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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战争】定位要躲开最大的坑,就是定位理论本身

 新用户2307qzQG 2023-09-08 发布于上海

任何理论都有她的适用范围,超出了适用范围就不再适用。

这是很多人在使用理论的时候容易犯的错误:认为这个理论可以解决几乎所有问题,如果没解决,那就是自己对这个理论的理解还不够,是对这个理论的执行还不够。

能解决所有问题的理论,是信仰。已经超出了理性的范围。同时如果一个理论声称自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或者有意无意给人这样一种印象,那就是骗子或者身为骗子而不自知。

“不尽知用兵之害,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如果不知道用兵的害处,就不能彻底了解用兵的好处。

孙子兵法中的这句话,可以用在理论工具上:如果不知道定位理论的害处,就不能彻底了解定位理论的好处。

定位理论的好处显而易见,定位可以快速有效地建立品牌,使用品类分化理论,新品牌可以在既有的市场中分化一部分出来,如长城汽车从汽车市场中专注SUV车型,成为这一品类的市场领导者;

如网易云音乐在QQ音乐和百度音乐占据主流市场的情况下,从小众音乐市场入手,赞助民谣歌手,举办小众音乐颁奖,从而一步步进入主流音乐市场;

如快狗打车,重新定义打车市场,不同于滴滴出行的运送人,快狗打车从运送货物进入出行市场。

在未来,她可能会冲击滴滴出行的垄断地位,因为出了送大件货物,用户也可以用快狗运送中型和小型货物,那个时候快狗就可以扩大自己的经营范围,就像网易云音乐切入主流音乐市场一样;

定位可以使企业更专注聚焦于一个市场足够大的品类如东阿集团专注阿胶产业,集中优势兵力投入,最终成为阿胶品类领导者,更不用说王老吉、西南航空、宅急便的例子了;

定位提醒企业从心智出发看问题,而不是从企业内部出发看问题,这可能是定位理论的最大启发了,这也是定位与“独特销售主张”的最大不同之处,独特销售主张是从产品的物理特点寻找不同,而定位是从心智出发寻找不同的特性,如脑白金的特点是助睡眠利肠道,但是其占据的心智特性,是孝敬父母的礼品;

如美的空调虽然强调自己是变频空调,但是只有美的找到了“一晚低至一度电”这个心智上的特性,才开始真正的品牌建设;如王老吉凉茶有中药成分,清凉解渴的产品特点,但是“怕上火”才是她占据的心智特性;

全国各地有很多特色农产品,都在强调自己无污染,有机食品,纯天然等等,但是都执着于产品特色,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心智特性;

从心智出发考虑问题,还意味着一旦某个心智特点被别人占据,后来者就很难出头,当沃尔沃在心智中占据安全的定位之后,其他汽车品牌就很难在安全这个定位上宣传自己,当中国消费者通过美国电影知道可口可乐才是正宗的时候,非常可乐就面临着危险。建立品牌要讨好消费者,也要警惕竞争对手;

从心智出发看问题,也意味着品牌延伸是危险的。心智喜欢专家品牌,喜欢青岛啤酒胜过茅台啤酒,喜欢格力空调胜过海尔空调,喜欢农夫山泉胜过恒大冰泉,喜欢王老吉凉茶胜过霸王凉茶,喜欢华为手机胜过联想手机,喜欢张裕葡萄酒胜过茅台葡萄酒;

定位理论使新品牌不再畏惧市场领先者,因为即使再强大的品牌也有弱点,而这个弱点正是她优势的背面。

如可乐发明者可口可乐的优势,是正宗经典,但是在百事可乐的心智攻势之下,她成为了“老可乐”的代名词;在可乐成为市场主流饮料的时候,七喜代表汽水出现,她发现了可乐中含有咖啡因的致命缺陷,于是自己的定位是:不含咖啡因的非可乐;

如纯净水的最大优势就是纯净,不会有任何杂质在里面,但是纯净水的最大劣势也是纯净,把有利于身体健康的成分也弄没了,这成了天然水品牌代表品牌农夫山泉进入饮用水市场的绝佳机会;

当然,天然水的巨大优势——含有有益成分——背后也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劣势:含铅。你不可能把铅单独剔除出来,只保留天然矿物质。可惜在纯净水和农夫山泉的心智战争中,纯净水没有把握这一点。而只是要求农夫山泉道歉,以为只要农夫山泉道歉了,心智就会继续认可纯净水。

而事实上,认知大于事实,这是定位理论的又一个贡献。在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中,认知就是事实,认知大于事实。

酷狗音乐是数字音乐的开创者,但是市场领先的品牌是QQ音乐和网易云音乐;人人车是二手车交易平台的开创者,但是市场领先的品牌是瓜子二手车;一嗨租车和至尊租车是线上租车的最早进入市场的,但是市场领先品牌是神州租车;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第一个进入市场的,和最早的产品发明者,不一定就是最终的胜利者。因为心智的特点就是,认知大于事实。除了掌握产品的知识,创业者还要掌握心智的知识,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市场不被冲击甚至占据;

农夫山泉的创始人钟睒睒在谈到恒大冰泉的时候说:

瓶装水产业,到房地产的人进来成功了吗?房地产的人进来了,做得怎么样?因为任何一个产业都需要知识的积累,如果光有钱就可以进入一个新的行业,可以转型,那是胡扯。光有钱就能成功,那银行可以把所有产业都统治了。

任何产品都需要知识积累,砸钱的都是愚昧,任何一个产品都是人类知识的积累,如果没有知识的积累,光有钱砸下去有用吗,我们大家砸砸看,我们把金子砸在地上,能长出金子来吗当然钱是必须要的,但看钱掌握在谁的手上。

农夫山泉是洞察心智的大师。事实上,人体吸收矿物质的主要来源是食物,饮用水中的矿物质含量微乎其微,也就是说喝再多纯净水都不影响人体吸收矿物质。但是在认知中,心智认为饮用水中含有矿物质是很重要的,农夫山泉充分利用这一点,最大程度地调动了心智的不安全感。

在纯净水和天然水代表农夫山泉的心智战争中,心智的认知盖过了事实。当心智产生了“纯净水过于纯净所以不健康”的认知的时候,心智就倒向了天然水这一边。

在《好战略,坏战略》一书里作者理查德·鲁梅尔特提出了“NABC法则”:N是Needs,即顾客需求;A是Approach,即满足需求的途径;B是Benefits(per costs),即单位成本收益; C是Competition,即竞争。

他认为一个好的战略包括了客户视角,即客户认为什么是好的,和产品视角,即如何用产品满足这个需求,接下来是内部视角,即单位成本收益,如何用最低的成本满足需求,进而获得最大的利益,最后是竞争视角,要考虑到竞争对手的存在影响。

如果从定位的视角来看,“NABC法则”中:N是心智特性,即从心智中寻找定位,然后设计产品满足需求,A是产品特点,也可以说是独特销售主张;

B是专注聚焦,定位意味着舍弃和聚焦,意味着单一品项、简化运营和集中优势兵力投入,C是根据竞争环境确立自己的定位,可能是从竞争对手的劣势出发,也可能是从既有品类中分化出新品类。

定位的好处显而易见,在整个第二章里我用了七节来总结和梳理。定位实践中的坑,就不那么显而易见了。

心智的特点之一,就是难以改变,一旦认可了定位理论就很难接受她“不好”的地方,心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厌恶混乱,你这里说定位有各种好,那里又说定位有各种坑,心智就本能地无法接受。

定位理论的流行,和她的简单易学是分不开的,定位理论的难以落地,和心智的特点也息息相关。执行定位的企业,也是受心智规律的影响,而定位的执行又要求企业跳出心智的本能看问题。

这本身就是很冲突的,在“定位理论是禅的精神在商业世界的实践”部分里,我具体地总结了原因:确立定位和实践定位,是理性脑对商业行为的洞察和觉察,她要求企业跳出心智本能,用理性脑的觉察去调动竞争对手和消费者的心智本能。所以是很难执行的。

例如定位理论的坚定执行者加多宝集团,在“王老吉”品牌被收回后,打出了“正宗凉茶,加多宝出品”的广告。执行定位这么多年,如此成功的企业,还是会犯错,更何况是别的企业。

正确的做法,是从心智中出发,不去强调谁是正宗的凉茶,因为心智更关心怕上火的问题,所以新的广告是: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全国销量领先的红罐凉茶,现在改名加多宝,怕上火喝加多宝。

另一方面,定位理论是发展中的理论,杰克·特劳特和艾·里斯的二十一本书本身就是定位理论在不断升级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都有权力对定位发表意见,而这些意见就成了心智对定位的认识。

孔子创立的原始儒学和发展到封建社会末期的儒学,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是当儒学被利用,被异化后,心智就会认为儒学就是她看到的样子。包括基督教和佛教等,也无法避免被误解,被过度解释的命运。

定位理论也不可能避免类似的遭遇。任何一门学问或理论,一旦成为流行,下一步就会被庸俗化。

艾·里斯说,品类分化是商业进步的动力。定位理论也在分化,1994年杰克·特劳特和艾·里斯分手,艾·里斯把定位理论往品类分化和公关品类分化,杰克·特劳特把定位理论升级到企业战略。

如果要看对定位理论的充分实践,最佳的案例就是特劳特中国和里斯中国同在一个品类的时候,如加多宝和王老吉,方太和老板。

杰克·特劳特说,重新定位竞争对手往往是在领先品牌的强势中寻找弱点,并攻击此弱点。定位就是在领先者的“强势”中找弱点,而不是去别处找弱点。有时领先者会有一些弱点,但那仅仅是弱点而已,并不是其强势中的固有部分。但是还有另一种弱点,是由强势造成的。

是的,正如杰克·特劳特所说,领先者的强势中隐藏着弱点,这种弱点的致命之处在于,它正是由领先者的强势造成的。

品类分化理论的弱点,在于它过于分化,而有可能忘记品类融合也是商业进化的趋势和物种进化的趋势,如手机、电脑、音乐播放器和数码相机的融合进化出了智能手机,如不同民族之间的混血融合形成了新的民族和国家,尤其在中国,每一次民族融合都是一次民族复兴,如网吧和咖啡馆的融合进化出了网咖,餐厅和酒吧的结合进化出了音乐餐厅,如胡桃里。

重新定位对手的弱点,在于它过分强调竞争,而有可能忘记消费者需求。定位理论是显学,是主流的营销理论,自然会有人对它反感。每次有人出来炮轰定位理论的时候,定位理论的拥护者们就会针锋相对,指名道姓地反击,岂不知这正是炮轰者们想要的。

骂声便四海,而名声亦跟随之。炮轰者的知名度也跟着论战的持续升温而提升了。

善于竞争正是定位的优势,太关注竞争是它的弱点。定位拥护者们应该根据炮轰者的举例,向企业家和观众们讲解定位理论,重点在于观众而不是竞争对手。

需要强调的是,定位理论的弱点不是定位理论本身的导致的,而是使用者们导致的。如果意识到了这个弱点,完全可以规避。正如本文一开始说的,:如果不知道定位理论的害处,就不能彻底了解定位理论的好处。

艾·里斯在《品牌的起源》中说:

商业发展的动力是分化;

分化诞生新品类;

真正的品牌是某一品类的代表;

消费者以品类来思考,以品牌来表达;

品类一旦消失,品牌也将消亡;

企业创建品牌的正道是把握分化趋势,创新品类,创建新品牌,发展品类,壮大品牌,以多品牌驾御多品类,最终形成品牌大树。

艾·里斯肯定意识到了品类过度分化的弊端,所以提出了把握分化趋势,创新品类,创建新品牌,最终形成品牌大树的建议。但是这一点常常被定位拥护者们忽略。

可是特劳特中国没有忽略。在车好多集团的咨询案例中,建立了“瓜子二手车”的品牌之后,又用“毛豆新车网”这一全新品牌替代传统二手车商的“以旧换新”业务。

特劳特中国董事长邓德隆称之为定位的理想模式:多定位协同。他认为规避品类过度分化的最好模式,是单焦点多品牌协同定位:

现在有很多关于多元化和专业化的讨论,如果是投资公司,多元化投资当然没问题。但如果是一家企业,我们推崇的模式是:你要先主导一个定位,以这个定位为基础,在相关的领域再创建新的定位,形成多定位协同,这样的多元化才是最有竞争力的战略安排。

马云曾经公开推荐过特劳特先生所著的《商战》一书,马云本人也是一位定位高手,阿里巴巴的战略非常符合定位。

他一开始介入B2B领域,并且能够主导,然后进入到C2C,用淘宝平台做大,再进入到B2C,推出天猫,再到支付宝、蚂蚁金服、菜鸟网络,等等,每一个业务做大后都使用一个新品牌独立发展。

阿里巴巴集团的竞争力就是这样一个族系品牌,抗打击能力很强。反观很多其他大型互联网公司,所有的业务都用同一个品牌,既缺乏精准定位,更缺乏定位之间的战略协同。

至于杰克·特劳特这一边,定位过度关注竞争的弱点,仅举一个例就可以明白如何防止它的坏处。

在近期(2018年底)炮轰定位理论的文章里,炮轰者拿西贝莜面村做案例,说这是定位理论的失败之作。对此,里斯中国总经理张云这样回应:

麦肯锡的创始人马文把咨询公司比作医院,我认为很恰当。没有医院可以保证把所有病人看好,里斯公司也不例外,必须要承认,我们无法保证每一个咨询项目都取得预期的成果。尽管我们力求每个项目都取得成功,但是仍然有百分之二三十的项目没有达到预期。

未能达到预期的原因十分复杂,有观念上的差异导致我们未能与企业就战略建议本身达成一致。有竞争环境的迅速变化导致既定的战略无法生效。也有企业未能配置足够的资源或者坚持战略的原因。

里斯会坚持自己战略建议,其原因之一在于,我们认为尽管取消合作对于双方都是损失,但是,如果我们判断建议是对的,时间会让企业认识到这是一个教训,并从中重新认识里斯的价值。

对于“西贝”这个案例来说,它是个很特别的案例,它最初叫“莜面村”,后来定位为“西北菜”。而我们认为,菜系是一个宽泛概念,在传统的八大菜系中,没有一个品牌可以主导菜系,换言之,即使它成功开创了一个“西北菜”的品类,也无法主导。

后来我们建议它聚焦到羊肉,因为它最畅销的产品都是羊肉,羊肉占比一度达到30%左右,遥遥领先于其它产品。定位为“中国烹羊专家”。在战略导入一段时间之后,企业反馈了一些问题,例如:羊肉价格上涨、客单价提升、客流受到影响等,我认为这些都并非根本问题。

最重要的分歧在于,企业家看到了“莜面”的前景,认为“莜面”就是“燕麦面”,全世界都在吃,因此,“莜面”存在在国内开2万家店,并推广向全球的战略机会。

而里斯认为,成功的战略来自有效的战术,没有战术层面的证据表明,莜面可以比羊肉更能吸引消费者,也没有表明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莜面。莜面加上所有五谷杂粮,在西贝的销售占比也不到10%,相反,消费者对西贝评价最高的是羊肉。因此,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将战略聚焦于莜面,希望“莜面”像燕麦在国内像国外一样普及几乎不可能。

西贝是一家运营能力很优秀的企业,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听从我们的建议,它对产品线进行了聚焦、精简,公关做得很棒,产品做得很好,今天发展势头不错,主要依靠成功的公关以及出色的运营能力。作为咨询公司,我们尊重企业家的实践,但时至今日,我们仍然坚持当时对战略的判断,事实也证明,尽管做了很多尝试,莜面并未有明显改观。

大多数餐饮企业都认为“好吃”是最关键的因素,并不能说这是错的,我们把目标和手段混淆了,如何做到好吃,这既有产品的因素,也有认知的因素、还有运营的因素。长期来看,只有有所代表的品牌,才可以占据顾客心智,从而推动产品口味、品质的提升,也只有聚焦、有所代表的品牌才能走向全球,成为世界级品牌,这依旧是西贝面临的挑战。

(和西贝一起去联合国的有国内很多家餐饮企业,但是只有西贝回国之后宣传这件事。确实如张云所说,西贝是一家公关能力很强的公司。)

如果是了解这一事件全过程的业内人士,会看得出来张云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提炮轰者的名字(因为提名字意味着对方达到了目的),但是每一句都在回击炮轰者的质疑,同时张云的回应是面对着观众的。

也就是说,他面对着观众,根据反对者的说辞做出了回击,但是没有提到炮轰者的名字。一方面正面回击质疑,一方面始终面向观众。既体现出来定位理论的擅长竞争的特点,又规避了它竞争过度的弱点。

非常有意思的是,里斯中国的特点是重视品类分化,但是在这个例子中体现出里斯中国特别擅长竞争和应对竞争的特点;特劳特中国的特点是重视竞争下的定位战略,但是在车好多集团咨询案例中体现出的,是特劳特中国特别擅长根据品类分化建设新品牌的特点。

当然,一篇几千字的文章,不足以阐述定位理论的边界和弱点。要足够了解她,需要回顾她诞生之前的历史,和诞生之时的竞争环境。所以在第四章,请跟随我一起回顾定位理论的前生今世,再尝试探讨一下她在下一个时代的来生。


“我像追索仇人一样寻找我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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