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问题的提出 红军会师多受关注，短暂过境常被忽视。1936年10月21、22、23日，红一、二方面军在甘肃隆德县的平峰镇（今宁夏西吉县）、将台堡（今属宁夏西吉县）、静宁县的兴隆镇（今宁夏西吉县）会师，期后红二方面军进入甘肃海原县（今属宁夏）。海原在甘肃靖远东。1985年，划靖远中、东部成立白银市平川区，海原与今平川区接壤。那么，红二方面军是否曾经过今平川区？关于长征中红军在今白银市的行军路线，白银市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1989年编《光辉的篇章》，对此就有所关注。书中选录了《陈伯钧长征日记选（1936.10.7—10.22）》、《张子意长征日记选（1936.10.12—10.24）》、《左齐长征日记选（1936.10.15—10.17）》、《伍云甫长征日记选（1936.10.8——10.30》共四篇《长征日记》，陈、张、左三人的日记记述了二方面军经过会宁县的路线，伍云甫的日记记述了红军总部和四方面军经过会宁、靖远（含今平川区）的路线，没有二方面军过今平川区的记录。《光辉的篇章》插图《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长征途经白银路线图》，图中二方面军的行军路线未进入今平川区。1990年12月版《（中国共产党甘肃省白银市组织史资料（1936.9~1987.10）》插图《红军长征路线及建立组织示意图》，图中二方面军长征路线未进入今平川区。本文查阅《长征日记》，继续探证。 二、《长征日记》中“刘家井、吴家庄”地名考证 材料一：《陈伯钧日记》记载： （1936年）10月30日（旧历9月15日） 晨霜，晴。 行军。由相同川经七百户、二百户到吴家庄，约五十里。我军向吴家庄、刘家井之线集结，二方面军其余部队则开干盐池附近集结。 吴家庄房子少，队伍挤在一堆，无法休息。当即决定，下午以军直、十六师开干盐池；余部留此，明晨开干盐池，我亦留此指挥。 当晚又得命令，要改经方家河开麻春堡以北。于是决定由我率主力改经西安州到麻春堡以北，并将此情况通知卅二军及十二团等部。 陈伯钧时任红二方面军六军团军团长。 材料二：《张子意日记》记载： （一九三六年）十月三十日 晴 本日我军经刘家井，到达吴家庄附近大休息（约四十里）。下午三时军直和十六师出发，经亁盐池（五十里）到达陂（音bēi）坝上（三十一日二时）休息。会见一军团队伍（一百三十里）。 十六师本晚因未得改道命令，未来。 17D、18D、模范师，本晚十二时出发，向陈家湾取直道，次日晨与我会合。 红一、二方面军将台堡、兴隆镇会师前，张子意任红二方面军六军团政治部主任，会师后由朱瑞接任，张子意仍在六军团。 材料三：左齐的《雄关漫道---记红二方面军长征历程（节选）》（以下简称《左齐日记》）记载： （1936年10月）30日 六军团经七百户、二百户到吴家庄。总指挥部和二军六师到小河子、陈家湾之线；三十二军九十二师到吴家原、马家后庄。 左齐时任红二方面军六军团十七师四十九团政治部宣传队长。 三份材料中提到的刘家井、吴家庄两地名与今白银市平川区种田乡五星村的刘家井、吴家庄相同。刘家井在平川区与海原交界处，分东西两村，东属海原县树台乡，西属平川区种田乡。吴家庄在刘家井西北10里处。 当时，二方面军编制序列如下：1、二军团辖：第四师、第六师。2、六军团：辖第十六师、第十七师、第十八师、模范师。3、第三十二军辖：第九十四师、第九十六师。4、红军学校。《陈伯钧日记》记述的行军路线以六军团为主，简述二方面军其他部队。《张子意日记》记述的是六军团的行军路线，《左齐日记》记述的是二方面军的行军路线。 阅读上述三篇日记，可知到达吴家庄的是六军团，把六军团当日的行军路线整理如下： 《陈伯钧日记》： 全军：相同川—七百户—二百户—吴家庄 下午军直、十六师：吴家庄—干盐池 第十七师、第十八师、模范师：吴家庄—西安州—麻春堡 《张子意日记》： 我军：出发地—刘家井—吴家庄 下午三时军直和十六师：吴家庄—亁盐池—陂坝上（三十一日二时） 晚十二时17D、18D、模范师：吴家庄—陈家湾 《左齐日记》： 六军团：出发地—七百户—二百户—吴家庄 三篇日记的整理线路中，共有10个地名：相同川、七百户、二百户、吴家庄、干（亁）盐池、西安州、麻春堡、刘家井、陂坝、陈家湾。与今宁夏海原县地图对比，七百户、二百户、干（亁）盐池、陈家湾、麻春堡5个地名用字相同。相同川今写作相桐川，陂坝今写作北坝。干（亁）盐池，时属靖远县，1953年划归海原县，亁、干、甘通用。西安州，今名西安乡。与平川区地图对比，刘家井、吴家庄两地名相同。10个地名全部对上（参见附图）。综合上述，三篇日记中的刘家井、吴家庄就是今白银市平川区种田乡五星村的刘家井、吴家庄。因此可以认为，1936年10月30日，红二方面军所属红六军团经过了今白银市平川区区境。 三、几个需要说明和讨论的问题 （一）《张子意日记》中几个词的含义 1、取直：即走直线。10月30日下午3时，红六军团军直和所属十六师从吴家庄出发，往西北上绕50里到亁盐池，后向东行，于10月31日2时到达陂坝，费时11个小时，全天行军130里，绕了个大弯。当晚12时，17D、18D、模范师从吴家庄出发，东返刘家井，又向北到达陈家湾，次日晨与军直会合，费时七八个小时。与吴家庄经亁盐池到陂坝比较，吴家庄经刘家井走陈家湾一线是直线，即取直。 2、大休息：即中午较长时间的休息，多为三个小时，休息后一般在下午三时出发。如《伍云甫长征日记》：“（一九三六年）十月三十日 晴 四时出发，在亁盐池大休息。”《林伯渠日记》记：“（1935年）九月十八日 晴 早五时行，十一时到黑朵（永乐村）大休息。午后二时行···”张子意多在“大休息”后用括号注“下午三时出发”。如《张子意日记》：“十月十七日 晴 本日我军经四沟峡（大休息后，下午三时出发）到青江驿一带宿营，与九军遇（一百里）。” “十月二十七日···到达穆家营大休息···下午三时由穆家营出发···” 3、我军：指红六军团全军。《张子意日记》中“全军”“我军”混用，如有缺，则会在“全军”“我军”后用括号注明所缺部队，如“（1936年）八月二日 晴 今日全军（缺十七师）到达葛曲河露营。” “（1936年）九月十九日 晴 本日我军（缺十八师）向凤县前进，我留此地布置工作，给18D指示信。” 4、17D、18D：D即第的意思，17D、18D分别指红六军团第17师、18师。 （二）过境部队的番号及领导人 过境部队是红六军团全军，过境部队的领导人应该是这些部队的首长。时红六军团的军团及师级首长是：军团长陈伯钧，政治委员王震，参谋长彭绍华，政治部主任朱瑞。第十六师师长张辉，政治委员晏福生；第十七师师长贺积庆，（政治委员汤祥锋于10月29日叛变投敌）；第十八师师长张振坤，政治委员余秋里；模范师师长刘转连，政治委员彭栋材。 陈伯钧、张子意在日记中提到了“军直”，即六军团指挥部直属机关。一般情况下，部队指挥部直属机关随最高首长行动。陈伯钧日记记录，30日下午，陈伯钧随十七师、十八师、模范师行动。除此之外，三篇日记中对军团及师级领导人的行动没有别的记载。可以认为，红六军团全军经过了今平川境，军团长陈伯钧、政委王震及所属16师、17师、18师、模范师的首长全部随军过境。 （三）红六军团在今平川区境内的行军路线及里程 《张子意日记》载“下午三时军直和十六师出发，经亁盐池（五十里）到达陂坝上（三十一日二时）休息。”现今从吴家庄走亁盐池，须经赵家崖渠北上，先到西华山和屈吴山之间的峤山岘南张寨村（今属海原）。接下来有两条路，一条是翻峤山岘，入平川境到达双铺，再折向东离平川境到达亁盐池，是大路。另有一条捷径，从张寨进入西华山，经杜寨（今属海原）到亁盐池，是近年“村村通”工程，长约20里。2014年6月16日，作者与张临忠、刘大理实地调查，张寨村民张卫东说，1936年张寨只有从通渭华家岭跑壮丁来的张、何两户人家，其中张姓（张卫东爷爷）有4口人，张寨到亁盐池仅有羊肠小道。军情紧迫，大军快速推进，后面还要赶夜路，不可能走小路，应走峤山岘、双铺一路。如此看，红六军团在区境内的行军路线是：红六军团全军经刘家井入平川境，到吴家庄大休息。下午三时，六军团军直和十六师出发，经赵家崖渠出境北上，翻峤山岘又入境到达双铺，再东行离境。晚12时，17D、18D、模范师从吴家庄东返刘家井，离境北上，军团长陈伯钧同行。 六军团在区境内的行军历程是：刘家井到吴家庄10里，吴家庄出发经赵家崖渠、峤山岘、双铺到亁盐池50里，合60里。除赵家崖区至峤山岘间属海原境10里，除盐池境5里，余45里。加17D、18D、模范师东返刘家井10里，全军在今平川境行军累计50多里。 （四）红六军团在区境内的活动时间 红六军团是10月30日上午从刘家井入境，当晚离开。可参照《张子意日记》中“下午3时、晚12时”两个确切的时间点及“大休息”，来估算其在境内的活动时间。 军直和十六师在吴家庄“大休息”后，下午3时从出发，其开始休息时间即到达吴家庄时间应在上午12时许，吴家庄距刘家井10里，部队进入刘家井的时间还应提前1小时即上午11时许。晚12时，17D、18D、模范师从吴家庄返刘家井，约需1小时，即10月31日1时许离开刘家井。“下午三时军直和十六师出发，经亁盐池（五十里）到达陂坝上（三十一日二时）休息（一百三十里）”。吴家庄到亁盐池50里，里程不过半，用时也应不过半，即离开双铺到亁盐池的时间不会晚至次日1时。即红六军团所属部队最后离开今平川境的时间是10月31日1时许。看来，1936年10月30日，红六军团在今平川境内的活动时间是上午11时许至次日1时许，期间约14个小时。 （五）红六军团过境时的形势 1936年10月22、23日，红一、二方面军将台堡、兴隆镇会师后，情况十分紧迫，为配合红一、四方面军消灭来犯之敌，红二方面军继续北上。28日，二方面军总指挥部和二军团六师到到达杨明堡，处左位；六军团到达冯家庄，处右位；三十二军殿后。二军团四师是右行前锋，故《左齐日记》有“前卫四师”之称。海原、靖远属黄土高原丘陵地区，处处沟壑大山，此时二方面军前方有南华山、西华山、屈吴山三座山，由东南向西北方向排列挡住去路，敌在南华山北的海原、海城一带布兵封锁。当时，红军总部与西方野战军（红一方面军）已于10月23日在打拉池会师，处在二方面军的西北位置，距相桐川120里。28、29日，中革军委正在部署“海（原）打（拉池）战役”，二方面军改向西北绕道当与此有关。 29日，二方面军拟向东北方向行军，经南华山南面的曹家洼，从敌海原、海城封锁线的南面绕行，走最捷道。但前卫四师在曹家洼、脱列堡冲破敌封锁线，后又被敌占领，二方面军遂改向西北行，总指挥部和二军六师到红井子及其附近，处左位；六军经杨明堡、鸭儿湾，达相桐川，处右位。时军情十分危急，六军团十七师、模范师在红羊坊附近与敌胡宗南一部遇战，其余部队与敌空军及敌骑六师交战。全天方面军两翼和后尾与敌不断接触，敌机狂轰滥炸，随二方面军行军的刘伯承同志被炸伤。当日，三十二军于扬明堡西南与敌胡宗南第十师接触后，到达亁盐池堡和古西安州之间。 从红井子、相桐川附近北上，须向西北行，经海原树台乡从南华山、西华山之间通过，到达古西安州一带。这是从敌海原、海城封锁线西北绕行，是中间道。29日三十二军就走了这条道。或再西北行，经刘家井、吴家庄、赵家崖渠北行，从西华山与屈吴山之间的峤山岘翻过，经双铺东行到亁盐池，再东行到古西安州、麻春堡一带。与中间道比较，这条线路走了大弓背，是最远道。 30日，二方面军总指挥部和二军团六师走中间道，到小河子、陈家湾之线。六军团翻峤山岘，绕了最远道，于三十一日二时到达陂坝。这样，二方面军的三支部队绕过了敌海原、海城封锁线，汇集到其西北方向古西安州、麻春堡一带，与红一方面军十五军团会合。 （六）“长征过境”和《陈伯钧日记》中旧历纪日 一般党史学界认为， 1936年10月间，中国工农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境内胜利会师，完成了伟大的长征。如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著《中国共产党历史》(2002年版)说：“（1936年）10月9日，红四方面军指挥部到达会宁，与红一方面军会合。······10月22日和23 日，红二、红六军团分别在将台堡、兴隆镇同红一方面军会师。至此，红二、红四方面军完成了长征。”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中国共产党历史大事记》（2006版）表述为：“10月9日，红一、红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会师，22日，红一、二方面军在将台堡（今宁夏西吉）会师。至此，红二、红四方面军也胜利地完成了长征。”本文中记述的红六军团经过刘家井、吴家庄的时间是10月30日，在三大主力红军会师后，即“完成了长征”后，以“长征过境”来叙述在时间界限上与上述有不符。但本文的资料均来源于《红军长征日记》，故仍然称“红军长征过境”为宜。 另外，《陈伯钧日记》中，在1939年10月30日后，括号内记“旧历9月15日”。在互联网上查万年历，1936年10月30日是旧历丙子年9月16日，不是9月15日。可能是认读日记原文时出错，本文仍以旧历9月15表述。细检本文参考的这本《陈伯均日记（1933—1937）》，通用公元纪年纪月，在极少数纪日后注明是某某纪念日、节日或重大事件发生日。加有旧历纪日的仅五次：即1936年9月30日，括号内写“中秋佳节”；1936年10月30日，括号内写“旧历9月15日”；1937年2月11日，括号内写“旧历元旦”；1937年2月25日,括号内写“元宵佳节”；1937年6月13日，括号内写“旧历端午节”。其中四次是旧历节日，仅1936年10月30日是个普通日子。这唯一的一次对普通日子加旧历纪日，是将军信手拈来，还是旧历9月15日令他挂念不忘？想来颇觉有趣。或许是着意为之，留一丝绵绵之心于通慧之人。也就是这随手一笔，让我们得知将军对吴家庄、刘家井多了一份眷眷之情，拳拳之心，这是他留给今日平川人民的一份真情，一份厚爱！ 综述之，1936年10月30日上午11时许，红二方面军红六军团全军在军团长陈伯钧、政治委员王震的率领下，从刘家井进入今白银市平川区，在吴家庄休息。下午三时，六军团军直及所属十六师经赵家崖渠北上出境，翻峤山岘又入境，经峤山、焦口到达双铺，再东行离境。晚十二时，军团长陈伯钧率第17师、第18师、模范师从吴家庄东返刘家井，次日1时许离境北上。全军在今平川区境内行军50多里，活动了14个小时左右。 红二方面军长征过境平川，与红一、四方面军打拉池会师一样，是英勇的红军将士留给平川人民一份宝贵的红色遗产，是平川党史上光辉的一页，对增强平川的宣传力度，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今年是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这篇文章也算是对红一、二、四方面军会师、过境平川的纪念吧！ 附：红二方面军六军团长征经过今白银市平川区行军路线示意图  注：1、中国地图出版社编著《甘肃省地图册》，中国地图出版社2013年1月第一版第23-24页。 2、图中界左“属白银市辖区”即白银市平川区，界右为宁夏回族自治区海原县，西安即海原县西安镇，盐池也称干盐池。 3、红色线条代表红六军团全军行军路线，绿色线条代表红六军团军直和十六师行军路线，蓝色线条代表红六军团第十七师、第十八师、模范师行军路线。行军路线为作者绘制。 原稿载《白银市党史资料汇编（2015）》《平川文史资料（第六辑）》 2016-4-18修改 作者简介：甘肃省白银市平川区委党史办主任刘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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