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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连连的《永乐大典》

 文锦汇 2024-03-01 发布于河南

《永乐大典》是明永乐年间编纂的一部大型类书,全书28877卷,目录60卷,共11095册,全书约3亿7千万字,是18世纪法国的狄德罗所编著名百科全书的12倍。它保存了我国上自先秦,下至明初的各种典籍资料达8000余种,堪称我国古代最大的百科全书。《永乐大典》是中华民族珍贵的文化遗产,也是全人类的宝贵财富。

永乐元年(1403年),朱棣假借“靖难”之名,赶下了朱元璋长孙——建文帝,夺取政权,自立为帝,年号“永乐”,后将首都从南京迁至北京,历史上称为“明成祖”,或“永乐帝”。明成祖为了获得民间百姓与朝中大臣们的认可,为了巩固政权,炫耀所谓的文治,命翰林院学士解缙、太子少保姚广孝为监修,编纂一部大型类书,用来系统地收集天下古今书籍,以便于查考。

该书编纂之前,明成祖亲自定下纂修原则:“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毋厌浩繁。”纂修时又制定了削切详明而便于操作的凡例。解缙等奉谕,组织147人,按照《洪武正韵》的韵目,“用韵以统字,用字以系事”,纲举目张,将自古以来至明初的各种典籍,一字不易,完全按原书整段、整篇乃至整部书编入相关事目之下。

《永乐大典》所依据的书籍多为宋元时期的珍本秘籍,而且大多是宫廷内府的藏本,所以,即使是从文献学和版本学的角度衡量,《永乐大典》的精致与优秀也是不言而喻的。

第二年十一月,全书编纂完成,被赐名为《文献大成》。当时,朱棣粗略地审看了所编新书,觉得还有不太完备的地方。于是,他下令再次重修。解缙只好领命,重组编撰力量,在文渊阁开馆重修。这次参加的人有正总裁3人,副总裁25人,纂修347人,催纂5人,编写332人,看样57人,誊写1381人,续送教授10人,办事官吏20人,总共2180人。这还不包括先后从事编辑的3000余人。规模之大,令人惊叹。

永乐五年(1407年),这部大书才算编纂完成,永乐皇帝朱棣审阅后十分满意,正式定名为《永乐大典》,并亲自撰写序言,称之为“旁搜博采,汇聚群书,著为奥典”。当时,永乐皇帝本有刊印《永乐大典》的想法,只是因为所需费用太大,朝廷无力支持才只得作罢。不过,他下令从全国征调大批善于抄书的人,开始清抄,定下严格的质量检验规定并计日程功。按规定,《永乐大典》的内容全部用毛笔工楷书写而成,至1408年冬,《永乐大典》全书才抄写完毕。

《永乐大典》的装帧及用纸都极为讲究。因为是抄本,抄本用纸不同于印刷,纸薄了就会洇墨。所以,《永乐大典》选用上等白宣纸,纸张较厚,其厚度近100微米,全书10000余册用纸整齐划一,这在我国汉文书籍史中是空前绝后的。

此外,《永乐大典》的装帧格式也非常统一,每册书长50.3厘米,宽30厘米,厚2厘米左右,万余册书总体积约合40立方米左右。每册书约30—50页不等,大致每二卷一册,也有一卷或三卷为一册的,这在世界书籍装帧史上也不失为一绝。板框为手工描制,红色,高35.7厘米,宽23.4厘米。《大典》书品宽大,板框距书背6.5厘米。中间距书背3厘米左右钉纸捻4个,距天地5—5.5厘米,各纸捻之间相距19—21厘米。每页又印有朱丝栏,每半页8行,大字占一行,注文等小字双行,每行28字。

全书为正楷抄写,纸墨微发古香。其书中,凡器物、山川、城池等绘有图形,全用白描手法,极为精致。征引书目、圈点及版心均为朱色,非常醒目。全书为包背装,书面硬裱,用粗黄布连脑包过,别具一格。

永乐十九年(1421年),北京紫禁城建成,朱棣迁都北京,大概就在这个时期,《永乐大典》随之运到了北京,以后长期贮藏在宫城内的文楼。而《永乐大典》原稿则存放在南京文渊阁,明代中期毁于火。100多年过去了,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某日宫中失火,紫禁城三大殿都被大火烧毁,火势危及贮藏《永乐大典》的文楼。

嘉靖皇帝是个好古礼文的皇帝,对《永乐大典》更像是宝贝一样殊爱着。时不时地,他还放上一二卷在自己的书几、案头以供翻阅。闻听宫中起火,危及文楼,嘉靖皇帝一夜之间连颁三道谕旨抢救《永乐大典》。火灾过去了,文楼未毁,《永乐大典》完好无损。但是,提心吊胆的嘉靖皇帝却萌生了一个新的念头。他想将《永乐大典》再抄一部副本另外保存,以防不测。

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秋天,嘉靖皇帝任命徐阶、高拱、张居正等人校理缮写《永乐大典》副本。其中,高拱、瞿景淳为总校官,张居正等10人为分校官,礼、吏二部特地主持“糊名考试”。整个《大典》的抄录工作组织严密,井然有序。先由校官物色善书儒生凡109人,分为10馆,严格按照永乐正本的册式行款摹写,每人每天按规定誊抄3页。每馆专设催纂收掌各2员。规章制度十分严密,誊写人员早出晚归,不得将《大典》私自携出,更不能雇人代写。

此外,每日必须查验抄录内容,如果发现差错,立即重写,直到完全正确为止。每册后须注明总校、分校、抄写、圈点人员姓名,以分清责任。《大典》抄录副本还必须无任何挖补、涂改痕迹。全部重录工作花了整整6年时间,于隆庆元年(1567年)四月才大功告成。这创造了我国书籍编纂史上的一大奇迹。新抄副本也是《永乐大典》唯一的副本。副本抄录完成之后,先是存放在新落成的皇史宬,直到清朝雍正年间,又移贮到天安门以南的翰林院。

嘉靖副本与永乐正本格式、装帧完全一致,质量也丝毫不亚于正本,堪称尽善尽美。

正本仍被存放在文楼。而无论《永乐大典》稿本、正本,还是副本,与历朝内府藏本一样,一直藏在皇宫内院,一般人根本无缘得见。《大典》正本修成后,只有嗜书的明孝宗曾检阅过,并曾命从《大典》中抄药方赐存太医院。此外,未见关于阅读刊用《大典》的记载。《大典》正本及其清抄前稿本的下落一直以来,就是一个难解之谜。

一般的观点认为,正本可能毁于明清之际的战火,原藏南京文渊阁的稿本极有可能毁于正统十四年(1449年)的宫中火灾,而移藏北京的正本则毁于明末李自成撤出北京前的纵火焚烧之中。也有人提出正本殉葬在永陵之中,以大约40立方米“庞然大物”殉葬,似乎不太可能。

《永乐大典》原稿、正本都已亡佚,这是我国文化史上的巨大损失。其实,《大典》纂修清抄完成后不久,就有大臣建议刊刻,可惜建议没有被采纳。明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南京国子祭酒陆可教也上疏建议,分别颁给巡方御史各一种,让他们就出巡的时机带到各地分批刊印,这样,就可以利用地方财力,化整为零地刊行《大典》了。但是,这一颇具远见卓识的提议被当权者以“工费浩繁”而否决。

然而,正本、稿本的散失并不意味着《永乐大典》的厄运就已经结束。这部大典从出生开始,一直就与厄运相伴。《大典》的副本后来也逐渐地散失了。

清康熙(1662—1722年)年间,徐乾学等人已发现皇史宬里的《永乐大典》嘉靖副本(抄本)并非完整的一套。到了雍正时期,《大典》被转移到翰林院敬一亭。当时,著名学者李绂、全祖望等曾查阅、利用过《大典》,也发现存在残缺。

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清高宗诏修四库全书,准备从《大典》中搜集佚书,就对《大典》进行全面清点,不料,发现《大典》已佚失1100余册,共2422卷。今天,当时的清点底册仍然存在,足以为证。当时,人们就已怀疑康熙年间开局修书时,徐乾学、王鸿绪、高士奇等总裁官可能私自挟带有《大典》出宫,乾隆帝还曾下令两江总督高晋、浙江巡抚三宝派人到徐、王、高几家查问,并特别指出如果将《大典》完璧归赵,就不会追究私藏官物罪责。

此外,官府还曾明察暗访,但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此事也只好不了了之。可以说,在明清易代之际,《大典》副本已经残缺了10.56%。

乾隆开《四库全书》馆时,对《大典》的保管、提调比较重视。乾隆曾严令禁止馆臣携书外出。说起来,这项规定还得感谢盗书贼。

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发生了一起《大典》失而复得的事件。当时,馆臣黄寿龄私携6册《大典》回家阅读,不慎被窃。乾隆闻讯,大为震怒,下令步军统领等严缉盗贼,限期破案。这样一来,书铺和废纸收购处顾忌到追查,也不敢收购,窃书贼根本无法将书脱手,只好在夜间将书放回御河桥畔。这几卷书这才失而复得。最后,乾隆罚黄寿龄三年俸禄,以表示对这“人间绝无仅有之书”——《大典》的爱惜与重视。但是四库开馆使《大典》的珍贵价值广为人知,觊觎它的人也越来越多。

之后,嘉庆年间也曾用过《大典》,保存似乎还不错。道光以后,由于翰苑词臣及负责保管官吏的监守自盗等原因,《大典》以惊人的速度亡佚。到了光绪元年(1875年)重修翰林院时,《大典》仅存不足5000册。朝廷即使严刑逼问馆人,甚至致人毙命也无法查明失书的原因。官员们偷盗的手段非常机巧。他们早晨入院时,随身携带包一件绵马褂的包袱,大小约与两本《大典》相似,晚上出院,再将绵马褂穿身上,用包袱包上两本《大典》盗出,看守的自然毫不起疑。

了解《大典》价值的人,也多是读书的人,甚至是只有学问极高的人才真正知道什么书最有价值。这样一来,读书人偷书似乎就不足为怪了。

即使只剩下不足半数的残本,《永乐大典》仍然没有逃离厄运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咸丰十年(1860年),英法联军入侵北京,皇家园林的杰作圆明园被付之一炬。同时,《四库全书》文渊阁本和《永乐大典》副本也惨遭劫掠和焚毁。英军劫走的《大典》非常之多,以致黄公度出使欧洲,国内文人相送之时,特意让他留意寻访,期盼着《大典》散本能够重返故国。这次兵燹应是《大典》一个世纪以来,从近万册锐减至半数的主要原因。至光绪二十年(1894年)它已只剩800余册,不足原数的十分之一。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的入侵,导致了《大典》的另一场浩劫。当时翰林院在东交民巷,与使馆区毗邻,是主战场之一。贮藏《大典》的敬一亭被毁,国宝《大典》甚至被侵略军当作砖块替代物,用来构筑工事和铺路,惨遭肆意践踏、毁弃和劫掠。八国联军走后,清译学馆官员刘可毅就曾在入侵联军的马槽下收集到《大典》数十册。

当然,也有一些贪婪的外国人深知《大典》的价值。他们趁火打劫,恣意拣选,抱之而奔。国家不幸,国宝不幸,国宝与国家的命运总是如此的紧密相关。当时,有一个英人莫里逊,就劫得《大典》6册,独立创办莫里逊文库,他死后,日本东洋文库从其妻子手中接收了这6册《大典》,以之作为镇库之宝。后又千方百计从中国人手中收购到《大典》数十册,成为海外收藏《大典》册数最多的单位。

经此一乱后,《大典》副本在清末时仅存60册,已名存实亡。目前,海内外公私所藏《大典》约有800余卷,400册左右,存世者不足嘉靖副本的4%,国宝流失与沦丧,这是国人心中永远无法泯灭的痛。自清末开始,我国就一直在探寻这部伟大著作散失的踪迹。国家图书馆从1912年第一批《永乐大典》入藏到现在,已拥有221册,超过全球藏量的半数,居各处收藏的首位,这221册也是国家图书馆的四大珍藏之一。

据统计,近年来世界各地陆续发现有《永乐大典》残本,目前,大约400册《永乐大典》残本散落在8个国家的30多个单位。其中美国、日本和英国收藏最多。美国包括国会图书馆、哈佛大学图书馆、康奈尔大学图书馆和波士顿图书馆均有收藏,日本则有国会图书馆等8个单位和3个个人收藏。英国则有英国博物馆、牛津大学图书馆等进行收藏。而我国除国家图书馆外,目前只发现上海图书馆、四川大学博物馆有残本收藏。

今天,这些劫后余下的宝物都留有明显的历史伤疤。存世的《永乐大典》书页上多有焚余的痕迹,有的《永乐大典》书页上多有水渍,估计是当年灭火时所致。还有的是人为的撕裂,更有甚者,竟然把书页中心部分剪作鞋样。

每次想到《永乐大典》,想到那些明火执仗抢劫、毁坏的侵略者,想到那些明知《大典》价值,仍苦心偷盗的四库馆臣,想到那些为了些许钱财,而将国宝卖出国外的文物贩子,真不知道是历史有意的捉弄,还是上天在惩罚人类在知识和道德上的欠缺。

往者不可追,专家和学者们非常重视现有《大典》残卷的开发与利用。国家图书馆从2001年12月开始,已用特制宣纸套色印刷,分批出版现存于世的《永乐大典》。同时,也呼吁世界各地藏书机构、收藏家群策群力,共襄盛举,拿出《永乐大典》原书,提供拍照、再版之用,使这一文化遗产重现于世,垂之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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