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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读红楼:贾宝玉太虚幻境奇遇记

 少读红楼 2024-03-27 发布于上海
红楼梦第五回,迎来整部书信息量最大的一回,虽然从字数上看,本回跟其他回差不多,但从作者透露和交代的有价值的信息来看,简直就是一部书的总纲领。
因此,读透这一回,对于理解整部红楼,有很大帮助,之前我们已经解读了许多,今天从贾宝玉的角度再来看看。
宝玉神游太虚幻境,其实就做了一场梦,但在真事隐去假语村言的红楼梦里,其实现实和梦境是相反的,也就是说,梦境是现实,而现实时梦境。
细读会发现,贾宝玉在梦里的时间虽短,但他的情绪先后有好几重变化。他刚入梦时,“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稀逢,飞尘不到。”看到这样的一处所在,宝玉是十分“欢喜”的。 
他欢喜到什么程度呢?有一段心理描写最能说明,“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呢。”
脂砚斋批语说:一句忙里,点出小儿心性。宝玉固然是小儿心性,但曹公这么写,可是别有深意的。从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写作手法来看,这显然是暗示宝玉日后抛妻弃婢、悬崖撒手、出家为僧的结局。
当然,站在上帝视角的我们也知道,贾宝玉的前世,本来就是神瑛侍者嘛,他最终自然还是要回到太虚幻境这里来的。 
从入梦本意来看,宁荣二公之灵委托警幻仙子引宝玉入梦,是要他跳出迷人圈子入正途的,宝玉倒好,刚入梦就不愿意醒了。 
这也暗示了,宁荣二公到头来也是白费力气,贾宝玉不是“天选之子”,从治家能力来看,他甚至不如皮肤之滥淫的珍琏之流。
贾珍贾琏兄弟二人固然有很多问题,都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在行,但要说办起事来,那也是毫不含糊的。你看贾珍分年货一回,看贾琏去平安州办事就知道了。
而贾宝玉呢,整天就知道在內帏厮混,完全不懂人情世故,更不关心家务事,所以到了太虚幻境这个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去处,他就乐不思蜀了。
看到仙姑后,宝玉也是“喜的忙来作揖……”,看来,这太虚幻境太合他贾宝玉的口味了。在现实中,姐姐妹妹的叫着,到了幻境里,脱口而出“神仙姐姐”也就不足为奇了。 
被警幻仙子引到薄命司之后,看了薄命司两边的对联,宝玉又感叹一番。这对联写的是“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这幅对联所咏叹的,显然是薄命司里无数女子的命运。
而素来极珍爱女儿的宝玉,看到这样的咏叹,自然也是替那些女子所惋惜的,因而必有此一叹,这就像后文他叹息平儿、香菱等人的命运一般。 
宝玉看众人判词的时候,因为一直不解何意,所以大有不耐烦之意,而警幻仙子则怕他顿悟,于是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宝玉也就弃了卷册。 
等他见到警幻仙子之外的其他仙姑,又被嫌弃一番后,自己却又“吓得欲退不能退,果觉自形污秽不堪。” 
宝玉为什么会怕呢?诚如脂批所言,这写得正是他天分中一段痴情,对天下所有女儿的痴情,他自己就说过,女儿是谁做的骨肉,见了便清爽。男子泥做的,见了便觉浊臭逼人。
好家伙,他忘了自己也是个男子,被一群仙子见了后,也觉得他浊臭逼人,污染了清净女儿之境。 
待闻了群芳髓之香,品了千红一窟茶,喝了万艳同杯酒,宝玉又“无不羡慕”,果然是个可以留下过一生的仙境啊。 
宝玉不仅没悟,还越陷越深,他哪知道,仙境的背后,处处是陷阱啊。 
但此时的贾宝玉正在温柔富贵之乡,听了大有深意的红楼梦曲,却觉得“散漫无稽”、“甚无趣味”,乃至与警幻之妹成亲,又留恋闺阁风光,难以自拔。 
见此,警幻仙子,也不得不感叹,痴儿竟尚未悟。只能使出杀手锏,设一迷津,恫吓宝玉,他也由此出梦。
于是,贾宝玉从一开始的欢喜非常,到后来的散漫无稽,再到与可卿的恍恍惚惚,到最后堕入迷津时的受惊恐惧,一场短暂的春梦,贾宝玉的情绪如同做山车一般,经历了一场太虚幻境奇遇记。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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