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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昌易 2024-04-17 发布于安徽

词源与定义

从词源来看,仁的含义可见于许慎编的 《说文解字·人部》。其中提到:“仁,亲也,从人从二。古文仁,从千心,或从尸二。”阮元也在《研经鬼集·上卷八》中提到:“《论语论仁论》 云:春秋时孔门所谓仁也者,……谓人之偶之也。凡仁必于身所行者验之而始见,亦必有二人而仁乃见。”从以上文献可以看出,“仁”有“相人偶”的含义。所谓“相人偶”,是一种古老的礼仪,两个人见面,首先观顾对方,然后互相作揖,表示敬意和问候。从字形来看,“仁”字的构形就是“相人偶”的象形,“相人偶'这种礼仪就是'仁'的观念的客观原形。“相人偶”即以待人接物所应有的礼貌和情感来表达敬意和亲爱之情。[2]
从思想史来看,“仁”具有多层次、多维度的内涵。仁既是爱人如己的道德实践,也是“敬以直内,义以方外”的功夫修养,仁是儒家思想中包含其他一切德行的“全德”,又是作为礼仪内核的真诚情感。仁贯穿了道德感动与实践、形式与内涵、具体境遇与抽象原则,仁在后期更具有本体论、修养论的意涵,强调其贯穿天人的涵义。总得来说,仁是儒家思想价值取向的依据,也是中国文化气质中不可或缺的精神脉络。[4]

诞生背景

历史背景

早期中国思想世界中的文化承担者主要是执掌了通天权力的祝、卜、史、宗等等半巫半史的贵族知识者,但是,随着周王朝的实力与威望的衰退与周边诸侯国的兴盛,这种过去被垄断的思想权力逐渐分散。在各诸侯国里出现了一大批类似于过去王官的文化人,此时正值春秋时代。《论语·微子》中记载,鲁哀公时,社会混乱,礼崩乐坏,于是“大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意为国家的乐师都出走到其他国家去了,更说明这种文化和知识世家的分崩离析从很早就开始,而且一直在延续。从社会制度来看,随着王官失守、学术下移而来的,一方面是思想与文化的承担者的数量增多,一方面是思想与文化的承担者的权威丧失,知识阶层在这一时代无可争辩的权力发生了分离,于是“士”阶层的崛起和独立、“士”思想的崛起和独立,才演成了春秋战国时期最为辉煌的百家争鸣。而在百家争鸣时期,“道术将为天下裂”,原先不可分割的学说整体也判然分为儒、道、墨、法、阴阳等各个学派,每个学派间互相争论,各执一核心范畴确立为自己的中心思想。在中国这一思想的“轴心时代”中,儒家提出的核心思想便是“仁”。[5]

思想背景

殷商时期,占据主导地位的思想是“天命”,所谓天命是指,人的行为要听命于“天”,因此,大事小情都要由卜、筮来决定。这一时期,人们在思想上还完全是被动的,没有把自己作为主体去认识世界和认识自己,也没有把自己从外部世界中分离出来、独立出来。这种思想上的被动在西周出现了变化,逐渐开始由被动转向主动。在这一时期,人们发现,夏朝秉承“天命”,最终却灭亡了。同样,商朝推翻夏朝,秉承“天命”统治了约471年,最终却也被西周取代。原来被世人所信服的“天命”出现了矛盾:既然是“天命”,为什么得不到长治久安?夏、商的统治被“天命”所抛弃的原因被一种新的思想所解答——不敬德。于是,思想上的变革出现了——人可以凭借道德而获得天的青睐,所谓“皇天无亲,唯德是辅”。(《尚书·蔡仲之命》)而随着对于德性的重视程提高,作为道德中核心范畴的“仁”的便产生了。[4]

历史演变

先秦时期

据考,甲骨文残片中没有出现仁字,金文中有仁字。1974年,在河北平山县发掘了战国时期中山墓葬群,其中发现“中山王鼎”的铭文中的一段话中出现了“仁”字。[6]尚书》中的《虞书》、《夏书》没有“仁”字。在《尚书》中,人们从《周书》才开始发现“仁”字。据《金滕》记载,周公曾自称“予仁若考”。[1]
先秦古籍中,“仁”字已经多次出现,如《尚书·金藤》:“予仁若考。”《诗经·齐风·卢令》:“其人美且仁。”《国语》:“爱人能仁。”又言:“仁,所以保民也。”又如《左传·隐公六年》:“亲仁善邻,国之宝也。”[7]《左传·昭公二十年》:“度公而行,仁也。”然而,在孔子之前,“仁”并未被系统阐释过,而只是作为一种美德,或治国之道而零散地见于古籍文献中。直至孔子构造了系统的“仁”学体系,这一概念才真正成为儒家乃至整个中国哲学中最重要的范畴之一,并对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8]

孔子之仁

孔子思想体系的理论核心即是仁,在《论语》中,孔子曾107次提到仁。[8]可以说,“仁”字概括了孔子对理想人格境界和社会秩序的追求与向往。对于“什么是仁”的问题,孔子在不同的场合、面对不同的弟子给出的回答各不相同。也就是说,孔子没有对仁下一个具体的定义。但孔子依然对仁做出了丰富的阐释。[8]

“仁”是“爱人”

孔子的“仁”,首先有“爱人”之意。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智,子曰:“知人。”孔子主张仁智双彰,以爱人为仁,知人为智。他继承周公以来的人道主义传统,不仅反对人殉人牲,甚至对以人形的木陶俑去陪葬都表示厌恶。据《论语》记载,有一次退朝,孔子闻知马厩被烧了,他首先问是否有人受伤,而不是马(及马所代表的财产)。他关心的人,包括饲养马的普通劳动者。这种爱人、同情人、关切人,包括爱、同情、关怀下层百姓,是“仁”的主旨。孔子所重在“民、食、丧、祭”。他反对暴政,主张“惠民”,希望统治者不违农时,使百姓维持生活、生产,有一定的生活保证。他肯定民生问题、老百姓吃饭问题是为政之本。他注重社会公正问题,反对贫富差距过于悬殊。[9]
当然,孔子虽然主张“泛爱众”,但不同于基督的博爱或墨子的兼爱。爱是有差等的人之常情。人对自己父母兄弟姐妹的爱是自然真挚的情感。爱人的前提是孝,是先爱自己的父母,然后再推而广之。正如《论语·学而》所说,少年在家孝顺父母,出外敬爱年长的人,做事谨慎,说话信实,广泛地亲爱人众,亲近有仁德的人。在这里,“行仁”即实践仁从孝弟开始,孝弟是仁之起始,是“爱人”的基础。[10]

“仁”是“忠恕”

孔子的仁也指忠恕之道。所谓忠恕之道,概而言之,就是推己及人。用孔子的话讲,以成全自己的愿景去成全他人,就是忠,所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不会施加给他人,这就是恕,也就是为人所熟知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两个原则构成了孔子“仁”学的上限与下限:恕是推己及人的开端,忠是待人如己的终的。[11]
具体说来,仁就是自己要站得住,同时也启悟别人,让别人也站得住;自己通达了,也要帮助别人,让别人也通达。人们都可以从当下的生活中一点一滴地去做,这是实践仁道的方法。孔子的意思不是通过外在强迫使别人立或达起来,而是创造一种气氛或环境,让大家自己去体验自己的生命,在社会上站得住并通达人间。这便是仁人的品格。曾子认为,“忠恕”是孔子一以贯之之道。“忠”是尽己之心,是内心真诚的直德的不容己的发挥。“恕”讲的则是待人接物,是推己之心。忠恕之道是仁的一体两面,这不仅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仁道原则,推而广之,也是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文化与文化的相互关系的准则。[10]

“仁”的表现形式

此外,孔子认为,仁发于外,有具体的表现形式。孔子在回答子张问仁时指出,仁人一定会显现出“恭、宽、信、敏、惠”的特质,并认为,庄重就不致遭受侮辱,宽厚会得到众人的拥护,诚信能得到别人的任用,勤敏会提高工作效率,慈惠就能够使动他人。又如司马牛问仁,孔子说:“仁者,其言也讱。”(《颜渊》)也就是说,仁者说起话来有些迟钝,不会花言巧语。类似地,孔子认为“刚、毅、木、讷”近似于仁,与之相反的“巧言令色”则是对仁的偏离,故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学而》)。[12]
由此可见,仁所涵盖的含义丰富,不能用某种单一的定义去解释。事实上,恭、宽、信、敏、惠、刚、毅、木、讷等等都只是仁的外在表现而已。而这一最高的伦理范畴自然成为了人生追求的最高道德理想,于是有了“仁人志士,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求仁”,仁是君子的根本道德品质,是须臾不可违背的道德原则。除此之外,孔子认为,仁并不是难以企及的理想境界,而是只要想要做到就可以实现的现实可能:“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述而》)据此可以看出,孔子并不认为仁是普通人无法实现的,只要克己复礼,就可以达到“天下归仁”的境界。[13]

克己——“仁”的实现方法

在孔子对仁的论述中,极具代表性的是颜渊问仁。孔子回答说:“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孔子认为只要克服自己的私欲使其回归到礼,这样就是仁了。一旦这样做到了,天下的人都会称你为仁人。具体说来,所谓“克己”,是指克服在思想观念上一些不符合礼的东西,而“复礼”则是指事事依照“礼”的规定而行,做到不合乎礼的事情不去看、不去听、不去说、不去做,努力把自己的一切视、听、言、动都纳入到礼的规定中来。在孔子看来,只有把“克己”与“复礼”这两样充分结合起来才能使自己成为一个“知礼”“好礼”的仁人君子。这种“为仁由己”“克己复礼”的成仁之道就是一种依靠自身自觉的修养模式。[14]

孟子之仁

孟子发展了孔子的仁学。在孔子,仁是对他人的广泛关爱,而孟子之仁从亲人出发,形成了爱有差等的顺序,正如孟子所说:“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尽心上》)差等之爱并非指爱有多有少,而是从亲人、从最近的他人开始感受爱与被爱的方式,通过这种推己及人的方式,便可以扩充仁道。[15]

恻隐之心

孔子不同,孔子谈论仁时更多侧重一种主体的道德感动,这种感动虽然真挚,却缺少了理论的依据。孟子在此基础上,完善了仁的形而上理论构建。首先,孟子认为,人之所以可以实现仁,根源在于人天生都有一种“恻隐之心”,这种恻隐之心只要一发动,人就可以将其扩充为亲亲、仁民乃至爱天下万物的仁德。如果人们说感受不到这个恻隐之心,孟子就会提出:突然见到一个小孩子掉进井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去救。这个“第一反应”是人人都有的,而不是经过得失利弊的权衡后得出的结论,因此,人人都有这种道德良知是毫无疑问的。除此之外,恻隐之心也是孟子性善论体现。孟子认为,人天生具有善良的禀赋,虽然并不明显,但只要开显出来,就可以成为扩充至天下的道德实践,人人都具有的恻隐之心,便是“仁”的开端。[16]

仁政

孟子关于仁的理论构建核心在于“扩充”——一点恻隐之心扩充为涵盖万物的仁德。同样地,孟子认为伦理学范畴的仁也可以扩充为政治上的“仁政”。按孟子原话便是“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于掌上。”(《孟子·公孙丑上 》)于是,仁可以作为治国的工具,这也是孟子仁政思想的理论依据。[17]
孟子的社会政治思想是以他的性善论为前提的。他把道德仁义推行到社会、国家的治理之中,提出“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的推恩原则。他反对“以力服人”的霸道,反对以暴力和强制对待百姓,而主张“以德服人”的王道,爱护百姓,指出只有推行仁政的君主才能统一天下。仁政学说的目的是为民。因此,仁政首先要解决民生问题,在先儒养民、富民、安顿百姓的生命和生活的基础上,孟子首先明确提出为民制产,认为人民只有在丰衣足食的情况下才不会胡作非为,并接受教化。仁政应从划分田界开始,人民有土地宅园,有桑麻、家禽、家畜、无冻馁之虞,有丝衣,有肉食,是仁政的结果。在战乱频仍之际,孟子反对不顾人民的死活,驱民耕战来满足人君的私欲。他反对暴政,反对滥杀无辜,主张轻邢薄税。如此,天下之民才能引领而望,归服仁君。[18]

秦汉时期

秦汉学者论仁,主要站在物我之分与人我之分的角度。所谓物我之分是指,仁是针对人类的关爱,而不是针对物的。这与孟子的“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思想不同;所谓人我之分是将仁看作一种待人接物的准则,而并非孔子那样一以贯之的原则。[13]

董仲舒之仁

人我之分

董仲舒认为,“仁”是相对于他人而言的,“义”才是相对于自己而言的。“仁之法在爱人,不在爱我。义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18]于是,人我之分便很明显了,董仲舒进一步指出,仁者对待他人,是爱人、不争、没有嫉妒与阴谋等等,用原话来说就是:“仁者,憯怛爱人,谨翕不争,好恶敦伦,无伤恶之心,无隐忌之志,无嫉妒之气,无感愁之欲,无险诐之事,无辟违之行,故其心舒,其志平,其气和,其欲节,其事易,其行道,故能平易和理而无争也,如此者,谓之仁。”(《春秋繁露·必仁且智》)[19]董仲舒区分人我之别的原因在于政治需要,是针对当时统治者以仁爱对待自己,以义理苛求他人的不良社会现象而提出的。董仲舒提出明仁义之分,实是为了防止薄责自己而苛责他人,最终导致大乱。根据董仲舒的思想,仁以安人,义以正己。统治者必须对人民实行仁政,对自己则必须严于律己才算真正的仁义。[20]

阴阳学说

仲舒还以阴阳学说来解释仁的来源问题。不同于孟子以恻隐之心的发动来解释仁,董仲舒认为,人秉承阴阳二气而生,阳气为仁,阴气为贪,因此人天生身负仁爱与贪婪两种品性。详细表述这一思想,即阳气主仁、主宽、主爱、主生,阴气则主戾、主急、主恶、主杀。因此,人性比附于天道,这也是董仲舒的“人副天数”思想。[21]

杨雄之仁

杨雄认为,仁就是爱自己,而不是爱他人。不仅如此,自爱才是仁的最高体现。因为只有爱自己,才可能获得别人的爱,只有敬自己,才可能获得别人的尊敬。这一点与孟子正相反,孟子认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杨雄认为,“自爱,仁之至也。”(《法言·君子》)爱人敬人不如爱己敬己,这一近似利己主义的观点构成了杨雄仁学思想的特色。[22]

宋朝时期

宋儒论仁,不仅赋予了仁范畴更为丰富的内涵,而且多重性情之辨,由此则将对仁的探讨推向了本体论层面。[13]

程颐之仁

程颐认为,仁就是本体论中最根本的“理”,也就是万物之所以成其为自身的最终依据。[a]具体说来,程颐的仁有“生”义,所谓“生”的特性,即是生发宇宙万物之意,仁是理氤氲相荡,产生万物的原因。除此之外,仁还有“公”义,即公平、公正之义。这也符合人们对于天道公平的一贯印象。[23]除此之外,程颐反对韩愈以“爱”释仁,因为性情二分,“性”是形而上的,“情”是形而下的,二者截然不同,仁是形而上的根源,自然不可与形而下的爱欲情感等同视之。[23]

程颢之仁

程颐着重于构造一个完备的理论体系不同,程颢认为“仁”是一种境界,这种境界即是天人合一。程颢认为,仁者是与天地万物浑然一体的,并借用医学上血气通达说明这个道理——医学上讲“麻木不仁”,便是气血不通,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同样地,若不能感受到自己与万物同体,则是不仁。因此,仁的境界,用程颢的话来表述便是“若夫至仁,则天地为一身,而天地之间,品物万形为四肢百体。”人哪有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呢?因此,达到至仁境界的人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他者。[24]

朱熹之仁

体用观

朱熹的体用观是宋儒中最为系统化的。[b]在论证仁时,朱熹提到,仁是体,爱是用。爱是仁之本体生发出的情感,是次一级的概念。因此,仁是爱的根本,爱是仁的发用。朱熹的性情之辨与程颐相类似,他同样反对不区分性情的学说:“由汉以来,以爱言仁之弊,正为不察性情之辨,而遂以情为性尔。”[25]朱熹依据体用观释仁,其目的在于辨明代表天理的“性”与代表人之私欲的“情”之间的区别,也是为了纠正人们对于“仁”的习惯性偏见。一般人们认为,仁就是爱,就是对自己与他人乃至万物自然生发的暖意与关切。然而朱熹认为,这样对仁的理解太狭隘了,仁是爱之所以成其为爱的原因,是高于一般情爱、热爱等具体感情的形上根据。而同时,仁又并非一冰冷的本体,而是以生发之态观照着万品流行、一草一木,这种具有慈爱的价值取向的仁,才是爱的最终依据。[25]

仁包四德

朱熹认为,天地有元、亨、利、贞,人心亦有仁、义、礼、智。于天地,元无所不统,运行起来便有了春夏秋冬、宇宙万物;于人心,仁无所不统,义、礼、智、信等诸德都只是仁的表现形式而已。因此,虽然仁、义、礼、智经常被放到一起,而实际上仁是更高一级的概念。仁除了在逻辑上具有优势地位,在实际表现上也与具体的德行不同。其他的德,如“礼”单指礼仪法度、与人接洽时的恰当反应、“智”单指对人与物的精准体察、对周遭局势的判断等等。仁却不同,仁不能用具体的语言去定义,仁人也不会刻意地实践礼仪与智慧,然而在具体的情境中,仁却能自然地显化为最适合当下境况的德行。需要礼仪时便自然生发出礼仪,需要智慧时便自然生发出智慧,仁发用出来,便是恭敬从容、昭昭明朗的恻隐之心,因此,仁德贯穿于始终。这就是朱熹的“仁包四德”思想。朱熹指出,仁德气禀清明,不受物欲的牵累,其自然生发,贯穿宇宙,并显现于人的面貌形容,这种境界只有仁德之人才会具有。[26]

明清时期

王阳明之仁

王阳明论仁,注重发明本心,以心体言仁,这是与宋代理学家不同之处。王阳明认为,仁并不是外在的“理”,因而不可外求,仁就寓于心中,这个本心之仁向外扩充,就形成了“天地万物一体之仁”。[27]

一体之仁

“一体之仁”是强调“仁”不仅是人心的德性存在——心体,更是遍在于万物而与万物融为一体的本体存在——仁体,表明宇宙存在一种基本的精神特质。简而言之,一体之仁是建立在“万物一体”的本体论基础上的。值得注意的是,王阳明并不认为这种“一体之仁”的功夫境界是需要不断修习才能达到的,相反,这种一体的境界才是人心的本来状态,只是人们被欲望遮蔽,而不能复归而已。[28]

克服私欲

如上所述,王阳明认为,人心本来完满地具足仁德,只是受到私欲的障蔽,故而无法开显。那么,去私就成为了王阳明仁学思想的重点。值得注意的是,阳明对私欲的理解与前人不同。在宋明理学,人心与道心、人欲与天理成了可以并立、对待的两组概念,因此,克服私欲更多地体现为一种功夫。而这是王阳明所不能接受的。王阳明认为,善恶只是一物,都是对“至善”的偏离,只是过与不及的区别而已。因此,王阳明对待私欲的解决办法不在“克服”,而在“复归”,只有回到超越善恶的仁体,方能真正克服私欲。[29]

王夫之之仁

王夫之提出气化流行成为仁,仁是气化本体。这种本体论思想意味着气化为人,人本是气,因此人本是仁。除此之外,气化流行,阴阳交感,万物化生,因此仁不仅是仁性的根源,也是物性的根源。仁不仅是人类道德,也是宇宙道德。[30]具体说来,王夫之的理论基础在于“气”,王夫之认为,气永久长存于宇宙,气化而为人,“存神尽性,全而归之”,人归而重新化为气,而“仁人”之气由此而长存。宇宙的本源是太虚中的氤氲之气,气聚而生成人物,人物最终也将散为气而归于太虚。善气归于善气类中,恶气散归入恶气类中。因此,没有肉体能够长存,也没有来世可供期盼,但仁圣之气长在。除此之外,王夫之认为仁义便是阴阳,而阴阳二气自身便是德的根源。[31]

戴震之仁

戴震认为,仁就存在于人们的生理日用之间,老百姓的日用饮食就是仁德所在。戴震引用《诗》中的语言为自己的观点做论证:“民之质也,日用饮食。”《记》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言。”因此,仁并非一孤绝的超越本体高悬于常人之上,而是现实地存在于人们的日常之中。戴震的思想,是对宋明理学家“存天理,灭人欲”的反动。[32]戴震认为,过往的理学总是有意树立一高维本体,而这种近似重智主义的传统意味着,人不能真正彻底克服感性官能和意欲的堕落倾向,因而只能永恒地厕身于一自我完成的过程之中。“仁”若只作为一超越的存在而供人所追寻,则其本身就意味着人性中善与恶交互挣扎的场域所在。基于这种对完满的趋向与无法臻于最终智慧的永恒矛盾,戴震提出人欲即是天理,满足日常生活基本需要便是仁德。因此,戴震认为在自己的理论中实现了天理与人欲、体与用的统一,也解决了仁的实践方式的难题。[32]

近代

清末谭嗣同孙中山释仁,将西方自由、平等、博爱思想融入其中,使仁的思想呈现出新的理论特色。[33]

谭嗣同之仁

谭嗣同以“通”释仁,并用仁来宣扬资产阶级的平等思想,在《仁学》中,他说:“仁以通为第一义。以太也,电也,心力也,皆指出所以通之具。”意为仁的最重要的内容即是“通”,而仁之所以能通,是由于仁以以太、电、心力为通之工具。并且,通之义为平等,具体而言,通有四义:一是中外通,即世界各国平等;二是上下通,即取消封建等级差别;三是男女内外通,即反对男尊女卑,倡导男女平等;四是人我通,即取消人我界限,主张人我平等。[33]

孙中山之仁

孙中山极为推崇韩愈“博爱之谓仁”之说,亦以博爱言仁,他在《军人精神教育》中说:“中国古来学者,言仁者不一而足,据余所见,人之定义,诚如唐韩愈所云:'博爱之谓仁。’”孙中山的博爱释仁是以革命救世为指归,所以他将仁分为救世、救人、救国三类:救世之仁即“舍身以救世”的宗教家之仁;救人之仁即“以乐善好施为事”的慈善家之仁;“志士爱国之仁”即救国之仁。而孙中山认为,这三类仁的性质皆为博爱,就当时而言,为“四万万人谋幸福,就是博爱”。孙中山以博爱论仁,以仁为宣传革命之具。[34]

代表人物

孔子

孔子(约公元前551年9月8日-公元前479年4月11日),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鲁国昌平乡陬邑人(今山东省曲阜市)。春秋时期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文学家。孔子出身没落贵族,青年时步入鲁国政坛,并开办学校招收弟子。在鲁国政坛沉浮多年的孔子不能为鲁国权贵所容,不得不出走,带领弟子周游列国。在离开鲁国十四年,游历数个国家后,孔子仍不能获得机会施行自己的政治理念。孔子最终回到鲁国,在家乡编订六经(《诗经》《尚书》《礼记》《易经》《乐经》《春秋》),公元前479年,孔子在鲁国去世,享年73岁。[35]
孔子在古代被历代王朝以及知识分子尊崇为“圣人”。在其死后的两千多年里,其形象被逐渐神圣化,成为儒家文化的人格象征与图腾,被尊为“至圣先师”。其所编订的六经成为中国古代最为重要的经典。孔子生平与学生们的对话被编成《论语》流传至今,其思想被后世奉为士大夫为人处世的准则。[36]

孟子

孟子(前372年-前289年)另一说法是(前385年-前304年)[37],名轲,字子舆(另一说法为子车[38]),邹国(今山东邹城东南)人,孟子的先祖是鲁国贵族孟孙氏迁居到邹国的一支,孟子也是战国时期著名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辩论家,儒家思想代表人物。孟子曾经游历齐、宋、滕、魏、鲁等国,前后有二十多年,试图将自己的思想转化成政治主张被国君接受,却屡屡碰壁。[39]、游说的同时,他也没有放弃教授学生,鼎盛时出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的场景,也为中国古代教育做出了贡献。[40]
孟子提倡“仁政”以及“民贵君轻”思想,是先秦时期继承孔子思想的重要人物之一,在元代被追封为“亚圣”,与孔子被世人并称“孔孟”。孟子的文章著作大都被后人收录在《孟子》一书中。[41]

董仲舒

董仲舒(约公元前192年—公元前104年),字宽夫,出生于赵国广川县董家庄(今河北省衡水市景县河渠乡大董故庄村),西汉经学家、哲学家、教育家。 [42]
董仲舒自幼学习非常刻苦,专心研究《春秋》和阴阳五行学说,景帝时被征召为博士,授学讲书的同时潜心钻研孔子学说。汉武帝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汉武帝下诏选拔天下贤良之士,董仲舒前往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并以“天人三策”相对,之后出仕为江都相。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董仲舒因言辽东高庙灾异之事被捕入狱,险遭不测。后出任胶西王刘端国相,因胶西王残暴,害怕获罪,辞官回家,居于陋巷,修学著书终老。约汉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董仲舒于长安陋巷(今陕西省西安市)病逝。[43]
董仲舒的学说以儒家为中心,综合名、法、道,杂以阴阳五行说,贯穿神权、君权、父权、夫权,形成封建神学体系。其中,“天”是最高的哲学概念,他以天道论为出发点,通过“天人相与”“天人感应”的学说将自然观与社会观相联系,建构了其认识论、人性论等学说。其天道论对西汉时期谶纬神学的流行起到了推动作用。[44][45]东汉哲学家王充评价其:“文王之文在孔子,孔子之文在仲舒。”[46]

朱熹

朱熹(1130年10月18日—1200年4月23日),字元晦,一字仲晦,斋号晦庵、考亭,晚称晦翁,又称紫阳先生、紫阳夫子、沧州病叟、云谷老人,行五十二,小名沋郎,小字季延,谥文,又称朱文公。祖籍江南东路徽州府婺源县(今江西省婺源),生于福建路南剑州尤溪县(今福建省三明市尤溪县)。南宋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诗人,闽学派的代表人物,儒学集大成者,学者尊称朱子。朱熹幼时,父亲去世,朱熹随母亲生活在崇安(今武夷山市),19 岁中进士,22 岁被任命为泉州同安县主簿。卸任后,专心于儒学。30 岁至50 岁,朱熹挂职宫观(有薪而无事的闲官),主要进行讲学和著书工作。朱熹任地方官期间,积极发展地方教育。如整顿同安县学,重修庐山白鹿洞书院。所订《白鹿洞书院学规》,成为南宋以后各地方学校和书院共同遵守的学规。在漳州,首次刊刻《大学章句》《中庸章句》《论语集注》《孟子集注》。“四书”名称,由此形成,并作为一套经书,流传社会。在潭州,修复岳麓书院。 朱熹从政之余,亲自执教,从事教育达 50 年。朱熹是唯一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的学者,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中。 朱熹程颢程颐的三传弟子李侗的学生,任江西南康福建漳州知府、浙东巡抚,做官清正有为,振举书院建设。官拜焕章阁侍制兼侍讲,为宋宁宗皇帝讲学。[47]
朱熹著述甚多,涉及哲学经学史学文学乐律以至自然科学等各个领域。 在教育方面发生重大影响的,有《童蒙须知》《小学》《近思录》《论语集注》《孟子集注》《大学章句》《中庸章句》《资治通鉴纲目》等。 后人辑有《朱文公文集》100 卷、《朱子语类》140 卷等。[48]

王阳明

王守仁(1472年-1529年),幼名云,字伯安,世称王阳明明朝绍兴府余姚人(今中国浙江余姚市),弘治十二年(1499年)进士,著名思想家、教育家、哲学家、政治家、军事家。因曾筑室于绍兴会稽山阳明洞,自号阳明子、阳明山人,世称阳明先生[49]
王阳明出身名门望族,少时即有四方之志。早年师从大文学家娄谅修习程朱理学,拜谒大军事学家许璋研学兵家韬略;成年之后,又辗转沉溺于诗文词章、佛老之学;初入官场,又因忤逆宦官刘瑾,遭致廷杖冤狱;直至谪官贵州龙场(今修文县境内),始得顿悟“格物致知”道妙,遂成陆王心学集大成者;步入天命之年,平叛安民治世有功,官至南京兵部尚书,受封新建伯,系明朝积功受爵的三大文臣之一。[50][51]嘉靖七年(1529年),卒于江西南安(今大余县境内),葬于浙江洪溪(今绍兴市境内)。[52]隆庆初年(1568年)追授新建侯,谥文成,世人又称“王文成公”;万历十二年从祀于孔庙[50]著有《王文成公全书》流传于世。[53]
王阳明一生经世致用,长期秉持民本思想,倡言育人兴学,力主兴发经济,谋略用兵治军,文治武功皆有所成,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儒学大家。他始创“姚江学派”,提出“知行合一”“致良知”的哲学命题,擘画起完整“心学”体系,有力冲击了日趋僵化的朱子理学,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宋明理学,一举将中国古代主观唯心主义哲学推向巅峰。[54][55]王阳明创立的“心学”思想,在明朝以后的思想界占有重要地位,对中国、日本朝鲜半岛均有重要而深远的影响,与孔子孟子朱熹一道被后世尊称为“孔孟朱王”。[53]

关联概念

义,中国古代重要哲学概念,儒家意为仁义。孔子说:“见义不为,无勇也。”指见到应当做的事而不去做,是怯懦的表现。孟子说:“羞恶之心,义之端也。”羞恶之心是指对自己以及别人做不应当做的事(不正义)感到羞耻和憎恶。人有正义感,便会努力实现种种可达到平等的社会理想,甚至以牺牲生命来表现仁义。义是一种近似于天理的道德规范,是对在当下境遇如何做出合理反应的规定,然而这种符合“义”的做法并不总是和自身的私利相一致,因此孔子有“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说法。[56]

孔子所建构的仁学思想是对同类的博大的爱,然而这种博爱并不是没有原则的。因而在孔子看来什么样的行为属于仁,什么样行为属于不仁,在社会践行中要有一套明确的规范作为判断标准,这一规范就是礼。孔子认为,礼对于个人修养是十分重要的,如果缺少礼的节制,即使好的品质也会产生弊端:恭敬而不符合礼就会忧烦不安,谨慎而不符合礼就会胆怯,勇敢而不符合礼就会犯上作乱,直率而不符合礼就会尖刻伤人。同样地,国家若是有了礼,就会安定有序、长治久安;若是没有了礼,就会天下大乱。“礼”是立身治国的根本。所谓礼,概而言之,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孔子虽然重视礼仪,但认为所谓礼仪只是仁的外在形式,仁才是礼的内在道德情感。因此,对外在礼仪的遵从,必须以内在的道德情感为基础。仁是礼的内核,礼是仁的外显,如果没有仁作为内在情感基础,礼就会成为徒具形式的空壳。[14]
《论语》中著名的“八佾舞于庭”

絜矩之道

絜矩之道是以推己度人为标尺的人际关系处理法则,指内心公平中正,做事中庸合德,出自《大学》。其内涵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恕道相近,都是以为他人着想,不苛责他人为思想内涵。絜矩之道作为《大学》中“平天下”之要旨,它始于孝悌慈、人心所同然之善,在上位者以身作则,做好表率,上行下效,百姓自然受到感化,兴起道德良知。“所恶勿施”为絜矩之方,将心比心为爱人之恕,学会换位思考,为他人着想,在立体的社会关系网中,大家相互敬重理解。对于统治者来说,一定要体恤民情,让老百姓都能过上好的生活,保证其孝悌慈之良善能在现实中充分展开。与民同好恶,则体现了絜矩之王道精神,要求统治者以天下心为心,本着天下为公的仁爱精神,一心为百姓谋福利,不能盘剥民财,供自己享乐。絜矩之道要求先慎乎德,修身为本,德本财末,财为天下用,体现了儒家内圣外王之道。[57]

君子

君子一语,广见于先秦典籍,,在先秦典籍中多指“君王之子”,着重强调地位的崇高。而后“君子”一词被赋予了道德的含义,自此,“君子”一词有了德性,历代儒客文人将以君子之道自勉作为行为规范。是两千多年来中国人追求的理想人格。君子具有刚毅坚卓、厚实和顺的品德。儒家的君子具有知、仁、勇的特点。正如孔子所说:“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君子心怀仁德,行为坦荡,言语应对中尽契合义理,处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其道德修养与精神气象为和乐平易、良善信厚、光明磊落、文采斐然。到了宋明理学,对君子人格的阐发更彰显其“生春气象”,意为君子不仅是个人修养的范畴,更体现在人与人的互动中。君子人格正如“仁”德的生发之意一样,春风化雨,披拂于人。[58]

相关著作

《论语》

论语》是一部语录体思想散文集。早在春秋后期孔子(即孔丘)设坛讲学时期,其主体内容就已初始创成;孔子去世以后,他的弟子和再传弟子代代传承他的言论,并逐渐将这些口头记诵的语录言行记录下来,集腋成裘最终在战国初年汇辑论纂成书,因此称“论”。《论语》主要记载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因此称为“语”。《论语》较为全面地反映了孔子及其门人的思想理念和人格品行,提出并阐释了“仁”、“义”、“礼”、“乐”等儒家的一些基本概念。《论语》内容十分广泛,涉及政治主张、教育理念、伦理道德、社会文化等涉及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59]

《孟子》

《孟子》是儒家的经典著作,战国中期孟子及其弟子万章、公孙丑等著。最早见于赵岐孟子题辞》:“此书,孟子之所作也,故总谓之《孟子》”。《孟子》被南宋朱熹列为“四书”。[60]
《孟子》一书共七篇,是战国时期孟子的言论汇编,记录了孟子与其他各家思想的争辩,对弟子的言传身教,游说诸侯等内容,由孟子及其弟子(万章等)共同编撰而成。《孟子》记录了孟子的治国思想、政治策略(仁政、王霸之辨、民本、格君心之非,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和政治行动,成书大约在战国中期,属儒家经典著作。《孟子》行文气势磅礴,感情充沛,雄辩滔滔,极富感染力,流传后世,书中“浩然之气”“仁政”“民贵君轻”等概念影响深远,成为儒家经典著作之一。[60]

《中庸》

《中庸》是中国古代论述人生修养境界的一部道德哲学专著,是儒家经典之一,原是《礼记》第三十一篇,相传为战国时期子思所作。其内容肯定“中庸”是道德行为的高标准,把“诚”看成是世界的本体,认为“至诚”则达到人生的高境界,并提出“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的学习过程和认识方法。[61]
中庸之要在于“诚”。《中庸》认为,天道人性合而为一,化育相参就是诚。或虽偏于一隅,持一技之长而乐守不移者,亦可谓有诚。久而久之,大而广之,自然近道。《中庸》认为,至诚可以出神入化,精识万事万物之理。修中庸之道达到诚时,自然合乎万物之道、万时之道。无论万事万物如何变化,时间如何推移,大道总是适合其用、适得其宜,甚至可以“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一言以蔽之,“至诚可以通神。”孔子的仁学是儒学成德之教,其为学次第及境界内容以《中庸》论述最为完备。《中庸》可作为儒学成德之教的摄义及诠释孔子仁学体系的恰当文本。[61]

《春秋繁露》

《春秋繁露》是中国汉代哲学家董仲舒的重要著作。该书共十七卷,八十二篇文章。是汉代年间,统治者为维护中央集权的地位,巩固了大一统专制政治制度,而制定的一套合理的、系统化的理论体系。在思想文化层面,汉代推行儒家、道家、阴阳家等诸子言论,社会学术风气较为宽松,许多学者对政治、社会和文化发表自身言说。[62]在此基础上,《春秋繁露》以儒家思想为基础,结合周代以来的阴阳五行学说 ,阐发附会《春秋》的微言大义,涉及到天地、阴阳和五行运转的规律,君主治理国家的方法,世间治人、礼乐制度等内容。由此,董仲舒进一步论述了天人合一、天人感应的道理,提出“三纲五常”,“三统三正”,“性三品”学说,[63]阐发儒家政治、文化及哲学思想,本质是为上层统治者统治所必需的伦理纲常和尊卑等级进行辩护,因而成为了一部维护封建统治的经典著作。[64]
《春秋繁露》内容冗杂、体系庞大,不仅反映了董仲舒自身的哲学思想体系,还对中国古代的社会发展史、思想史、哲学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65]在政治上,它强化了君权天授的思想,进一步维护了封建君主统治,加强君主专制制度;在思想上,“三纲五常”“阴阳五行”、神学目的论等学说的提出,进一步深化了诸子的思想内容,尤其是对经学和儒学的发展,并且深入人心,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之后两千年的社会标准和思维方式。[66]

《近思录》

《近思录》是南宋朱熹吕祖谦合编的理学入门书和概论性著作,选取了北宋理学家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4人语录622条,分类编辑而成。[67]
《近思录》按照朱、吕二人的理学思想体系编排,从宇宙生成的世界本体到圣人的道德修养,涵盖了四书、五经和北宋诸子著作,是宋代濂洛关闽之学全面、集中、简明、概括的表述,其所选录的 622 条语录体现了四子思想的精华,也反映了他们思想的概貌。[68]近思录》开篇“道体”即提及周敦颐著作《太极图说》中的概念,即“太极本体创化万物的宇宙生存论模式”。后面又介绍了程颖、程颐理学的主要理论建构,如“性即理”、“存天理灭人欲”等思想,重视人性问题、“变化气质”的方法。最后收录张载的主张“以气为主”,对他“向心性”、“义理”等道德修养领域深入解释,和其“内圣外王”的儒家思想[69]
近思录》是朱熹确定儒家道统的依据,也是他传播理学思想的工具。它被列为朱子学派的入门书籍,也被列为科举考试的必读书目。[70]近思录》在封建社会的后期意义重大。它是中国古代儒家思想文化发展成熟的理论形态,代表着古代思想文化的发展水平。国学大师钱穆把它与《论语》《孟子》《老子》《庄子》《坛经》《传习录》并列,看成是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七部基本经典。[71]陈荣捷说:“《近思录》是中国第一本哲学选辑之书,是北宋理学之大纲,更是朱子哲学之轮廓。”[72]它影响了宋明清三代的士人思想,以及韩国日本的理学发展。[73]

《传习录》

《传习录》是哲学著作,由王阳明的门人弟子对其语录和信件进行整理编撰而成。王阳明是中国明代哲学家、宋明理学中心学一派的代表人。此书记载了他的语录和论学书信。“传习”一词源出自《论语》中的“传不习乎”一语。[74]
传习录》包含了王阳明的主要哲学思想,是研究王阳明思想及心学发展的重要资料。上卷经王阳明本人审阅,中卷里的书信出自王阳明亲笔,是他晚年的著述,下卷虽未经本人审阅,但较为具体地解说了他晚年的思想,并记载了王阳明提出的'四句教'。《传习录》是王阳明的问答语录和论学书信集。是一部儒家简明而有代表性的哲学著作。不但全面阐述了王阳明的思想,也体现了他辩证的授课方法,以及生动活泼、善于用譬、常带机锋的语言艺术。[74]
传习录》包括了王学所有重要观点。上卷阐述了知行合一、心即理、心外无理、心外无物、意之所在即是物、格物是诚意的功夫等观点,强调圣人之学为身心之学,要领在于体悟实行,切不可把它当作纯知识,仅仅讲论于口耳之间。中卷有书信八篇。回答了对于知行合一、格物说的问难之外,还谈了王学的根本内容、意义与创立王学的良苦用心;讲解致良知大意的同时,也精彩地解释了王学宗旨;回答了他们关于本体的质疑并且针对各人具体情况指点功夫切要。另有两篇短文,阐发阳明的教育思想。下卷的主要内容是致良知,阳明结合自己纯熟的修养功夫,提出本体功夫合一、满街都是圣人等观点,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四句教,它使王学体系齐备。[74]

影响

哲学影响

“仁”的概念自从被孔子系统阐释以来,便成为了中国哲学史上的重要范畴。作为儒家核心概念,仁的影响不局限于儒家思想的演化,而是参与到整个中国哲学史的发展变迁之中。在儒家思想体系内部,仁始终作为牵引其他概念的中心思想而发挥作用,无论是先秦时期孟子以四端之心阐述性善论,抑或是宋明理学时朱熹围绕仁建立了系统完备的理学体系。仁都在不同的哲学时期承载了不同的内涵,从最初的道德感动到后来本体论、修养论的建构,仁都被完善地置于其中。从整个中国哲学史来看,仁不仅作为儒家思想的代表而与无为而无不为的“道”相对偶,更跨越自身的理论范畴,与更广阔的哲学思想融合到一起。魏晋时期,玄学家们围绕“越明教而任自然”等命题,展开了一场以融合儒道二家为旨归的玄学思潮。佛学传入中国之后,其佛性思想又与中国文化中仁爱的价值取向相融合,于是,那个浸染在“青青翠竹、郁郁黄花”之中的佛性具有了“仁”德的慈悲与春意。这一影响扩展至以“阳儒阴释”为特点的宋明理学,儒家之仁与释家之佛性一表一里,而共同发挥作用,因此,宋明理学既讲宇宙发生之本体,也讲君子仁人之气象。“仁”的影响贯穿在中国哲学史的始终。[61]

社会文化影响

从社会生活上看,“仁”思想的广泛传播一定程度上塑造了中国社会的交往模式,仁作为“全德”,其所蕴含的恭、宽、信、敏、惠、忠、孝、友、悌等等,构成了中国文化的价值取向。而从个人修养来看,“仁”为普通人的道德修养提供了依据。不同于其它哲学体系中对于一个无法表述的最高本体的追求,“仁”生动地向着希望成为仁人志士的普通人开放。对于一个普通的人而言,“圣”是不可实行的,“仁”却是可以实行的。虽不能“为圣”、“成圣”,却可以“为仁”、“成仁”。因为仁虽然是人生修养的极高境界,但又极为简易平实、切实可行,而非如圣一般高不可攀。实行仁,首先要有行仁的意识和信心。正如孔子所说,“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每一个人都可以随时随地实践仁,就看你自己有没有自觉性,肯不肯下功夫了。“为仁”、“求仁”虽然全在自己,人人皆可实行,但具体做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一点一滴地去做,还必须严格要求自己。因此,“仁”之思想的提出,为数千年来无数有志于变化气质、学做君子的普通人提供了切实有效的方向。人们发现,原来除了遥不可及的形而上超越境界,另有真切而不乏道德感动的求“仁”之路。[75]
从整个社会文化演变来看,仁的思想最终成为了中华民族文化基因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学说也是中国文化中谦逊、真诚、恭敬、悲悯、宽厚等道德品质的根源。与以基督教为代表的世界其他民族不同,中国文化对于道德的张举并不是通过宗教信仰来实现的,而是通过“仁”的思想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中国人民的价值判断。基督教宣传天堂与地狱而劝导人们行善,以儒家为代表的中国文化却并没有彼岸世界的企盼。因此,“仁”便成为了中国文化在现实中解决道德实践问题的最终根据。通过“仁”理论的阐述,人们不再于现象界之外寻找存在意义的答案,而是努力在“此岸”实践着“彼岸”世界的准则。“仁”是中国文化无神论倾向的理论根据之一,也是中国人以厚道、诚信待人,以勤勉、负责处世的文化气质的根源所在。[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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