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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1月25日上午，云南金平边境。 两分钟前，股长刘志光把我拽进野战帐篷，说有任务要布置。 旋即，参谋长孙传玉，政治处主任陈广达进入帐篷内。 几位首长说的就是一件事，叫我去鸡街接补入的老兵，并说明，由于临战扩编事情多，军务部门人手不够，安排组织股派人接兵。同时强调，这是第一批来自兄弟军区的老兵，必须严密组织，安全接回。 彼时，正值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前夕。 云南独立师自1月5日向金平战区开进以来，始终在忙于各项战前准备。1月中旬，根据中央军委命令，紧急扩编为甲种陆军师。炮兵团由原先3个炮兵营扩编为4个炮兵营，即：新成立了122榴弹炮2营，原先的3个炮兵营也分别增加了连队。所需军官，在昆明军区范围内调配；所需兵员，由外区抽调补入。 济南军区，南京军区紧急抽调具有两年以上军龄、政治合格，军事过硬的骨干，补入到作战部队。补入我团的第一批老兵，经过多日的闷罐专列行军，将于今天到达云南个旧鸡街火车站，我师在这里设置了兵员转运站。 受领任务后，我搭乘团里一辆另有任务的解放10B卡车前往鸡街。这是一辆刚调拨的新车，驾驶员李贝田，山东人，1972年底入伍的班长，来自国防科工委24试验基地汽车39团，他也是刚刚调入我团，咱们是同年兵。他热情健谈，驾驶技术娴熟，中途还演示了一把不用离合器，仅靠油门调节来换挡，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赶到鸡街时，天色已暗。我和李贝田握手分别，他还要继续赶路。 师兵员转运站设在鸡街火车站的办公用房内，紧靠站台。 屋内灯火通明，烟雾缭绕(吸烟)，人声嘈杂，一片忙碌。进门后，我大声报告，师军务科郭能组参谋立即对我大声说：“炮团的，67军200师炮团38人补入你团，拿好档案，去带你的人。”话音未落，一叠档案袋飞了过来，我立即清点，38份档案，不错。 借着喘口气的功夫，我迅速查看了档案，基本上是75、76年度的安徽，江苏，山东籍的老兵，许多人是技术能手，有相当数量的党、团员和正副班长。毫无疑问，这些都是骨干和好兵，他们是来报效祖国的！我心头一热，迅速地记下了几个名字。 师转运站告知，补入的兵员今晚宿营个旧市二中，分配一辆运输车，由个旧市汽车总站保障。我立即要求再增加一辆车，因为我清楚，一辆解放10B的运输车承载38个人，将变得十分拥挤！1970年知青下乡时，我曾经坐过这样的卡车，一辆车只能承载25人左右(含随身小行李)。但转运站态度硬朗，称目前车辆十分紧张，只有这一辆车，有困难，自己想办法克服。没有商量的余地! 随即，一位参谋引导我前往带兵。忽然离开灯火明亮的室内，又加之睃巡过档案，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我跌跌撞撞跟着走了一阵，停住，就听见呼啦一声响，我面前立起一排人墙。 只听那位参谋说，这就是你的兵，交给你了。 原来，老兵们先是整齐地坐在自己的背包上，看见我们过来，知道是来带领他们的，一下子就齐刷刷起身站立迎接。 我立即自我介绍，报出部队番号，代表团队欢迎济南军区的战友。整个队伍鸦雀无声，我的声音在夜晚的室外，居然有点响亮。我压低声音宣布行军纪律，并告知，由于车辆不足，要克服困难，现在编成3个班，各班长要加强管理，行军途中，一切行动听指挥。 我当即宣布了班长名单：一班长张川度(1976年入伍，江苏武进)，二班长程群(1975年入伍，安徽肥西)，三班长杨清安(1975年入伍，安徽寿县)。3位被指定的班长应答后，以排横队的位置站好，其余人员通过整齐报数，分列3排，完成了编班。 3位班长的人选，是我在快速浏览档案时选择的。 我们整队登车，这是一辆解放10B货箱带篷布的卡车。上车前，我将一位感冒发烧的山东平邑籍战士安排进驾驶室。其余3个班的37人全部安排在车厢内。由于这批老兵所穿的都是冬装,又携带有脸盆、行李等物，车厢内显得十分拥挤。登车完毕，我下令出发。 走了约几分钟，突然听见后面发出物体掉落的声音，我急令停车。下车一查，原来是车上太过拥挤，有些老兵将随身携带的脸盆等物件扔出车外，脸盆摔在公路上发出的声响惊动了我。对此，我感到歉疚和无奈，也意识到必须尽快解决超载问题。在叮嘱大家注意行车安全后，我们又继续前行。 从鸡街火车站到个旧市区，虽然只有20多公里，但山路弯道多，加之车辆负荷重，一路行驶比较缓慢。当晚22时许，我们到达了宿营地——个旧市二中。当我们登上教学楼，寻找到分给炮团的宿营教室时，却发现已被先期到达的步兵团占用了。 望着步兵团那些刚来的老兵已经躺下休息，我不打算再惊动他们。在3楼，我发现一间未亮灯的教室，凑近一看，里面课桌椅整齐排列，没有使用。我果断下令进驻，将课桌椅移至一边，安排一个班，解开背包连成通铺待用，在安排了值班岗哨，明确了起床时间后，即令所有人员就寝。 我还不能休息，因为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去做。 我想起严永通副团长正带人接新装备，那可是12辆崭新的解放30牵引车和12门122榴弹炮啊。按计划，他们今天就住宿在个旧市，明天将返回部队。我打算甩一个班的人员到榴弹炮新牵引车上，这样就可以缓解接兵车上的拥挤，确保安全。 问题是，我今晚必须找到严副团长，向他汇报并约定好明天输送人员的时间。但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呢？我不禁焦急起来。 我调动记忆的神经，依稀记得他们住宿个旧军供站。那时没有电话，夜深人静，街上空空荡荡，又没有交通工具，我一个人在大街上徒步寻觅。 摸索了几个街口，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位夜行人，搞清楚了军供站的大概方向。我不敢耽误，仗着年轻体力好，一路小跑，汗水湿透了军衣领子，冬夜晚风吹来，脖子上嗖嗖发凉。 终于找到了军供站。我看见了停靠在军供站外面马路上的122榴弹炮和牵引车，也见到了哨兵，心中大喜。经询问，得知严副团长他们住宿在2楼，我立即冲上2楼，马上就听见了有鼾声传出，我寻着声音摸进房间，也惊醒了严副团长。 严副团长看清楚是我，急问有什么事？我报告了情况，请示在明天早上7时30分将一个班的参战老兵运送到此，搭乘火炮牵引车归队。严副团长立即答应了我的请求，并约定明天早上7时30分在军供站会合。 此时，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当我跑步返回二中时，街上出现了晨练的市民，天色已蒙蒙亮。我毫无睡意，组织人员起床和恢复教室课桌以后，立即安排洗漱就餐。 7时整，运送老兵的车队，从个旧市二中整队出发。我告知驾驶员将车驶向军供站。驾驶员在一个路口驶离了车队，向军供站前进。 7时30分，严副团长和整列车炮队，已在军供站门前等候。我车抵拢后，我立即下令杨清安所带的三班换乘至解放30牵引车上，只见他们按车前就位的动作要求，迅速登上了牵引车。 我从他们上车的动作就感到，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炮兵。面对崭新的炮和宽敞的车厢，老兵们非常高兴，一个班的人员整整齐齐的分坐车厢两侧，坐姿端正，十分威武。 我观察自己车上两个班人员，已经没有拥挤。在减去一部分负荷后，车辆的动力也明显增强。接近傍晚时分，我们安全到达了金平驻地。 我将兵员交接完毕，并将38份档案移交给团军务股，这才感到一阵疲劳袭来。两天一夜没合过眼，好在克服困难，完成了任务，使我内心获得了轻松和满足。 两天后，政治处对新成立的122榴弹炮2营进行干部调配，同时要从士兵中提拔部分指挥排长和战炮排长。 干部股长刘占杰找我了解情况，我汇报了3个班长的途中表现，以及我查看档案时对他们的了解。3人都是党员，其中两人是侦察班长，一人是炮班长，他们在临近退伍时自愿申请上前线，有觉悟，有能力，应该是预提对象。尽管接触时间短暂，但以我的观察，自认为所作的汇报，是实事求是和负责任的。 过了几天，团里下达了任职命令：程群为4连指挥排长，杨清安为5连指挥排长，张川渡为6连1排长。3位班长在战争条件下临危受命，这是他们报效祖国，值得引以为傲的一件事。看到他们的任职命令，我也非常高兴。 在炮兵团短暂的历史中，指战员来自四面八方，尤其是1979年因作战扩编而数次补入的大批兵员，为炮兵团增添了新鲜血液与活力。 这批老兵分别来自46军的136、137、138师炮兵团，67军的199、200、201师炮兵团，炮兵第8师、第12师以及内长山守备区岸防炮兵等众多兄弟部队，从而构成炮兵团战友的籍贯涵盖了全国多个省、市—— 云南、贵州、四川、江苏、山东、安徽、河南、河北、广西、广东、福建、湖南、辽宁、陕西、北京、上海、重庆等地—— 真正形成了东西南北汇聚，五湖四海交融，文化包容互润，增进团结友情，促进部队建设，提高了战斗力。 6年间，炮兵团两度参战，都出色地完成了各项战斗任务；参加昆明军区军事训练竞赛多次名列前茅；行政管理、安全工作都在军区先进行列，涌现出张运恒等众多训练尖子、技术能手。在人民解放军的历史上留下了闪光的印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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