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用生命去爱这头猪

今年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养一头猪。

很多人觉得猪脏兮兮不可爱，两只猪蹄捯饬来去，就哼哼地为了多扒两口食。可是我爱这家伙啊。

我出生在农村，一年到头村子里的大事就是谁家杀猪了。大清早滚烫开水煮起来，屠夫早早准备好，几个人合力把猪绑好捆起来，然后等待命运的那一刀。总是能听到那急促挣扎的猪吼声，可是很快没了声响，留下一堆被拉走的整肉和家里吃的大肠和肥肉。

家里养的猪那是真香。

我很快忘了这养了一两年的猪兄弟的吼声，只记得今天有大肠烧肉吃了，会流口水。

猪对我们一家的意义可不是吃顿美饭这么简单，它是辛劳了一年的家人可以指望来添补家用的经济收入，它是下一年又一头猪仔的早买晚买的参照，它是邻里之间借一碗猪肉和睦关系的礼节，它还是伙伴们嘴里可以谈论的新话题。

我从小就不歧视猪，我不觉得它低人一等，虽然没有见过猪流眼泪，但我见过它与世无争的眼神，猪是我眼里最顺从最爱睡的家伙，也浑身是宝，是个好同志。

十三年后我自己养猪时，觉得很得心应手。

伙伴们把那些嗷嗷待哺、急需喂养的猪送我这来，我选了一头看起来最瘦的，因为它是那么与众不同，我有信心让它和我在一起时度过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它是一只经历过两次生产的母猪，第一次难产给它带来的痛楚还清晰可见，只是它那清澈的眼神掩藏了一切苦楚，只有我知道它曾经得过病。

所以我更加珍惜。

我从不粗暴地把食物倒下去，我从不用棍子敲打它的头，那些粗鄙的俗人做的事我从不对它做，我知道它有伤，我只会好好保护它。

我和它关系建立的第一步是倾听。

它喜欢什么样的味道，它会在凌晨几点醒，它什么时候会忧伤，它有哪些未实现的梦想，这些，我都一一用心观察体会。

我会根据它的喜好，在普通的猪食里加一点苜蓿草，那份田野的味道它最爱，对它身体也最好，虽然这会耗费我更多的心力，但我愿意。

它经常在每个月的第二个周日零点醒来，它的身体会颤抖，呼吸不畅，会有惊恐的哼声发出，直到噩梦惊醒它爬起。我不会多做什么，我只是会在每个月第二个周日零点醒来，我知道它接下来要经历什么。我默默地陪着它，直到一切结束，我会走过去摸摸它的猪耳朵，摸到它变得越来越软，越来越耷拉，它会安然地睡去。

它是一只需要懂得的猪。

当它围着角落转跶，最后屁股对着外面时，我知道它不是在散步，它不是在找食，它是不想让人看见它变得忧伤的脸。我也不去看。我想到自己难过时想要避开全世界的样子。我不说话，只是因为所有的语言都医治不了我内心的伤口。我会跳舞，用我能想到的手舞足蹈的方式。外人没有见过舞蹈过的我。我在猪忧伤的时候跳起过，是跳给并不那么忧伤的自己看，等我滑落完最后一个动作，我惊奇地发现，它转过头来了。它的脸是被什么侵扰过一样，布满了委屈和酸楚。我真的很想抱抱它的猪头，让它在我怀里哭个痛快。可是我不能保证我不会落泪，比起哭，我宁愿让它笑。我说过，要让它多一点快乐。

我会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带它溜到青草地，它撒欢地跑起来，让我觉得它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可爱。要是这辈子只见过吃了睡睡了吃的猪多遗憾啊。野外，才是它们骨子里的家园啊。它四脚交替，肉儿紧实，一心一意地踏着草坪四处奔腾，像草原上的生灵一样，活出了一头猪的风采。我也像一个初到人间的小孩，闻着草地的香，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一日日的倾听与陪伴中，我们成了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它会在每天任一时刻期待我的问候，我会在空闲时想我的猪儿在干什么。有两天我没有在往常的时间给它送吃的，它居然低着头不看我，但也杵在那不动，我蹲下来，和它诚恳地说对不起，再学它的样子扮个猪脸，它哼哼地撅过嘴，挪动身子开始吃食了。

我知道，我的猪儿开始依恋我了。

可我们毕竟是不同的物种啊，终有一天它要离开我，我要离开它，各奔天涯呀。我要让它学会接受分离。

那一天，我带着它走上草坡，它还是往常那么开心。我和它说：“你是我用心带过的猪。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不停的抬着头撅着嘴想让我摸它，我亲了亲它的猪鼻子，一阵柔软的触感袭来。它忽然撒欢地跑起来，像个拿到大奖的孩子，比以往任何时候跑的都肆意疯狂。我吞下了我后面想说的话。

第二天我去喂食，我不敢抬眼看它，我从它的眼神中看到不一样的情愫，那是我想要的，可又不敢得到的。一颗猪的热心，和一个人的懦弱，配不上那些真挚。我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就是好好养着它，多的不能想。

它落寞了。我低估了一头猪的敏感。

没有情感的回应，它拒绝吃饭，它拒绝睡觉，它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但这是我的老大想看到的。我决定为它做点什么。

我去把它的猪圈打扫干净，点上熏香，我不想有蚊虫来叮咬我的猪儿。我知道它的鼻子是最柔软的，就像它的心。可我触碰不得。第一次，我想为感情流泪。

我给它铺上两层厚厚的苜蓿草，它想吃就吃，不想吃睡在上面都可以，我听过嘴馋的女孩说过“水果自由”，我想让我的猪儿“苜蓿草自由”。它长得健健康康，对它好，对我也好。再往下，我不敢想，想了我会受伤。

我准备离开。

看着它瘦成原来一半的样子，趴在那一动不动，我的忧伤忽然化为愤怒，我真想一脚踢醒它，告诉它一切不值得。人类的自私贪婪被扒开后，不值得任何纯净的心为之付出。它一只快快乐乐做自己的小猪，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

我感觉自己的心终于在痛。

我要离开这里。

在我的左脚就要迈出这座猪圈时，它起身拱了下我，我差点没站稳。我不知道它还有这样的力气。它瘦削的眼窝定定地看着我，我从它的眼中看到我们一起踏青的日子，一起跳舞的日子，一起零点醒来互相陪伴的时光，一起放下人猪身份在一片草地上躺下的画面，还有最后我亲它鼻子的定格，它全存在脑子里了。难怪说猪的脑容量和人一样，难怪说猪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可我这只猪还是一只无可救药爱上不该爱的人的猪。我要抛下它，还是一如它期待的回应它？

老大说如果我连一只猪都搞不定，那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我决定，彻底爱上这只猪。

我充满斗志地起来，欢欢喜喜地打好猪草，溺爱地叫醒我的猪宝宝，给它摆上我做的特色菜。我把苜蓿摆成一个大大的猪圈，我把叶子撒成一片青色的草地，我把白菜梗排出七只小猪的模样，我在中间放上一个红心，那是我从地里找的最接近红的一颗紫菜了。这一切，是我给它的承诺。我知道它喜欢草原的味道，我知道它受过难产的伤害，我知道它体验过被抛弃的恐惧，我知道它是一只期待有家有幸福的最普通最真实的猪。

它哭了。我知道。眼神是心的窗户。

我觉得那一刻我的心是和它连到一起的。

这甜蜜的日子越长久越好啊。

我也曾有一刻期待有人给我这样的温暖。可我一直没有收到过。我把所有我能做到的幸福都给了它，我希望它替我体验被人全心全意爱的美好。

它终于把自己完完全全托付给了我。

我知道它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期许，所有的软肋，和所有的真心。

它最后一个梦想，就是和我永生在一起。

我知道，我该出手了。

我消失了三天，回来心神不宁。它是能感知到一切的。为了给我们的未来创造美好生活，我拼了命的加班加点，终于在我一直投资的网站漏洞封闭之前赚回了一大笔。可是这离我期许的回报还差很多，我忧虑什么时候能早点实现财务自由带我的猪儿踏遍草原。

它是有智商的猪。

理智的人，一旦把理和他讲清楚，他反而更容易陷进去，他们相信数字大于相信人心。

感性的人，一旦让他们动情动爱，他们不容质疑地要投入整个身心沉进去，他们相信爱情大于金钱，不许任何人质疑和阻挠。

我的猪两者都占。

我知道最终它愿意相信我是因为它真的爱上我，它选择相信我。于是，它把它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

那是它藏在身体里两年的秘密。

一颗猪心可以在黑市上卖到100多万，心脏移植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器官移植术，很难找到优质货源。我的猪刚好有两颗。

我知道它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猪。

它愿意把真心给我，是实打实的给，而我愿意把真心给它，却是花言巧语的给。

整个过程需要猪的配合，我一直在它身边，一如当初我在零点醒来陪它。我的心已经飞到那一百多万钱财里，和老大说的下一个目标。可我知道必须保证这最后的成功，而猪的状态极为重要。我努力让自己心思专注，用往日爱的眼神温暖它。我不知道聪明如它，傻气如它能不能感受到一点点的异样和心痛，但是我知道，进化成了人的情感，会更有利于移植成功的可能，而这，又会给我们带来额外的巨额奖金。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成了机器，精于计算，我又回到了低等动物，只谈弱肉强食，一切为了生存。而它，比我更像一个人。纯净、坚贞、富有爱心、勇敢而善良。

我没有等到它醒来就离开。

确保它安全渡过，没有生命危险，是我最后的一点良心。我要出发，去和下一只猪共舞，那是我的使命。我生来，就是要用爱来唤醒一只只猪，至于最后把它们推向火海或深渊的，不是我，是一群披着人皮的兽。

为了心安，我曾经许过愿，下辈子，我为猪，它为人，以偿还曾经人面兽心的我欠下的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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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贪戒躁，手头的钱看管好，用合理的方式投资或使用，不懂的不碰，风险控制在自己能承担的范围内，坚守这些最基本的原则。另外，感情经营是门学问，建议你比骗子更早更勤快地看看心理学书籍，了解自己的盲区，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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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一二依然用了情感叙事的方式写成，故事的原素材来源于身边的真实案例和一些报道，但加入了自己的再创作，最后有点滑向科幻节奏了，希望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