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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8月，我从军校毕业分配到驻防鲁中山区的沂源县第67军201师601团。当时，部队大多数在青岛胶县（胶州市）农场执行农耕任务，我在沂源营房呆了两天就赶往胶县农场，到团直机炮连任一排长。我是高考进入军校的大学生军官，没有基层带兵经验。按照部队当时的要求，从军校毕业下部队的大学生军官，必须从士兵做起，严格要求，体验生活。连队日常站岗放哨、值班值日等等，凡是要求战士干的工作和任务，大学生军官必须做，一切从零开始，一切从基础开始。对这些规定和要求，我们在军校时就已知晓，一点儿也不抵触，欣然接受，认真落实。 一天夜里，轮到我站岗值班，我挎着冲锋枪，在连队驻地巡逻走动。初秋时节，月黑天凉，万籁俱寂，空气中隐隐散发着附近造纸厂污水的刺鼻气味，偶尔传来田野河畔几声秋虫啾鸣，越发显得夜深人静。我正在全神贯注地执勤，突然发现微弱星光下，两个人影默不作声向我走来。我定神细看，只见这两个人上身穿着白衬衣，下身穿着绿军裤，看上去是军人装束。我没有在意，想开个玩笑，故意大喝一声：“站住！什么地干活！” 那俩人没有应声，不紧不慢继续朝我走来，说话间来到我的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一个人问我，语气平和但不失严厉。我一听声音似曾相识，仔细一看，原来是团副政委王洪尧。陪同王副政委一起查岗的，是团直工股王干事。王干事是江苏滨海县人，1975年入伍，我毕业到部队，就是他带着吉普车到沂源县长途汽车站接的我，我们很快就熟悉了。我马上立正敬礼，说道：“首长好！我刚才说了'什么地干活’，请首长批评！”“他是今年刚毕业分配的大学生，是我到汽车站接来的……”王干事插话道。“哦，新来的学生官呀，还'什么地干活’，稀里马哈的！”王副政委教育了我一番，又问了一些情况，就和王干事离开了。 望着王副政委远去的背影，我久久沉浸在自我反思之中：作为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军官，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就给首长留下了“稀里马哈”的第一印象，多么不应该呀！我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严格规范自己的言行，注意自身形象。 我来到连队的第一天晚上，礼堂放电影《高山下的花环》。按惯例部队进行映前教育，团值班员要求大家安静，请王副政委讲话。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部队，在学校听说部队干部文化程度不高，都很土气。我们这些刚刚走出军校的大学生军官，并不真正了解部队，自以为有知识有文化，以军校骄子自居，盲目优越，心气很高，意气风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吃几个馍馍。听团值班员说请王副政委讲话，我立刻来了兴趣，心想：看看你能讲点儿什么！ 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留着平头的年轻军官走到全团官兵面前，给全团上了一次简明扼要的政治教育课，内容是如何做一个“四有军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其中讲到道德问题时，他说：“做一个有道德的军人，首先要知道什么是道德。道德，是泛指人们应该遵守的原则和标准。现在我们所说的道德概念，就是指一定社会用以调整人们之间以及个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行为规范……”我当时真是被震慑住了——这就是团副政委呀？这么年轻就当上团副政委了？气宇轩昂，沉着稳健；口才好，表达斩钉截铁，逻辑分明；有学问，讲得引经据典，条理清晰。我在军校毕业前夕，刚刚读过《道德知识讲座》，对道德概念印象深刻。面前这位年轻的副政委，竟然能把道德概念讲得如此纯熟，如此准确，如此严谨，不能不让我刮目相看。这哪是文化不高土气的军官啊，给我们当教员都绰绰有余。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首长，对首长的第一印象，就是从那次映前教育开始。入冬了，在农场执行生产任务的连队全部从胶县撤回沂源营房。根据团里指示，我被调到新兵一连任排长，承担训练新兵的任务。当天晚上，全团在礼堂召开欢迎200多名新兵入伍大会。第二天，紧张艰苦的新兵训练开始了——队列训练，射击训练，投弹训练，条令教育，政治教育，课程满满，没有松闲。新兵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按照上级训练大纲和团的计划有序进行。由于连队干部自身原因，管理工作比较薄弱。新兵开训一周，连长因故未能到位。指导员和副连长虽然在位，却在其位不想谋其政。指导员早就闹着转业，对来新兵连任职没有兴趣。副连长原来是通信连排长，1976年入伍的老兵，闹转业也是由来已久，被安排到新兵连任职，让他有些气急败坏。新兵连刚组建几天，指导员、副连长的家属相继来队。副连长家属来得早些，整天就和家属在一起，基本不问连队的事儿。几天以后，指导员家属出差路过部队驻地，指导员借机与家属到济南住了三天，联系协调转业的事儿。这样一来，连队就靠三个排长在支撑。一排长是战士学员，1984年7月和我一起分来。三排长是早我一届的大学生军官，早我一年分到部队，虽然年纪轻轻，却流露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中庸思想。我和一排长虽然热情很高，干劲很足，却缺乏带兵经验，短时间内实在整不出什么名堂。 全连所有的副班长，几乎不到训练岗位。新兵训练的时候，他们不是在宿舍玩耍，就是到处乱窜；有的班长不讲军容，随意指挥；有的骨干对连队干部的批评满不在乎，甚至产生抵触情绪。五班长对副连长批评他“作风稀拉”大为不满，转身出门将连部房门猛地一掼，门上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副连长要求五班长跟着上楼检查内务卫生，五班长当场顶撞：“我就是不去！”副连长一气之下，将情况反映到营里。 1984年11月18日晚上，指导员组织全连在四楼俱乐部唱歌，几个骨干却猫在宿舍“打扑克”，正巧被前来连队了解情况的王洪尧副政委看到，连队干部对此却一无所知。王副政委愠怒地说：“连队干部对此一无所知，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你们是怎么点名的？怎么管理连队的？”实事求是地说，事情弄得如此混乱被动，挺难为指导员的。连长不到位，副连长不在岗，指导员孤家寡人集合新兵指挥唱歌，没有留意这些猴精的骨干们借机溜号。同一天晚上，五班进行“晚讲评”，新兵们歪七扭八地站在各自床前，有的光着头，有的敞着怀。副班长光着头坐在床上，班长则脱去外衣，光着脚丫子坐在桌子上，一边低头摆弄脚丫子，一边信口开河讲评，宿舍内一派狼藉。 这时候门开了，王副政委等人走进来。双方结结实实打了一个照面，全都大吃一惊。只见王副政委转惊为怒，五班长吃惊而紧张，很是惶恐不安。五班长立刻从桌子上滑下来，立正站好，恭敬聆听王副政委简短却雷霆般的批评。王副政委当天晚上找到五班长所在的老连队，向连长、指导员讲了所见情况，责令他们立竿见影解决问题。后来，五班长像是变了一个人，严格对自己、对战士的要求，各项工作进步明显。1984年11月19日上午，北风劲吹，寒意逼人。王洪尧副政委专门到来，为两个连队的新兵进行入伍教育。连队集中在食堂和宿舍楼之间的空地上，这里宽敞且向阳避风。寒冷的冬天有阳光暖洋洋地照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新兵们和营连干部头戴棉帽，身穿军大衣，脚蹬棉鞋，坐成方阵，安静等待王副政委讲课。 新兵营长陈云龙向王副政委报告完毕，上前给王副政委披上一件军大衣。王副政委坐在一张木桌前，开始了新兵入伍教育讲课。王副政委环视了一下端坐的新兵，亲切地开口讲道：“同志们，根据团里计划安排，今天上午进行新兵入伍教育，主要内容是我和大家一起学习中国革命史，学习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军队英勇斗争的光辉历史。目的是通过学习教育，使大家牢记我们党的宗旨，发扬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争做合格的人民军队战士，为军队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建设奉献青春年华。首先，我代表全团干部战士向新兵营的同志们表示亲切的慰问，向各位干部骨干组建新兵营以来所做出的辛勤工作表示衷心的感谢！” 随着此话出口，王副政委语气变得严厉，脸现怒容，大家立刻心头一震，鸦雀无声地洗耳恭听。王副政委扫视一眼全场，说道：“昨天晚上，我到你们新兵连看了看，情况令我很不满意！”王副政委把“很—不—满—意”顿开、拖长，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如同一记重拳砸在我们心上。我脑筋急转，分析判断王副政委是要重点批评昨天晚上我们连五班的“晚讲评”。果然，王副政委原原本本把五班“晚讲评”时歪七扭八、军容不整的问题讲了一遍，不点名地严肃批评个别骨干，这样自由散漫会带垮新兵，要求全连骨干进行作风纪律整顿，要求待连长到岗后整顿三天，希望干部骨干以身作则，模范带头，严格要求，大胆管理，圆满完成新兵训练任务。我始终注意观察五班长的表现和举止，只见他目视前方，正襟危坐，手放膝盖，腰板挺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忍不住暗笑：原来这匹上天入地的红鬃烈马，也有被征服的时候啊！ 接下来，王副政委言归正传，开始讲述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的光辉历程。他没带一页讲稿，也没用别人提示一句，自然而然高山流水般讲了一个上午，除了中场休息十分钟，让官兵们进行一下热身活动外，他一直端坐桌前，手握茶杯，偶尔抿上一口茶水润润喉咙，从中国共产党诞生到蒋介石“4.12”反革命政变，从八一南昌起义到井冈山斗争，从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到革命圣地延安，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一直到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他滔滔不绝，娓娓道来，事例详实，简繁有序，不要说新兵了，就连我这个在军校系统学习过中国革命史的大学生军官，也听得热血沸腾，如醉如痴。新兵们个个凝神屏息，认真听讲，随着王副政委的讲述，时而群情激奋，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啧啧称赞，时而欢声笑语。他们哪里聆听过这样的讲课呀，这些史实故事对他们来说新鲜而又厚重，宛如浩荡东风、润物喜雨，激动着他们的情绪，饱实着他们的生命，滋润着他们的心灵。他们的人生感悟自此发生变化，看待世界的目光与昨日不同。 王副政委一堂生动精彩的入伍教育课，使大家学到了我党我军光荣历史，受到了深刻教育，留下了深刻印象。许多年过去了，我仍然非常敬佩王副政委当年不带一页参考材料和讲课提纲，完全凭借记忆讲述中国革命史、军队发展史、武装斗争史，讲述军队光荣传统和作风，表达流畅，深入浅出，条理分明，重点突出，就算是大学党史教授，也未必都能讲得那么引人入胜。再看看现在许多领导，哪个讲话、上课不是照本宣科、照读不误呢？首长就是首长，高明就是高明。那时候，王副政委才33岁，已经展现了不同凡响的风度。果不其然，25年之后，王洪尧成为共和国陆军上将。新兵连开训半个月，新兵连长正式到任。连长姓惠名红松，1975年入伍，江苏滨海人，原为四连连长，听说很有能力、很有魄力，是全师树立的标兵连长。他上午到任，下午便组织了两个小时队列训练。短短两小时高强度队列训练，完美展现出他良好的综合素质。惠连长到任后，立刻召集班长、副班长开会，彼此熟悉情况，明确任务要求，铿锵有力、理直气壮地申明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让大家端正态度，严守底线。还说既然来了，就不能客气，该奖奖，该罚罚，不能得过且过。他叫起一个班长提问：“班长的职责是什么？”对方懵头懵脑地站着，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惠连长又提问第二个班长、第三个班长，仍然回答不上来。 惠连长严厉批评道：“班长的六条职责不知道，怎么能履行好班长职责呢？做好新兵连的工作，连、排、班必须抓好五个方面——一是队列，二是口号，三是歌声，四是内务卫生，五是作风纪律。前四条其实也是作风纪律，只是具体详实而已。抓新兵训练，主要是抓好投弹、射击训练，就算完成了任务。其他的爆破、战术等训练，有也半斤，无也四两。尤其是作风纪律和面上的工作，必须抓好。”惠连长侃侃而谈，向班排长们传授带新兵的方法和训练之道。 “干工作必须要树立有第一就争、有红旗就扛的决心和信心，要有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和态度，要干就干好，不干就拉倒。”对于队列训练，惠连长抓得很严，要求很高，掌控节奏，讲评及时。他强调队列训练要抓住三点：一是训练干部的组织指挥；二是训练班长发现问题、纠正问题的能力；三是训练战士动作的协调一致和过硬作风。组织实施训练，重点练齐步立定和跑步立定，正步训练则向后放，因为集合、出操、集会、看电影等队列行进，最实用就是走和跑。这些基本的东西训好了，过硬了，部队的精神面貌和作风纪律也就出来了。下午，惠连长带领我们三名排长检查室内卫生，一一指出存在的问题，将优秀班和优秀个人在黑板上公布表扬。惠连长的到来，为连队注入巨大能量，连队面貌立刻改变，呈现出昂扬的气势和勃勃的生机。1985年1月7日，团长程列华亲自带队，组织新兵野营拉练。为了切实搞好新兵野营拉练，前一天，即1月6日下午，程团长在军人俱乐部二楼大教室，对新兵营全体干部战士就如何搞好新兵野营拉练集中进行培训讲座。 程团长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走上讲台，目光亲和却不失威严的扫视了台下，示意大家坐下，程团长也坐了下来。就在他将军帽脱下放在课桌上的瞬间，大家惊讶地看到，团长理了个光头。看到大家惊讶的神情，团长用他那浓重的四川话铿锵有力的说道：“同志们，为期两个月的新兵连训练就要结束了，明天大家就要踏上野营拉练的征途，这个野营拉练对于新战士来说，是一次对新兵训练成果的全面检验，是一次不上战场的上战场。团党委和团首长对组织好这次野营拉练十分重视，专门成立了新兵营野营拉练领导小组，我任组长，今天专门理了个光头，就是宣示我将和大家一起拉练，一起战斗，一起走完野营拉练全程！” 在大家热切期待和热烈掌声中，程团长展开了他独特的讲座。他的讲座提纲以“三字经”的形式，进行归纳、总结和表述，生动形象，朗朗上口，利于记忆，便于操作。由此，可以看出程团长为搞好这次讲座进行了认真充分的准备。正值严冬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经过三天的行军宿营，连队于10日早晨从沂源县流泉村出发，沿着沙土公路继续向东南方向行进。正值严冬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经过三天的行军宿营，连队于10日早晨从沂源县流泉村出发，沿着沙土公路继续向东南方向行进。程团长是四川人，1979年参加自卫反击战时任步兵营长。我军校毕业刚到胶县农场团直机炮连报到时，程团长恰巧正在连部，对我的到来表示欢迎，一下子就拉近了我和他的感情距离。我对程团长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他向我讲述了参战的亲身经历，在一次战斗中，我军遭受伤亡，他愤怒至极，当即对气焰嚣张的敌人实施严惩。 再后来，我对程团长就有了更多的接触和了解。程团长自卫反击战后，因战功突出，进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学习深造，毕业后直接被任命为步兵团长。他为人正直，军政双强，胆大勇猛，心细如发，坚持原则，严于律己，群众威信高，模范作用强，是那个时代我军典型的铁血营长，铁血团长，铁血军人。 野营拉练队伍行至半程，下了公路，沿着田间小路向东面的山地奔去。快速翻过一座500多米高程的山头，官兵们个个气喘吁吁，热汗涟涟，这是野营拉练以来翻越的第一座山，着实不轻快。登高远望，只见身后的村落和田野萧瑟孤寂，铺陈在峰峦环护的山脚下，白中泛黄的沙土公路弯曲延展，牵连起村庄、田野和远山近水，无言叙说着穿越历史时空的相依相伴。向前看，几座山岗呈东西走向，矗立在雾霭苍茫的大地上，隐约可见很大一片白色场景，出现在十多里路远的山岗后面。那一片白色场景就是沂源县的沙沟水库，过了沙沟水库，就到了拉练目的地——沙沟区。我们来到水库西岸，放眼望去，只见绵延十几公里长、几华里宽的沙沟水库，像一条巨大的弧带由西向东南弯曲而去。水库早已结满厚厚的冰层，晶莹的冰面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几个老百姓或黑色或蓝色身影在冰面上移动，看上去令人平添几分担忧。我们如果踏冰而过，能节省2个小时，少跑20里路程。我们200多人要是踏冰横穿水库，万一踏破冰面出了问题怎办？到底是走水库还是走山路，从新兵到干部都在等待命令。程团长慎重而又果断地下了决心：新兵营全体人员踏冰开进！大家闻令而动，将武器一律固定在背包上，把背包放在冰面上，用背包带不费力气地拽着。班与班之间呈两列队形，间隔3、4米距离，全营开上水库冰面。于是，一个壮观奇妙、震撼人心的场面，出现在沙沟水库冰层上。 拉练队伍像一条绿色长龙，先头迅速地向水库中心窜去，腰尾还在岸上蠕动。看着脚下晶莹的冰层，许多同志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咯咯——咯咯”，冰层开始响了；“咯咯——咯咯”，先头已快行进到水库中心，我们新兵一连人员都已踏上冰层。这时候，不时响起的阵阵冰裂声给每个同志带来极大惊恐，好像眼前突然有人掉进了冰窟窿，又好像自己脚下的冰层正在下沉塌裂。每响一声，都给同志们带来心理恐惧。“拉大距离！放平脚步！快速通过！”干部、骨干指挥着队伍行进。 “同志们，大胆走呀！没事儿的！”干部骨干以身作则，大声鼓动，以壮胆气。这时，程团长骑着自行车从对面驶来，边骑边冲着队伍喊：“同志们——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没事儿的，没事儿的。”程团长真厉害，骑着自行车在透滑的冰面上往来自如，一般人还真没这功夫。队伍全部进入水库，踏上冰层，整个水库顿时热闹起来，“咯咯咔咔”“轰轰隆隆”的冰裂声此起彼伏，给过河的队伍伴奏着既毛骨悚然又惊心动魄的“进行曲”。若在平时，一般人不会冒这个险，可现在，后面推着前面向前赶，也容不得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瞻前顾后。只有前进，没有退路，只有迅速通过冰面，才能脱离身陷水库的险境。 拉练队伍沿着冰面快速向前游动。任凭冰裂声声，任凭冰层抖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快速通过，抓紧上岸，胜利就在眼前！先头部队终于上岸，一颗紧张悬空的心瞬间落地，个个欢呼雀跃。这种热闹的胜利情景，给行进在冰面上的同志吃了一颗“定心丸”。大家加快脚步，队伍很快全部通过沙沟水库，没有出现冰层破裂、人员落水的可怕情况。望着被甩在身后的宽阔水库，官兵们脸上挂着汗水，情不自禁露出胜利的笑容。事后得知，程团长仔细探察过冰层厚度，计算过负重承载。他也曾犹豫“能不能”“行不行”，可他想到“向险而行”“向死而生”是军人属性，打仗最危险，军人能不上吗？军人身处险境，最需要胆略和勇气，历艰历险必不可少。最后，他还是下决心：抓住时机，严密组织，采取措施，赴险而行。40年过去了，想起200多名新兵踏着冰层，横跨沙沟水库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后怕：一旦发生冰层塌陷，出现人员淹亡事故，严重后果和重大影响不堪想象，真佩服程团长的胆量和魄力！ ★军旅原创文学与您一路同行★ 【作者简介】 
杭建伟，江苏东海县人。1981年9月入伍入校，服役17年，陆军中校军衔。从事税务工作25年，二级高级主办。一颗水晶心，充满精气神，浑身正能量。偶有文字诗作见诸报刊杂志。觉得好看，请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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