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中医的不传之秘在于剂量

 花无缺3myj1j3d 2023-11-02 发布于江苏
作者:董洪涛
这是选择中医馆在公众号发布的
第24267原创内容


近代名医岳美中说了这样一句话:“中药不传之秘在于用量上”。我的临床体会是,岳老的这句话极有道理。

我的理解是:光是辨证还不够,还需要选择正确的药味和正确的药量,特别是剂量,对于疗效的影响非常大。这即是临床取效的“窍门”。

从临床来观察,同样的药方,若增加或减少某药的剂量,其方的作用即完全不同。如果我们能重视药物的剂量,在辨证的基础上斟酌应用,往往会出奇制胜,甚至能“四两拔千斤”。

以下试举大量的例子来说明剂量的重要性。



其一,柴胡的用量轻重不同,其临床效果各异。若将其用于和解少阳,治疗寒热往来时,药量一般宜大,以15-40克为宜,少则乏效。

比如,我的老师黄煌教授创制一个退热汤,其方即用:柴胡40克,黄芩15克,生甘草10克,连翘50克,以水1500毫升,煮沸后调小火再煎30分钟,取汤药约600毫升,每次服150毫升,每三小时服一次。烧退则止服。一般可速效。

若柴胡用于疏肝解郁时,只用中量即可,我常用6至15克,自觉疗效非常满意。

若取其升提中气,必须配合大剂量的人参、生黄芪,此时柴胡的用量一般偏小,我常和3-6克,若量过大,则喧宾夺主,且亦会影响升提功效。

其二,傅青主用方往往药量轻重别出心裁。重者过两(清代一两约等于37克),轻者数分(清代一分约等于0.37克)。这样处方,则每味药的剂量重点突出,取效自然迅速。

比如,傅氏的生化汤,其全方剂量即各有不同。全当归八钱(清代一钱约等于3.7克),川芎三钱,桃仁十四枚,炮姜五分,炙甘草五分,用童便、黄酒各半煎服。

我自己临床体会,若按傅氏的用量,则当归30克,川芎12克,桃仁6克(打碎),炙甘草1.5克,炮姜1.5克,这样疗效最好。

今时不少医生在临床应用生化汤时,不重视各味中药的剂量,而是平铺直叙,药量一律10克,这样用药肯定效果不佳。

气肃而霜降,阴始凝也。霜降时节,阳气敛降而欲闭藏。霜降养生,当以避寒防燥为要择中医特此推出寒露养生专区。点击下方图片进入页面,了解更多养生知识。

再如傅氏的完带汤治白带,其药物用量甚巧,白术、山药各一两,白芍五钱,人参、车前子、苍术各三钱,甘草一钱,而陈皮、荆芥、柴胡只用五六分。这种重则一两,轻不及钱,用量悬殊的药方,正是傅青主寓补于散,寄消于升,动静配合,相反相成的组方经验。若不按傅氏的剂量,而改为各10克,则难收利湿止带的功效。

我学习傅氏的经验,我的收获是,临证治病时一定要立意突出,立药用量当有所轻重,这样才能使疗效最大化。

其三,我自己临床体会,在治疗肝胃气滞所导致的脘腹疼痛诸症时,枳实与郁金合用,若能各重用至20克,疗效会非常满意。药后患者往往会出现腹中鸣响,然后矢气频作,且脘腹疼痛亦有覆杯之效。这是气机畅通的表现,自然可以收取立竿见影之效。

反之,若用药剂量不到,比如,各用10克,或6克,则疗效并不明显,病人难以迅速改善疼痛症状。我的思考是,二药重用时才有疏泄肝胆、下气消痞之功。

也有学者认为,枳实作用病位多在脾胃,而郁金则病位在肝胆。若肠胃气滞严重时,枳实剂量当大于郁金;若肝胆郁滞为主时,郁金用量则当大于枳实。比例大小,以三比二为宜。

但需要注意的是,枳实和郁金均属香燥之品,不可过用。否则,有耗损气血之弊端。尤其是枳实,若不辨证大剂量应用于虚证,最伤人正气。曾有人报导,用枳实误治气虚腹胀,结果发生虚脱,可作借鉴。

图片

进一步说,凡脉细乏力,舌光无苔者,二药都不宜使用。倘若虚中挟实,非用不可时,则应采用小剂量应用,最好配入大队补益气阴方中,方保无虞。

其四,茯苓有利水渗湿之功,有学者临床观察到,若茯苓的用量在25克以下,则并无明显的利尿作用。至少要达30克,才能产生利尿作用。并认为,茯苓用至100克时,其利尿作用最强。

有学者发现,大黄能治疗肝炎。随着大黄用药量增加,肝炎患者各项指标的复常时间缩短。并认为大黄30克可作为常规剂量,而且建议用生大黄。

我的思考是,生大黄有泻下作用,重用时最擅通便排浊。但生大黄毕竟性味苦寒,有伤损脾阳之弊端,所以一定要中病即止,不可过服。

其五,从临床来观察,中药的剂量不同,其功效亦有所不同。以下试举数例:

轻剂升麻升阳举陷,中剂升麻发表透疹,重剂升麻清热解毒。

中剂桑叶疏风清热,清肝明目;重剂桑叶凉血止血。

中剂葛根发表解肌,升阳透疹;重剂葛根解热生津,又治高血压脑病、颈椎病。

轻剂黄芩止血安胎,重剂黄芩清热燥湿,泻火解毒。

轻剂黄连苦味健胃,重剂黄连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兼可降血糖。

其六,我们都知道,桂枝汤随着桂枝与白芍剂量的不同,其功效即有所不同。

桂枝汤中桂枝与白芍等量,即是桂枝汤,其功效是调和营卫,解肌发表。若桂枝量加倍,就成了温阳降逆的桂枝加桂汤,对阳虚气逆或气从少腹上冲心胸有良效。若白芍加倍,就变成既解表又和里的桂枝加芍药汤,用于治疗脾伤气滞的腹满时痛。

再如,同样是大黄、枳实、厚朴这三味药组成一个药方。如果不管各自的剂量,又如何区分是小承气汤,还是厚朴三物汤,或是厚朴大黄汤呢?否则,又如何灵活应用此三味药的攻下、除满或开胸泄饮的主治呢?!

其七,有些药味需要重用才有良效。

比如,当代国医大师邓铁涛用250克生黄芪治疗重症肌无力,传为佳话;京城名医汪承柏用300克赤芍治疗重症瘀阻黄疸;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治小儿病同成人药量,屡屡显效。

再如,当代大医仝小林教授在临床工作中发现,治疗糖尿病酮症酸中毒时,黄连每日30克的常规剂量,根本是“泥牛入海”。他创新性地加大黄连的用药,有的甚至加大到每日120克,则可迅速降低血糖,改善症状。

图片

又如,当代大医李可创制破格救心汤,其重用制附片至100克以上,却能挽救无数人的心衰;李可治疗气虚重证,往往首诊即用生黄芪500克,让人叹为观止。

且如,当代大医裘沛然老先生曾治一赤白痢患者,在一系列治痢正规方失效的情况下,取用《石室秘录》中的一个药方:白芍三两、当归三两,莱菔子一两,枳壳、槟榔、甘草、车前子各三钱,没想到仅仅两剂便使日夜登厕近百次已至危殆的患者得以病除。

当代中医的大剂量用药经验,都证明加大中药用量有可能是提高中医临床疗效的重大举措。但我的思考是,中药亦不胡乱加大剂量。我们在临床要重用某味中药时,一定要思考以下几个问题:此味中药的最佳剂量是多少?此味中药若加大剂量安全吗?加大剂量应用此味中药会不会产生毒性?万一中毒了怎么办?

其八,一些古代的名方中某些药味都有着固定的剂量比例,这样才是最高效的,而且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可以随便凭主观臆想改动的。

比如,麻黄汤中麻黄与桂枝的用量应是三比二,枳术丸中的白术与积实的用量应是二比一,白虎汤中的石膏用量宜三倍于知母,当归补血汤中的生黄芪用量宜五倍于当归,麦门汤中的半夏用量应为麦冬的七分之一,一贯煎中的川楝子用量应为生地的五分之一左右……

如果不明了这些行之有效的剂量比例,而动辄使方中诸药味剂量相平,这就会导致主次不分,甚或比例颠倒,喧宾夺主,虽方与证合,但其效难求。

另外,小青龙汤、补阳还五汤、六一散、左金丸、补中益气汤、完带汤、通关散等等,其中的药味比例都非常重要。如果任意改变君臣佐使的用量比例,其疗效将会大打折扣,有时甚至适得其反。

再以芍药甘草汤为例,仲景所用的剂量是芍药与甘草等量,而当代大医刘渡舟则认为,芍药甘草按2:1的用量疗效会更高。

其九,1976年《新医药学》第8期报导,用清代大医陈士铎《辨证录》散偏汤治疗偏头痛。其方是川芎30克,白芷1.5克,白芥子9克,白芍15克,甘草3克,柴胡3克,郁李仁3克,香附6克,水煎服,日一剂。其中川芎高达30克,是一般处方中的罕见用法。若将川芎减至常用量,则效果变差。比如,若减半为15克,则痛虽减而不止。这虽然不能排除其它配用药的作用,但重用川芎提高效果是肯定的。

其十,有时重用某味药可以起到画龙点睛之功。比如,民国大医张锡纯曾重用白芍达180克,加阿胶,治愈屡用八正散无效之阴虚小便不利,积水甚剧,大便亦旬日不通。

湖北中医学院朱曾柏教授曾治一妇人,不食,大便四日不解,脉滑,苔白腻,形体肥胖。朱师认为属痰湿停于肠间,一剂二陈汤收功。方中半夏用量多达30克。

图片

西苑医院重用甘草15-30克,配在各个复方中分型治疗胃及十二指肠溃疡,疗效甚为满意。其中虚寒型以黄芪建中汤为主;寒热挟杂型以甘草泻心汤为主;胃热型以一贯煎为主。而且研究者亦发现,若不重用甘草不仅效果欠佳,反而会增加水肿等副作用。

不少临床报到称,用甘麦大枣汤和炙甘草汤时,若能重用炙甘草,其效果倍增。

据1997年《中医杂志》第9期报道导,浙江省绍兴人民医院在治疗胃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时,用五味消毒饮取得很好疗效。其方法是:改佐药蒲公英为君药,用量高达60克,是原方的四倍。并认为加大剂量后的蒲公英清热解毒是多方面的,既能增强机体抗病原微生物的作用,又加强了机体的整体防御能力,还促进了溃疡的愈合。

我自己体会,治疗久病或肿瘤晚期精气神不足时,可用三仙汤,此时当重用仙鹤草,比如,可重用至100克至120克,疗效更为满意。

以上这些例子都说明,根据病情把握好药物剂量,这是解决某些疑难重症的重要途径。

十一

《吴鞠通医案》里记载了这样一则医案:清代陈颂帚先生治疗一肿胀病人,用金匮麻黄附子甘草汤,处方为:麻黄八分,附子一钱,甘草一钱二分,无效。后邀请吴鞠通先生治之。吴鞠通认为辨证准确,是属阳虚水停之证,用方用药也精纯不杂,但之所以无效,源于用量不足。吴氏改其处方剂量:麻黄二两,附子一两六钱,炙甘草一两二钱,即取得满意疗效。

《名老中医之路》中也有一案:重庆陈源生之母患巅顶剧痛,手足逆冷,胸口冷痛,时欲作呕,邓处于吴茱萸汤,不料药后病增而吐剧。为此求教于其叔祖父陈济普。陈济普认为辨证无误,方亦对证,之所以药后无效,在于吴茱萸的用量过重,减其半,并加黄连五分以制之,一剂而安。

从此二案可以看见,处方正确还不够,还需要剂量正确,否则,就可能无效,甚至会加重病情。



关于中药剂量,我有如下几点思考:

其一,我们临床应用中药时,一定要熟悉掌握每味中药的最低有效量、最佳剂量、中毒剂量。一定要把安全性作为临床应用中药的第一要素,任何时候在加大中药用量以提高临床疗效时,都不能以增加安全性风险为代价,更不可随意加大剂量。

其二,中药剂量该大则大,该小则小,但要用足剂量,至少要用到起效剂量,这也是临床所必须的。

其三,在一定范围内,随着用药剂量的增加,其疗效也将有所增加,这在大量的临床实践中已获证实。我的建议是,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必要时完全可以加大用药剂量。

其四,我临床应用中药时,用量比较中正平和,既不追求大剂量,也不喜用太小的剂量。我自己的体会是,不管是用经方还是时方时,一定要深刻理解药方的原意,同时掌握制方人的用药剂量和配伍特点,这非常重要。若舍此而自己盲求,就容易失去原则性,更谈不上灵活用药了。

清代大医吴鞠通明确指出:“方中所定分量宜多宜少,不过大概而已,尚须临证者自行斟酌。盖药必中病而后可,病重药轻,见病不愈,反生疑惑。若病轻药重,伤及无辜,又系医者之大戒。”我的体会是,临床时既要掌握具体方子的具体剂量,又要活学活用;既要师法古人,又要触类而旁通。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