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唤物,物不至。”相信,是一切成就的开始! ![]() 内心繁花似锦觅安宁,健康如意乐悠悠,分享美图美句美物,愿我们生活美美的,欢迎大家关注我哦! 今日读书分享 典故:戎夷叹道 戎夷违齐如鲁,天大寒而后门。与弟子一人宿于郭外,寒愈甚,谓其弟子曰:“子与我衣,我活也;我与子衣,子活也。我,国士也,为天下惜死;子,不肖人也,不足爱也。子与我子之衣。”弟子曰:“夫不肖人也,又恶能与国士之衣哉?”戎夷太息叹曰:“嗟乎!道其不济夫。”解衣与弟子,夜半而死,弟子遂活。谓戎夷其能必定一世,则未之识;若夫欲利人之心,不可以加矣。达乎分仁爱之心识也,故能以必死见其义。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戎夷带着他的一个弟子离开齐国去鲁国,由于天色已晚,鲁国城门已经关闭,师徒俩只得在城门外歇息一晚。可是,估计当时已是隆冬,天寒地冻,足以把人冻死,以至于到了两人当中必得有一人舍命把衣服贡献出来,才能有一个活下来的地步。正是在这样一种生死关头,师徒两人开始了一场奇葩的较量。戎夷以老师的身份对弟子说:“我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我是国家高洁之士、栋梁之材,还等着为国家立榜样、做贡献,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但你不一样,你是凡夫俗子一个,没有什么道德,这世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因此,就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你去死,我来活。”然而,做弟子的并不遵从老师的教导,反而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既然我是没道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舍命救你这样有道德的事出来呢?”可能戎夷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长叹一声说:“我原是一心想挽救天下乱世于有道之中,不想今夜竟然要冻死在这里,看来这天下是活该没救了!”说完他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弟子穿,结果就是自己被冻死而弟子活下来了。 戎夷的感叹至今都能引起我们反思,在评判戎夷的问题上,让我们觉得为难的,显然是他前后的言行表现得很不一致。能说出前面的话,就貌似很难做出后面的事;或者从后面的举动来看,很难想象怎么就说出前面那些话来。假设一下戎夷的弟子听了他老师的话,那一夜活下来的是戎夷本人。这个故事再流传下来,戎夷恐怕就是千古罪人了。但实际上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单从逻辑推理上讲,戎夷的弟子反驳得不可谓无理,既然认定了一个没有道德的人,却还要指望他做一件特别有道德的事,这种想法确实有欠考虑。戎夷在听了弟子的反驳之后,想必也很懊悔自己太不明智。假设他先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就不会再费那一番口舌,而是直接脱下衣服给弟子。故事要是这样流传,戎夷立马就变成传播正能量的感动中国人物。因此,依照戎夷前后不一样的言行,稍做假设就能推出完全不同的人物形象来,这充分说明确实容易让人感到前后之间的不一致,并且正是这种不一致,让人在如何评判的问题上感到为难。如果想要为戎夷点赞,就面临着前一种假设的可能性:即使活下来的是戎夷,也照样能让这种赞扬站得住脚。反过来,要想责难戎夷,也得面临后一种假设的情形:如果他什么也没说就脱了衣服给弟子,凭什么还可以照样指责他?所谓给出一种正确的评判,就意味着能经受住这种假设的考验,无论是哪一种情形都可以成立。 戎夷前面所说的意思是,他在天下人与弟子之间,是想利天下人而舍弃弟子;而后面的行为表明的是,在弟子拒绝之后,他要么是利弟子,要么是谁也不利,于是他只有选择前者。因此,可以说戎夷的前言后行都是以利人为原则来衡量的,其间并没有什么不一致的地方。我们的感觉之所以出偏差,大概是觉得前面的话不过是一种虚伪的利己,而没有意识到也可以出于真实地利人。没错,戎夷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我们大可不必怀疑他“为天下人惜死”的真实性,否则我们的分析也就失去了意义。如果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还有什么分析价值呢?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不得不承认,戎夷的前言后行遵循了一贯的原则,并没有什么矛盾之处。这意味着什么呢? 既然戎夷只是在利天下人与利弟子之间进行权衡,而自始至终都没有利己的念头,那么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认为他的这种利他精神是伟大的,即便那一夜活下来的是他,也丝毫没有削弱他的伟大。不仅如此,我们非但不应该为他最终舍命救弟子感到欣慰,反而应该替他感到无限惋惜。因为这使得他失去了利天下人的可能性,而仅仅只是利了他弟子一人而已,这只是一个次优的结局。因此,我们有理由真心希望那晚活下来的就是戎夷本人,哪怕这样完全有可能使得他背上贪生怕死的骂名,那也只是由于别人误解了他而理解不到他的伟大。既然他是如此全心全意地利他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谴责他呢?哪怕他若是真活下来也未必如他自许的那样利于天下人,那也不影响他那利人精神的伟大。 在故事的结尾处有一段评论,大意就是这样:虽无从判断戎夷必定就能做出那么大的功业而利于天下人,但他那利人的用心则是无以复加、天地可鉴啊! 应当说,整个分析过程并没有出错,而恰恰是分析的前提错了,即错误地肯定他的利人或利他,如果利他都是错的,那还有什么是对的?难道是利己么?当然不是。利己是错的,并不意味着利他就一定对。正如利己并不必然错,利他也不必然对,但以利为标准则迟早会犯错。当戎夷在利天下人与利弟子之间进行权衡时,这就犯了严重的错误。利是可以比较大小的,利天下当然远远大于利弟子,戎夷基于这一理由而做出让弟子去死的决定,这看起来是站得住脚的。但实际上,直觉告诉我们,戎夷的这一决定是不义的。当两个人之间面临生死的抉择时,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可以让自己活下去而叫对方去死,哪怕是利天下的理由也不行。更何况,戎夷这事可是发生在师生之间,做老师的居然可以让自己活下来而叫学生去死,而且还叫得这么理直气壮,这怎么可能没问题呢? 这其中的问题就在于戎夷以利为义。我们感觉到分明是不义的事,在他那里却成为了一件义举。毫无疑问,戎夷对义的判断是有标准的,他的标准就是利。当我们“感觉”到他的行为不义时,其实就是“感觉”到他以利为标准是有问题的,或者是“感觉”到义的标准不应该在利这里。至于这个标准究竟在哪里,这恐怕不是能感觉到的。但只要我们能意识到这一点,即从这里意识到戎夷以利为义的做法是有问题的,则对戎夷的评判就可以从头重新开始。 当戎夷一开始在利天下与利弟子之间进行权衡时,他以利天下为理由做出的让弟子去死的决定,之所以是犯了严重的错误,就在于此种情境中的生死抉择,究竟该做什么以及该如何做,根本就与利益大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师生之间至少也是有情义的吧,做老师的怎么能在那样一种情境当中忍心看着学生死去?如果他能在这种情境中以利天下人为理由而让弟子去死,我们又如何能相信,他可以利天下人?一个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去死的人,如何让人相信他能拯救天下人?假设他能找到一种比利天下人更大的利,不就可以弃天下人而不顾了吗?这就是只以利为准则的恶果。如果只是从利的原则出发,一件利己的事情是错的,则利他也同样可能是错的;利少数人是错的,则利多数人同样也可能是错的。由是,戎夷基于利天下的理由让弟子死是错的,则其后基于利弟子的理由让弟子活也同样是错的。也许我们“感觉”到戎夷最终脱下衣服让弟子活下来是特别高尚的举动,但只要意识到正是同样的理由也可以让弟子去死,就不难判断出其实戎夷也没那么高尚。如果一定要只就他的行为结果来说一个“好”,那也可以说是好得很偶然、很有限。只要想一想,他的弟子要是听了他的话就乖乖地脱下了衣服,他岂不是就丧失了这种“好”么?在那样一种情境当中,只有基于对学生的不忍而确保他的生命,这才是老师该做的事。也只有根本不忍于弟子的死,才能相信他可以不忍于天下人的苦难,为天下人来担负。 行文至此,究竟应该如何来评判戎夷的行为,就显得很清楚了。由于戎夷错误地以利为义,没有很好地做出义利之辨,从而导致他的行为显得很古怪。这当然不是他的人品问题,而是思想问题。两千多年以前就自觉或不自觉地以利来说义,时至今日却依然难以察觉这其间的问题,这就充分说明,义利之间相当难辨,义利之间又必须要辨。不然,在戎夷所面临的这种情境当中,我们差点都分不清是非了,更别说知道如何恰当地处置了。这大概是戎夷叹道留给我们最大的经验教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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