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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呃，其实它也是英国佬（Limeys）的绰号。但柠檬可能真的击垮了拿破仑，因为柠檬解决了当时航海的一大难题，让英国海军从此摆脱了坏血病。 众所周知，拿破仑在滑铁卢输给了英国和普鲁士联军。这是一个充满英雄主义的故事。然而，英国对拿破仑战败的最大贡献却不那么浪漫。 它和柑橘类水果有关。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水果，英国皇家海军多年来对法国港口的封锁就不可能实现。封锁限制了法国舰队，阻止了拿破仑入侵英国。它给了英国在全世界进行贸易的自由，不仅为英国，也为其他欧洲国家和军队提供了资金。  英国皇家海军的水兵能够在海上长期作战，这一点非常了不起。在18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船只只能在海上停留相对较短的时间（6到8周），这样的话水手们才不会患坏血病。 然而，坏血病总是会造成大量死亡。在七年战争期间，英国皇家海军招募了184,889名水手，133,708人因疾病死亡或失踪，其中大部分还是坏血病，只有1512人死于战斗。如果不预防这种疾病，海军不可能在如此长的时间内维持对法国的封锁。 事实上，坏血病的破坏性如此之大，以至于寻找治疗方法成了“决定国家命运的重要因素”。 坏血病的病因不明，人们提出了许多治疗方法。库克船长建议用麦芽汁治疗坏血病，其他人则信誓旦旦地说在病人嘴上敷一块草皮来抵御“海风的不良影响”。 葡萄牙探险家瓦斯科·达伽马让他的部下用尿液漱口，但这并不能阻止近三分之二的人死于坏血病。麦哲伦亲眼目睹坏血病夺走了他的80%的部下的生命。 然而，最著名的与坏血病有关的灾难是乔治·安森（George Anson）命运多舛的航行，他在1740-1744年的环球航行中遭遇了最严重的海上医疗灾难。 1739年末，英国和西班牙为争夺加勒比海的控制权宣战。英国船长安森刚刚从西印度群岛回来，就被派往西班牙贸易的重要地区南美洲太平洋沿岸，负责率领一支由六艘船组成的船队。 他的这次冒险任重而道远。首先，他要尽可能地激怒西班牙人，袭击防御不佳的西班牙城镇，摧毁或俘获他能找到的任何西班牙船只。其次，他要追踪并捕获一艘从阿卡普尔科向菲律宾马尼拉运送白银的西班牙宝船。这艘船价值连城，时人称之为“海洋至宝”。  托马斯·哈德森创作的安森勋爵肖像 经过大约六个月的准备，安森总算凑齐了六艘船，终于在1740年9月启航。 他们在等待出发的几个月里一直靠船上的口粮度日，无法吃到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由于年龄、疾病、战争创伤和营养不良等原因，安森的船员们已经变得虚弱不堪，他们很可能对未来的生活感到恐惧：长年累月地在海上漂泊，故意寻找任何可能发生冲突的地方。 但他们最害怕的不是西班牙战舰，而是当时水手们所说的“坏血病”。 意识到这一风险后，海军为安森的船员们提供了当时最流行的几种治疗方法：醋、“硫酸灵药”（vitriol，硫酸和酒精的稀释混合物），以及一种名为“沃德滴丸”的专利药物，这种药物众所周知与其说是因为它的治疗能力，不如说是因为它的通便作用。虽然所有的治疗方法都令人不愉快，但没有一种能预防坏血病。随着时间的推移，士兵们越来越容易得坏血病。 疾病在最糟糕的时候袭来，当时船只正在绕过波涛汹涌的合恩角，这里距离智利海岸数百英里，是一个海盗藏身处。1741年3月7日，当船队顺利通过大西洋和太平洋分界线的海峡后，安森的牧师理查德·沃尔特乐观地报告说：“我们不禁庆幸，我们航行中最大的困难现在已经结束了。天气晴朗，风平浪静，船员们情绪高涨。” 他们还不知道的是，这是他们有生以来享受的最后一个好日子。 突然，天空变黑了，风向也变了。南半球的秋季风暴开始了。安森的战舰“百夫长”号的主帆大部分被吹落海。战舰本身也在海浪的冲击下严重受损，每个缝隙都在漏水。 这些风暴持续了三个月。到5月底天气终于好转时，安森的两艘战舰已经放弃航行，掉头返回，其余的战舰下落不明。 风暴是一个可怕的挑战，但坏血病比狂风更具破坏性。通常，在航行超过五个月左右的时候，那将是坏血病显现的时期，因为船上的每个人都靠腌制食品为生，而腌制食品中没有维生素。  “4月下旬，船上只有少数人没有受到某种程度的坏血病折磨，”沃尔特写道，“在那个月里，百夫长号上死于坏血病的人数不下43人”。五月份，这个数字翻了一番。 随着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少，甲板下的景象也越来越糟糕：病人们身上长满了开放性溃疡，伤口腐烂，在密密麻麻的吊床上摇摇晃晃地躺着，地板上满是淤泥，老鼠横行。受害者全身出现色斑，腿部肿胀，如果他们稍一用力，或者仅仅是被别人挪动一下，就很容易昏厥并立即死亡。当他们死后，他们往往会留在原地，因为剩下的船员太虚弱，无法将他们的尸体扔到海里。 也许最令人作呕的是，病人口腔中的牙龈组织会很快腐烂，流出黑色的血，并使受害者散发出令人憎恶的口臭。 沃尔特承认这种病听起来“几乎不可信”。一位50年前受伤的垂死水手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伤口“重新裂开，看起来就像从未愈合过一样。” 症状不仅限于身体，坏血病也会摧残人的心灵。梦境变得非常生动。这些梦所产生的图像是如此精确和绚丽，反映了身体所需要的东西——食物。 当患者醒来时，或者当幻觉消失时，发现食物不在身边，他会完全崩溃。17世纪坏血病专家托马斯·威利斯称其为“整个灵魂的崩溃”。有许多关于坚毅的海军军官坐下来哭泣的报道，因为他们期望找到的食物不见了。  尽管疾病和风暴不断，但“百夫长”号最终还是在6月抵达了胡安·费尔南德斯岛，并最终与探险队剩下的两艘船汇合：“格洛斯特”号和“特里亚尔”号。 上岸后，水手们迷信泥土的气味和触感是最可靠的治疗方法。安森的一名船员挖出一块草皮，把他的嘴放进形成的洞里。不管怎样，来到陆地上后，他们确实都感到踏实多了。 此时，“百夫长”号上只有70名船员健康状况良好，可以出航。“格洛斯特”号和“特里亚尔”号则各损失了一半以上的船员，主要是坏血病造成的。三艘船上原本约有1200名船员，此时只有335人幸存下来。 幸运的是，胡安·费尔南德斯岛成了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岛上长满了燕麦和三叶草、芜菁和萝卜、野芹菜和酢浆草，其中许多都富含维生素 C 。他们在岛上住了三个月。 安森和他的部下在恢复健康后，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南美海岸航行，袭击西班牙的城镇和船只，并在靠近陆地时设法吃足够的农产品来防止坏血病：海员们似乎普遍认为新鲜的农产品对他们有帮助，尽管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但在1742年夏天横渡太平洋期间，坏血病再次复发，每天有多达五名水手因此丧生。 尽管如此，安森还是到达了广州。在那里，虽然包括新兵在内的船员总数只有227人，安森还是决定尝试完成任务的第二个目标：寻找并伏击一艘西班牙宝船。难以置信的是，幸运之神眷顾了安森。1743年6月20日，安森在菲律宾海岸捕获了西班牙宝船“科瓦东加圣母号”。与他因坏血病损失的人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部下只有三人在战斗中丧生。 安森回到英国时已是一位富有且声名显赫的人。但他从未忘记成功的代价：与他一起出发的2000人中，只有约500人活着回家，要不是回程时在开普敦重新招募了船员，最后活着回来的人连15%都不到。  经历过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我们不禁为水手们感到惋惜，要是他们早点知道柠檬、橘子或其他含有维生素C的食物的用处就好了。事实上他们早已知道了——关于坏血病，历史上最奇怪的事情之一就是，人们不断找出治疗方法，然后又将其遗忘。 15世纪和16世纪，一些船长提出水果和蔬菜与坏血病之间可能存在联系。1734年，一位名叫约翰内斯·巴赫斯特罗姆的荷兰医生提出了“抗坏血病”（antiscorbutic）一词，并用它来形容新鲜蔬菜，从而成为第一个提出坏血病可能是一种缺乏性疾病的人。 尽管没有人知道坏血病的病因，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不同食物的抗坏血病作用，但许多海员认识到他们的饮食与健康之间的联系。 今天，我们知道了为什么新鲜蔬菜可以预防坏血病。尽管维生素之间存在化学上的差异，但它们都在我们的新陈代谢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就是维生素的作用所在：维生素的两个主要功能是帮助我们的身体制造酶和帮助酶工作。虽然酶可以加速化学反应而不会破坏自身，但大多数依赖维生素的反应实际上会消耗维生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持续的外部供应。 因此，缺乏维生素会导致各种问题，如果没有足够的维生素，依赖于这些维生素的所有酶过程都会戛然而止。而没有酶，也不能形成黏合我们身体组织的胶原蛋白。从而引起坏血病所致的出血、骨折和牙齿松动。 早期的探险家并不了解胶原蛋白或酶。至于那个时代的医生和科学思想家，他们不仅缺乏必要的分析工具和化学知识，甚至连营养缺乏病的概念都没有，而且许多流行的坏血病病因假说仍然与古代的体液理论有关，包括碱度、酸度、黑胆汁过多和汗液阻塞。 一些假定的诱发因素甚至缺乏医学基础：从疲劳和抑郁到思乡、传染病、海水、潮湿空气、铜锅、烟草、炎热气候、寒冷气候、老鼠（嗯？）、遗传、传染病、吃太多新鲜水果（这...）、运动过多、运动过少、海风、咸肉、道德败坏和肮脏。 不过，即使我们对维生素的概念已经耳熟能详，维生素C也是捉摸不透的。对于其他生物来说，它们的身体可以产生足够数量的维生素 C，因此维生素对它们来说无关紧要。吃掉船上老鼠的水手们无意中保护了自己——因为老鼠会自己合成维生素C，但豚鼠、猴子和人类却做不到。 卷心菜和西兰花含有大量维生素 C。鸡蛋和奶酪中没有。肝脏和肾脏中有大量的维生素 C，但肌肉肉中却没有。半个苹果可以提供每日推荐维生素C摄入量的5%，但同样分量的猕猴桃可以提供超过100%的摄入量。
如今，我们将维生素C与柑橘类水果联系在一起。这主要是因为英国海军从19世纪开始为其水兵提供青柠檬，而不是柠檬，因为英国控制着种植青柠檬的殖民地。因此英国水兵就有了“青柠檬”（英国佬）的绰号。 但这种节俭是有代价的：青柠檬的维生素C含量只有柠檬和橘子的一半。准备工作也很重要。“罗布”（rob）是一种用煮沸的柑橘汁制成的流行疗法，其支持者的想法很好，但结果却事与愿违。高温会破坏维生素C——更不用说切割、碰伤、暴露在空气中以及在铜锅中烹煮了（嗯，没有冤枉铜锅）。 因此，人们对坏血病的认识非常混乱，就连因确定柑橘类水果能治疗坏血病而功劳最大的詹姆斯·林德（James Lind）也忽视了自己的发现。 林德是一名苏格兰医生，1747年在英国“索尔兹伯里”号军舰上担任海军外科医生，他设计的实验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对照试验之一。 他把12名同样患有坏血病的水手分成六组。所有的人都吃同样的食物，住在船上同样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治疗方法。林德每天给每对病人服用不同剂量的六种坏血病疗法中的一种：一夸脱苹果酒、25滴稀硫酸、两勺醋、半品脱海水、两个橘子和一个柠檬，以及一种“药糖剂”。除了不到一周就用完的柑橘类水果外，林德的治疗方法持续了14天。 没过多久，一种治疗方法就比其他方法更好了：用柑橘类水果治疗的组恢复得非常彻底和迅速，其中一位最后还帮助林德照顾其他水手。由于这项实验，林德经常因认识到柑橘类水果是治疗坏血病的特效药而获得历史赞誉。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林德的试验证明柑橘类水果可以预防坏血病，但林德在写书时并不清楚。有时他会写出自相矛盾的段落，让读者感到困惑。 林德并不是想埋没线索，他只是没有意识到他的结果的重要性。当然，橘子和柠檬治愈了坏血病，但喝了苹果酒的水手似乎也好了些。因此，林德没有在柑橘类水果上纠缠，而是继续描述他自己对坏血病的体液理论解释：坏血病实际上是一种由汗腺堵塞引起的消化系统疾病。 林德的治疗发现最终对坏血病的防治影响甚微。事实上，在这些发现发表后的第二年，海军伤病委员会就否决了为水手提供果汁的建议。  尽管如此，还是逐渐取得了进展。这是必须的：随着世界海军规模的扩大，坏血病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哪个国家能够预防坏血病，哪个国家就能保证获得巨大的军事优势。 1795年，一位名叫吉尔伯特·布莱恩的医生说服英国皇家海军向其水兵发放某种形式的柠檬汁。他的这一命令很可能改变了历史进程，因为它使英国通过封锁英吉利海峡成功抵御了拿破仑领导的入侵。在这次封锁中，许多船只在海上航行了数月而没有靠港，这一封锁持续了20年之久——坏血病是永远不会允许这样的壮举发生的。 然而，无论坏血病与农产品之间的联系被证明了多少次，人们还是会不断地忘记它。坏血病还是会卷土重来，它出现在19世纪20年代的北极探险队成员和1848-1850年美国淘金热期间的矿工身上。 坏血病的治疗方法也在不断地失传和再失传。人们对历史的记忆和教训总是那么模糊，灾难总是一再重演。 单行本已更新到卷六和卷七，另有我收藏的大量中世纪书籍，领取方法见说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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