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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韭小记

 新用户1329AiGw 2024-02-04 发布于云南

春韭小记

冷硬的北风,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冬天走到了尽头。菜畦地里的韭菜,经过寒冬的沉寂,乘着回暖的天气,在被骀荡的东风吹拂得开始松软了的地里,欣欣然探出了头。一眼望去,这是嫩嫩绿绿的早春颜色,悠远地弥散着清新的初春气息。

韭菜的生命力极强,一经栽种,只要勤松土,施肥,浇水,除虫,就可以割了又长,长了又割,生生不息。有句俗话说:韭菜像头发,剪而复生。其实韭菜比头发长得还快,割了一茬的韭菜地,铺上一层薄薄的土肥后,过不了几天,就能满眼的青绿。
韭菜一般有宽叶和细叶之分,细叶韭菜香味浓,宽叶韭菜肥而脆嫩。韭菜入馔,全国各地均有,但我觉得应该数我们云南的吃法最为丰富,凉拌、煎、炒、蒸、炸、烤或煮汤、当馅料、做蘸料等等,无所不能,其中最不同于北方的是烤韭菜,那是滇式烧烤摊上常见的一道鲜香四溢的美食,另外就是云南各种著名的米线、饵丝,无论是过桥米线、小锅米线、凉米线还是扒肉饵丝、炒饵丝、蒸饵丝等等,都离不开韭菜作配料。韭菜与米线,就像情侣般依恋,也如绿叶衬红花似的美好,韭菜特有的芳香一旦被滚烫的高汤激活,随之就赋予了一碗米线或一碗饵丝鲜美的灵魂。
立春之后,新生的韭菜沾着晶莹的露珠,叶似翡翠,茎白如玉。宋朝诗人刘子翚的《园蔬十咏·韭》吟道,“一畦春雨足,翠发剪还生”,生动描写了韭菜在春雨的滋润下鲜嫩翠绿,剪了又长的情景。春天的韭菜,碧绿柔嫩,鲜美无比。唐朝大诗人杜甫的《赠卫八处士》写道:“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这是安史之乱之后,诗圣与离别二十年之久的老友重逢,就着雨夜从菜圃中割来的春韭,边吃黄粱掺米饭,边感慨万千地畅谈,烛光融融,韭香与饭香交织,温馨中弥漫着淡淡的惆怅。

又嫩又鲜的春韭,让人回味无穷。春韭炒豆芽,是极佳的搭配。将春韭洗净切段,豆芽沥干水分,几枚青白葱头用猪油爆香,下豆芽翻炒至七分熟,倒入韭菜猛火爆炒见软,放盐搅匀后迅即出锅,一青二白,色香味形俱全,韭菜的鲜嫩,豆芽的脆甜,真是难得的至味。

不过,我更爱韭菜炒鸡蛋。这一道经典的家常菜其实很简单:鸡蛋打入碗内,加少许盐,顺着一个方向搅至起泡,入油锅先炒鸡蛋,再倒入韭菜炒至断生即可,火候不宜过大,这样韭菜才能保留住原有的香味。韭菜炒鸡蛋,一定要用白色细瓷盘盛装,碧绿中透着金黄,仿佛金镶玉的景象。只要桌上有一盘春韭炒鸡蛋,我总会多吃半碗饭。假如再喝两口小酒,那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我自认为蚕豆米与春韭是绝配,不能清炒,要做汤。剥小半碗蚕豆米,春韭切成极短的段,纯净水锅里烧滚,舀两匙猪油放入,再把蚕豆米倒进锅中,煮三四分钟,撒下几把韭菜段,接着浇入搅好的鸡蛋糊,半分钟即起锅盛碗。蚕豆米在碗底沉浮,蛋花漂浮于汤面,韭菜在其间徜徉,春色满盈,春意荡漾,简直是浮生如梦似的美妙。
回味春韭的味道,忽然想起了许多年以前,加班到夜幕降临时,几位同事在办公室里边聊边吃工作餐,菜是老三样,腌菜炒肉,蕃茄炒鸡蛋,凉拌韭菜——工作繁多的单位,经常加班加点,办公室主任在一家贵州人开的小馆订餐,送来的三菜一汤中,总少不了一个凉拌韭菜。时间一长,大家都把办公室主任叫成“韭菜主任”。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仍然不时想起当年经常吃的工作餐味道,也会想念起那个俭朴的“韭菜主任”。
记于2024年立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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