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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十七卷，汉纪九，公元前134年。 这一年，有两位守边将军非常有名。一位是屯守云中的骁骑将军，李广；另一位是屯守雁门的车骑将军，程不识。两人的风格截然不同。 李广带兵风格随性。 军队扎营时，使得人人自便，不作限制，允许军士待在近水草茂的地方，方便取水喂马；他也不安排夜间巡逻，军纪要求也是非常简单。但是也经常安排斥候远远地警戒，所以从未遇到危险。 程不识的风格比较严谨。 军队行进扎营，都有严格阵型限制，安排夜间巡逻，军纪非常严明。士兵跟着程将军，事项繁多，不得休息，但也从未遇到危险。 但是当时的匈奴，最怕的还是李广，或许是因为李将军的风格最像他们：带兵随性自如，反而难以琢磨。汉朝的士兵们，也都乐意跟随李广，而苦于跟随程不识。 司马光在此做出了大段的评论，他表示李广的做法是不值得提倡的。 他说： 第一，李广的成功难以复制。 易经里讲“师出以律，否臧凶”，即治众无法，是非常危险的。“治众而不用法，无不凶也”。 只有李广这样的才能，可以使得人人自便，常打胜仗。 但是这种方法，确实不值得推崇，因为对于后继者来说，没有规则就太难效仿了，更何况是当时的将领（程不识）。 第二，导致士兵不愿意服从军纪。 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安于享乐，却对临近的危险毫无感知。 因此他们都讨厌程不识所代表的严格军纪，而都喜欢李广的随心所欲。所以推崇李广，会导致其他将领难以用军纪约束下属。 “夫小人之情，乐于安肆而昧于近祸，彼既以程不识为烦扰而乐于从广，且将仇其上而不服。” 最后他说：“兵事以严终”。效仿程不识的严格，虽然不一定有功，但一定不会失败；效仿李广的随性，很难不有灭顶之灾。 “效程不识，虽无功，犹不败；效李广，鲜不覆亡哉！” 司马光这么说，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故事的结局。程不识善终，李广因犯了军法而自杀（带军迷路，贻误军机）。 抛开程不识的严格善终，李广的随性败终。 个人理解，不是“严与不严”，而是“法与不法”的问题。 严而不法，是为暴；宽而不法，是为纵。或暴或纵，下场肯定都不会好。 治众的关键主要还是要有法，有规矩；然后或宽或严，视当时的形势需要就好。只要有助于，稳定众心、推动事情，就可以。 之前太严，不妨宽一点；之前太宽，不妨严一点。宽柔并济，交替进行，才是正道。 至于司马光最后结论的前半句，把“虽无功，犹不败”作为利益点，个人感觉似乎并可取。 不以“无功”为耻，而以“不败”为荣，是典型的谋身论，是无担当，是不作为。 一个人的“虽无功，犹不败”看起来没什么坏处，但是一群人的“虽无功，犹不败”，于大局而言是非常危险的。 但是他的后半句，治众不法而难善终，是非常认同的。任何一群人的组织，如果没有规则，没法执行规则，是难以统一众心，推动事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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