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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孟先生 我姓孟，今年54岁，我在我们县城的水利局上班。 我的老家在我们县的西部山区，地处偏远 我还有一个弟弟，弟弟比我小三岁。 当年我的父亲是水利局的职工，其实他就是在一个水利管理所里上班，说的通俗一点，父亲就是一个看闸门的。 父亲对工作特别认真负责，那个水库离我们家不太远，只有十几里路，但是父亲很少回来。 有人可能以为水利管理所里工作很清闲，其实不是那回事，每到春天的时候，种水稻的地方要用水，水库里就要放水，父亲日夜守护着闸门，需要放多少水那是有标准的。 到了夏天雨水大了，父亲更是白天黑夜不离开水库。  有一回放了暑假，我跟着父亲去了他的单位。 那天晚上，外面哗哗地下着大雨，电闪雷鸣的，我很害怕。 父亲宿舍里有两张小木床，本来我们一人睡一张床的，可是一个霹雳炸响了，屋里道道白光，我吓得一声惊叫，跑到了父亲的床上。 可是父亲说：“你也是个男子汉，你这么胆小，这还了得呀，你不用害怕，不就是打个雷吗？你先睡吧，我得出去看看水位上涨到哪个位置了。” 父亲披上了雨衣，穿上了靴子，拿起了手电筒就出去了。 我一直缩在床角，不敢睁眼睛，甚至把耳朵都堵上了，这才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天亮以后父亲还没有回来，当时雨点变小了，我打着把伞出去找父亲。 我看到父亲和几个人正在栏河坝边上，我这才知道当晚下的雨量很大，怪不得父亲一夜没合眼，他是怕水位超出了警戒线，后果就严重了。 我这才知道父亲工作非常不容易，怪不得他很少回家。 当时父亲虽然是个脱产干部，但是他穿的就像个老农民一样，打着赤脚，挽着裤腿，扛着铁锨在水库边上转来转去。 有时母亲领着我和弟弟来水库上给他送点吃的，母亲就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一辈子扎根在水库上吧，这里是你的家，你早把我们娘仨忘了。” 父亲就憨憨地笑着说：“你别生气，公家把这事交给我，我就得认真负责，我看水库这可是关系着老百姓生命财产的大事，丝毫不能马虎呢。” 父亲很节俭，他在水库边上种菜，平时母亲烙了煎饼，给他送去一包袱，他就能吃好多日子。  我们只要和父亲见面，他就让我们好好读书。 但是让人遗憾的是，高中毕业之后我没有考上大学。 当时正好水利局里招工，职工子女通过考试可以进单位上班。 虽然我没有考上大学，但是毕竟我的文化功底还是有的，我顺利地通过了考试，进了水利局上班。 进了水利局以后，我也分到了基层的水利管理所工作 基层的工作很辛苦，那个水利管理所离村子还有好几里路，当时所里有12个人，我们吃住就在荒郊野外的那一座房子里。 那里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我们几个人轮流做饭，院子里开垦出了一片菜地，我们自给自足，苦中求乐。 我们水利管理所的那个片区是种水稻的，每到春天的时候上级水库放了水，我们的管理所就管理着闸门放水，每个村里用多少水，我们都要一一做好记录。 到了雨季，我们还得负责清理沟渠里的淤泥，保证水渠畅通无阻。  虽然生活条件差，但是从小我受父亲的耳濡目染，也没有觉得多苦。 父亲一直教育我要做一个合格的水利人，必须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水利局办公室的就那几个位置，大部分员工还是要分配去下边的水利管理所里上班。 当时我弟弟没有考上高中，他初中毕业以后在村里干了几年活。 那年水利局最后一批招工，父亲让弟弟去，但是弟弟说什么也不去。 他说：“爸，你和我哥虽然说是在水利局上班，听上去高大上，其实都是在最艰苦的水利所上班。你们吃的穿的用的，甚至还不如一个农民，下了班在那个偏远的地方，想找人聊天都不容易，别说出去逛逛了，我才不去水利局呢。” 父亲苦口婆心地劝说弟弟，说水利局毕竟是一个正式的单位，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在这里工作 ，进这样的单位不会吃亏的，只能发展的越来越好。 但是弟弟一点也听不进去。 几个月后，我们县的摩托车厂招工，我父亲委托一个朋友帮忙，让弟弟进了摩托车厂上班。 在那个年代里，摩托车厂的工资比我的工资要高，弟弟进厂第四个月，出了学徒期以后，工资就就拿到了280块钱，而我当时的工资才是190块钱。 弟弟高兴地对我说：“哥，要不你也从水利局跳出来吧，你来摩托车厂和我一样挣钱。咱们好好上班，不用两年就能买一辆摩托车了。” 在当年，要是能骑上一辆摩托车，那是个非常潇洒而又时尚的事呀！ 可是我摇摇头说：“我已经习惯了在水利所的工作，虽然清苦一些，但是不到放水的季节，这里比较清闲，正好我可以好好学习。我去别的单位就没有这么多学习时间了。” 那时我一直在自学专科，工作不忙的时候，我就埋头学习。 尤其是到了晚上，同事们在那里打牌，我就找个僻静的屋子，如痴如醉地学习。 夜深人静，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在知识的海洋里任意翱翔。  我甚至庆幸在荒郊野外上班，要不去哪里找这样安静的学习环境？我更加认定了我在这里上班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久，我拿到了专科毕业证，然后我又开始自学本科。 弟弟在摩托车厂上班，他下了班就去电影院看电影，或者打台球，生活多姿多彩。 当弟弟终于买上摩托车之后，他骑着摩托车来找我玩，我们所里的人都非常羡慕。 他们说你弟弟真有出息，竟然骑上了摩托车，不亚如现在买一辆好汽车。 但是到了1996年的时候，我们这里的工厂开始纷纷倒闭了，摩托车厂也未能幸免，弟弟成了下岗职工。 弟弟下岗以后，父亲非常着急。不知道该让他去做什么工作。 弟弟也曾经消沉了一阵子，好在他性格爽朗，很快脸上就有了笑容。 弟弟跟着人家学过理发，但是学了两年也没学出徒，他给人理的发都让顾客很不满意，他只好打消了学理发的念头。 后来弟弟又去一个亲戚开的饭店学厨师。但是由于饭店县城的边上，位置偏远，去吃饭的人少，生意不好。 不久，亲戚也把饭店关门了，弟弟的学厨师的计划只能搁浅了。 我请一个同学帮忙，让弟弟去了这个同学开的鞋厂里打工，弟弟以前在摩托车厂的时候，跑过一段时间的业务，我同学就安排他跑业务。  弟弟比较能说会道，跑业务倒是符合他的性格特点，他不愁说话。 而我和弟弟正相反，他不像我，我见了人只会笑笑就过去了，我就愁着谈天说地。 我在水利所里踏实能干，属于那种老黄牛型的职工，不管领导安排什么活，我从来不拒绝，同事求我帮忙，我也笑脸相迎。 不久，在一个同事的介绍下，我认识了县城一个教学的姑娘，她在我们县城实验小学当语文老师，我们走在了一起。 我的妻子朴实而又文静，知书达理。虽然我不经常在家里，但是她一个人把家里所有的重担都挑了起来。 女儿出生以后,我母亲和我岳母轮流帮我们带孩子，也没让我分心，我依然勤勤恳恳地在水利所里工作。 当时由于我拿到了专科学历，不久顺利地晋升了中级职称，工资涨了好几百。 当水利所的老所长退休以后，大家一致推举我为所长，我成了这个水利所的负责人，我又像当年父亲那样，吃住都在水里所里，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听说我当了水利所的负责人以后，父亲非常欣慰，那次我回到家的时候，父亲还让母亲专门炒了一只鸡，还炒了几个山野菜，我们爷俩在一起喝了一杯。 父亲说：“儿子呀，你也算是子承父业，我干了一辈子水利还没干够，如今你肩上的担子也不轻了，水利所里靠你负责，你可得好好地把好关啊，不管做什么事都得以身作则，给大家带个好头，吃苦要在前，不能辜负了领导对你的信任。” 我点点头说：“爸，当年我多亏听了你的话，进了水利局，虽然看上去这份工作太平凡，太普通了，如今我却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水利所，我正好可以在这里安静地读书，安静得学习，我们所里只有我一个人拿下了本科文凭，可能这也是领导看重我、提拔我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父亲点点头说：“对，领导都喜欢有知识、有文化、能干的年轻人，你好好工作,我早就说过你进水利局不会吃亏的，你看你现在工资已经五六千块钱了,你弟弟天天在跑业务，有时签不到单子，就只能拿2000来块钱的底薪，他比你辛苦多了！”  接着父亲唉声叹气地说：“真是一母生百般，你弟弟太固执了，当初他就是眼界狭窄，觉得那时候工厂效益好，以为会永远好下去，你想想事情是千变万化的，经济的大潮不断发展，谁能说得清楚以后会怎么样呢？” “社会的发展会越来越好，无论社会怎么发展，都离不开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你进了水利局以后，如果你碌碌无为，也就只能在水利所里看一辈子水了，但是你正好利用了水利所工作之余的机会，学了专科和本科，成了所里学历最高的人，所以你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而你弟弟的工作很不稳定，一个月多点，一个月少点，勉强维持家用，你弟媳妇也没有个正式工作，她在一个早餐点上给人帮工，一天下来挣个三十二十的。” 父亲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不过我告诉父亲不用担心，以后弟弟生活有困难的时候，我也会帮他的。 父亲说：“你是大哥，这一点我很放心，你憨厚善良，一定会顾及兄弟感情，咱家的局面还得主要靠你掌握呀！” 其实父亲的担心不无道理，前些年的时候，我们这里的小鞋厂业务还不错，每年都能拉到不少订单。 但是这几年,他们的订单越来越少，我弟弟也只能靠底薪生活，而弟弟家的两个侄子都在上学，他们家的生活越来越紧巴。 我在2019年的时候，开始准备晋升副高职称的各种业绩和材料。 经过努力，我终于晋上了副高职称，我成了高级工程师，工资一下子涨到了8600多块钱，我非常知足而有感恩。 从内心深处，我特别感谢我的父亲，在他的耳濡目染和教导下，让我走上了水利这条路。 并且我在这条路上默默地坚守了下来，如今才有了幸福的生活。  我有时也在想，如果弟弟当时和我一样进水利局的话，他今天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总不至于像他现在这样颠沛流离地四处去打工吧？ 发了工资的时候，我会给弟弟转个三百五百地接济一下,妻子也经常把家里的东西送给他们，比如一箱牛奶或者水果，有时妻子还会买上排骨给他们送过去。 如今那个水利所已经取消了，我回到了局里上班，担任一个科室的科长。 弟弟从鞋厂辞职了，他去了我们这里的一个鸭厂上班，他在车间里干包装。 弟弟非常辛苦，早晨4点多天不亮，他就骑着摩托车去乡镇的工厂上班，有时晚上加班到8点多才回来。 我曾经劝弟弟买辆车吧，毕竟能挡风遮雨的，我说如果钱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他添上两万块钱。 但是弟弟摇头说：“哥，谢谢你，我也想买辆车呀，但是即使把车买上，还得天天烧油，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可不舍得花那个钱。” 弟弟比我小三岁，但是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由于天天骑着摩托车，风里来雨里去的，他的脸庞黑红，皮肤粗糙，那双手由于常年浸泡在水中，都泡得发白，有的地方还破了皮。 我一阵心酸，我的弟弟生活如此不容易，我心里不好受啊！ 前些日子，我们一起去父母家吃饭的时候，弟弟叹了口气，他说：“时光不能倒流，要是能回到从前，爸，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进水利局上班，可是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弟弟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我在鸭厂里属于最能干的一个，我不干怎么行呢？家里有两个儿子，以后我还得攒钱给他们买房子呢！”  我父亲听了点点头说：“咱们不能只回顾从前了，咱们要放眼未来，一切都朝前看吧，只要踏踏实实过日子，生活会越来越好。” 有时格局决定了眼界，也会决定一个人的未来，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如今我和弟弟的生活千差万别，但是我丝毫没有侥幸心理，我今天的一切是我靠靠我多年的坚守和努力换来的。 朋友们，你们觉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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