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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宪章||就Sora答《文艺报》记者问

 稷下问学 2024-03-01 发布于江苏

2月18日,我在“稷下问学”发表了《Sora横空出世意味着什么?》,很快收到《文艺报》记者的采访邀请。今天,部分内容已经发在该刊2024年第1版。由于采访对象不止我一人,所以,答问并没有全部刊出,现一并刊发如下。

    《文艺报》记者:赵老师您好呀!开年以来,Open AI研发的文字转图片的Sora成为了全球性的热点话题。与chatGPT一样,Sora的诞生,在新问题背后,其实还是老问题。想就此采访一下您:

    一、在您的认知理解中,Sora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您认为它会对人类社会带来的,是更大层面的“危”还是“机”?
    答:Sora的特别之处是将语言文本转换成施为(动态)图像,并不是单纯的数码图像制作。这正是人们所担心的:“图像时代”的到来,使语言和图像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改变,强势的图像符号在技术的加持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僭越或替代本属于语言的领地。就此而言,Sora作为“语转图”的工具,为人们带来了的便利;与此同时,图像僭越和替代语言也开始了“加速度”,将对人类的思维、语言、文化等将产生重大影响。就此而言,Sora的出现,“危”“机”并存。

    二、在公众号里您前瞻性地谈到,语言与图像这两个对于人类而言最重要的符号载体,因为Sora的存在,似乎壁垒将逐渐消失。Sora能够在文字、图片之间顺畅切换,随着语料库范围的扩大,Sora的视频生成会更加准确。这对艺术领域而言(文学、绘画、摄影、电影等),到底意味着什么?人工智能的符号体系与人类世界的符号体系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答:语言和图像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主要的两种表意符号。Sora能使语言顺畅地切换为图像,咋看上去是语图之符号壁垒的消解,这是从“实用”和“使用”的角度所做的判断,意味着Sora作为“工具”,为“语转图”提供了便利,对于影视制作等,可能会产生重大影响,许多主创人员可由Sora替身。但是,生活世界对于“便利性”的追求往往是把双刃剑,技术进步往往与精神保全背道而驰。就此而言,Sora使“语转图”自动化,并未消解语图符号的壁垒:语言还是语言,图像还是图像,它们依旧占位自己的立场,各自的固有属性不会改变。需要改变的是我们如何对这两种符号进行深度认知——图像替代语言可能带来哪些负面影响?目前,人类在思想和理论方面还没做好充分准备。

    三、Sora的诞生,也启迪我们如何看待真实与虚构之间的关系。真实与虚构一直都是文学艺术处理的核心命题。就您认为,Sora在这个层面,将引发怎样的思考?

    答:这是一个重要问题。就目前Sora所制作的影像来看,已经达到真假难辨的程度,与摄影机的画面看不出差别,相信它会越来越逼真。如果将这些影像明确标示为“Sora制作”,那就没什么问题;否则,人们就会误认为这是现实,将虚构世界与真实世界混为一谈。这很危险,会惹麻烦,可能导致一系列负面效果。就此而言,将Sora产品归类到“艺术”更合适。

    四、有媒介理论学家认为,ChatGPT和Sora作为崭新的新媒介复活和强化了我们以为的旧媒介——文字。(详见澎湃新闻报道https://mp.weixin.qq.com/s/WnF4YRR89eQEuFcsRi5wTA),您认为在人工智能带来的媒介变革中,如何看待文字这个古老的旧媒体?作家将会有怎样的思考?
    答:文字是语言的记录;汉字不止于记录汉语,还蕴藉着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与自然等许多重要信息,并且衍生出一门独特的书法艺术,至今仍然被使用而无被淘汰之迹象,怎么能将其说成是“旧媒介”呢?另外,文字是语言符号的替代,不是“媒介”或“媒体”;“媒介”或“媒体”的功能是传达意义,而语言文字本身就是意义,不能将二者混为一谈。重要的还在于,Sora的基本功能是语言转变为影像(语转图),具有“得鱼忘筌”之特征,即:得到影像,忘了语言,因为前者是目的,也更具诱惑力。也就是说,在Sora的语境中,语言与图像首先表征为一对矛盾,“复活和强化”语言(文字)无从谈起。

稷下问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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