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就 连 做 农 民 也 卷 起 来 了

就连做农民也疯狂卷起来了。

我们这里地形属于丘陵，有山有地。山上种植茶树，每到清明临近，便是采茶时间。

清明雨水多，但往年只要天上落雨，大家赶紧相互吆喝背着茶篓拎着水壶回家。

下雨天是农民的休息时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默许的不成文的规矩。

所以我小时候遇到周六周天必须跟着江女士上山采茶，最希望老天爷下雨。

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下雨天江女士也要赖在地里。

我跟她说下雨天就不要摘茶了，湿哒哒的，茶是摘不完的。

江女士头也不抬说谁谁还在地里呢，不也没回去。

我仰着头看到别人家地里，花花绿绿的帽子。确实，即使下雨，大家也丝毫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清明前的茶草最值钱的，多摘一点，就能多卖一点钱。所以，时间就是金钱。

对于没有其他产业的农村，摘茶是一年中唯一能挣到大钱的时间。

你还在地里没回去，意味着你还在将钱从树上摘下来，谁会跟钱过不去。

既然对面山张三没走，那我也不走。

隔壁地王四看见你没走，他也不走。

就这样，大家撑着伞也要在地里摘茶。

以往太阳快要下山，摘茶的人也下山去卖茶。下山迟了，收茶的小贩收足了茶草，你的茶卖不出去，就得多跑一点路，费点力气才能卖出去。这时心里就会后悔，盘算明晚得早一点下山。

卖完茶草，背着空茶篓，跟同行的人讨论晚饭吃什么悠哉回家。

但，现在，即使把茶草卖了，江女士还继续背着茶篓上山，摘二趟茶。摘到看不见茶树上的茶叶才下山回家。

城市里的糟粕加班文化，什么时候传到农村里来了。

还有一个，吃饭。摘茶的人也不是铁打的，也要吃饭。中午吃饭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半小时（包括下山走路、炒菜时间），但这是我摘茶最期待的时间，累了一上午，终于可以歇歇，给自己加加油，蓄蓄力。

今天江女士说谁谁家的茶园，吃饭直接送去地里，小飞虎拖着饭菜送去的。这就意味着连中午短暂休息时间也没有了。

人成了机器，摘茶的机器。

现在农村里摘茶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年轻人比较少，一来是本来农村就没什么年轻人，二是年轻人基本上不会摘茶（一是不愿意摘，风吹日晒的；二是不会摘，摘茶是要速度的）。

看着遍山淋着雨，身上没有一件干衣服，撑着伞也要在地里摘茶的老人们，真的不忍心。

不知道明年会卷成什么样子，应该会有天上还挂着月亮，就有人打着手电筒去地里摘茶的事发生吧。

钱是挣不完的，茶也是摘不完的，什么时候让摘茶成为摘茶，想摘就摘，不乐意了，就让它长着，隔天再去摘。

——2024.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