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西亚因何而重要? 为什么引发了德语世界三次混战以争夺它? #上篇 西里西亚地区的前世今貌,及第一次西里西亚战争 西里西亚,是中欧的一个历史地域名称。位于奥得河中、上游流域,两岸都有许多重要城市,并向东南延续至维斯瓦河上游,西南部和南部与苏台德山和西喀尔巴阡山毗连,接壤今天捷克的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面积约4.9万平方公里,现大部分在波兰南部和西南部,小部分则属于捷克和德国。历史上分为三部分:东南部称上西里西亚、西北部称下西里西亚、南部称奥地利西里西亚。整个西里西亚地区现在最大的城市是历史名城弗罗茨瓦夫,在波兰境内。不过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波兰实现复国之后的结果,而本文我们先从它的前世来说起。 图1 西里西亚地区在14世纪末的地图,并对应当代行政区划 前面只是交代了西里西亚的自然区位关系,而它自古属于欧洲兵家必争之地的根本原因,除了本来就处在东西欧之间地缘走廊的“四战之地”位置之外,更还由于它丰富的物产。先看地势相对低平的下西里西亚:这里经济发达,煤、铜、镍等采矿业地位重要,并有有色金属冶炼、机械制造、纺织、食品、建材等工业部门,在德意志第二帝国期间煤炭产量一度超过了西部的鲁尔地区。还分布着大面积的森林,农业生产以奥得河左岸黄土地带较发达,盛产小麦、甜菜、葡萄等,是当代欧盟最重要的粮仓和葡萄酒产区之一。下西里西亚还出产沙状黄色晶石,西欧地区民俗认为它可以带来好运,后为纪念本文后面将要讲到的主角之一腓特烈大帝,而被称作“腓特烈石”(Friedrich Gem)。而上西里西亚是现代波兰最重要的工业区,工业产值占波兰全国的1/4以上。有著名的上西里西亚煤田,生产波兰全国绝大部分的煤炭;另外,钢铁、锌、铅的冶炼以及电力、化学、机械制造工业也很发达,铁路网稠密,有运河与奥得河相连并通波罗的海。而奥地利西里西亚基本上在今天捷克境内,地处交通干线枢纽位置,境内的俄斯特拉发-卡尔维纳煤田是上西里西亚煤田的南延,是捷克最大的煤炭基地,与波属上西里西亚一样也是钢铁、化学、机械制造工业中心。西里西亚地区在欧洲历史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特别是19世纪30年代那场著名的纺织工人起义是欧洲三大工人起义运动之一,也成了马克思主义产生的阶级基础依据之一。这里不但地灵,人也杰,世界地质力学之父维尔纳、伟大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都出生在这里,20世纪更是培养了三大诺贝尔奖得主、出了上百位各项目体育巨星。 早在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已经有人类在该地居住,古罗马地理学家塔西佗的著作中已经记载过此地,不过那时候主要是日耳曼人。而到了公元6世纪,来自东方的一部分“蛮族”分化形成了斯拉夫人并开始在此定居。 图2 西里西亚的一个废弃矿场,各种旧矿机凌乱地摆放 9至10世纪,今捷克境内的摩拉维亚和波希米亚先后统治西里西亚。约在公元990年,皮亚斯特王朝的梅什科一世将西里西亚并入波兰。波兰分裂期间(1138~1320年),该王朝不同的支系将该地分为公国统治。12世纪波兰的统治者弗拉迪斯瓦夫二世(WładysławII the Exile)大公向神圣罗马帝国称臣,但他在政变中被自己的亲弟驱逐,后者加冕自称弗拉迪斯瓦夫四世,而他又批准了自己的两个侄子——也就是弗拉迪斯瓦夫二世的两个儿子,分治上和下西里西亚。于是,他们成为波兰皮亚斯特王朝的两大支系,上文提到的现代波兰西部经济文化中心城市弗罗茨瓦夫,也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这两支系继续细分,直到1390年代共形成了16个公国。这中间,该地区还遭遇了来自东方的蒙古帝国入侵,引起居民恐慌和逃亡潮,并且对弗罗茨瓦夫城堡形成了一定的损毁。 图3 反映蒙古入侵东欧的版图 ![]() 图4 12世纪的波兰版图 蒙古人撤军后,西里西亚的统治者决定重建城市,采用新的行政区划,并采用德意志城邦法令(即马德格堡法令,以德意志萨克森地区的历史名城马德格堡命名),取代了故旧的、以习惯法为主的斯拉夫式法令。而且,从13世纪末到14世纪初,他们也鼓励新居民迁到该地,大多是从神圣罗马帝国核心统治区而来的德意志人、尼德兰人以及犹太人,新移民往往以开拓贫瘠土地、经营货币金融、修建医院等为业。欧洲历史上地位重要的红星骑士团、医院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这三大骑士团,对西里西亚历史都有非常显著的影响。在这段时期内,很多皮亚斯特家族血统的公爵在西里西亚地区统治着一些小型公国,虽然与波兰有联系,但因处于四战之地,波希米亚、勃兰登堡等外部势力也都来角力争夺,因此他们并入波兰的过程并不一帆风顺。尽管波兰民族在14世纪逐步从分裂走向统一,但西里西亚的诸公爵却出于各种主动被动原因,而相对更心向神圣罗马帝国。特别是1335年弗洛茨瓦夫公爵亨利六世和上西里西亚公爵向波希米亚国王——卢森堡的约翰称臣;而到了1348年,波兰国王卡齐米日三世被迫接受波希米亚支配西里西亚。1368年,西里西亚地区原本所有独立的皮亚斯特公国全数灭亡,这一年恰好中国元朝灭亡,明朝建立。此后,这些皮亚斯特血统的西里西亚支系家族渐渐衰落,到1675年完全绝嗣。 西里西亚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土后,弗罗茨瓦夫地位进一步提高,当地增建了很多宏伟建筑物,特别是哥特式教堂;语言文化也慢慢去波兰化,而受德意志影响。但此后的西里西亚继续与邻近地区保持紧密经济关系,特别是欧洲文艺复兴整体开始后,犹太裔商人在这里的经济活动进一步增加。而随着接下来欧洲进入宗教改革的大震荡,西里西亚更是成为这一运动的风暴眼地区,这里大部分的居民都随马丁-路德的倡导而放弃天主教、皈依了新教,很多新教牧师反过来促进当地文化和语言发展,但不仅仅发展德语,有些是顺便复兴波兰文化的。 而就在马丁·路德推动风起云涌的宗教改革同时,西里西亚的地缘命运再次迎来了一个转折点:1526年,奥地利哈布斯堡皇帝斐迪南一世将原本以选举产生王位的波希米亚王国,改为由哈布斯堡王朝继承。1537年,皮亚斯特家族的布热格公爵(兼任莱格尼察西里西亚伯爵)腓特烈二世和勃兰登堡选帝侯乔希姆-赫克托(史称乔西姆二世)达成协定,规定如若皮亚斯特家族绝嗣,勃兰登堡的霍亨索伦家族成员可以继承公国,但是斐迪南一世拒绝承认此协定——划重点哟,勃兰登堡是后来纵横欧洲的普鲁士王国前身!这也为此埋下了后来普奥两大势力角逐西里西亚的伏笔。1603年,霍亨索伦选帝侯乔希姆-腓特烈三世(上述腓特烈二世之子)从他的堂兄乔治-腓特烈侯爵手中单独继承了西里西亚地区的耶根多夫公国,并立他的次子约翰-乔治为公爵。 17世纪初,宗教改革运动进一步达到高潮,新教改革派领主和反改革派封建主展开宗教冲突和战争,史称“三十年战争”,给西里西亚带来了一次空前的浩劫。我们知道,标志这场战争结局的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的签订标志着近代意义上的国际社会得以形成,由它决定的国际法也真正产生,更将欧洲的民族主权国家产生进程推向了一个高潮。那么它具体对西里西亚地区的影响是怎样的?很遗憾,反倒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 首先,西里西亚是最先响应该战争的导火索——1618年掷出窗外事件,从而反抗哈布斯堡皇帝斐迪南二世(1598—1637)的地区之一,上文提到的约翰-乔治某种意义上还是这一运动的区域领袖;但1621年哈布斯堡天主教保守势力在白山战役中获胜后,斐迪南二世没收了约翰-乔治的公爵领地,并拒绝乔治死后把该公国归还给他的继承人,还乘机对西里西亚地区进行劫掠;经过三十年的战火摧残,西里西亚地区在战争中总共损失了25%的人口,其中男性更有将近一半死亡,在中欧主要地区中人口损失率高居第二,十分惨烈;其次,哈布斯堡家族虽然在该战争中遭遇重创,失去对德意志西部很多邦国的实际控制,反倒是西里西亚等距离奥地利核心统治地区比较近的邦国的控制加强了:因为哈布斯堡皇帝斐迪南三世(1608—1657)虽然在战场上没打过瑞典与法国联军,但狡猾地利用盟友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在领土利益上的摇摆不定,只把后者垂涎已久的上西里西亚地区奥波莱-拉齐布日公国作为一块特权租界,“租”给了波兰王太子西吉斯蒙德作为世袭采邑,为期五十年。而且其主人要向波希米亚国王称臣,故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不能直接接受采邑。但人算不如天算,这位幼小的波兰太子西吉斯蒙德居然在三十年战争结束前一年1647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年仅七岁(这也更顺便导致后来瓦迪斯瓦夫四世驾崩时候没有男性子嗣,只能把皇位传给弟弟)。这样,该地的归属就无从知晓。此外,1648年三十年战争结束后,哈布斯堡王朝在距离其核心统治区比较近的地方“重拳出击”,大力提倡恢复相对保守的天主教,并诏令西里西亚六成人口改信天主教。祸不单行,前面已经提到——公元1675年,皮亚斯特王朝的西里西亚支系因为绝嗣,而完全灭亡。这使得波兰王国收复西里西亚的想法变得虚无缥缈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三十年战争后的中欧德语世界,崛起了一股新兴的政治力量,也开始觊觎西里西亚这片富饶沃土——这就是后来主导了德意志统一的普鲁士。由此,西里西亚问题被变得进一步复杂化,由波奥博弈逐渐变更为了普奥博弈。 这里不妨交代一下普鲁士这一文明的由来:古普鲁士人,属欧罗巴人种当中的波罗的海亚种,顾名思义,它崛起在波罗的海南岸,可能在中世纪早期就形成了。他们本来不是日耳曼人,反倒接近斯拉夫人,与现代拉脱维亚人和立陶宛人的人类学亲缘关系也不小。但从12世纪起,条顿骑士团不断向东征服普鲁士,并迫使他们信奉基督教、使用德语;到16世纪左右古普鲁士人完全消亡。不过在15世纪,随着大一统的波兰王国国力蒸蒸日上,条顿骑士团两次战败在波兰王国刀下,割让包括但泽(今格但斯克)在内的西普鲁士,这些地区又史称“王室普鲁士”(Royal Prussia) 。此后,条顿骑士团保留普鲁士的残余领土,但被迫效忠波兰国王,成为波兰的附庸国。就在它的实力慢慢跌入谷底的1521年,来自勃兰登堡的阿尔伯特当选为条顿骑士团总团长。此时恰逢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运动在欧洲风起云涌,1525年阿尔伯特也顺势加入其中,宣布改信路德宗,从而切断了与骑士团名义宗主——罗马教廷的联系,随后宣布将条顿骑士团世俗化,并直接套牌上地域名称,改为普鲁士公国(Ducal Prussia),并自任首任普鲁士公爵,成为臣服于波兰最高权力之下的世俗君主。阿尔伯特之子阿尔伯特·腓特烈(后被尊为腓特烈一世)死后无子,普鲁士公国遂由其女婿、勃兰登堡选侯国的约翰·西格蒙德继承,建立了勃兰登堡-普鲁士公国。(注意,这里有很关键的信息:这位接替岳父大公之位的女婿虽然看起来名字像波兰人,但他却来自勃兰登堡地区最大的贵族势力霍亨索伦家族,也恰恰是此举为霍亨索伦王朝日后发展为能与哈布斯堡、波旁、罗曼诺夫这欧陆另外三大政治家族分庭抗礼的重要力量,而奠定了基础。) 而在三十年战争结束后,新教力量主导的资产阶级经济文化活动逐步登上中欧政治舞台,而约翰-西格蒙德的孙子老腓特烈·威廉(西方史家对他更常见的称呼是“勃兰登堡大选帝侯”)适时地顺应了这一趋势,迈出了普鲁士文明开始富国强兵、对外扩张的第一步。他信奉新教加尔文派,在位期间积极开凿运河、推广商贸往来,还大力吸引受法国波旁王朝迫害的胡格诺派教徒移民,享受他们带来的工商业成果。1660年,他联合瑞典帝国击败了波兰王国(第一次北方战争),并在战后成功从波兰独立。还效仿法国这一欧陆传统强权,给普鲁士自身建立起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甚至据说远在东方的奥斯曼、波斯、中华等文明的中央集权,他也借鉴过。 图5 崛起之初的普鲁士,仅是庞大的神圣罗马帝国东北部一个“蛮夷”小邦 而且同在皮亚斯特王朝的西里西亚支系绝嗣的1675年,老腓特烈·威廉玩了一出类似中国春秋时期的“问鼎中原”,声称对西里西亚伯爵领地当中的列格尼茨、沃劳和布里格三个子爵城邦拥有主权。但时任哈布斯堡皇帝、斐迪南三世之子利奥波德一世无视霍亨索伦的权利主张,而导致这些土地提前被还给了哈布斯堡王室。——这与前面讲到的波奥两国合约才过去三十年,就变卦反悔。因此,普鲁士第一次与哈布斯堡结下了地缘利益梁子。不过到了十年后的1685年,当奥地利深陷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时,利奥波德一世又玩了一次手腕,他允许老腓特烈·威廉暂时派遣普鲁士军队控制西里西亚的一块飞地施威布斯,这样做一石二鸟:一来可以换取普鲁士“来,咱都是基督徒嘛,一起联军打异教徒”的军事支持;二来也是为了搞个明升暗降的障眼法,在政治上暗示普鲁士放弃悬而未决的霍亨索伦王室对整个西里西亚的权利主张。 老腓特烈·威廉驾崩后,儿子小腓特烈-威廉继承了父亲的勃兰登堡选帝侯兼普鲁士公爵之位,一开始称腓特烈三世。作为一位刚刚继位的少主,腓特烈三世开局就遭遇了哈布斯堡王室的一记下马威:公元1694年,利奥波德一世收回了施威布斯的控制权,声称这块领土“只是被终身分配给您父亲,所谓已故的为大选帝侯个人”,“现在令尊已经作古,理应再拿回来”。腓特烈三世虽然也愤愤不平,但出于实力考虑也秘密同意了这种收回,以换取利奥波德一世支付给普鲁士的一些债务。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腓特烈-威廉从少时起就显示出了比父亲还雄才大略的野心。他为了实现封王的愿望,不但重用埃伯哈德-唐克尔曼(Eberhard Danckelmann)等能臣,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和军事实力,还联合奥地利哈布斯堡、英国斯图亚特王朝等外力一起对抗法国波旁王朝皇帝路易十四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普鲁士军队表现尤其出色。而为回报普鲁士援军,奥地利哈布斯堡皇帝利奥波德一世在一份秘密协约中答应授予腓特烈国王的称号。由此可见,“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在大国地缘外交上屡试不爽——要知道小腓特烈-威廉的父亲已经在西里西亚问题上吃过哈布斯堡王室一次瘪,但为了先让普鲁士自身强大起来,小腓特烈-威廉却聪明地作出选择,先近交远攻——不得不叹服他高超的战略水平。当然,这场战争本身进行了长达十三年,但功名心急切的腓特烈可管不了那么久,他早在战争爆发初期的1701年1月18日就在柯尼斯堡加冕为王,自称腓特烈一世,史称“开国王”。黑色幽默的是,这块普鲁士的龙兴之地在二战后却被划给了苏联,并被俄罗斯统治至今。称王之后,腓特烈一世积极参加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继续扩大领土,为普鲁士后来争夺欧洲霸权打下基础。 普鲁士从公国升级为王国,在欧洲史上是一个堪比中国战国初期诸侯列强纷纷去公称王,或者更后来秦始皇称帝的划时代事件:腓特烈一世的正式称号是“普鲁士里的国王(德语作König in Preußen)”而不是“勃兰登堡国王”,也甚至不能简单写作“'普鲁士’之国王”(德语作König von Preußen,注意in和von两个介词的区别)——因为,神圣罗马帝国内原本除了一般由皇帝兼任的“罗马人民的国王”和“波希米亚国王”以外不能有别的国王,而霍亨索伦家族的祖籍勃兰登堡仍属于神圣罗马帝国;此外当时这个新组建的普鲁士王国有一部分(古普鲁士西部,即前述所谓“王室普鲁士”)是波兰领土,恰好把全国割裂成了勃兰登堡与柯尼斯堡两块飞地,王公大臣们想巡游全国都得在波罗的海上乘坐帆船,十分不便。(因此顺便说句题外话,这也构成了普鲁士后来参与瓜分波兰的基本动机) 图6 普鲁士第一位称帝的君主,“开国王”腓特烈一世 而且在一边正面援助英奥等国共同参与反法战争的同时,从大公升级到国王的腓特烈已经十分不满足于他年轻时候暂时隐忍的哈布斯堡王朝在西里西亚问题上肆意耍弄他一事,因此在其政治生涯的中后期,慢慢对奥地利开始貌合神离。不过还没等看到战争胜利的曙光,他就在战争结束前一年1713年染病驾崩了。其子腓特烈-威廉一世继位。 这位普鲁士王国第二代君主,人送大号“士兵王”。因为他对军队有着病态的喜爱。建立一支大军,树立欧洲强国地位,是他毕生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这位“士兵王”不倦地努力着。他父皇“开国王”喜欢奢侈的生活,“士兵王”却相反,生活极为简朴,简直吃糠咽菜。不但自己吃糠咽菜,他还强迫全国人民和他一起艰苦奋斗。他对官吏们说,“荣誉比薪水要珍贵得多”,所以他就逼迫全国的官吏和他一起领着菲薄的薪水,每天苦干12个小时。他建立了严格的财务制度,每一分钱都必须审核。他向工商业和农民征收很重的税,尤其对进口商品恨不得扒三层皮。甚至对容克贵族,他也不放过,要求他们必要时候也得纳税。“士兵王”统治时期,每年税收约700万塔勒(注:德意志帝国马克之前,普鲁士的货币单位),其中600万用于军费。 图7 普鲁士的第二代国王,“士兵王”腓特烈-威廉一世 如此对外开源,对内节流,省下的每一个铜板,都投入到军队建设中去。军队的开支占了每年国库收入的85%。他疯狂地扩张军队,征兵人员下乡招兵,坑蒙拐骗,威逼利诱,无不用其极,甚至有时候直接暴力拉夫。这么鸡飞狗跳地闹下去,连容克贵族都看不惯了,经常唆使农民把征兵人员暴打一顿轰出村子去。后来他发现这样抓丁太伤自己国家的元气,就改为到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其他邦邻去拉壮丁,很快又激起了邦邻的公愤。比如汉诺威就明令规定:“凡有普鲁士的官员来募兵,一律赶走。赶他不走,打死喂狗。”看来这样下去也不行,士兵王就在1733年建立了“征兵区”制度,给每个团队划定一个地区,由该团队自行补充兵员,国家对士兵发给军服、武器和军饷,而各级军官通常由容克贵族子弟担任。这样一来,就把容克贵族制度和军官制度结合起来。表面上,容克掌握了军权;实际上,则是国王通过军队这个组织,把容克变成了自己的忠实部下。 “士兵王”更对这支大军进行严酷的军国主义训练,严格操练和残酷体罚。他的这种教育,让普鲁士士兵对上级“死尸一样地服从”,同时要求军官明白“为国王服务是最大的荣誉”。他甚至经常自己操起棍棒来教训犯了错误的士兵。不过,在军费之外,“士兵王”却异常吝啬。他曾两次给柏林图书馆捐款,但一次只捐了5塔勒,一次4塔勒,成为著名笑话。在一首讽刺诗中,一位寡妇向“士兵王”请求养老金,“士兵王”回答说:“您的请求不要想,千万男人要我养,我也屙不出钱来,我是普鲁士国王。”依靠这种不择手段的扩军模式,普鲁士军队急剧膨胀。当时普鲁士只有224万人口,居欧洲第13位,军队竟多达8.5万,居欧洲第四位。当时存在一种说法,欧洲其他国家都是“一个国家拥有一支军队”,而普鲁士是“一支军队拥有一个国家”。 经“大选帝侯”“开国王”“士兵王”祖孙三代腓特烈的积累,到18世纪中叶,普鲁士已经成为欧洲大陆举足轻重的一个国家。接下来,这个“暴发户”国家将要在下一任伟大的国王手中,再完成震撼世界的一跳。这就是腓特烈二世。 腓特烈二世从小在他的父皇“士兵王”严格、强硬和军事式的教育下长大,1740年登基,时年28岁。受法国启蒙哲学思想熏陶的他,继位之初被当时世人认为这将是一位善于思考的开明国王,甚至可能偏于文弱,他还与启蒙思想家伏尔泰私交甚笃。的确,他一上台,就解散了父皇留下的巨人掷弹兵团(仅留一个中队作仪仗护卫),而且下令禁止军中体罚士兵(这个命令后来在接下来提到的第一次西里西亚战争中撤销,换句话说实际上又被恢复)。但是腓特烈二世拥有祖父遗留下来的精良军队和充足国库,本人对战争也不是生手——当年在波兰王位继承战争期间,就曾赴当时欧洲第一名将、普鲁士的欧根亲王身边见习军事。很难说小腓特烈在那短短的一段时间真就能从欧根亲王那里学到些什么本领,但是欧根确实曾经盛赞小腓特烈在战场上的冷静态度。最重要的是,腓特烈二世登基后不到半年,就出现了一次帮助普鲁士扩张的良机——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 首先,1730年代欧洲总体的战略形势已经很有利于普鲁士向外扩张,甚至直接进攻奥地利。虽然奥地利于1737~1739年的第三次奥土战争当中取得了一些战略胜利,占领了巴尔干半岛北部不少地区,但总体的过程表现并不令人满意,哈布斯堡皇帝查理六世也来不及进行新一轮改革就于1740年秋季驾崩了,与普鲁士“士兵王”的驾崩也就是前后脚;而且相对悲剧的是,他没有男性宗亲继承人。与此同时,英、法、西三个海上强国在北美殖民地互相牵扯,爆发了历史称呼非常搞笑的“詹金斯耳朵战争”;瑞典也在卧薪尝胆磨刀霍霍,妄图复仇沙皇俄国二十年前送给他们“大北方战争”之败的耻辱。所谓趁火才好打劫,初登大宝的腓特烈二世决定趁欧洲局势大乱,来个“新皇上任三把火”。 虽然根据前面提到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所得教训,欧洲列强之间基本确立了“如无男嗣,封建帝王的王位应由长女继承”这一规则,并白纸黑字写到了哈布斯堡王朝的《1713年国事诏书》里,相当于直接就立了查理六世的独生千金玛丽亚-特蕾莎为皇太女;但查理六世一驾崩,周边一些政治势力却抓住玛丽亚不过一介政治经验不足的女流公主,想欺负和捉弄她,继而削弱奥地利中央在德意志地缘版图中的实力,于是开始蠢蠢欲动地“找茬”。首先是巴伐利亚选帝侯查尔斯-阿尔伯特和萨克森选帝侯腓特烈-奥古斯特二世,这两位均与哈布斯堡王室资深支族联姻,且二位的夫人各自都是玛丽亚-特蕾莎的表姐。这样他俩就密谋利用这种连襟关系去主张西里西亚这么一块肥沃之土。而从更外部的视角看,法国波旁王朝皇帝路易十五力图使自己扶植起来的巴伐利亚选侯继任帝国皇帝;而英国则希望通过扶持奥地利来牵制法国的力量,并拉入荷兰和地中海上的撒丁王国等盟友;西班牙觊觎意大利境内的奥属领地;日益强盛的普鲁士则对富饶的西里西亚垂涎已久;而沙皇俄国对普鲁士的日益强大又感到忐忑不安。就这样,犬牙交互的欧洲列强均怀着觊觎欧洲大陆的野心使这场王位争夺渐渐引发了一场战争。实际上,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就是分别以法国和英国为首的欧洲两大联盟为争夺奥属领地和欧洲霸权发动的一场争霸战争。而普鲁士因为离风暴的中心最近,而在各种主观客观综合因素作用下主动当了出头鸟。 图8 神圣罗马帝国最后一位比较有作为的君主,奥地利女皇玛丽亚-特蕾莎 当然,腓特烈二世还是很冷静的,他认为从祖父和父亲的创业经验来看,欲获得战争胜利必须先赢得外交战。因此他首先在政治上积极结盟前述对哈布斯堡皇室最怨念的巴伐利亚、萨克森两邦,许诺“打倒了奥地利,哥们儿一起分好处”,后来更是干脆组建了宁芬堡联盟(League of Nymphenburg),把德意志西部的科隆、普法尔茨等邦国或者自治市也一并拉拢了进来。接下来,他一边在1740年11月8日就下令动员普鲁士陆军,一边在外交上两面耍诈,丝毫不像个才登基的新手皇帝,倒像一个政治老油条。他先是替盟友出头,率先提出更够资格继承奥地利王位的就是巴伐利亚选帝侯查尔斯-阿尔伯特;又于12月11日向玛丽亚-特蕾莎发出最后通牒,说“我们普鲁士要求把西里西亚割让给我们,只要女王您同意,我们普军就不会攻击哈布斯堡王朝,同时愿支付大笔赔偿金,承认保护您登基合法性的《1713年国事诏书》”,且还附上心机更深的一句,“只要割让西里西亚,我们还能在神圣罗马帝国下次帝王选举里,投票支持您的丈夫洛林公爵弗朗西斯-斯蒂芬”。但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腓特烈二世根本不是为了等待玛丽亚-特蕾莎的答复,他当然是吃秤砣铁了心一般地,不安插有利于他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人选而誓不罢休。就这样,1740年12月16日,在奥得河沿岸悄悄集结的普鲁士军队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直接就大举越过边境侵入西里西亚。 西里西亚战争与18世纪欧洲绝大多数战争一样属于所谓的“内阁战争”(Cabinet wars),各国供养并出动纪律严明的正规军,为主权国家利益而战。侵占敌方领土后通常会定期征税和勒索,但与上个世纪过于惨烈的“三十年战争”相比,针对平民的大规模暴行已经变得罕见了。不过缺点是,军队规模太大,尤其像普鲁士这种走军国主义道路强大的国家,无法单靠觅食和掠夺维持旷日持久的战役需要,故而军事后勤成为决定战果的关键因素。因此当时时兴的策略是,军用物资集中存放并以辎重车队运输分配,但这些车队难以防范敌方突袭;而且军队在冬天基本无法作战,天气转冷后往往就要安营扎寨,等待回春再继续战斗。但很显然,腓特烈二世偏要打破常规不走寻常路,就要在冬季大雪封山的情况下强攻。 当然,双方实力差距确实很明显:普鲁士部队由两个军团组成,共有27000名士兵;而西里西亚则由只有8000人的奥地利守卫部队保卫。因此奥地利人只能进行轻微的抵抗,勉强驻守几个要塞。普军没费吹灰之力就横扫该地区,于1741年1月2日不战而胜,控制了区域政治中心布雷斯劳。1月9日,奥劳要塞也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被攻占,之后普军将其作为冬季驻地。到1741年1月底,几乎整个西里西亚都在普军控制之下,剩下的三个奥地利要塞格洛高、布里埃格和内塞被围困了。 1741年初离开冬季驻地后,普鲁士军队开始了春季战役,3月9日,腓特烈二世命令普军总司令、安哈尔特的利奥波德二世亲王猛攻格洛高。一看大事不妙,哈布斯堡王朝也做出了战略反应:3月下旬,一支由威廉-莱因哈德-冯-内佩尔格指挥的约2万人的奥军相对精锐部队从摩拉维亚越过苏台德山脉,并于4月5日打破了对内塞的围困。这样,腓特烈二世决定对普鲁士主力部队进行机动调整,以对这支相对正规的奥军打阻击战为主。 两军主力于4月10日在莫尔维茨村附近交战,莫尔维茨之战中,库尔特-冯-施维林元帅指挥的普军成功阻止奥地利的进攻。不过两支军队在莫尔维茨都没有表现出色,腓特烈二世本尊都一度逃跑以避免被俘,但普军守住了战场,随后将这场战斗描述为一场胜利。至于上述三要塞里的布里埃格,于5月4日向普军投降,此后普军主力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在内塞公国附近扎营,与内佩尔格元帅领衔的奥军对峙,但战斗力不高。 图9 莫尔维茨战役形势图 奥地利的反击在莫尔维茨受阻,令欧洲其他强权胆气大振,挥军进攻面临围困的大公国,因此原本的地域冲突不断扩大,史家一般认为到1741年夏季就发展成了全面的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 法国在1741年6月5日的《布雷斯劳条约》中宣布支持普鲁士夺取西里西亚,并在7月加入《宁芬堡条约》,根据该条约,法国、西班牙和那不勒斯王国承诺支持巴伐利亚对奥地利的领土要求。8月15日,法国军队开始跨越莱茵河,进入德意志南部,并在多瑙河上与巴伐利亚军队会合,一起向维也纳推进,而西班牙-那不勒斯军队则进攻奥地利在意大利北部的据点。萨克森以前是奥地利的盟友,现在加入了法国联盟;而英国宣布中立,以防止法国或普鲁士对汉诺威的进攻。 面对她的王国被完全分割的不利局面,玛丽亚-特蕾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努力重整旗鼓,准备反击。6月25日,她在普雷斯堡接受了匈牙利女王的正式加冕仪式,并开始尝试从她的东部土地上招募一支新的军队。1741年8月,她向腓特烈二世提出,如果普军愿意撤离西里西亚,奥地利就把原本在尼德兰低地的特许权转移给普鲁士,还顺便支付一笔现金赔款,但她立即遭到了拒绝。与此同时,新的敌人在多条战线上攻击奥地利。9月14日,法国-巴伐利亚部队占领了林茨,并在上奥地利地区推进,到10月到达维也纳附近,而波希米亚也同时被萨克森人入侵。 不过值得玩味之处在于,虽然从上面的描述看,看似这场战争的总体主线是普鲁士与法国人结盟对抗哈布斯堡王室,但法国或巴伐利亚通过破坏奥地利而成为德国主导力量的想法并没有吸引腓特烈二世,他也怕“朕想打的江山不能让别人摘桃子”。这时候,置身欧陆之外的传统外交平衡手英国人,又出来刷存在感了:在英国的敦促和调解下,1741年10月9日,奥地利和普鲁士达成了一项被称为《克莱恩-施内伦多夫公约》的秘密停战协议,根据该协议,交战双方将停止在西里西亚的敌对行动(尽管保持其外观),而奥地利最终将让出下西里西亚,作为年底前最终和平谈判的交换。内佩尔格的奥军随后被从西里西亚召回,以防御来自法国、巴伐利亚等西路入侵者的攻击。当然,奥军还是稍微做了一把障眼法,在11月初他们对内塞搞了一次假围攻但又放弃了,这样相当于已经事实上将整个西里西亚拱手置于普鲁士的控制。 当然,巴伐利亚选帝侯查尔斯-阿尔伯特也不是傻子,他也怕普鲁士人背信弃义让他去火中取栗。因此他牢牢抱住法国这条大腿,于1741年10月中旬和法国友军在维也纳附近扎营,准备围攻维也纳。而且他担心萨克森和普鲁士会夺取波希米亚的部分地区,因此干脆也立了很大的胃口,声称要夺取这些地区。但天算不如人算,法国人也跟英国是一丘之貉,只想维持欧陆的大致力量平衡,因此也不愿意对维也纳采取摧毁性的行动,只是想削弱一下奥地利。因此,10月24日法军忽然转向北方,改为向布拉格进军。巴伐利亚、法国和萨克森军队在11月汇合,并最终在11月26日攻克了布拉格;查尔斯-阿尔伯特一看波希米亚基本被拿下了,就干脆生米煮成熟饭地在12月7日宣布自己为波希米亚国王。 同时,在1741年11月初,腓特烈二世与萨克森的腓特烈-奥古斯托二世之间进行了一次谈判,大意是说“你看,我拿下了西里西亚,你也基本上能拿下摩拉维亚,那这两块咱们各自新消化领土的边界是不是也得谈判一下?”这次谈判,也为前者夺取整个西里西亚以及波希米亚的格拉茨伯国获得了法国和巴伐利亚的支持。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普法巴联盟真的多么牢不可摧,因为随着法国-巴伐利亚联军取得节节胜利,腓特烈二世开始担心普鲁士会在最终的和平协议中被排挤,因此他借口奥地利人违反了公约的保密性,拒绝了才签订一个多月、墨迹可能都未干的《克莱恩-施内伦多夫公约》,并加入了法、巴军队向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南下的总进军。12月,库尔特-冯-施维林元帅的军队穿过苏台德山脉进入摩拉维亚,于12月27日占领了其首府奥洛穆茨,而利奥波德亲王的军队则围攻了波希米亚边缘的格拉茨要塞。 1742年1月,神圣罗马帝国的帝王选举在法兰克福举行,巴伐利亚选帝侯查尔斯-阿尔伯特得票优势明显,被选为下任神圣罗马皇帝。1742年初,腓特烈二世组织萨克森和法国军队通过摩拉维亚向维也纳联合进军,2月5日他们的部队在维绍会面后开始行动。普鲁士和萨克森军队继续向奥地利在摩拉维亚的主要据点布鲁恩进军,但由于奥地利驻军人数众多且物资短缺,他们进展甚微,4月5日,腓特烈二世干脆主动下令让普军撤退到波希米亚和上西里西亚。 摩拉维亚战役当中反奥同盟军的自乱阵脚,给了哈布斯堡王室一个非常宝贵的喘息机会。他们抓住这个机遇,由新继位女王的丈夫洛林公爵弗朗西斯-斯蒂芬出面引进了外援:洛林的查尔斯-亚历山大率领一支由3万人组成的增援部队穿过摩拉维亚向波西米亚进发,希望能驱散普鲁士人并解放布拉格。5月初,由利奥波德亲王率领的2.8万人的普军开进了布拉格东南的易北河平原,机动地阻挡了这支军队的先锋军。但查尔斯-亚历山大机灵地回敬以颜色,5月17日他这支部队在乔图希茨村附近袭击了利奥波德亲王的营地,由此引发的乔图希茨之战以普鲁士的微弱胜利而告终,双方都有大量伤亡。 在乔图希茨战役后,普鲁士加强了与奥地利达成单独和平的努力,两个交战国的谈判代表于5月底在布雷斯劳再次会面。现在,腓特烈二世要求得到几乎整个西里西亚以及格拉茨县;玛丽亚-特蕾莎不愿意做出这样的让步,但英国特使亨德福勋爵向她施压,要求她与普鲁士媾和,目的是集中力量对付法国。还威胁说,“如果女王陛下您现在又要拒绝让出西里西亚,我们英国将撤回对您的支持”。从这个看,她确实还是政治菜鸟一枚,不但敌人要耍弄她,就连盟友也觉得她很容易被玩弄。 两个交战方最终在6月11日的《布雷斯劳条约》中达成了协议,结束了第一次西里西亚战争。根据该条约,奥地利向普鲁士让出了西里西亚的大部分领土以及波希米亚的格拉茨县,这些领土后来被合并为普鲁士的西里西亚省。奥地利保留了波希米亚的其余部分和西里西亚最南端的两小部分,包括切申公国和耶根多夫公国、特罗波公国和内塞公国的一部分;这些土地后来被合并为奥地利西里西亚的王室土地。普鲁士还同意承担奥地利以西里西亚的资产为抵押的一些债务,并承诺在正在进行的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的剩余时间内保持中立。——注意,法巴联盟还不依不饶呢,此时奥王位继承战争并没有结束。这一安排在1742年7月28日于普鲁士自家主场签署的《柏林条约》中得到了正式确认。 总之,第一次西里西亚战争以普鲁士的明显胜利而告终,普鲁士获得了约3.5万平方公里的新领土和约100万新臣民,大大提高了其人力资源、经济税收和国内政治威信。这个小王国对哈布斯堡君主制的意外胜利更使它与巴伐利亚和萨克森等德国对手区别开来,标志着它开始向欧洲大国的地位崛起。反观哈布斯堡王室,既在战场上不敌一个神圣罗马帝国境内的日耳曼小邦,丧失了西里西亚这个其最富裕省份,从而严重打击了朝廷声望;在帝国选举中也被击败,使其在德意志的优势地位受到质疑。至于它所牵头的宁芬堡同盟,就更是在这场战后名存实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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