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无上涅槃常寂照——《坛经》《机缘第七》习悟小札【60】

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

【原典】

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请益曰：学人自出家，览 《涅槃经》十载有余，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

师曰：汝何处未明?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

师曰：汝作么生疑?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然是苦。苦，不可言 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 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 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 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 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 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听吾偈曰：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诸求二乘人，自以为无作。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外现众色像，一一音声相。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不作涅槃解，二边三际断。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真常寂灭乐，涅槃相如是。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

志道闻偈大悟 ，踊跃作礼而退。

【悟读】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行者，动也。“心理之思想、外在之行为、一切之外境、一切之关系”等，皆谓之“行”。宇宙万有之现象，包括众生之身心，随时随地皆处变化之中。诸行无常，皆生灭之状态，一起一落，一生一灭，不能永恒。正如，“事如春梦了无痕”。

这个世界所以空苦无常，是因众生被生与死之法则所束缚。如果生与死的法则没有了，进入到佛家所言之无生无灭的寂静涅槃，便是大自在之圆满状态。故唯有超脱此生灭之世界，方可达到寂静涅槃之境域。

一般而论，妄心是“贪瞋痴慢疑”；妄见是指“身见、边见、邪见、见取见、戒禁取见”。身见即我执，边见为偏向一边之见解，邪见指所有不正之见解，对不正见解执实不放是见取见，执持邪戒谓之戒禁取见。

显然，志道禅师之观点是一种典型的外道邪见。他把“色身和法身、生死和涅槃”分成两截，看作是两个相互外在之东西，认为色身是无常的，有生有灭；法身是恒常的，无生无灭。如此，他就把涅槃理解为一种生灭之外的死寂状态，认为涅槃就是生命归于死寂，永不再生。

对此，大师作偈开示，其中涵盖之重要思想主要有，

其一，“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谓心性本来是圆满光明与真常不变的，虽寂静不动，却能遍照一切法界；虽遍照一切法界，依然还是寂静无动，此乃无上涅槃之相。

其二，“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言依照边见建立的各种虚假名目，怎么可以说是大涅槃之真实本义？二元区分，是修行之最大障碍。“不分别，不执念，不判断”，唯有超越度量之人，方能通达涅槃境界，不舍不取。

其三，“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一切之外相，皆是平等清净犹如梦幻，不可起凡圣两种边见。

凡夫往往不是执于有，便住于空。听到他人讲真如佛性是空性，便落入空，以为一切如虚空般一无所有，此谓执空；如果听闻真如佛性是真实之有，便以为既然真实之有，就应该有个相或形。

还有两种典型外道，其一，以为一切众生皆有一个自性是永恒不灭的；其二，“摸头头知，摸脚脚知，在眼能见，在耳能听。”以为这种“能知能觉，能见能听”之心，就是真如，或者真心，然后把妄觉当作佛性，六祖斥之为“外道所说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灭犹不灭，生说不生。”

“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众生所见，皆非真实，众生无明，执念于假。善慧大师之偈语，揭示的是无分别的得道之境。

明心见性，悟到的就是真如本性之“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垢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