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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人谈及茶文化或其精神层面的东西依然绕不开传统文化、儒释道的框框，虽早已是嚼蜡之感但奈何也没别的可讲。 若问当代中国茶与西方文化与精神能有何勾连？估计顶多冒出句“西方人喝红茶……”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标准开汤”不同，它所呈现出的汤感境界完全可以借由西方的许多经典理论来加以阐释，就比如——酒神精神。 酒使人以沉醉，它首先促使了理性的解体和秩序的崩溃。极致的汤感也能使人微醺，并让你清醒地意识着理性的崩塌。 酒让感官世界打开，而茶让知觉变得纤细而敏感，甚至能感知到理性状态下无法感知到的东西，能感知到遥远之物、转瞬即逝之物，它甚至促使感官位移，这在开汤品鉴中是再平常不过的。 无论是酒或茶的体验都能打破既定规范的空间感、时间感，创造和激发一种全新的感官世界，人们徜徉在那个“新世界”里流连忘返。所谓的“别有洞天”也不过如此。 正是因为感官的打开，人同世界的关系就不再是单纯理性地去认知世界，而是充分调用感官，用感性身体去感知外部世界，世界变得愈加真实而具体，——茶就是打开感官的最佳方式。 一旦身体开始感知外部世界，那就自然会产生温度，产生感情。就不再是知识、理性与外部世界的冰冷关系，——茶与酒的体验天然带有温度。 笛卡尔哲学特别强调：人和外界之间有一条清晰的界线和距离，人不同于外界，人要通过自己的理性和心灵去探究这个外界的秘密和真理。尼采的身体感知论和笛卡尔的心灵探究论截然不同。 在尼采这儿人和外部世界的对立和界线消失了，人和人、人和外物、人和动物、人和宇宙有一种全新的感应关系。一切界线都被打破，万事万物融于一体，交织起舞，它们相互变幻，相互嬉戏，相互共鸣。这是一个万物混溶彼此不分的宇宙狂欢。这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可见这种思想并不只存在于中华文化，而是在到达某种高度后的世界共识。西方人用酒来达成天人合一，而中国人有多了一种茶。 在酒神的狂欢中，主体进入了一种狂喜状态。他的理性、他的意识、他的知识、他的道德和规范都被冲毁了。激情从他身上喷涌而出，他被快感刺激得忘乎所以，浑身战栗，他全身被力量感所主宰，手舞足蹈，似乎魔力附体。这种力量赐予他宣泄的快乐，让他高歌叫喊。他的整个身体跟着莫名的节律摇摆，并表现出不可思议的象征能力。 与酒不同，茶会带给你一种超凡入圣之感，它也不是摧毁理性、意识、知识，而是使其升华。但相同之处在于茶同样会赋予你激情，让你不吐不快。变相激发了人们的创作冲动。所以酒与茶往往是艺术家的朋友。 还没完，在这个过程中他展现出了另一个自我，一个自己难以发现的自我，或者说，展现了一个新的人，甚至是一个新的人种——这就是再生，酒神精神在某种意义上再生了一个自我，让原先的自我崩塌了。“人不再是艺术家，他变成了艺术品……”微醺的人很美、很生动，因为本质上那已不再是原来的他，而是一个在酒与茶滋润下的“新我”，——一件值得被欣赏的艺术品。 而且这件活的艺术品不再是独立的孤独的个体，他和人群，和动物，和自然，以至于和整个宇宙达成一种非理性的关系，一种平等的、相互刺激的、相互感应的关系。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天人感应。 这就是西方的“酒神精神”，它竟与我们的开汤实践完美的契合。所以我完全可以用“酒神精神”来向西方介绍中国茶而没有一丝的陌生感、违和感。 这是我们对当代中国茶文化做出的又一贡献。 注：文中有关“酒神精神”的内容引自尼采《悲剧的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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