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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某氏之鼠》鈔記

 企愚書櫥 2023-09-11

《三戒》原載《柳河東集》卷十九,是唐代著名文學家柳宗元被貶永州時所作。原文包含了小序,以及《臨江之麋》、《黔之驢》與《永某氏之鼠》三則寓言。作者通過對麋麑、驢與鼠三類動物最終下場的描述,揭示了當時社會中狐假虎威、外強中乾以及恃寵而驕之官僚貴族的最終結局,對這些不良社會現象予以了無情的鞭撻,濃富辛辣的諷刺意味。文中所描述之動物生動形象,說理也準確得當,其構思之精巧則自不待言。或曰柳宗元的《三戒》,其題目出自《論語·季氏》中“君子有三戒”,寓有警戒之意。戒:既勸戒自己之意,也兼有勸戒別人之意。在《三戒》之中,尤以《黔之驢》廣為後世所知,而對其餘兩篇則知之者甚少,人們對《黔之驢》的理解認識也無非就是“黔驢之技”、“黔驢技窮”。我們先看作者的小序:“吾恒惡世之人,不知推己之本,而乘物以逞,或依勢以干非其類,出技以怒強,竊時以肆暴,然卒迨於禍。有客談麋、驢、鼠三物,似其事,作《三戒》。”作者的真實寓意往往不在其字面,而是將作者的人生體驗、生活哲理蘊涵其中,正如林紓在《春覺齋論文》中評柳氏寓言之語:“手寫本事,神注言外”。結合柳宗元的生平,讀其《三戒》,我們自可能品味出麋之可憐、驢之可悲、永鼠之可憎!

《永某氏之鼠》是《三戒》中之第三篇,描述永州有某氏很信禁忌,乃至拘忌無度。由於此人出生於子年,屬鼠,因而以鼠爲神,家裏不養貓,同時也禁止家中僮僕去打老鼠,乃至家裏的倉廩庖廚也縱鼠橫行。這樣一來,這家的老鼠便告知週邊的老鼠,在這裏可以飽食而無虞,由是週邊的老鼠齊聚這家。以至釀成這家的室中沒有完整的器皿(全被老鼠打碎),衣櫥中沒有完好的衣服(全被老鼠咬壞),乃至飲食也是大率是老鼠食用之餘。白天裏老鼠與人同行而無懼,夜間老鼠則相互打鬥或嚙噬傢俬什物,其聲響甚鉅,乃至夜不能寢。但某氏由於頑固的禁忌信仰,始終堅持如故,讓老鼠一直放縱如故。

過了幾年之後,某氏搬家到了別的州縣去了,後來的人到此居住,老鼠依然如故。後來的這家人思忖:“老鼠屬陰類惡物,本應該怕人,為何如此猖狂恣肆呢?”他於是借來五六只貓,關起門來,翻開屋頂的瓦片,用水灌注老鼠洞穴,並請僮僕一起來羅捕老鼠。由是殺掉的老鼠堆積如山,將之拋棄在人跡罕至之處,其臭味過了幾月才消散。走筆至此,作者不得不由衷感歎:這些老鼠以為飽食無虞的日子可以永恒嗎?

透過這則寓言,我們不難想象與此類似的世事。例如那些依附於豪門的所謂“衙內”,或在達官庇護下的嘍囉,他們仗著主子的威風四處作惡無度。若有朝一日,他們一旦失去了主子的庇護,其下場又何異於某氏家裏的老鼠呢?

附原文  永某氏之鼠

永有某氏者,畏日,拘忌異甚。以為己生歲直子;鼠,子神也,因愛鼠,不畜貓犬,禁僮勿擊鼠。倉廩庖廚,悉以恣鼠,不問。

由是鼠相告,皆來某氏,飽食而無禍。某氏室無完器,椸無完衣,飲食大率鼠之餘也。晝累累與人兼行,夜則竊嚙斗暴,其聲萬狀,不可以寢,終不厭。

數歲,某氏徙居他州;後人來居,鼠為態如故。其人曰:“是陰類,惡物也,盜暴尤甚。且何以至是乎哉?”假五六貓,闔門撤瓦灌穴,購僮羅捕之,殺鼠如丘,棄之隱處,臰

數月乃已。

嗚呼!彼以其飽食無禍為可恒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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