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四五岁刚开始记事时，我的姐姐总会在晚上睡觉时哭闹。 我爹娘问她，她总是说：“我看到咱家墙上有好多奇怪的人在吓唬我，冲我扮鬼脸！”说完继续嘤嘤地哭泣。 姐姐每次都是一样的说法。初时，爹并不想搭理她，觉得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呢，干了一天重活的爹只想尽快入睡，但姐姐无休止的惊恐哭叫却扰得他根本无法入睡。 爹是个火爆脾气的人，姐姐的哭叫吵烦了他，他就会伸手打她。但由于中间隔着一个拼命阻挡他的母亲，打也打不到姐姐。 母亲却很是担忧我的姐姐会被吓出毛病来。她央求父亲起床赶一赶姐姐口中所说的怪物，母亲认为姐姐定是看到了那些我们无法看到的东西。 爹被烦无奈，只得起身随便扯一件衣服在四面墙上胡乱扑腾一阵子，口中骂声不绝，要那些东西快滚出去。 经过爹这一通折腾，姐姐不知是壮了胆，还是她所看到的那些东西真的被爹赶走了。这时她便会停止哭泣，蒙眬进入睡眠状态，但有时不一会儿又开始哭。 对此，父母也毫无办法。爹经常说，姐姐这是在无故瞎闹，就是没事了麻烦人。 就这样，姐姐总是断断续续地在夜间闹腾。直至几年后，姐姐长大了一些，这种怪现象才逐渐地减少了，待她十二三岁以后，便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在我八岁那年，即1968年春夏之交的时节。四十九岁的父亲得了癌症，病情已经很严重了，随时都有去世的危险。 这天，我和几个同学在我家对面的山上玩耍。我偶尔抬头，无意间望向大河对面的我家，莫名地发现我家房屋左侧的一棵两杈大杏树居然不知被什么人给锯倒了，偌大的树冠就放倒在地上，占据了好大一片地方。 它是被人在距地面一米来高的地方给伐倒的。那大树墩子上白茬茬的横断面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就用手指着给其他几个小同学看，他们看了后，也是一脸的茫然，都说这是谁干的事情呢，这么大的一棵杏树，就被锯掉了，他们是要把它当柴烧了吗？ 但是，等下午我回到家时，却惊讶地发现，那棵两杈大杏树依然完好无损地长在原地，并没有被人锯倒。 当时我感觉此事不可思议，于是忍不住跟我娘说起白天在对面山上所看到的情况。 娘听了我所讲的奇怪现象，沉默了好长一阵子。最后她脸色非常凝重地、语重心长地，答非所问地告诉我说：“吉栓哒，儿呀，我看这样吧，明天你最好不要再去上学了，就在家守你爹一天吧！” 我当时并没有将娘给我的建议放在心上，第二天还是照样腋下夹了几本书上学去了，对于父亲的病情，我几乎没什么感觉，原因可能是自己太小了，根本体会不到生与死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只是在临走时向垂头坐在屋里炕沿上的父亲瞥了一眼，便去了。 结果，大半上午，南营村里的几个叔叔们就告诉我说：“吉栓哒，你爹死了，还不快回去？” 但我仍然无动于衷，继续我的课间玩耍。  有一次，我大嫂同我娘生气，她从白天一直骂到晚饭后。此时的她并没有结束吵骂的意思，继续她的叫骂。 这时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我们耳边只听到一阵马儿急促跑过来的马蹄声，这声音很快地由远及近，在夜晚时分非常响亮。 由于已是漆黑的夜晚了，我娘、我和姐姐及大嫂几个人并不能看到前边的路上有什么东西，只是听到了那马儿奔跑的声音。 于是我娘马上拉着我和姐姐回屋去，以躲避那飞奔而来的马儿。此时的大嫂也显然听到了同样的声音，于是也连忙止住了骂声，回到她屋里去了。 就这样，一场没完没了的吵骂总算结束了。但是我们却始终都没有听到那马儿从我们家门前经过——要知道，我家门前的那条路是当时的唯一一条道路。 记得，当时我们生产队里连一头马儿都没有养着；唯有几头驴子，但这几头驴子一入夜都被牢牢关在集体驴圈里了，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夜间随便乱跑出去的事儿。 事后，我娘也感到很是稀奇，她曾经数次无比感慨地跟我和姐姐讲：“看来，那天晚上是你爹回来救咱们来了，他知道你嫂子同我吵架没完没了，实在没办法了，他就只好以这种方式来结束这场吵架。” 我大惑不解，天真地问娘：“我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怎么还能回来？” 娘叹口气，幽幽地说出她的见解：“你爹不是属马的吗？这肯定就是他的灵魂回来了！” 对于娘的这句话，我至今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只是心里感到怕怕的。  爹去世后的第二年，二哥结了婚。过了几个月之后的一天下午，我自己在家院子里玩耍。这时突然看到有一脑袋光溜溜的小儿，从我面前快速跑了过去，跑过房山就倏忽不见了。这只不过一两秒钟间的事情，但我自信看得非常清楚，绝不是虚幻的错觉。直到现在，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依然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可爱的、大约一岁多模样的小男孩，穿着合身的单衣，脑袋上明光光的，只有稀疏的贴着头皮的少量头发，白白胖胖的一个小人儿。 当时他一晃便消失不见了，我觉得很是奇怪，就告诉了我娘，当时娘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几十年后，也就是最近几年，我同二哥通话时，无意间又提到了这件事，二哥告诉我说：“吉栓哒，其实当时你跟咱娘讲了这件事后，她就给我说了，她老人家说，吉栓对我说他看到了一小男孩从面前跑过，我认为你媳妇会生一个可爱的胖小子！这肯定是观音给咱送子来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一回忆，对呀，随后出生的侄子，那模样，那神态，非常之相像。他小的时候正是脑袋光光亮亮，非常精干的一个小孩子，因此，我的一个大一些的叔伯侄子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明蛋蛋”！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