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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的大叫驴 甄道元 第23回，贾芹得了银子之后， 程甲（晋）本作：〚登时雇了（一）个脚驴，自己骑（上）〛。驴之雄性，乡下称“叫驴”，发声；雌性称“草驴”，不发声。蝈蝈、蟋蟀、蝉等以及鸟禽，雄性发出动听的声音，以寻找配偶。叫驴是性欲很强的动物，人们也常用“嗷嗷叫的大叫驴”来形容一些精力旺盛之人。骑着大叫驴，不仅神气活现，还暗示了寺庙之事。而庚蒙戚舒晋程甲本及郑本的“脚驴”“轿驴”，则丢失了寓意，唯列杨本才是原意。如果抛开严重的混抄杂合因素，就总体上笼统而言，由众抄本到晋本、程甲本，再到程乙本，是一个总体走向。而程乙本之底抄本的增删者改为“雇车坐上”，这要么是对“叫驴”不解，要么其得到的《风月宝鉴》便是“脚驴”，所得到的本子中未有“叫驴”二字，而限制了可以有更佳选择的想象。到底是对“叫驴”的不解，还是手中的本子不含有“叫驴”的文字，需要结合第24回一同考虑。其一，庚蒙戚舒晋抄本及程甲本是“大叫驴”，程乙本是“好体面车”。程高是见到过第24回程甲本的“大叫驴”的，而在程乙本的第23、24回中却均仍是“车”。这说明，要么，程甲本与程乙本不是同一个增删者，程乙本之底抄本的增删者，没见到含有“叫驴”的本子；要么，程甲本、程乙本是同一增删者，而程本的这个增删者对第24回程甲本的“大叫驴”不解或不敏感，而对第24回程甲本的“大叫驴”视而不见，在程乙本第23、24回中，未予体现。但人们一般认为，程甲本、程乙本是同一位增删者，这只能得出程本的增删者对叫驴之寓意不解或不敏感。因为，程乙本第23回的“登时雇车坐上”、第24回的“坐着好体面车”，我们找不到是程高改动的理由。程高在程乙本中，既无道理也无动力，将程甲本第23回的“登时雇了个脚驴自己骑”改为“登时雇车坐上”，将程甲本第24回的“骑着大叫驴”改为“坐着好体面车”，而且，从摆印的时间角度考虑、从“叶终取齐”的角度考虑，这种改动如若置于程高身上，也无时间和精力做这样的更改。换言之，程乙本的摆印本中的“车”，不是程高所为，而应摆印本所依的底抄本如此。不论程乙本的底抄本文字改动的水平如何，而程乙本的摆印本此处，当是程乙本底抄本的增删者所为，而且应当是对“叫驴”的不解。其二，这里的核心词汇，是“叫驴”，即雄性的驴，关涉贾芹的性生活不检点。而列杨郑本另有个“黑”字。该“黑”字，若不是为后文铺设，则是无寓意的赘文。其三，“黑”字出现，恰恰是在笔者一向认为的含有较多早期文字的列杨郑本中。列藏本的黛玉眉眼、杨藏本的黛玉进府“十三岁”以及“皆荣玉”“旧景”等、郑藏本的人物尚未统一，如贾義、袁氏、秀凤以及焙茗的出现等，均保留下了一些早期信息。尤其是列藏本，更多地体现为仍处于白文状态，对于剔除混入的批语，颇有价值。这便让人思考，在早期文字中是有“黑”字之文、之事的。换言之，贾芹除了性生活不检点之外，或许在月银上还有克扣之事。 其四，第23回的列杨本作“叫驴”、庚蒙戚舒晋程本作“脚驴”，反映出列杨本前后具有一致性，而“脚驴”当是传抄中的音讹。 其五，在第93回，贾芹负责的是水月庵，第23、24回却是铁槛寺。笔者认为，贾芹负责的是水月庵、贾芹之事发生在水月庵，是早期文字。这并非是所谓的续书者的更改，续书者也没有道理更改旧文的场所，而应是增删者对旧文水月庵的改动，增删中欲将事发之地水月庵，改为铁槛寺。第23、24回的铁槛寺便是改动后的结果。 其六，第77回芳官所去之地，是水月庵。这看上去，犹如又回到了早期文字的水月庵。但实际上并非“回到”，而是第70回之后的章回，仍是增删频次较低、尚未进行深入增删，是更近《石头记》旧文的章回。或言，第70回之后，留有或混有太多的早期文字。 其七，延伸思考，第15回“凤姐弄权”之处、“秦钟得趣”之处，旧文中均是铁槛寺，诨名馒头庵。增删稿的思路是，欲调整为水月庵，并且仍取浑号馒头庵。第15回增删稿的内文，是水月庵；但回目是“王熙凤弄权铁槛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回目仍保留着旧文之貌，而内文做了调整。这也导致了阅读上“凤姐弄权”“秦钟得趣”到底是在水月庵还是铁槛寺的困惑。 有关贾芹负责和事发之地、凤姐和秦钟所涉的铁槛寺与馒头庵澄清之后，成书过程中的增删改写者，其改动的动机、目的与追求，增删改写时手中的资料等，仍需进一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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