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越玉柱/羊倌儿的对话

 新用户62676dui 2023-11-07 发布于内蒙古


       塞上的冬季很漫长,冬季最让人难耐的莫过于寂寞。我后套的家坐落在远离村落的偏僻地方,前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田野,屋后是茫茫的红柳林、枳笈滩,野兔、雉鸡出没其间。冰天雪地的漫长冬季,村人都愿意猫在屋里围炉取暖,或看看电视或打打麻将。于是我这里冬季少有人来,很是孤寂。孤寂的时候总盼望能见到人,拉拉话,解解闷。不过每隔三五日,周边村里放羊的人就会到我这里井上饮羊,那时我这里也会热闹一番,那也是我最愉悦的时候。羊倌儿们会主动跟我打招呼,因为他们饮羊的水井是属于我的。我有时也会尽地主之谊,帮他们赶赶羊、打打水,其目的就是想和他们聊聊天、解解闷罢了。

       “男人孤了唱曲子,

         女人孤了哭鼻子——”

       听,肯定是羊倌儿鲁治忠老汉到了。他生就的沙哑破嗓子,还就好唱这两句山曲儿,唱得比哭的难听。他是位年过花甲的敦敦实实的小个老汉,走路慢腾腾的,肩上常挂一白色“蛇皮”袋,边放羊别拾些硬柴。他放着四十几只绵羊。鲁老汉用水斗子将水吊上来,倒在木头水槽里,几十只羊便一哄而上挤在水槽两边喝水。体弱幼小的羊一时挤不进去,着急地在外围转圈圈,用脚刨土、咩咩地叫。


       鲁老汉手里干着活儿,还不耽误和一旁等着饮羊的羊倌二杭盖老婆斗嘴开玩笑:“灰老婆儿,钱拿回去二杭盖高兴的哇?”

      “高兴甚?没骂死,成骂了一黑夜。”二杭盖老婆一边拦羊,一边用尖尖的嗓门回答。二杭盖老婆也年近花甲,方脸大个,常常手里提根羊铲棍,拦羊跑起来噔噔响,像年轻人。她放羊炼就了尖而大的嗓门,很远的地方便能听到她吆喝羊的吼声。她放着百十只绵羊和山羊。

      “咋了?二杭盖嫌钱扎手啦?”鲁老汉咧开大嘴呵呵地笑着问。

      “唉,不用说啦,人家二杭盖嫌卖得少了,说那只羊顶少也得买到二百块,咱才卖了一百五。死货今天早上还骂了,让我把一坡羊赶上全卖了。活活儿气死人啦!”

      “灰老婆儿,不要气,气大伤身体呀!得了鼓症没人管。”鲁老汉沙哑着嗓门安慰老婆儿。

      “我是气自己了。眼睛拙的,没卖了自己的,把儿子的母子(母羊)给卖了。哎呀,现在的三轮车活叼人啦!”二杭盖老婆说着来了气,“看的是个小羯子(小公羊),说成一百五十块钱。我顾拦羊了,人家把大母子逮上拉走了。活活叼人啦!”

   “灰老婆儿,不中用了。快死了哇!”鲁老汉故意气老婆儿。鲁老汉又扯开沙哑嗓门唱起来:

       “树老皮厚叶子稀,

        人老俅势把头低……”

       这是十几年前的一个真实的生活场景。

       光阴荏苒,我生活在钢筋水泥筑成的城里十多个年头了,过着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我的心却像这浮躁的城市一样从来没有安静下来。我常常牵挂着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当年难耐的寂寞却成了现在非常甜美的回忆。那广阔的塞上田野,大片大片的红柳林,撒落在荒滩野外的羊群,以及那些熟悉的面孔和悠长的乡村小调,这些这些,和那“羊倌儿的对话”的场景一样,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浮现在我的梦乡……

       我何时才能重归田园恬静的生活呢?


                                作者近照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