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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大水缸”的智慧考量

 昵称QAb6ICvc 2013-11-01

一方地域里,总蕴藏着某种特质。

温州,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资源贫瘠却创造着财富神话,鲜受政策庇佑,却总有绝处逢生、平地而起的力量。

回溯温州的发展历程,从民营经济的萌芽、崛起到如今与国际经济的接轨融合,无不看出温州人吃苦耐劳、敢闯敢冒的精神,他们有意无意地推动了商业的变迁,并义无反顾地跃入民间改革先行者的行列。

而这背后更是胆识和智慧的凝聚。现如今,在发展与保护的天平面前,温州人将如何取舍?是否能找到一条“正和博弈”之道?

 

保护“大水缸”的智慧考量

 

总库容18.24亿m3,设计年供水量7.3亿m3,承担着温州市70%供水重任的珊溪水库,被温州老百姓形象地称为“大水缸”。这一缸水水质的好坏,牵动着500万人的心,关系着温州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为了保护这缸水,曾经走过一些弯路。而改变其命运的则是20125月,温州市委、市政府做出的用5年时间开展珊溪水源地综合整治的决定。一年多过去了,综合整治的效果如何?水源地水质状况如何?为一探究竟,近日记者来到了珊溪水库。

 

步入库边,只见一库清水,波光粼粼,岸边几个红色大字“金库银库不如珊溪水库”,在绿水青山间格外醒目。在库区,记者看到了保护水质的三道关卡:第一道关卡——自动水质监测站,每天24小时自动监测水质的变化;第二道关卡——生态浮床,在入库支流的入口处设置了净化水质的生态浮床;第三道关卡——水上执法巡逻的快艇,时刻守护着这库清水。面对此情此景,记者无限喜悦,同时也思量着:实施珊溪水库水源地综合整治的过程又经历了怎样的艰辛和考量呢?

 

痛下决心从源头上扼制污染源

 

今年“两会”前,本来名不见经传的温瑞塘河着实火了一把。“给20万元,请环保局长下河游泳!”温州企业家的重金“邀请”再一次聚焦了社会对水环境的关注。温瑞塘河曾是市区内哺育祖祖辈辈温州人的母亲河,孩童在水边嬉闹,沿岸居民直接取水淘米洗菜,如今岸边虽有高楼林立,可发黑发臭的河水却令人避而远之。

 

珊溪水库似乎也难逃厄运。2001年水库建成蓄水初期,岸边的村民直接从“水缸”挑水喝,可不到10年,局部水体已经连续3年暴发蓝藻,污染严重的水面上还漂浮着各种垃圾油渍……严峻的水环境形势拉响了警报。

 

影响库区水质最大的污染源是畜禽养殖,要根治必须从畜禽养殖入手。是要库区年产值3亿元的养猪业,还是要关系500万人的一库清水?温州市委、市政府从新审视过去走过的路子。虽然经济发展了,但水却受到了污染,其根子在于传统粗放的经济发展方式。如果任其发展,昂贵的生态代价以及附加的社会经济成本上升将很快转嫁于现实,连人们最基本的健康都将无从满足,更谈不上幸福感,也不可能持续发展。用市委书记陈一新的话说:“水资源是未来发展的重要战略资源,谁拥有优质的水资源、良好的水环境,谁就能实现又好又快发展、可持续发展。转型必须治污,治污必先治水。” 20125月,温州市委市政府痛下决心,从源头上扼制水源地水质恶化的局面,准备用5年的时间,投入16.3亿元,彻底整治珊溪水利枢纽水源地。一场保护水源地的战役打响了。

 

用智慧解决水源保护难题

 

智慧之一;创新体制,形成政府主导、水利牵头、部门参与、属地负责、齐抓共管的良好氛围。

 

水源地保护是一个涉及多部门、多行业庞大的社会系统工程,职权交叉、责任冲突是水源保护的顽疾所在,实施起来难度很大。要破解这一难题,必须打破常规,开拓创新,从理顺管理体制的根本来解决水源保护的难题。

 

2012年珊溪水利枢纽水源保护管理委员会成立,同时确立了“政府主导、水利牵头、部门参与、属地负责、齐抓共管”的管理体制。这一管理体制打破了过去由环保部门牵头,只是从环保执法要求出发而忽视综合整治的单兵作战方式。多部门以及库区政府的多方协作,各尽其职,是保证水源保护取得成效的力量源泉。

 

“这一管理体制确立了水利部门在水源保护的地位。水利部门牵头,起到统一组织、协调、监督、考核等重要作用。”温州市水利局局长林孝悌告诉记者。正是这一体制,解决了过去“多龙管水”的弊端,形成了齐抓共管的良好氛围。

 

智慧之二:创新管理模式,实现项目运作,确保项目的实施。

 

珊溪水源保护涉及二县一市政府和20多个相关部门,跨水利、环保、农业、市政、交通等多个行业,涵盖“三大产业”,对于这一个庞大的社会系统工程,如何确保有效实施?借鉴基本建设管理模式,实行项目运作,是解开这一难题的钥匙。

 

实际上实行项目运作,就是将各种工程措施与非工程措施统一整合包装为“珊溪水利枢纽水源地人口统筹集聚和水源保护工程项目”,并按照基本建设程序,实行“统一规划、统一立项、统一筹资、统一管理,分期建设、分项设计、分别招标、分级实施”,这一管理模式有利于项目资金筹集、进度工期、质量安全、验收投用等环节依照基本建设规范得到有效落实。各项工程措施、非工程措施建设管理责任的落实,则按照“条块结合、统分结合、行业整合”的要求进行,比如治污设施由水库主管单位市公用集团负责主干管和终端污水处理厂建设;库区县(市)政府负责政策落实,以及人口统筹集聚工程、农村生活污水生态化治理工程及配套管网、畜禽养殖污染治理工程、主要支流生态保护与修复工程的建设等;库区水质自动在线监测站网及预警应急体系工程、交通突发事故污染防范工程、一级水源保护区安全防护设施工程、库区水源保护宣传警示工程等线性项目,按照行业整合的要求,分别由市环保、交通、水利等部门按照职责分工负责建设管理。

 

智慧之三:创新筹资模式,以水养水,市场化融资,解决资金难题。

 

要解决好库区群众的生产生活问题,顺利推进养殖户转产转业,庞大的资金从哪里来?温州人发扬他们敢闯敢冒的精神,走出了一条“以水养水”的路子。谁受益谁分担,谁用水谁出钱,用好水多出钱,探索出一套市场化的融资办法,即以市公用集团为融资平台,将财政专项资金和水源保护费收益权作为质押进行长期贷款融资,确保了水源地保护庞大的资金需求。其中财政专项资金整合了库区环境整治和生态补偿资金,每年8000万元,水源保护费则通过提高水价获取,即每立方米水价提高0.5元,按2011年珊溪水库供水量2.83亿m3计算,年筹集资金近1.5亿元。

 

提高水价对于居民用水户来说能否承受?据介绍,水价调整是通过居民听证会的,为让市民代表了解水源地的真实情况,组织市民代表到水源地实地考察,了解调整水价后水费的用途,市民表示水价由原来每吨2.4元涨到2.9元,实际上平均每户一年也就多交76.56元,能够承受。因此在居民用水水价调整听证会上,没有一人提出反对意见。

 

智慧之四:落实帮扶政策,用真情化解矛盾,使库区群众理解并支持拆迁工作

 

珊溪水库周边是个传统的养猪基地。在素有“浙南闽东仔猪生产基地”之称的文成县黄坦镇,对养猪户来说,猪圈可算得上是家“小银行”。一户养20多头母猪的比比皆是,年收入一般都在10万元以上。镇上大小养猪场有1000多家,并形成了饲料供应、仔猪繁殖、运输等一条龙产业链,年产值达3亿多元。村民直接或间接依靠养猪致富。整治前,珊溪库区生猪当量已折合近30万头,远超规划允许的2.26万头。

 

“畜禽养殖的总磷贡献度占库区的62%,是最大的污染源。养殖污染的治理即使达标,30万头生猪排放出来的水仍然是劣Ⅴ类,国家禁止水源地大规模畜禽养殖的原因就在这儿。” 温州市珊溪水利枢纽水源保护管理委员会常务副主任、水利局副局长王振勇说。

 

转产转业,对于库区老百姓来说难以接受。

 

“以前说养猪致富,现在又不让养了,我们能做什么?”

 

“吃不起饭我就去你家抢!”

 

记者在库区听到村干部说的最多一个字是“难”!

 

难也得做。

 

从政府来说,既要考虑500万人民的饮水安全,又要关心水源保护区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在帮扶政策上,温州市提出拆除猪舍一平米补助60~200元和80元的转业资金,而一般城市的补助约100元。同时设立了转产专业专项帮扶资金,共计1亿元,每年2000万元,连续帮扶5年,针对部分确因养殖场整治导致家庭困难的群众,单独安排1000万元专项帮扶救助资金。村干部召开动员大会,一次次深入养殖户家中耐心劝说。为百姓寻找谋生计的机会,市领导多次组织召开转产转业现场会、帮扶对接洽谈会。

 

在温州市水利局副局长王振勇的手机里,记者发现了他与养殖大户张小新的短讯对话,讲大道理、小道理,苦口婆心地做工作。这只是干部做工作的其中一个片断。

 

“多年整治不了的污染,终于几个月时间拿下了,甚至没有发生一起强拆猪舍事件。”文成县黄坦镇党委书记刘树智欣慰地告诉记者。

 

巨屿镇新街一条街就有5家加工厂,容纳近900个工人。据介绍,这些老板和工人大部分来自原来的养殖户,现在做起来料加工等环保的产业,也有了新的生计。

 

在黄坦坑的一处废弃的养殖场,一排七八栋两层的猪舍里已经清空了,但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气味,猪舍前后几米远的地方是村民住宅。村民说:“现在空气已经好多了,苍蝇也没有了,河水也变清了。” 相信不久的将来,美丽的珊溪水库将成为村民的“绿色银行”。

 

联合执法确保库区良好环境

 

畜禽养殖的整治解决了岸上排污问题,而库区内各种滤食性鱼类则直接关系水体的纳污能力。“根据规划,维持良好的水生态,滤食性鱼类的数量需要达到800t,而整治前这个数量仅有100t。”温州市珊管办副主任李红健介绍,“整治前水面上有近4万只用于非法捕捞的地笼网,十几米长的网兜里放着酒糟,专门用来吸引以藻类为食的小鱼,库区的生态平衡受到破坏。”

 

为保护好水源地,维护库区良好秩序,严厉打击非法捕捞,温州市抽调公安、水利、海洋与渔业等部门60多人组建联合执法大队,并在市水利局设立珊溪水源保护联合执法办公室,实行属地联合执法。

 

但长期以来,非法捕鱼团队已初具规模,从销售渔具,到非法捕鱼,再到加工运输,形成了利益产业链。执法工作的开展举步维艰,有的执法人员在收缴渔具时被拖下水,不会水的他差点被淹死;有的执法人员甚至家属受到恶势力的威胁;有的当场拒绝非法捕鱼者塞的 “照顾费”。执法人员告诉记者,在双方的对抗中,如果自己稍有软弱,前期的心血可能就白费,整个工作就难以开展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治,不法分子受到打击,开始转到夜间捕鱼,执法工作随即转变工作方式,每天晚上都安排人员驻点检查。队员们不能正常作息,家人少不了怨言,记者发现他们有个共同点——回家后都会抢着做饭洗碗“讨好”家人。

 

不到一年的时间,地笼网已基本取缔。水上巡查执法共出动6000多人次,夜间突击执法行动上百次,查扣了大量违法违规网具和船舶。联合执法有力地维护了库区良好的水环境。

 

“金库银库不如珊溪水库”。在这场保护“大水缸”的行动中,面对经济发展与水资源保护,温州人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以水资源保护为支点撬起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为温州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赢得了更为广阔的空间。五年的行动还在继续,我们相信也衷心期盼,500万温州百姓的“大水缸”永远清冽甘甜。

 

来源:中国水利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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