止,則內為陰脫,外為陽脫,不死何待。蓋厥利為陰寒甚,出汗為亡陽,陰陽兩脫也。
「傷寒」,六七日不利,指脈微,手足厥冷,而不利也。便發熱,即知六七日中無發熱證也。寒厥發熱不當利,利則知其熱為假熱,其汗出乃為亡陽,真寒假熱,再加亡陽,安得不死。
周禹載曰:「陽復發熱,雖利且止;格陽發熱,利汗兼至。陰內盛則不固其津而下脫,復逼其陽而外散耳。」[chapter] 三百六十三條:「傷寒」,五六日,不「結胸」,腹濡,脈虛,復厥者,不可下,此為亡血,下之死。
本條言脈虛而厥者不可下。

解曰:「傷寒」,五六日,不「結胸」,上焦無病也。腹濡,濡者軟和,下焦亦無病也。脈虛,全體機能衰弱之候也。復厥者,心臟無力運血也。虛寒如此,不可下也。此為亡血者,言血虛不運也,下之立死。
成無己曰:「『傷寒』,五六日,邪氣當作裏實之時。若不『結胸』而腹濡者,裏無熱也。脈虛者,亡血也。復厥者,陽氣少也。不可下,下之為重虛,故死。《金匱玉函》曰:『虛者重瀉,正氣乃絕』。」
周禹載曰:「『傷寒』,五六日矣,胸無結聚,腹不滿,更無煩躁、下利等證,似乎陽回可解。乃復見厥不回者,知陰血素虧之人,即不下利,而已為亡血,故使陽氣不布,大便枯澀,仲景恐人誤認為『熱入血室』燥結,或重竭其陰,故有下之致死之戒也。」[chapter] 三百六十四條:發熱而厥,七日,下利者,為難治。
本條言厥過七日下利不已者為難治。

解曰:發熱而厥,為熱於外而寒於內,厥過七日,病過一候當退。乃復下利者,腸胃之氣已敗,正氣無恢復之望,故為難治。
喻嘉言曰:「厥、利與熱,不兩存之勢也。發熱而厥七日,是熱者自熱,厥、利者自厥、利,兩造其偏,漫無相協之期,故雖來現煩燥證,而已為難治。蓋治其熱則愈厥愈利,治其厥、利則愈熱,不至陰陽兩絕不止矣。」[chapter] 三百六十五條:「傷寒」,脈促,手足厥逆者,可灸之。
本條言厥逆脈促者可灸。

解曰:「傷寒」脈見促,促為疾數之候,氣血有向外之勢,手足不應見厥逆。見厥逆則為裏寒陽越之候,急當灸之以引其陽內返。
喻嘉言曰:「『傷寒』,脈促,則陽氣蹐跼可知,更加手足厥逆,其陽必為陰所格拒而不能通,故宜灸以通陽也。」
常器之曰:「可灸之,當灸『太衝穴』。」
按:常氏祇知「太衝」為「厥陰經」之「俞穴」,補必取「俞穴」,以「厥陰病」為「厥陰經」之病,根本已誤。即以「厥陰經」論,以五行承制理,「太沖穴」屬土,補「厥陰」當取「曲泉」,亦不當補土以伐肝。究竟非經驗之言,亦無深切研究之語。灸當灸「神闕」助心臟輸血之力,以解四肢之厥,但取「神闕」亦不可,當隨灸「湧泉」,引血下趨,臟復而心力強,陽可不致外越。[chapter] 三百六十六條:「傷寒」,脈滑而厥者,裏有熱也,「白虎湯」主之。
本條言熱厥之治法。

解曰:「傷寒」,脈滑而厥,滑為內熱之候,厥為外寒之象,此為熱厥,以血與熱集中於裏,雖外見四肢冷而非裏寒也,故以「白虎湯」治之。
程郊倩曰:「脈滑而厥,乃陽實拒陰之厥,『白虎湯』涼能清裏而辛可解表。故當捨證而從脈也。」
柯韻伯曰:「脈滑而厥為熱厥,脈微而厥為寒厥,陽極似陰之證全憑脈以辨之。然必須煩渴引飲,能食而大便難,乃為裏有熱也。」
《金鑑》曰:「『傷寒』,脈微細,身無熱,小便清白而厥者,是寒虛厥也,當溫之。脈乍緊,身無熱,胸滿而煩厥者,是寒實厥也,當吐之。脈實大,小便閉,腹滿痛而厥者,熱實厥也,當下之。今脈滑而厥,滑為陽脈,裏熱可知,是熱厥也。然內無腹滿痛不大便之證,是雖有熱而裏未實,不可下而可清,故以『白虎湯』主之。」
本條之舌證:舌當質紅而燥,或薄白苔而燥。☯ 本條之針法:
曲池Τ、合谷Τ、液門Τ、足三里Τ、行間Τ、足臨泣Τ。[chapter] 三百六十七條: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
本條為寒濕之治法。

解曰:病人手足厥寒,為外有寒邪束縛也。脈細欲絕者,為寒濕阻於四末也。以「當歸四逆湯」治之。
手足厥寒,脈細欲絕,明明為心臟衰弱,產熱機能減退之證。何以知其為外寒束縛,濕阻四末?曰:從湯方而知之也。如為陽虛,心臟衰弱,產熱機能減退,當用「四逆湯」,不當用「當歸四逆湯」也。「當歸四逆湯」為「桂枝湯」去「生薑」,加「當歸」、「細辛」、「通草」,「桂枝湯」為溫通血管驅寒之劑,「當歸」為行血之品,「細辛」為逐水之藥,「通草」為利濕之味,合而為除寒濕之劑。用是方,即知其手足之厥寒與脈細欲絕,為寒濕阻於肌表四末,血溫不能外達,其證當有頭痛、肢腫或痛之證。
和久田氏曰:「此為平素氣虛者,因外邪襲入,存於心胸,正氣為之壓抑,由是四肢厥逆,脈細欲絕。如以此方排除胸間之寒邪,導下水氣,舒暢正氣,則厥寒復溫,脈帶陽氣而愈矣。與三味之「四逆湯」之別,彼為已在內而現下利清穀之證,故於四肢亦曰厥冷,冷屬於內,與寒之由外感受者異。故寒屬於外,此證在心胸間,腹內當未顯變,故特變文而書厥寒,所以示異也。細謂脈之如無幅之絲,故曰欲絕,示將斷也。」
鄭重光曰:「手足厥寒,脈細欲絕,是「厥陰傷寒」之外證。『當歸四逆』是『厥陰傷寒』之表藥也。」
本條之舌證:舌質當正常而有白滑苔。☯ 本條之針法:
本條未言證狀,依方推測,當有頭痛、肢痛或肢腫,可取「風池」、「上星」、「肩」、「曲池」、「合谷」、「外關」、「陽陵」、「解谿」諸穴針治。
當歸四逆湯方:
當歸三兩,桂枝三兩,芍藥三兩,細辛三兩,大棗二十五個,甘草二兩(炙),通草二兩(即今之木通是也。今之「通草」名「通脫木」不堪用。)
右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本方之主證:為四肢厥冷、頭痛。肢節腫或痛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疝家,發熱惡寒,腰腹攣痛,腰腳拘急,手足寒,小便不利,兼治消塊。」又:「治婦人血氣痛,腰腹拘攣者。」又:「治經水不調,腹中攣急,四肢酸痛,或一身習習如蟲行,每日覺頭痛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雖為治『厥陰』表寒之厥冷藥,然本為『桂枝湯』之變方,故為『桂枝湯證』。凡血分之閉塞者,用之皆有效。故先哲不僅以之治『厥陰病』,若寒熱勝腹之手足冷亦用之。又加『吳茱萸生薑湯』可為後世疝積之套劑。陰之輕者亦用此方治之。」
《方輿輗》曰:「當歸四逆湯』治純血症,凡專下血便者用之。『傷寒』之下血,雖為險症,然與痢之下血不涉,可以此湯愈之。」
和久田氏曰:「腹皮拘攣,以『桂枝加芍藥湯』與『小建中湯』之腹狀,且有左臍傍『天樞』上下攣痛者,則似『當歸芍藥散』、『當歸建中湯』之證。有右之少腹腰間結聚,手足冷而脈細無力者,是為『當歸四逆湯證』。按此方去『桂枝湯』方中之『生薑』,而代之以『細辛』,更加『當歸』、『通草』,增『大棗』者也。其證為下焦之寒氣上迫心下,正氣為抑塞,不充見於表,不及四肢,血脈澀滯,而無駃流之勢者是。『細辛』能散中焦之冷氣,排除抑塞胃口之水氣。『通草』能引其水,以利小便,以通關節,以導陽氣。餘則和血脈,滋達正氣,是為『桂枝湯』之旨意,不可不知。但以『當歸』為主,『芍』、『甘』二味和之,能解腹中之結血攣引者也。」
《百疢一貫》曰:「休息痢有由疝來者,則亦能用『當歸四逆』等治之。黑便與血交下者,用『當歸四逆湯』極有效。」又:「五更瀉為『當歸四逆』與『真武』等所治,如用而無效者,死症也。」
《幼幼集成》曰:「『當歸四逆湯』治小兒血虛體弱,寒邪傷榮,以致眼目翻上,身體反張,蓋『太陽』主筋病故也。」
《傷寒六書》曰:「『傷寒』『少陰病』,但厥無汗者,強發之,必動於其血,或自耳目口鼻中出,名曰下厥上竭,難治。又咽喉閉塞,不可發汗,發汗則吐血,氣欲絕,手足厥冷,踡臥而不能自溫。又脈弱者,不可發汗,發汗則寒慄不能自還,並『當歸四逆湯』主之。」
清川玄道氏曰:「『凍風』者,俗名凍瘡,又名涷瘃者是也。《外科正宗》云:『凍風為肌肉寒熱,氣血不行而肌死之患也』。查『凍風』之治法,諸家雖有種種,非不無效,然從未如此方之神效者。余壯年西遊,至遠州見付驛,訪古田玄道翁,翁固篤信仲景氏者,『傷寒』無論矣,即其餘一切雜病,亦莫不以《金匱》、《傷寒論》為範本。余見翁之治凍風也,用『當歸四逆湯』,奏效甚速。余叩其故。翁曰:『《傷寒論》厥陰篇不云乎,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余因大有所得,別後殆三十年,凡治『凍風』每用此方,必見效。庚辰二年,數寄屋町,吳服商上總屋吉兵衛之妻,年三十許,左足拇指中指紫黑潰爛,由踵跌以及腳膝,寒熱煩疼,晝夜苦楚,不能寢食。一醫誤認為脫疽之類,雖種種施治,然更無效。主人因倉皇邀余。余診之曰:『舊年常患「凍風」否』?曰:『患之久矣』。余曰:『是決非脫疽類,乃「凍風」也,全由誤治至此』。乃與『當歸四逆湯』,外貼破敵中黃膏等,凡一月餘而全愈,此『凍風』之最重者也。如平常之紫斑癢痛,前方僅用四五帖,即時奏效,捷如桴鼓,不其神哉。」又曰:「用此『當歸四逆湯』,於《傷憲溯源集》、《傷寒論註》以下之諸註家,疑方中無『薑』、『附』,而雖有區區論說。然余謂是皆拘泥於四逆之方名,而誤其病候也。蓋厥寒為寒在表,其候為外冷而自覺寒;厥冷為寒在裏,厥候為冰冷而人不自覺者也。夫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由『太陰』所分歧也。『太陰』第二條云:『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藏有寒故也,宜服「四逆」輩』,是由『太陽中篇』第十條『小青龍湯』所分歧也。由是觀之,則『當歸四逆湯』為『桂枝湯』加減之方,專在外發寒邪,非如其他『四逆湯』專救裏寒之劑,奚怪方中無『薑』、『附子』。余豈好誹謗古人哉,要當祖述仲景師之方劑,而能活用之,可治萬病之一端也。」[chapter] 三百六十七條:若其人內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主之。
本條言寒濕而兼素有停飲之治方(本條與上條為一條)。

解曰:其人手足厥泠,脈細欲絕而復有久寒者,久寒指停痰宿水在胃中,以「當歸四逆湯」加「吳茱萸」、「生薑」治之。
本條接上條而來,從加「吳茱萸」、「生薑」二味上,可以推測其人當有嘔逆。以「吳茱萸」溫胃逐水,專治胃有寒飲之嘔吐,「生薑」亦止嘔之良藥也。
和久田氏曰:「久寒為水毒之寒,乃下焦之虛寒、疝毒、宿飲之類,阻礙胃口,抑塞陽氣,妨害飲食剋化之利者是也。此證但言久寒,因證不詳,雖或有指吐、利之說,然今據余實驗,或宿飲停滯於中焦,或吐酸、吞酸等證者,或冷氣衝逆而迫心下,攻胸脇,乾嘔,吐涎沫者,或腹痛,或吐、利,或轉筋,婦女積冷血滯,經水短少,腹中拘攣,有時迫於心下脇下,肩背強急,頭頂重痛之類,概為久寒所致,除其脈證而外,更得手足寒與脈細者,用此方無不有效。不僅一吐利之證,且『吳茱萸』、『生薑』、『細辛』戮力以排胸膈之宿飲停滯,開胃口、散冷氣、下衝逆而利其用云。」
本條之脈證、舌證:當如上條。☯ 本條之針法:
照上條加灸「中脘」、「足三里」。
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方:
當歸三兩,桂枝三兩,芍藥三兩,細辛三兩,通草二兩,甘草二兩(炙),大棗二十五枚,吳萊萸二升,生薑半斤。
右九味,以水六升,清酒六升,和煮取五升,去滓,溫分五服。
本方之主證:為「當歸四逆湯」有嘔逆者。
《方輿輗》本方條曰:「內有久寒者,在男子為疝氣,在婦人為帶下之類。此等病如痛引臍腹腰胯之類者,用此湯甚良。《戴氏證治要訣》載此方曰:『治陰大如斗,諸藥無效者』,然余惟以之療一切疝瘕。若夫既至大,則猶蚍蜉之撼樹,豈此方之力所能敵哉。」又:「治產婦惡露綿延不止,身熱頭痛,腹中冷痛,嘔而微利,腰腳酸麻,或微腫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當歸四逆湯證』,胸滿嘔吐,腹痛劇者。」
《方技雜誌》曰:「水,以針取水,是為上策,有一度即治者,亦有二三度而不治者。腸,不可針,當用『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大黃附子湯』、『芍藥甘草湯』之合方等暖小腹為佳。」[chapter] 三百六十八條:大出汗,熱不去,四肢痛而拘急,又下利,厥逆而惡寒者,「四逆湯」主之。
本條言汗出、拘急肢痛與下利厥逆之治法。

解曰:大汗出而熱不去,四肢痛而拘急,為內有虛寒,陽氣外越也,宜「四逆湯」急溫其寒。又下利厥逆而惡寒者,亦屬內寒,亦為「四逆湯」之主治。
本條分二節,「四肢痛」為一節,「又下利」以下為一節,共為「四逆湯」主治。大汗出為亡陽,熱不去為虛陽繼續外越。陽外越則內寒甚,汗外泄則陰液涸,於是四肢痛而拘急也,故以「四逆湯」生溫回陽治之。若以大汗出而熱不去作實熱「白虎湯證」視之,則失之遠矣。此證總以脈證、舌證作標準,可不致錯誤。下利、厥逆而惡寒,陰寒之證顯然無疑。
本條原文從陳本「內」改「而」字,「內拘急」當指腹內拘急,病理固合,不及四肢拘急痛之多,今之轉筋症即四肢拘急而痛也。
方中行曰:「大汗出,陽虛而表不固也。熱不去,言邪不除也。內拘急、四肢疼者,亡津液而骨屬不利也。下利、厥逆而惡寒者,亡陽而陰寒內甚也。『四逆湯』溫以散寒,回陽而斂液者也。」
陳平伯曰:「大汗,身熱,四肢疼,皆是熱邪為患,而仲景便用『四逆湯』者,以外有厥逆、惡寒之證,內有拘急、下利之候,陰寒之象,內外畢露,則知大汗為陽氣外亡,身熱由虛陽外越,肢疼為陽氣內脫。不用『薑』、『附』以急溫,虛陽有垂絕之患,其辨症處,又只在惡寒、下利也。總之仲景辨陽經之病,以惡寒、不便為裏實,辨陰經之病,以惡寒、下利為裏虛,不可不知。」
舒馳遠曰:「大汗出者,真陽外亡也。熱不去者,微陽尚在軀殼也。內拘急者,陰寒內結也。四肢疼者,陰邪侵入關節也。兼之下利、厥逆而惡寒,在裏又純陰也。合而觀之,亦屬陽虛與陰盛並見。法宜生熟『附子』並用,更加『黃耆』、『白朮』以助後天之陽,庶乎有當,單用『四逆』,於法尚欠。」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微細;舌當質淡,苔白。☯ 本條之針法:
神闕×、天樞×、關元×。
灸此三穴,二節病證皆可救治,同為裏寒,機能不振也。[chapter] 三百六十九條: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湯」主之。
本條言厥、利、汗出之治法。

解曰:大汗為亡陽,大下為亡陰,陰陽兩脫,故四肢厥冷,此為寒邪直中之證,亟以「四逆湯」回陽救治,遲則不及。
陳亮師曰:「汗而云大,則陽氣亡於表。下利云大,則陽氣亡於裏矣。如是而又厥冷,何以不列於死證條中?玩本文不言五六日,六七日,而但云大汗,大下,乃陰寒驟中之症。凡驟中者,邪氣雖盛,而正氣初傷,急急用溫,正氣猶能自復,未可急稱死證。不比病久而忽大汗大下,陰陽脫而死也。故用『四逆』勝寒毒於方危,回陽氣於將絕,服之而汗利止,厥逆回,猶可望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沉細或伏,舌當淡而苔滑。☯ 本條之針法:照上條。[chapter] 三百七十條:病人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心下滿而煩,飢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須吐之,宜用「瓜蒂散」。
本條為痰厥之證治。

解曰:病人手足厥冷,似有寒痰結於胸中,陽氣抑遏不能達於肢末故也。脈乍緊,言脈乍見緊急也,以寒邪緊束血管,血運不暢,血管壁起緊張之象也。脈緊肢厥,皆為邪結在胸中使然。胸中寒痰凝結,陽氣鬱遏,乃為滿為煩。飢不能食者,以病在胸中,阻塞賁門之部,故胃中飢而食不下也。當須吐去其胸中之寒痰,則陽邪得舒,脈緊肢厥當可立解,吐劑宜用「瓜蒂散」。
方中行曰:「『乍』,忽也。言非『厥陰傷寒』,乃虛寒之邪自內而作,故曰邪結在胸中;邪亦以痰言,所以胸中滿而煩也。飢不能食者,痰涎湧上,逆而塞膈,氣窒而食不通也。病在胸中,宜『瓜蒂散』以吐胸中之邪。」
周禹載曰:「脈乍緊,則有時不緊,而兼見之脈不一,意在言外。惟胃有寒飲,遏抑陽氣,推外證與脈,知邪滯於高位。其心下滿而煩,飢不能食,惟痰聚上焦,物不得下,知病在上,更無疑矣。用吐之後,胃氣上升,津液旁達,吾知手足之溫,脈之和緩,心胸豁然頃刻如故,用吐法者勿以厥冷為顧忌也。」
本條之舌證:舌當薄白而滑。☯ 本條之針法:按照一百八十一條。[chapter] 三百七十一條:「傷寒」,厥而心下悸者,宜先治水,當服「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入胃,必作利也。
本條當厥而心悸之治法。

解曰:「傷寒」,厥而心下悸,寒兼停水兩病也。當先治其停於心下之水,以「茯苓甘草湯」,水去悸止,卻治其厥。如不爾者,停水漬入胃中,必作厥利之重症也。心下悸為水停於心下使然,與厥並作,視何者為急,如重厥者,仍以治厥為先,宜「四逆湯」。或厥水合治,以「真武湯」,此先治水,殆厥症不重耳。
《金鑑》曰:「此先水後厥之治也。蓋停水者必小便不利,若不如是治之,則所停之水漬入胃中,必作利也。此症雖不曰小便不利,而小便不利之意自在;若小便利,則水不停,而厥悸屬陰寒矣。豈宜發表利水耶?」
汪琥曰:「厥而心下悸者,明係飲水多,寒飲留於心下,胸中之陽不能四布,故見厥,此非外來之寒比也。故法宜先治其水,須與「茯苓甘草湯」,而治厥之法,即在其中矣。蓋水去則厥自除也。不爾者,謂不治其水,則水漬下入於胃,必作利也。」
魏荔彤曰:「此『厥陰病』預防下利之法,蓋病至『厥陰』,以陽升為欲愈,邪陷為危機。若夫厥而下利,則病邪有陷無升,所以先治下利為第一義。無論其厥之為寒為熱,而俱以下利為不可犯之證。如此條厥而心下悸者,為水邪乘心,心陽失御之故,見此則治厥為緩,而治水為急。何也?厥猶可從發熱之多少,以審進退之機;水則必趨於下,而力能牽陽下墜者也。法用「茯苓甘草湯」以治水,使水通而下利不作。此雖治水,實治本也。若不治水,則水漬入胃,隨腸而下,必作下利。利作則陽氣有降無升,厥利何由而止,故治厥必先治水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為小弦;舌有白苔。☯ 本條之針法:
巨闕×、水分×、陰陵×。[chapter] 三百七十二條:「傷寒」六七日,大下後,寸脈沉而遲,手足厥逆,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泄利不止者,為難治,「麻黃升麻湯」主之。
本條為寒熱錯雜上潰下泄之治法。

解曰:「傷寒」六七日,表邪未解,經大下後,熱邪內陷,表寒仍在,故寸脈沉而遲。血溫因上集於咽部,故四肢厥冷,下部之脈亦閉止。熱集於咽,乃發炎潰爛而唾膿血。腸中則因下而虛寒,為下利不止。綜觀此症為外有寒束,咽有鬱熱,腸有虛寒,內外交攻,寒熱錯雜,是以難治,以「麻黃升麻湯」治之。
本條之舌證:舌質當正常,有白黃膩或灰黃膩苔。☯ 本條之針法:
外關Τ、合谷Τ、經渠Τ、少商Τ、商陽Τ、天鼎Τ、中脘︱、天樞×、足三里︱。
以「外關」、「合谷」、「經渠」治表寒,「二商」、「天鼎」治喉症,「中脘」、「天樞」、「足三里」治泄瀉。
麻黃升麻湯方:
麻黃二兩半去節,升麻一兩一分,當歸一兩一分,知母、黃芩、葳蕤各十八銖,石膏(碎綿裹)、白朮、乾薑、芍藥、桂枝、茯苓、甘草(炙)、天門冬(去心)各六銖。
右十四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一兩沸,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相去如炊三斗米頃,令盡,汗出愈。
本方之主證:為表證無汗,兼咽喉潰爛而腸中虛寒下利者。
《金鑑》曰:「下寒上熱,若無表證,當以『黃連湯』為法,今有表證,故復立此方,以示隨證消息之治也。『升麻』、『葳蕤』、『芩』、『膏』、『知母』、『天冬』乃升舉走上清熱之品,用以避下寒,且以滋上也。『麻』、『桂』、『乾薑』、『歸』、『芍』、『甘草』、『茯苓』、『白朮』乃辛甘走外溫散之品,用以遠上熱,且以和內也。分溫三服令盡,汗出愈。其意在緩而正不傷,徹邪而盡除也。脈雖寸脈沉遲,尺部不至,證雖手足厥逆,下利不止,究之原非純陰寒邪,故兼咽喉痛吐膿血之證,是寒熱混淆,陰陽錯雜之病,皆因大下奪中所變,故仲景用此湯以去邪為主,邪去而正自安也。」[chapter] 三百七十三條:「傷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轉氣下趨少腹者,此欲自利也。
本條言轉氣下趨少腹為欲利。

解曰:「傷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轉氣下趨少腹者,乃腸管發生蠕動也。蠕動則便下,故曰此欲自利也。
腸中痛,指腸管發生急劇蠕動,若欲利之先兆。腹肌攣急作痛亦曰腹中痛,但無轉氣下趨少腹證狀。此為腹肌痛與腸管痛之分辨。
湯本氏曰:「本條之意,為自罹『傷寒』後,經四五日,腹內疼痛,水鳴由上方而下趨於下腹部者,為必當下痢之先兆也。『附子粳米湯』證雖如山田氏說,然此湯與『生薑瀉心湯』不但有痛不痛之差,更宜加有陰陽虛實之別也。」
張璐玉曰:「腹痛亦有屬火者,其痛必自下面上攻。若痛自上面下趨者,定屬寒痛無疑。」
魏荔彤曰:「此重在預防下利,而非辨寒熱也。玩『若』字『欲』字,可見其辨寒邪者自有別法。」[chapter] 三百七十四條:「傷寒」,本自寒下,醫復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者,「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主之。
本條為下寒上熱之治法。

解曰:「傷寒」本有寒在下焦,醫以其有熱而吐之,病不已,又復下之,致下寒益甚,熱格於上,致上熱則吐,下寒則利。若食入口則吐者,則胃中有熱格拒中焦,食入口立被吐出也,故以「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主之。
本自寒下,言本有腸胃虛寒之病。言「傷寒」當有發熱之證,醫者乃用吐法,吐之熱不去,乃復下之,致胃因吐而液乾,熱乃益甚,腸有寒復下之,寒乃益甚,成為上熱下寒之證。「芩」、「連」即以清上熱,「乾薑」即以溫下寒,「人參」補償正氣受吐下之損失也。文中未言發熱,從用「芩」、「連」上可知必有熱度。
《金鑑》曰:「經曰『格則吐逆』者,吐逆之病名也。朝食暮吐,脾寒格也。食入則吐,胃熱格也。本自寒下,謂其人本自有朝食暮吐寒格之病也。今病『傷寒』,醫見可吐可下之證,遂執成法,復行吐、下,是寒格更逆於吐、下也。當以『理中湯』溫其『太陰』,加『丁香』降其寒逆可也。若食入口即吐,則非寒格,乃熱格也。當用『乾薑』、『人參』安胃,『黃連』、『黃芩』降火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小弦,或寸浮尺弱;舌當質淡苔黃。☯ 本條之針法:
間使Τ、巨闕Τ、中脘Τ、天樞×、氣海×、足三里×。
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方:
乾薑、黃連、黃芩、人參各三兩。
右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
本方之主證:為治上熱下寒上吐下利者。
東洞翁曰:「此方治心中煩悸及心下痞而吐、下者為主。」
《方機》本方之主治曰:「治下利,心下痞,乾嘔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胃反,心胸鬱悶,心下痞或嘈雜者,兼用『消塊丸』。」又:「骨蒸勞熱,心胸煩悶,咳嗽乾嘔,或下利者,宜此方。」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膈熱而吐逆不受食者,又用『半夏』、『生薑』及諸嘔吐之止藥而毫無寸效者,有特效。又治噤口痢。」[chapter] 三百七十五條:下利,有微熱而渴,脈弱者,令自愈。
本條言下利自愈之脈候。

解曰:下利有微熱而渴,為熱不甚重也。其脈弱者,為熱已去,神經緩和之候也,故能自愈。
方中行曰:「微熱,陽漸回也。渴,內燥未復也。弱,邪退也。令自愈,言不須治也。」
柯韻伯曰:「發熱而微,表當自解也。熱利脈弱,裏當自解矣。可不服藥而得其自愈也。」[chapter] 三百七十六條:下利,脈數,有微熱,汗出,令自愈。設復緊,為未解。
本條言下利自愈與不解之候。

解曰:下利,脈數,數為熱,有微熱,熱不甚也。汗出,則熱可解也,熱解則利自愈。假設脈復轉緊,則神經又趨緊張,利當不止,故為未解也。
程郊倩曰:「下利,脈數,寒邪已化熱也。微熱而汗出,邪從熱化以出表,故令自愈。設復緊者,未盡之邪復入於裏陰之下,故為未解。蓋陰病得陽則解,故數與緊可以定愈不愈,即陰陽勝復之下利亦當以此脈斷。」[chapter] 三百七十七條: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
本條言厥利脈絕微喘者死。

解曰:下利,手足厥冷,裏寒極矣。無脈者,心藏搏動將絕,血已不能及肢末也。亟當灸之,以救其垂絕之陽。若灸之而不溫,則心藏已無挽回,若脈不還,已成當然事實。反微喘者,為氣脫也,立死。
成無己曰:「下利,手足厥逆,無脈者,陰氣獨勝,陽氣大虛也。灸之陽氣復,手足溫而脈還,為欲愈。若手足不溫,脈不還者,陽已絕也。反微喘者,陽氣脫也。」[chapter] 三百七十八條:「少陰」負「趺陽」者,為順也。
本條言足上有脈者順。

解曰:「少陰」脈為「太谿」脈,「趺陽」脈為「衝陽」脈,如「太谿」脈小,「衝陽」脈大,為「少陰」脈不及「趺陽」脈大,為負,此為順也。
「趺陽」為候生死之脈,「趺陽」有脈則生,主心臟輸血力強,血能及於最遠之處也。言「少陰」者,不過以之作陪耳。「太谿」為骨窪,凹而深,其脈不易得,按之似小,其實與「衝陽」脈相等,以「衝陽」脈之骨高而平,易按似大耳。註家以先後天為解,在生理上則並無分別也。[chapter] 三百七十九條:下利,寸脈反浮數,尺中自濇者,必清膿血。
本條言下利尺濇者清膿血。

解曰:下利,脈數為熱利,寸脈反浮數,為熱盛也。尺中脈濇者,腸中有血瘀也。熱盛血瘀,瘀必被灼腐敗,隨利而下,故曰必便膿血也。
成無己曰:「下利者,脈當沉而遲,反浮數者,裏有熱也。濇為無血,尺中自濇者,腸胃血散也,隨利下必便膿血。『清』與『圊』通,廁也。」
唐容川曰:「便膿血者,即今之痢疾也。」
編者按:《金匱》、《傷寒論》所稱便膿血皆是痢證,本症即紅白痢。[chapter] 三百八十條:下利清穀,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
本條言寒利不可發汗。

解曰:下利清穀為胃腸虛寒,法當溫化,不可攻表。攻表發汗,則傷其陽,即發散體溫,於是虛寒愈甚,胃腸之消化機能愈形不振,腸胃之內容物積滯,發生濁氣,所以腹脹且滿也。
山田正珍氏曰:「下利清穀,為裏寒甚,當與『四逆湯』溫之。雖有表證,然不可發汗,汗出則表裏俱虛,中氣不能宣通,故令人脹滿,亦『四逆湯』證也。」
舒馳遠曰:「下利清穀,虛冷之極,裏陽已自孤危,誤汗未有不脫者也,脹滿亦云幸矣。故一切腹痛嘔泄之證,嚴戒不可發汗。」[chapter] 三百八十一條:下利,脈沉弦者,下重也。脈大者,為未止。脈微弱數者,為欲自止,雖發熱,不死。
本條為從脈以辨下利之輕重。

解曰:「下利,其脈若為沉弦者,沉主裏,弦主攣急,為裏急後重之候,故曰下重。下利,若脈大者,大為熱盛,大則病進,故為未止。下利,若脈微弱數者,微弱為緩和之候,亦熱退之候,微弱數為正氣未虛之候,故為欲自止,雖有發熱,裏氣已緩和,故不死。
下利身熱者,原為禁忌,所謂腸澼身熱者死。但其脈必急促,此篇微弱數,雖熱不甚,故為不死。[chapter] 三百八十二條:下利,脈沉而遲,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熱,下利清穀者,病人必微厥。所以然者,其面「戴陽」,下虛故也。
本條言「戴陽」證。

解曰:「厥陰」下利,裏有寒也。脈沉而遲,寒之厥也。其人面稍赤,陽戴於上也。身有微熱,陽越於外也。下利清穀,腸胃虛寒也。裏寒漸甚,則必微厥。所以然者,以其面現「戴陽」,知其下焦虛寒甚也。
「戴陽證」為面赤緋紅,似有熱象,但其四肢則微厥而冷,脈則微細欲絕,兩足尤冷,亦有下利者,此係真寒外假熱之象,為心臟已衰不堪,而血壓尚有餘力將血溫壓送於上,所以面呈赤色,陰虛之體,多見此證。《方書》謂為「弧陽飛越,頃刻即亡」,原文有「汗出而解」,不知誤盡多少蒼生。以虛陽外越,最忌出汗,一片陰寒,所剩此一線微陽,能急用「通脈四逆湯」大溫其裏,或可十救一二,若視為陽氣怫鬱於上宜小汗之,『麻桂』下咽,轉瞬即斃矣。茲從陳本將「鬱冒汗出而解」刪去,後之學者,不致再被其誤矣。[chapter] 三百八十三條:下利,脈數而渴者,令自愈。設不差,必清膿血,以有熱故也。
本條言下利熱不解必清膿血。

解曰:厥陰下利,每多虛寒,如脈數而渴,則已化熱,可以自愈。設不差,為熱化太過,太過則腸中腐化,必清膿血,所謂有熱不解之故也。
張隱庵曰:「此重言以申上文之意,言圊膿血之因於熱也。下利,脈數而渴者,承前兩節而書,其一乃下利,脈數,令自愈;其一乃下利,有微熱而渴,令自愈。設不差,必圊膿血者,言當愈不愈,必熱傷包絡而便膿血。又申明所以便膿血者,以脈數而渴,內有熱故也。」
柯韻伯:「脈數有虛有實,渴亦有虛有實,若自愈,則數為虛熱,渴為津液未復也。若不差,則數為實熱,渴為邪火正熾矣。」[chapter] 三百八十四條:下利後,脈絕,手足厥冷,晬時脈還,手足溫者生,脈不還者死。
本條言下利脈絕,得還者生,不得還者死。

解曰:「厥陰」下利後而脈絕,手足厥冷,陽氣暴脫也。如經一週時而脈復手足溫者,陽氣回復也,故能生;脈不還者,其心機能無恢復之望,當死。
晬時,一週時也。此指裏邪直中之下利,水分頓失,血液濃厚,不能暢通於肢末,故見脈絕厥冷,其生氣尚未至十分衰弱,故經週時,猶有脈復希望。若屬久利而脈絕厥冷,則早無生望,豈有週時後再望其回生之理。
喻嘉言曰:「厥利無脈,陽去而難返矣。然在根本堅固者,生機尚存一線,經一週時,脈還手足復溫則生,否則死矣。此即在前條用灸之意,所以不重贅灸法也。『少陰』下利厥逆無脈,服『白通湯』,脈暴出死,微續生。『厥陰』下利,厥冷脈絕,用灸法,晬時脈還者生,不還者死。可見求陽氣者,非泛然求之無何有之鄉也,必兩腎之中有幾微可續,然後藉溫灸為鸞膠耳。」
柯韻伯曰:「此不嘔不煩,不須反佐,而服『白通湯』,灸『丹田』、『氣海』,或可救於萬一。」[chapter] 三百八十五條:「傷寒」,下利日十餘行,脈反實者,死。
本條言下利脈實者死。

解曰:下利為裏虛,脈當微緩,日十餘行,其正氣已弱,脈應見虛,而脈反實者,可知其神經仍復緊張,利無已時,非死不已。
其脈反實,亦為利下陰液耗損過分,心藏勉力加強搏動輸血,脈亦見有力,總之,虛弱症與久病見之者皆非良兆,所謂脈不應病者死也。
鄭重光曰:「脈實則胃氣失和緩之狀,而真藏之脈獨見,邪盛正脫矣。」[chapter] 三百八十六條:下利清穀,裏寒外熱,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本條言下利裏寒外熱之治法。

解曰:下利清穀,裏寒甚也。裏寒外熱,虛陽越於外也。汗出而厥,陽將亡也。亟以「通脈四逆湯」救其垂絕之陽。
張隱庵曰:「此下利而涉於『少陰』也。少陰篇云:『少陰病』,下利清穀,裏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通脈四逆湯』主之。在『少陰』言『四逆湯』,又主『通脈』。此言下利清穀,裏寒外熱,汗出而厥,乃下利而屬於『少陰』,故亦以『通脈四逆湯』啟下焦之生陽,與上焦之血脈相通於內外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微細欲絕;舌當淡白。☯ 本條之針法:
灸神闕,不拘壯數,以脈見有神,四肢溫和為止。[chapter] 三百八十七條: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治之。
本條言熱利之治法。

解曰:熱利而見裏急後重者,以「白頭翁湯」治之。
本條述證狀極簡略。「白頭翁湯」證,必痢下腹痛後重,赤白相間,肛門灼熱,或有身熱,脈多滑數,舌多灰黃。其病灶在大腸,涉及直腸,腸中炎腫,分泌滲出物特多,如膿如血,刺激腸中神經,蠕動不已,所以見腹痛欲便,而直腸口之括約肌攣急,阻礙排泄,所以見重墜,而欲便不得。腸中發炎,所以見肛門灼熱,或發熱。「白頭翁湯」為熱利之主方,「白頭翁」止痛和血緩解攣急,「連」、「柏」清熱化毒,「秦皮」止血止痢,對證下藥,功效立見。在經驗上「連」、「柏」加倍,一半炒焦,功效更大。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滑數;舌當黃膩。☯ 本條之針法:
曲池Τ、合谷Τ、太陽俞Τ、中膂俞Τ、白環俞Τ、足三里Τ。
白頭翁湯方:
白頭翁二兩,黃連、黃柏、秦皮各三兩。
右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一二升,去滓,溫服一升,不愈,更服一升。
本方之主證:為治熱利下重而無表證者。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熱利下重而心悸者。」
《方機》曰:「胸中熱而心煩下利者,『白頭翁湯』主之。」
《方輿輗》本方條曰:「熱利下重即後世所謂痢症,此方可用於痢之熱熾而渴甚者。『白頭翁』為解痢熱之著名藥,蓋痢與『傷寒』之熱大異,非『白虎』輩之所能治,惟用『黃連』、『黃』、『白頭翁』之類能治之。他家雖云用『黃連解毒湯』或『三黃』加『芒硝』等可治,予每用此湯而奏奇效。是由於『白頭翁』治痢熱之殊效也。蓋此湯之所要者,熱雖強而非下劑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熱利下重,渴欲飲水,心悸腹痛,此方之主治。」又:「貉丘芩先生曰:『余常有經驗,時痢疾流行,無不嬰患者,其症每大便肛門灼熱如火,用此方而多有效』。余奉此說,果確奏功焉。」又:「治眼目鬱熱,赤腫陣痛,風淚不止者。又為洗蒸劑亦效。」[chapter] 三百八十八條: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者,先溫其裏,乃攻其表,溫裏宜「四逆湯」,攻表宜「桂枝湯」。
本條言下利兼有表證之治法。

解曰:下利,腹中脹滿,有虛寒不化也。身體疼痛者,兼有外感寒邪也。凡有表證兼虛寒之裏症併發者,必先溫其裏而後解表,此不易之定法,溫裏宜用「四逆湯」,攻表宜用「桂枝湯」。
本條與一百條同,可合觀之,其脈證、舌證大致相同,針法亦同。
舒馳遠曰:「下利腹脹滿,已自陽虛而陰湊矣。身體疼痛者,陰邪阻滯經脈也。法當助陽理中,溫醒脾胃。並無『太陽』表證,不可妄用此法。」
按:其說亦是,因虛寒而身體疼痛者,其脈必沉遲或沉弦。若脈為浮緊浮弦,有惡寒之證狀者,確為表證。診病必四診合參,乃無大誤。仲師條文,每言證不及脈,言脈不及證,且皆簡略,解者遇方證不合,發生疑問處與敘證簡略處,當從方以推求其所以然之理,不得信口指摘。[chapter] 三百八十九條:下利,欲飲水者,以有熱故也,「白頭翁湯」主之。
本條言下利欲飲水之治法。

解曰:下利欲飲水者,以有裏熱故也。此亦熱痢,故曰「白頭翁湯」主之。
下利口渴,不可即指為熱,不可即視為「白頭翁湯證」,上熱下寒之下利亦作渴,協熱下利亦作渴,必有腹痛後重,下利膿血而渴者,乃為「白頭翁湯證」。
山田正珍氏曰:「下利飲水,多是內有熱邪所致,間亦有津液內竭而然者,或大汗後,或大下大吐後,或痘瘡灌膿後,往往有之,概以熱邪所致,非也。又因所飲之泠熱,以辨其虛實,亦非也。」[chapter] 三百九十條:下利,譫語者。有燥矢也,宜「小承氣湯」。
本條言下利譫語有燥矢者之治法。

解曰:下利而譫語,不特腸中有熱,且有燥矢也,宜「小承氣湯」攻其燥矢,則利與譫語皆解。
下利而譫語,未必一定有燥矢,必有脈滑大,苔黃焦厚,腹有結可按得,乃可云有燥矢。雖然,下利用「承氣湯」亦多,非皆有燥矢而後用之。凡熱性下利,其腸中必有積滯,與炎性滲出物之蓄積,用蕩滌之法,清其蘊積,如奪寇糧,去其憑依,易使熱邪解退也。
若下利譫語,其脈細數,其目無神,語聲不揚者,乃為「鄭聲」,死症也。
丹波氏曰:「按少陰篇云:『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辨可下篇云:下利,心下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下利,脈遲而滑者,內實也,宜『大承氣湯』。下利,不欲食者,有宿食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並與此條證同。」
尤在涇曰:「譫語者,胃實之徵,下利得此,為有燥矢,所謂利者不利是也。與『小承氣湯』下其燥矢,矢去藏通,下利自止。經云:『通因通用』,此之謂也。《金匱》治下利,按之心下堅者,與『大承氣湯』,與此同意,所當互參。」
《金鑑》曰:「下利裏虛,譫語裏實,若脈浮大,證兼裏急,知其中必有宿食也。其下利之物又必稠黏臭穢,知熱與宿食合而為之也,此可決其有燥矢也,宜以『小承氣湯』下之。於此推之,可知燥矢不在大便與不,而在裏之急與不急,便之臭與不臭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滑大或沉滑;舌當苔厚焦黃燥裂。☯ 本條之針法:
曲池Τ、間使Τ、支溝Τ、大小腸俞Τ、三焦俞Τ、足三里Τ、承山Τ、內庭Τ。[chapter] 三百九十一條:下利後,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也,宜「梔子豉湯」。
本條言下利止後之虛煩治法。

解曰:下利止後,更煩者,下熱積於上也。按之心下濡者,謂不痞不,無痰濕間阻也。故其煩為虛煩,宜「梔子鼓湯」。
下利止後,更煩,其下利必由醫治而止。雖止,或有餘熱未淨,或由下劑傷其胃陰,或苦燥傷津,以致更煩。若由自止,必清熱而利始止,決無更煩之理。
山田正珍氏曰:「凡『傷寒』發汗、吐、下後,諸證皆去,但心煩者,是大邪已去,正氣暴虛,而餘熱內伏故也。心下濡者,下後無物也。是雖言虛煩,其實非真虛,亦唯一時假虛而已,『梔子豉湯』以解餘熱則愈。」
尤在涇曰:「下利後更煩者,熱邪不從下減,而復上動也。按之心下濡,則中無阻滯可知,故曰虛煩。『香豉』、『梔子』能澈熱而除煩,得吐則熱從上出而愈,因其高而越之之意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當與八十四條同。☯ 本條之針法:與八十四條同。[chapter] 三百九十二條:嘔家,有癰膿者,不可治嘔,膿盡自愈。
本條言嘔吐癰膿者不可治嘔。

解曰:素有嘔吐癰膿之人,不可治嘔,當治其癰,膿盡嘔自止。
嘔膿必為胃或十二指腸之潰瘍,如胃癰。嘔為排出癰膿之自然作用,如止其嘔,則膿不得出,抑亦無法可止。祇有消炎化膿之法,膿盡自然不嘔,毋專治其嘔。
《金鑑》曰:「心煩而嘔者,內熱之嘔也。渴而飲水嘔者,停水之嘔也。今嘔而有膿者,此必內有癰膿,故曰不可治嘔,但俟膿盡自愈也。蓋癰膿腐穢欲去而嘔,故不當治。若治其嘔,反逆其機,熱邪內壅,阻其出路,使無所泄,必致他變,故不可治嘔。膿盡則熱隨膿去,而嘔自止矣。」[chapter] 三百九十三條:嘔而脈弱,小便復利,身有微熱,見厥者,難治,「四逆湯」主之。
本條言嘔之難治證狀。

解曰:嘔而脈弱者,胃氣嘔傷之候也。小便復利,下焦陽亦虛也。身有微熱,見厥者,陽浮於外,陰勝於裏也,為難治。以「四逆湯」溫裏扶陽治之,止嘔非急務,胃陽得復,嘔自止也。
成無己曰:「嘔而脈弱,為邪氣傳裏。嘔則氣上逆,而小便當不利。小便復利者,裏虛也。身有微熱,見厥者,陰勝陽也,為難治,與『四逆湯』溫裏助陽。」
方中行曰:「脈弱雖似邪衰,而小便復利,則是裏屬虛寒也,故曰見厥者,難治。以身有微熱也,故雖厥可以『四逆湯』得救其陽之復。」
喻嘉言曰:「嘔而脈弱,小便利,裏虛且寒。身有微熱,證兼表裏。其人見厥,則陰陽互錯,故為難治。然不難於外熱,而難於內寒也。內寒則陽微陰盛,天日易霾,故當用『四逆湯』以回陽,而微熱在所不計也。」☯ 本條之針法:
中脘×、神闕×、足三里×。[chapter] 三百九十四條:乾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
本條為胃有寒飲而嘔之治法。

解曰:乾嘔,吐涎沫,胃有寒飲也。頭痛者,飲毒上攻頭腦也。以「吳茱萸湯」溫化水毒,和胃止嘔。
湯本氏曰:「乾嘔,吐涎沫,與食穀欲嘔者及嘔而胸滿者同,皆由水毒由下方迫肺胃所致。然頭痛為此毒更上迫而侵頭腦之劇症,故師不揭諸太陰、少陰篇,而載之於厥陰篇,以示此意也。然此頭痛,據《續醫斷》曰:『證之有主客,猶物之有主客也。治其主者,則客者從之。故治法宜分主客,主者先見,而客者後出。故吐而渴者,以吐為主。滿而吐者,以滿為主。「桂枝湯證」有頭痛,有乾嘔,「吳茱萸湯」證亦有頭痛,有乾嘔,但「桂枝湯」以頭痛為主,乾嘔為客,故頭痛在首。「吳茱萸湯」以乾嘔為主,頭痛為客,故頭痛在末。凡為客者動,而為主者不動』云云,準是以觀,此頭痛不過客證已爾,而乾嘔實為主證,故可以之與其類證鑑別也。」
程郊倩曰:「『吳茱萸』佐『生薑』而辛散,則頭痛可已。『人參』佐『大棗』而溫補,則吐沫可蠲。添薪接火,火升而水自降也。」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細弦;舌當淡而白滑。☯ 本條之針法:
上星︱、百會︱、中脘×、足三里×。
上二穴止頭痛,下二穴止嘔吐。[chapter] 三百九十五條: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
本條言嘔而發熱之治法。

解曰:嘔而發熱者,三焦水道阻塞,壓迫胃府而為嘔,阻礙內外交通之氣機而發熱也,以「小柴胡湯」疏通三焦,諸證皆可愈也。
嘔而發熱,為「柴胡湯證」之一。有「柴胡湯證」之一者,即可用「柴胡湯」,參閱一百一十三條。
舒馳遠曰:「此證必兼口苦、咽乾、目赤,否則方內當去『黃芩』。」
本條之脈證、舌證:脈當弦;舌當薄白。☯ 本條之針法:
間使︱、合谷︱、中脘︱、期門Τ、足三里︱、足臨泣︱。[chapter] 三百九十六條:「傷寒」,大吐大下之,極虛。以其人外氣怫鬱,發其汗。復極汗出者,復與之水,因得「噦」。所以然者,胃中寒冷故也。
本條言「虛噦」。

解曰:「傷寒」,大吐大下之後,中氣虛極,虛陽浮越。醫者不知,以為其面赤發熱為外氣怫鬱,遂發其汗,致復大汗出,於是中氣益虛,氣不化液,口中乾燥。醫者復與之水,因而得「噦」。所以為「噦」者,胃中因汗、吐、下而虛冷故也。
本條原文「以其人外氣怫鬱,復與之水」,理不可通,因照陳本改正。「噦」為「呃逆」,得之於大吐大下大汗之後,屬胃氣欲脫之惡候,方書稱為「胃敗」、十難救一,如病起於暴,元氣未至十分衰憊者,可以「理中湯」、「吳茱萸湯」救之。
尤在涇曰:「『傷寒』,大吐大下之,既損其上,復傷其下,為極虛矣。從有外氣怫鬱不解,亦必先固其裏,而後疏其表,又復飲水以發其汗,遂極汗出,胃氣重虛,水冷復加,冷虛相搏,則必作『噦』。『噦』,呃逆也。此陽病誤治,變為寒冷者,非『厥陰』本病也。」
《金鑑》曰:「物出無聲謂之吐,聲物並出謂之嘔,聲出無物謂之乾嘔。乾嘔者,即『噦』也,以其有噦噦之聲,故曰『噦』也。論中以嘔為輕,以『噦』為重,蓋以胃中有物,物與氣並逆,所傷者輕。胃中空虛,惟氣上逆,所傷者重故也。『噦』與三陰證同見者,為虛為寒。與三陽證同見者,為實為熱。虛寒者,『四逆』、『理中』、『吳茱萸』等湯。實熱者,『調胃、大、小承氣』等湯,擇而用之,勿謂『噦』者胃敗不可下也。世有謂『噦』為『呃逆』、『吃逆』、『噫氣』者,皆非也。蓋『噦』之聲,氣自胃出於口,而有噦噦之聲,壯而迫急也。『呃逆』之聲,氣自臍下衝上出口,而作格兒之聲,散而不續也。夫所謂『呃逆』者,即平脈篇所謂『』。『』者,氣噎結而有聲也。觀『呃逆』之人,與冷水即時作格,『噦』則不然,自可知也。『吃逆』、『噫氣』者,即今之所謂『噯氣』也。因飽食太急,此時作噯,而不食臭,故名曰『吃逆』也。因過食傷食,過時作噯,有食臭氣,故名曰『噫氣』也。『噦』、『』、『噯』、『噫』俱有聲無物,雖均屬氣之上逆,然不無虛實寒熱輕重新久之別也。甚至以『欬逆』為『呃逆』者,殊不知『欬逆』即今之所謂喘嗽也,茲乃與『呃逆』混而為一,皆不考之過,而得失利害係焉,不可以不辨。」[chapter] 三百九十七條:「傷寒」,「噦」而腹滿,視其前後,知何部不利,利之即愈。
本條言「實噦」。

解曰:「傷寒」,「噦」而腹滿者,下焦之氣鬱滯也。視其前後,知後部不利。前為小便,後為大便。小便不利為膀胱水滯而少腹滿;大便不利為腸中燥矢結實而腹滿。二者皆影響於胃氣之不得降,於是上逆而為「噦」。利其不利,則下焦通暢,胃氣下降而「噦」自愈也。
陳修園曰:「夫『傷寒』至『噦』,非胃中敗絕,即胃中寒冷,然亦有裏實不通,氣不得下泄,反上逆而為『噦』者。《玉機真藏論》曰:『脈盛,皮熱,腹脹,前後不通,悶瞀,此為五實。身汗得後利,則實者活』。今『噦』而腹滿,前後不利,五實中之二實也,實者瀉之。『前後』,大小便也。視其前後二部之中何部不利,利之則氣得通,下泄而不上逆,『噦』即愈矣。」
 
辨厥陰病脈證并治法小結
《內經》上說:「厥陰,兩陰交盡也」,「厥陰為闔」,三陽三陰,至此經為盡。在病證上云:「厥陰」為陰陽錯雜之證。故「『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蚘,下之,利不止。」消渴為膈熱,熱迫氣逆而上撞心,熱甚則疼,胃中嘈雜而饑。正常之飢餓為胃內空虛時,胃猛烈收縮時之感覺。病中飢餓,往往為胃蠕動不均勻,失卻抑揚升降之節奏性。故一時有飢餓之感覺而不欲食,強食即吐。若醫者誤認為積滯而攻下,則利不止。由此以觀,「太陰」之寒在胃腸,「少陰」之寒在全身,「厥陰」則錯雜不定,有上熱下寒,或上寒下熱,有熱多寒少,或寒多熱少。「少陽」之「半表半裏」,有偏於表,或偏於裏。「厥陰」則有偏於上,或偏於下,有消長勝復之錯綜複難。所以吉益南涯氏云:「『陽明』與『厥陰』之病均是暴急者也。厥起上行,直在內位,外不循氣,四肢厥逆,此為陰氣暴劇之狀,因名曰『厥陰』。陽氣明實,故曰『陽明』,而不曰『明陽』也。『厥陰』者,厥而有陰狀,故曰『厥陰』,不曰『陰厥』也。」因此,「厥陰病」之辨證不易,用藥更不易,「烏梅丸」之寒如「連」、「柏」,熱如「附」、「桂」,錯綜成方。後世醫者不明其組成之理,不知「烏梅」有殺蟲與菌之效用,又有贅肉腐蝕作用,伍以「蜀椒」,為殺蟲之藥。「連」、「柏」為消炎殺菌,佐以強壯興奮神經之「桂」、「附」、「人參」,「細辛」、「當歸」之調和血行,「乾薑」與「蜜」之和胃止嘔,一方而幾美全備,即是立方之妙旨。
六經惟「厥陰」為最難辨,故亦最難治療。如三百四十六條之辨別「除中」現象,因為厥利應當不思飲食,今反能食者,恐其為「除中」。除為除去之義,中為消化之機能。病邪太甚而消化機能衰竭,忽而神經調節使之興奮,故驟然暴食,中醫所謂胃將絕而引食自救,稍隔時間,神經亦無控制能力,則食已而死矣。此條恐其為「除中」,故試之以餅,食後微微發熱,知消化機能尚能發揮作用,體溫中樞產熱以供熱能,故知非「除中」而為病退而扺抗力恢復。如三百四十七條之脈遲下利,脈遲為心臟搏力遲緩,血液輸出量不足,下利為腸部之病。醫者反以苦寒之「黃芩湯」,消化機能更形衰退,於理當不能食,今反能食,可以肯定其為「除中」,必死。
厥陰病篇之先厥後發熱,前厥者必發熱、前熱後厥等,但不等於西醫之所謂休克,為四肢不溫而厥冷之意義。體溫不能達於四肢而感覺寒冷,心臟血液輸出量不足,四肢之手足動脈離心較遠,皮膚溫度因之降低。又由於血壓低於正常,所以先厥後發熱為陰症轉陽,下利必自止。心輸出量已恢復,血壓亦升。惟咽中痛為喉痹,為陰液不足。因為下利傷津液,如果發熱、無汗為陽回,利當自止;若不止,必便膿血。其熱不外散,仍滯於裏,故腸中黏膜毛細血管受熱迫發炎充血。因為本下利,則消化本有阻滯,故便膿血。其喉不痹者,因熱甚於下而不甚於上。
病證與脈必相應,脈微而手足不溫,此為陰症。至七八日,手足之溫度未回,而皮層反冷,除手足之外亦不溫矣。病人之精神反暴躁而無片刻安寧者,為「藏厥」。因為溫度不向外放散,產熱量亦不足,中樞神經紛亂而失卻控制,其暴躁不寧為垂死之掙扎,決非蚘厥,因為蚘厥之暴躁有時靜止,且其人常自吐蚘。故「藏厥」為機能衰竭,蚘厥為腸寄生蟲騷擾絞痛而躁。蚘厥為實證,藏厥為虛證。
胃腸症狀之赤痢、疫痢、細菌痢、阿米巴痢、或急性腸炎等,往往手足厥冷,脈見虛性脈,大多影響迷走神經,故汗腺、唾液分泌亢進,心動因之徐緩,腸部膨滿等,古人無神經之觀念,故歸之於「厥陰經」,所以「厥陰病」多下利,便膿血,又有熱深厥亦深,熱微厥亦微。但實證亦有手足厥冷者,故亦有用「承氣」與「白虎湯」及「白頭翁湯」,如三百六十六條之脈滑而厥,脈滑為陽脈,腹不滿亦不痛,更不大便,脈滑既為陽症,是熱極似寒,胃腸無積滯,故不滿不痛,更不下利,所以不可下而只宜清,所謂外寒內熱。因此捨證憑脈,以「白虎湯」。如三百九十條之下利,譫語,有燥矢者,必以診腹而得確定之,故不言脈而言證,故用「小承氣湯」以下之。所謂通因通用也。如三百八十七條及三百八十九條,只言下利之屬於熱重者,用「白頭翁湯」。下利而手足厥冷,無脈,脈因灸而還則生,不還則死,此為機能已衰竭。大汗大下後之厥,宜「四逆湯」回陽救急。如三百七十條之手足厥冷,脈乍緊者,是本非緊脈,可知為食道胃腸痙攣,黏液絞痛,泛酸症,故曰病在胸中,當吐之,宜「瓜蒂散」。嘔家有癰膿者,不可治嘔。心煩而嘔是內熱,渴而飲水嘔者,賁門痙攣或絞窄之嘔,水不得通也。今嘔而見膿,可知其內有癰瘍,故不可治嘔,宜消炎清熱,決非抑制嘔吐中樞即可愈者。治嘔則膿積不去,反生他患矣。
「噦」與「呃逆」,《金鑑》論之似頗詳:「物出無聲謂之吐,聲物並出謂之嘔,聲出無物謂之乾嘔。乾嘔者,即噦也。」又云:「世有謂噦為呃逆、吃逆、噫氣者,皆非也。蓋噦之聲,氣自胃出於口而有噦噦之聲,壯而迫急也。呃逆之聲,氣自臍下衝上出口而作格兒之聲,散而不續也。夫所謂呃逆者,即平脈篇所謂。者,氣噎結而有聲也。」《靈樞.刺節真邪篇》:「不得息」。《素問.寶命全形論》:「病深者其聲噦。」《靈樞.口問篇》:「穀入於胃,胃氣上注於肺,今有故寒氣與新穀氣俱還入於胃,新故相亂,真邪相攻,氣并相逆,復出於胃而為噦,補手太陰,瀉足少陰。」所以三百九十六條為「虛噦」,三百九十七為「實噦」。因此,讀《傷寒論》,無一經不具虛實寒熱者也。「厥陰」終而提出一「噦」,即指示六經之證,都具陰陽寒熱虛實表裏。所以《傷寒論》之辨證論治最精,皆含定律之意義,證之大小輕重緩急,網羅無遺,如能悟得其真諦,則萬病之治,如示諸掌矣。
 
全書總結
我們讀了經典醫學的《傷寒論》,到此已告結束。我們對《傷寒論》的「六經」是怎樣看法?怎樣來研究?《傷寒論》的性質是什麼?其治療法則是根據什麼的?
古代經典醫學是從臨床實踐中積累起來的經驗,無細胞病菌的觀念,根據日常生活中體驗到的,是以整個身體與四周環境以及時令氣候互相關聯的觀念。因為連繫的複雜,更有依存關係問題,處理症候與治療之間更錯綜繁複,不得不以分類法來歸納為原則。所以依其病勢、病位,作出「三陽」、「三陰」的六類病候群,同時設適應的治法,把各種類型的症侯群確定具體治療之指標。因此,「六經」各立症侯一條,提揭一經的綱領。
按機體反應性質的分類:凡一切臨床病理現象在表現機能亢進、興奮、激動、強盛,謂之陽性證候;機能衰退、阻抑、寧靜、微弱,謂之陰性證候。如病人發熱、煩躁、精神興奮、不欲衣被、口渴等,都是陽性表現;如病人發熱不顯著,默默不欲食,精神萎靡、嗜寐、口不渴等,都是陰性表現。
按其部位的分類:病理現象在機體表面的情況、氣候突變的刺激(因感染病菌或病毒的刺激)而引起。病變發生或表現在機體淺表部(包括周圍神經與血管)呼吸道上部黏膜的機能異於正常。在臨床表現的症狀,如怕冷、頭疼、身體痛、欬喘、鼻涕、發熱、有汗或無汗、脈浮。脈浮是輕按則可觸知,故知血液循環旺盛的表示,病未深入,抵抗力正與病邪搏鬥,所以謂之表證,即是「太陽病」。
病變為自覺症狀多於他覺症狀,如口苦、咽乾、目眩、胸脇苦滿、寒熱往來、脈搏弦細,弦為筋脈拘急,從中直過,挺然指下,如按琴瑟弦,細等於小的意義,比之微脈清楚而較大。弦細之脈小而有彈性,不若浮脈之輕按即得,又不若沉脈之重按乃得。這一系列的表現,既不屬於表,又不屬於裏,所以謂之「半表半裏證」,亦即為「少陽病」。
機能紊亂在機體內部,發現消化系統的病變,如腹滿而痛不能按、大便祕結或溏泄、發熱、口渴、脈滑或濇、不惡寒、反惡熱、譫語,得之於飲食不節或氣候因素引起的消化不良,所以謂之裏證,亦即「陽明病」。
消化系統的病變,其性質屬於陰性表現之腹滿而吐,不欲食,食不下,便瀉,時腹自痛,不若「陽明病」之實證按之更痛,此則按之得熱覺安,脈沉細,身無大熱,謂之「太陰病」。
循環系統的機能衰弱,手足不溫,脈微細,精神萎靡,但欲寐,謂之「少陰病」。
神經系統的虛性煩躁,昏迷,排泄系統的大便瀉,小便不利,手足厥冷,脈遲或微,謂之「厥陰病」。
按其機體反應力的強弱,可以分成「虛證」和「實證」。機體反應力衰弱或衰竭,其原因可由於機體本質上的缺損或反應太過而引起,身體素弱或久病、大汗、大吐、大下、大出血之後,語言無力,喜臥,疼痛部喜按,神思恍惚,脈搏無力或芤大等,這都是虛證的表現。
若機體反應力強盛,呈持續的鬥爭活動性,身體的顯著發熱,疼痛部不可按,大便不通或燥結,脈搏有力或數,大渴,大飲,小便短少色赤,譫語等,這都是「實證」的表現。
按其機體反應調節平衡性分類:「機體反應表現著衰減,如惡寒、怕風、衣被雖多不覺熱、不渴、喜熱飲、嘔吐清涎、大腰鶩溏、小便自利而清、面色蒼白、肢端厥冷、口唇及指甲發紺、脈搏緊、舌苔白等,謂之「寒證」。
若機體反應表現著亢奮,如體若燔炭,蒸蒸而汗、口渴、喜涼飲、大便燥結、或便黏膩色紅黃夾雜、面目潮紅、口唇乾燥、狂言、煩躁,甚至越垣登高、脈搏數而有力或浮大、舌苔黃或深黃及焦黑、或舌質紅等,謂之「熱證」,更甚謂之火證。
《傷寒論》的作論思想,根據病人的整體,亦即認為身體是不獨內部各臟器組織的連繫與周圍環境以及時令氣候,有著互相關聯的完整統一性。所以認為發病的原因有三種:一種是內因,各部器官系統間存在著互相聯繫和制約的內部關係。一種是外因,居處環境、飲食營養、精神刺激、氣候時令的變化。另一種是不內外因,既不屬於內傷,又不屬於外感,如房室、金刀、蟲、獸等傷。我們的身體既然是一個統一整體,為了適應內外環境的刺激,能產生外現性應答性的活動。那麼統一整體由於各種原因,失去機能的平衡而引起內在環境的紊亂,以致失去對外部環境的適應,同時失去健康,就叫疾病,甚而致於死亡。
《傷寒論》的理論,不限於局部,綜合幾個症狀,分成各種類型的症候群,謂之病證。就是用四診來鑑別機體產生的應答性活動程度。譬如現代內科學之流行性感冒,有單純性,呼吸器型,胃腸型,神經型,僂麻質斯樣,中毒型。《傷寒論》有中風、傷寒、溫病、風溫、熱病等。核之現代症狀,如表證常見於急性傳染病;半表半裏證常見於亞急性傳染病;裏證常見於急性傳染病的極期與恢復期、慢性傳染病及非傳染病。由於外部刺激引起內部機能紛亂的病變,或由於內部病變的刺激又引起另一內部病變,以致形成很複雜的病證,所以《傷寒論》是一部經典證候學。
各種不同類型的症候群是確定具體治療的指標,根據這種指標來調整或協助機體的機能。因此,症候群及其各個組成的單獨症狀,在《傷寒論》的症候治療體系中並非直接的治療對象。由於一定類型的症候群反映著一定的病理生理現象,反映著機體生理機能與疾病因作鬥爭的一定動向,根據症候群的表現,可以決定和佈置適應類型的治療,其中也包括原因治療。
《傷寒論》的辨證論治,非但不以直接消滅某一種或幾種症狀為治療之終極目的,而且還運用引起某種類似臨床症狀之病理生理現象來治療疾病。最顯著的例子就是用發汗、催吐或導瀉等療法,達到排除或消滅致病的原因,使全部症候隨疾病的治癒而消失。例如:「傷寒」,脈浮,發熱,無汗,不渴者,其表不解,用「麻黃湯」;渴者用「五苓散」;大渴飲水無表證者,用「白虎加人參湯」;二百二十四條之「陽明病」,用「承氣湯」下之;三百七十條「厥陰病」之邪結在胸中,以「瓜蒂散」吐之。
針灸療法,是一種刺激療法,以經絡為對象,以調整經絡之失調為目的。一切疾病的發生,由於機體受內在因素或外在因素的刺激而引起了有關經絡失去其平衡。此時予以適量的針灸刺激,即可使其發生調整作用而復歸於平衡,病候亦隨之消失,針灸療法的優越性,即在於此。例如:一百八十六條「太陽」「少陽」併病,心下,頸項強而眩者,當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三百三十九條之「少陰病」,下利,脈微濇,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
最後,我們覺得現在有許多疾病尚無特效的原因治療。古法的辨證論治,亦即症候治療有著一定的現實意義和實用價值。針灸療法在現階段是正在迅速發展的醫療技術,以前祇憑經驗來治療疾病,現在學習了機體統一完整性的生理基礎學理,對於針灸療法的理論認識,提供了新的啟示,如能進一步研究,和古經絡學說互相印證,互相豐富,將為整個中醫學作出更大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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