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皮定均日记看中原突围

引子

＊本文摘自《皮定均日记》(1986年出版)，该日记从1946年4月第到1949年10月至。

1944年9月，皮定均在河南省林县与太行军区第七分区和太行第七地委领导同志合影。画圈者左为皮定均，右为张力雄。

中原军区第一纵队第一旅突围路线图

本来想截取一纵一旅从1946年6月26日白雀园突围开始到同年7月24日突破津浦铁路进入淮南根据地为止，可惜日记从7月10日至8月16日是中断的。在那段艰苦行军与激烈战斗过程中继续写日记是不可能的，不过好在《铁流千里》中已有细致且生动的记述。当然回忆录与日记是不可同日而语，日记中除了该事件细节之外更多的记录了皮旅长个人心理与思想。1946年这段日记可以让我们更深刻了解中原突围的过程及其重大意义，当然还有教训。

从某种意义上讲，《铁流千里》记录的是军事上的突围，那么这段日记记录的就是皮定均老将军心理上的突围。在部分文献上影影绰绰提到这支光荣的钢铁部队突围进入淮南根据地，补充合编并转隶华野后很长一段时间的不适应，从风土人情到地形地貌，从根据地建设到部队风纪的些许落差……透出隐隐的缺乏归属感，同时行文中时时记录下对母亲、妻儿深深的挂念之情。

正文

四月三十日 什么是制度呢？制度是日常办事遵守的准则

从四月三十日开始，准备坚持记日记的学习制度。为什么要这样子提出来呢？因为遇到各种情况时，你的意志都被个人的堕性无形中破坏了。正由于上面这种原因，我今天又明确地提出这种制度的重要性。它关系我们的前途利党的事业问题。我要是一天不死时，就应该给国家、给民族做贡献，故我应当重视它。因为这个原因，我把八九年抗战中未用的本子拿出来，放在身边，随时都能记都能看到，用来督促自己，使我坚持执行这种制度，看自己对这种制度还会找什么借口呢？

以前我记日记的内容是很简单的，主要是我们每天的工作，把它写在上面，凡是做过的工作，都把它写在上面。

这两天我最气恼的是，自抗战以来，我所在的部队是没有失过阵地的，可是由河南唐河县平氏镇到此，现在是两次了，战斗没有一刻钟的时间，把阵地都失去了(注：两次丢失阵地，一次是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在河南唐河县平氏镇，一次是一九四六年四月二十五日在湖北麻城小界岭，遭国民党军队突然进攻。)。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在共产党员的身上是不应当有的事,是不光彩的事。这两天我常考虑这个问题。

我们以往的工作都是做得很好的，特别是战斗方面。为什么在小界岭防御作战中，敌人攻击我们的阵地时，就很容易的攻占了呢？这种事情我们过去是少有的。奇怪!

这是什么问题呢？特别是敌人攻我们时很容易，随便就上来了，我们攻敌人时就攻不动。这是什么原因呢？

经过我的考虑，我认为防御时，我们的战士是勇敢的但由于没有防御工事为依托，这是有很大关系的。看来我们全体指战员都没有注意到工事的重要性和它的作用。

五月二日 在愉快中悲痛又增长了

本来我今天要到沙窝集南山及小界岭北山阵地，指挥大家做工事，要决心在苦斗中完成党给我们的艰巨光荣任务。我们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得很充分。就要准备开动时。我再到大街上看看情况。刚走到一团饭堂时，看见团直司政干部在吃饭，发现一个干部没有到场吃饭，就问译电员同志：“孔祥龙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答道：“在翻译电报。”这时我并没有感觉到精神上有什么紧张，很自在地走到他们译报的房间。我问译电员：“什么报？”他答道：“是密电。”停顿了一会，小孔把电报内容告诉我说，纵队指示，国民党要破坏协定大举进攻，要旅做好各种打大仗的准备。听了后，我停止了要上山做工事的安排，集中研究处理打大仗的各项准备工作。从整个形势分析，反正不会在此采取单纯防御，进行消耗战的，就在一团驻地沙窝集把做好工事的意图放弃了。

反动派到处把兵调来伪装土匪，内外配合来破坏我们的民主根据地，通迫我党我军离开中原可亲可爱的人民和家园。这是妄想。反动派在白日做梦。只要我们全体同志坚持团结，坚持斗争，坚持和平斗争的方向，坚持人民的利益和要求，斗争的胜利是我们的，和平幸福的新中国是我们的。法西斯阵营是孤立的，终究是要失败的，被灭亡的，我们有信心取得胜利。

五月三日 紧张的生活

这两天来，纵队通知我们：不断侦得国民党的数道密令，他们做了很充分的军事进攻的准备工作，要消灭抗战有功的八路军、新四军。他们是要消灭在敌后抗战八年的人民武装。这是人民自己武装起来的，是人民自己的武装。

我们今天为什么要这样紧张，这样忙呢？因为我们抗战有功。是全国人民公认的人民武装。我们反对法西斯的独裁。他们要消灭我们，要打我们。我们要积极准备战争，消灭敌人。所以我们很紧张，各种工作都做了准备。我们是不怕内战的。那些挑起内战者的破坏进攻，我们是不怕的。内战的责任者是国民党。

五月四日 离別

今天敌我都在箭上弦、刀出鞘，做着紧张的战斗准备。我们对工作抓得很紧张，各个机关都在准备对付国民党的阴谋破坏。电报接二连三地督促我们的工作。在进行中的不多的时间内，诚汉、行庚(注：指当时一团的团长王诚汉，政委陈行庚同志。)都来了，他们紧张慌忙地提出很多意见，这些意见都是在关心着他们的防务问题和我们的指挥关系，他们都感觉到旅首长指挥上是不安当的，提出他们的伤病员的处理等问题(注：指四月二十四日国民党新十三师进占我一团小界岭阵地后，我反击未成的一些意见等。)。有很多的意见是正确的。我们也告诉他们要相信党和我们的力量。我们是有办法的。敌人没有力量消灭我们。要他们放心，只要敌人敢来向我们攻击，我们就击退他、消灭他。

下午，我们连续接到数组电报，关于干部家属处理的事。我们研究了各种情况后就决心要完成党所给我们的光荣任务，认真去执行，决定小孟、张烽、李伟、周道：等同志扮成难民的装束，北上到华北，回到我们八年抗战的田园中去。

这种离别是很痛苦的，因为我们从敌人手里夺回来的山河和庄园，是我们用血和肉换来的。为了顾全大局，暂时的离开吧！忍痛吧！光明的一天总会出现的。

五月五日 思考变成心愿了

经过了两天的坚持，大家都做了充分的准备，今天突然听说，敌人放弃了向我们立即攻击的思想，变成阵地式围攻堵击。大家又感到情况并不是那样严重。敌人若要全面挑起内战，他是需要作最后的考虑的。

我们那些亲爱的同伴们，今天离开我们回华北去了(注：指政委、旅长、参谋长、副政委的爱人化装使衣回华北去。)。我们增加了很多的想法，很多地方我们很替她们耽心。她们若要遇到什么事时，我们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救出她们来呢？这是很清楚的，她们要是遇到了麻烦，怕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这种困难我们给她们在想着呢。

今天我们接到中原局发来的中央指示，说周副主席和马歇尔的私人代表白鲁德等到宣化店来。这是中原军区的一件大事，因为他们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什么呢？希望在中原燃起的战火会熄灭下去，不会再打起来。

我们在八年抗战中的功绩要让外国人有所了解，我们要戳穿法西斯的诬蔑。

这是我的一个希望。第二个希望是我们那癌远的华北家乡，我们能自由的去看看，能回到我们家乡团圆，能见到那养我的土地，能见到在八年抗战中亲爱的战友，能见到在华北十年来同生死共患难的同胞，我希望血肉筑成的华北家乡能够永远兴旺繁荣，把在外面的一纵队收回(注：指把分散后的刚成立不久的年轻的中原军区一纵队集中起来，回到华北解放区去。)，他们将是保卫和平民主的主力军。

我们希望的是周副主席和白先生来此能让那被围的中原八路军、新四军得到休息，自在的吃饱饭，能得到自由，能够有自己合法的一块运动场地！(注：是根据中央“关于日本宣布投降后，我党任务的决定”的方针执行的。决定中说“国共谈判将以国际国内新动向为基础考虑其恢复……但各地对蒋介石绝对不应存在任何幻想，必须在人民中揭破其欺骗。对蒋介石发动内战的危险，应有必要的精神准备”)

上面的这些都是我的希望，是我的心愿。

我们在这里祝你们事业的成功！

五月六日 于白雀园小小马棚内

我今天与参加停战小组的成员面谈时，知道国民党法西斯分子一切无耻的行动。我很气愤。他们太无理了，他们所制造的这些罪恶的事实、地点和时间，我们都是忘不了的。出头的日子总有一天要实现的。

五月七日 个人对时局的想法

目前是国民党调动大军要在我中原各地实行大的军事阴谋，我们应在民众中和全国人士中进行呼吁，全国人民都要起来。

要用民众的力量来反对他们的各种阴谋，而不单是我们军队的问题。我们要在各方面做好军事行动的准备，在思想上要做艰苦斗争的准备，特别是我们的各项工作要有计划。仅仅上面的这些准备是不够的，经济上物质上也要有计划的准备才行。有很多问题我们应当做专门教育，使他们在思想上有认识。要有一个根本东西，就是在民众中我们要做教育，要把破坏停战协定的事实在民众中揭露出来，要民众都知道这是国民党的罪恶，我们共产党是没有责任的，一切都是他们一手所造成的。要唤起人民来注意。

五月八日 转变的我

我过去认为我的脑子是很清楚的，我的一切想法都很简单的，工作精神是很好的，身体尽管有点病，我不会感到有什么疲劳，特别在工作中感觉不到有什么东西限制我，故我经常会想到一切工作上的问题，只要有时间给我，就愿意到敌人占领地区和前线去研究一切对策问题，愿意在游击战术上发现点什么，常常在敌人的面前夺回一些胜利才感到光荣。打仗不愿意吃亏，只想占点便宜。要是敌人对我有什么行动，我要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打击敌人，报复他们。成天过着这样的生活，我总感到很高兴。我如果十天听不到枪响，内心就有些着急了。家中的一切生活是很难过得惯的。我个人到前线时不管情况如何严重，我总要设法跑到最前面去亲自了解各种情况，自己好下定动手打的决心。自己的记忆力也是很强的，我到过的地方任何时间我都会记得，不要人帮助我带路。高兴时我还要找人来帮助我写各种材料。我很高兴研究战术动作，

愿意做些有战术意义的总结。

为什么这些精神现在好像都没有了呢？人也是那个人，工作也并没有变动多少，主要的原因在什么地方呢？我自己也很难找到基本的原因，我想会有这样两点吧：我的年纪大了，性情有所改变；或者是我在思想上有了变化。和发展有关系，是一些实际问题。

我个人思想上的这些变化，自离开了豫西时就开始,到今天还没有停止。我感觉到工作环境受到了影响的关系。我过去过的穷日子很好，现在我对现状也有些不满的方面，但是意见不大，也很难消除，当然这都是我本身的毛病，也是我的落后方面。

我的身体的确赶不上以前了，总感到休息的时间很少，有时会注意到自己，对工作上确实是马虎的，得过且过。

我过去对家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但是自和平以来，思想有了些变动，特别是在家庭问题上，我的家是很可怜的，我的父亲死得很早(注：皮定均同志半岁丧父，三岁与母亲失散。)，他对我的影响可以说是一点也没有，从我记事时就体验到孤儿寡母生活的艰苦。我的家是为了革命叫国民党破坏了的，全家各走一方。我十四岁就离开了家，特别是我只有一个受苦的母亲，她这一生来受的苦够多了，自我回到家乡来时，时常想到母亲一生的苦，在这次见面时我也想到她们的生活(注：皮定均同志的家乡在安徽省金寨县，距部队驻区白雀园相隔不远。皮定均同志率部到达这里以后，曾派人去问他母亲能不能将临产的爱人隐蔽下来，母亲获悉多年不见的儿子就在附近，冒险跟来人到了部队，同皮见了面，但她不能承担隐蔽儿媳之事。回去后老人家又被国民党特务监视起来了。这里应定均同志表示了对母亲生命安全的优虑。)。这些都是思想上的变化，也可以说是落后，另一方面来说是和环境有关系。

五月九日 近日来的情绪

自中原各地的情况紧张以来，我们的工作发展受到很大的影响。为什么提出来工作发展问题？主要的因为我们在思想上都是在等待着行动时机到来，我们好很快离开此地。因为我们很讨厌他们(注：指国民党军队破坏停战协定经常向我军和解放区干扰破坏活动。)的奸诈，这是我在华北多少年中看不惯的，也是我思想中最反对的，所以对时局有很多不满的地方，引起了我的工作生活中的不安现象。自己在思想上感觉到没有很正确的处理业务的样子。内心里表现着很多不安，不是到外面去散步，就是上山打麻雀，到各团去检查工事等，企图摆脱这种不平的情绪。有时在思想上还有很多不正确的想法，希望国民党要反动要破坏和平就早点破裂吧。我们不怕艰苦，不怕打仗，也不怕牺牲。他如果要打，我希望他早打，我们好早点同他周旋。

最近得到国民党要搞全面内战的情报，要消灭我们的各种阴谋策划。我认为死在我们面前摆着，是不可怕的。只要对人民有利，我们的一切只要用在人民的利益上，我是很愿意的。这些思想，每天每时都很难丢开它。

五月十日

幸福中的苦与闷

今天我个人的生活是很好的。我们同上层比较，当然是差的很远，但比中国的普通老百姓，我们是好多了。那种不平等的生活，我们在各地都可看到，人民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没有职业。到各地都可以看到，我们看到这种社会现象时都很愤怒。一些惨景使人看到都很痛心。特别是我们这样出身的人。这次我的母亲在离开我(注：我旅部队二月份驻在白雀园后，离别了十七年的母亲秘密来部队看望他。)时，特别嘱咐我对穷人要尊重，有讨饭的来时要给人家饭吃，不要给人家用过的碗，不要给人家剩了的饭吃。这些地方都表现出她的穷人观点和她的地位。

今天我们所苦的是什么呢？主要是做什么事也不能很好地安下心去，这是因为时局的关系，是国民党一手造成的。情绪不安，没有更多的事做，我成天走出走进，感到很无用。

五月十一日 无用的一天

今天是我感觉到很无用的一天，从早到晚都没有做什么工作。大家淋着雨背了一天的大米。到了下午，领导同志才开始会合，我们讨论了工作问题和几个干部问题，都做了具体的和细致的讨论。今天大雨不停地下，一天都没有停的风和雨真是可恨，它限制了我们的行动。

五月十二日

夏天的转变

春天已经过去了，到了夏天了。在中原的气候来说，棉衣棉被都应该入库。可是我们被国民党围困着，没有夏装发给大家，只好每人发给一尺补丁布，要求每个指战员自己动手把棉衣改作夏装穿。

五月十三日 中原，我的中原

所谓中原，就是在黄河的南岸华中这块地区，是中华民族的摇篮。中国共产党为了抗战，为了挽救中国人民的危亡，把红军开到华北去，开到东北去，同日本帝国主义作了无数的生死斗争。日本鬼子侵占我们华中华南各地时，国民党的投降政策在各地流行，国民党的军队全都被击得溃败，不战自散，以致全国局面不可收拾。这时我党中央派了一大批干部到河南、湖北、安徽、江苏、江西、广东各地领导民众，组织游击战争，就地抗日，人民自己组织了新四军。后来中原形势更加恶化，国民党的失败情绪在中国的土地上散布，很多大资产阶级跑到外国去了。我党中央就派了八路军到河南来，到华南去，领导抗战，挽救中国人民的危机。我们南下同日本鬼子血战了两年。这两年是中国抗战史中可歌可泣的两年，产生了那样多的英勇卓绝的战斗故事。我们在这些光荣的斗争中得到了人民的拥护和爱戴。为什么我们到了中原呢？因为我们抗战有了功了，国民党就想打我们，我们被迫到这里来(注：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要消灭共产党，要从人民手中抢夺胜利果实，九月大举进犯我旅（当时是支队）豫西抗日根据地。我旅根据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为避免内战，顾全大局，于十月初奉命忍痛撤出豫西，南下到中原军区。)，经过数个月的苦战，又被围困了数月。

我们为了全国人民的生存自愿受苦，只要能和平。

国民党妄图消灭我们。他要赶走我们，我们不能无条

件地离开。

五月十四日 周副主席

周副主席你来了(注：指周恩来同志代表党中央五月八日来到中原军区所在地宣化店看望部队。)！你辛苦地奔走在和平的战场，你给我们带来兴奋和希望，大家都在希望着早日实现和平。

周副主席，我们看到你，听了你的讲话，给了我们很多的指示，我们不安定的情绪，自你来以后都安定了，我们都开始兴奋地工作着。

你所提出来的解决办法我们认为是很正确的，用这样的办法来解决才行。你有力地提出来由解决中原的向题着手，再来解决东北问题。这是我们提出来的。但蒋介石很伯我们在中原各地给他做“赤化”工作，如果国民党要来闹内战，我们就在中原不走，重来恢复我们在敌后抗日战争中的游击战争.把经验都拿出来，让他尝尝我们游击战争的味道。我们给了日本帝国主义很大威胁，我们也可以要国民党小心警惕他的一切。

根据今天我们所得到的材料，中国、世界各国的形势都有很多的矛盾，不能得到解决。中原也给国民党很多困难。国民党他对我们也没有适当的处理办法。我们要是不走，国民党要制造全面内战，他可想到如何解决他的内陆安全问题。

这次国民党搞阴谋，全国人民在各地都叫起来。他们也会想到全国人民的力量是很重要的，故我们也要利用这点来解决中原问题。应利用美国和中国的矛盾。他们的利益和他们在国际上的地位等都是很重要的。特别是马歇尔他了解美国的政策问题，他要注意到他本身的利益，他不愿受各种损失。

五月十五日

我十四岁时离开了家庭。那破烂的家庭随时都在国民党的监视下，现在被看守起来了。

我的母亲被监视起来了。她今年五十多岁，在金家寨住了五十多年，现在成了不合法的人了。来人谈，立煌县碉堡林立，准备要打我们八路军、新四军。我们是和平正义民主的军队，到各地都在检查自己的部下，伯有不够的地方。但是国民党他们在各地修碉堡，筑工事。和平后世界上的法西斯都被消灭了，爱好和平国家都在开始建设他们的国家，但是中国式的法西斯头子仍到各地组织战争，到处抽拉民众来给他们修筑工事、碉堡。人民在抗战中被日本鬼子赶到各地，饥塞交迫，奔走他乡，不知那天死生，希望着抗战胜利能得到安居乐业，过两天自在的生活。但是，国民党为了发动内战，强迫成千上万的人民修筑军事自由管制区。为了要建立庞大的特务网，把数万老百姓都赶进管制区(注：是国民党为了加强统治，对付不满意而反抗的人民群众，采取合并村庄，集中居住的军事管制的一种手段。)，他们被迫离开了祖辈传下来的老窝。

五月十六日 欢迎会上的欢迎词(注：是在沙窝集一团驻地欢迎军事调停执行小组会上的讲话。)

何柱坚上校、陈谦上校、任士舜同志及小组各位先生:

我们听说军调处执行部派出了第三十二执行小组常驻中原军区，并听说小组各位先生已经到达了宣化店，我们表示诚恳的欢迎。因为处于严重情况下的中原军区有可能因小组各位先生的努力而得到缓和，或者是短时的和缓。

我们在报纸上又看到何柱坚上校在军区欢迎会上的讲话，说：“我一定用我的一切努力来进行调处工作，执行北京军调部的一切命令”。又听说小组各位先生要亲自来小界岭一带进行实际调查。对于调处工作我们更表示万分的欢迎，因为不久前所发生的进攻小界岭的军事冲突，有可能因各位先生的努力而得到解决或暂时的解决。

我们军区全体都是渴望团结、和平的。在渴望一个进步的与富强的新中国的同时，我们相信过去所发生的波折——即使一些严重的波折，也是可以在和平、团结总的方针下得到消除的。我们对于为和平奔走的第三十二小组各位先生的来临是热烈的欢迎、衷心的感谢的。

四月二十五日，发生了国民党新十三师以三个团的兵力进攻我小界岭周家河的军事行动，为了和平团结，我军被迫撤离了防地。小组诸位先生前来实地调查这次不幸事件，是有其困难的，但只要客观地、细心地加以调查就可明白事实的真相，我们有充分证据说明我们的报告是忠实的、可靠的。

五月十八日 最近国方(注：指国民党方面)十三师蔽部署情况

据从麻城返回之商人（陈义）谈，国方驻两路口有三九团团部并该团一个营，十四日上午该营已全部向东开，现两路口仅有三九团团部，同日小界岭之三九团炮兵连（迫击炮四门）向东面开去。

另周家河来人说，驻周家河一带之新十三师三十八团亦于十四日南开两个营，炮兵连也南开。

据昨日小界岭来人说，现小界岭国方部队已有一部着便衣。

原偃师准河中队长关仰之同志，曾任一团七连连长，四月间关仰之同志及其家属十余同志复员返原籍，行至罗山被一二五师扣押，又转偃师县，现说十余人仍在偃师县府扣押。

筹粮税务等都是政府的事，我们概不管，因为我们今天谈的都是军事问题。

我们要提出来的问题：

一、国方部队应无条件立即撤至一九四六年一月十三日二十四时正之位置;

二、赔偿我军损失，释放我被俘人员及交还我被夺去之一切武器、物品，并应负责抚恤我阵亡人员家属及当地受难民众；

三、停止封锁，平毁碉堡、工事，恢复交通，履行军调处执行部命令，对此次事件违犯命令之国方军官应即以国法处之。

沙窝的变动(注：沙窝是潢川到麻城公路上的小集镇，位于我旅一团团部驻地，是我根据地南面的要冲，在小界岭山北麓，是东西南北来往的必经之地。)。

此地是我军驻防四个多月的地方，凡是到过此地的同志都留下一些不大好的印象，一是对此地的卫生，一是对此地的民众比较落后，一是此地的混乱，再就是此地家规不严。这些对大家的印象是不好的，由此地离开的同志都有他不好的观感。

此地是很僻静的地方。一面靠山，一面靠近一条小小的山河，潺潺的流水总是流着，整天都有很多的渔夫在捕鱼，还有很多男女老幼在洗衣服，这小小的山河并没有白白的流着。

近两日来，忽然紧张起来了。国民党自四月二十五日开始制造内战以来此地都没有高兴过，这两天听说军调处执行小组要来大家都很兴奋。欢迎他们来，盼望着从此消除战争，使人民得到和平，享受自由的生活。在此地的军民老少男女都在各方面准备欢迎洋人(注：指从外地来的军调执行小组的人员，包括美方人员。)，其中有两种意义：一种是希望着很快停战，减轻他们的负担；一种是他们有生以来都没有见过洋人，这次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看看洋人。

五月十九日 对中国的回忆

中华民族是很强悍的，是有民族气节的，在抗日战争中，英勇顽强，艰苦卓绝，写下了许多许多可歌可泣的历史诗篇。中国又是封建落后的国家，没有组织，没有训练，劳苦大众不得温饱，受尽封建和资产阶级的剝削，争扎在

死亡线上。

我们的斗争证明，我们中华民族要解放，要摆脱资产阶级和封建地主的压榨是有办法的。然而，以四大家族为代表的中国的资产阶级是离不开他的洋老子的，他的行动要靠他的洋靠山指导，这是丢人到了极点的。特别是这次他制造的阴谋，要外国人来帮助他。

五月二十日 数日的收获

我们数日来有什么收获呢？本来我们的希望是固守小界岭两三个月。小界岭周围的村庄，约有数万人的百姓,都被国民党强占去了。而共产党所领导的军队是忠实地执行着命令，认真地执行着军调部停战协定的一切命令。结果国民党破坏停战协定，占领了小界岭，把我军赶到大别山最高峰的地方，在新的防御阵地上做工事。被迫守卫在最高峰的战士们是不愿做工事的，更不愿打仗，不愿给全国人民制造痛苦。这是国民党所造成的灾难、痛苦。这块地区的人民军队紧张地工作了两天了，不停地在打扫卫生。准备着迎接军调执行小组来此调查。我们的希望是什么呢？

就是要这块地区被压追的民众得到休养生息的生活和工作，希望双方能停止军事冲突。但是由于特务破坏，我们没有得到这样的收获。

中国反动派有很多反动花样，我们过去了解是很模糊的。新旧军阀的统治都有系统的手段和制度，有很多剥削的方法，以此作为他统治压迫的保证。

五月二十一日 ××团干部的思想情况

这个部队是个好部队，有光荣的红军传统，但是他们过去活动的地区比较富足，生活较好，没有吃过很多的苦，没有经过艰苦的锻炼，也不知道各种困难，只知道他的需要，只了解到本单位范围内的需要，不了解全党全军的困难，提出来的问题是他个人的生活问题，勤务员、挑伏、马侠，没有钱的问题，或者是上级和党没有提升他的问题。而这都不是为了党的利益，是把个人的问题放在前面，若要是有一点注意不够时，他就会更进一步发展。他们这种不正确的思想或非无产阶级思想在发展中，我们应该帮助他们进步。

五月二十二日 保持党的光荣传统

×团是五师最老的部队，有五师就有这个团。在土地革命中由红军的便衣队组成，历史很久，有很多的干部是在红军时期斗争过来的。说起来应该超过其他部队，政治工作和战斗力都应该是强的，干部战士应具有高度的政治水平和顽强的斗争精神。可是，我在两天开会中所看到的这种精神就差了。这应该引起我们领导的严重注意，提高他们保持党的光荣传统的自觉性。

五月二十四日 智谋

今天我听到党的号召，要干部学习那两个字（智谋）。我回忆到我的出身，我是十四岁离开了我那穷苦的家乡，离开了牧场，走上革命的道路，投入革命的战场。战场就是我们的革命学校。除了在这所学校得点知识而外，我是一无所知的。

我还有第二种天才的“谋”。就是在小时，因为我的家庭是很穷的，要吃饭，要穿衣，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去帮助人家放牛。我为了使放牛更简单，常常把牛“谋”在荒山上去吃草，我到妥当的地方去玩。到了夏天，牛最喜爱游水，它见到水时，你不要它起来它就在水里面不离开，所以我就把它们送到人员稀少的地方去游，我好在上面玩。这都是我的“谋”。

党现在拿这样两个字来考验我们。我这个穷孩子经过党将近二十年的培养，经过将近二十年的苦斗，经过千百次艰苦的磨炼，坚定了我为劳苦大众翻身解放、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的信念和决心。我要一往直前，为党的胜利尽心竭力奋斗到底，我觉得这是一个共产党员最好的“智谋”。

五月二十五日 和平

我对和平的了解是很简单的，因为我除了看到党内部的一些指示外，对其他的了解是不多的。我除了间接地了解乡村民众的普通生活外，就是知道士兵的生活，特别是对抗战中八路军士兵的生活，我最了解。

由于我了解的情况差，看不到国内外政治上的变化，人民的要求，各个阶级的力量，国民党在全国人民面前的罪恶，我看得是很简单的……

五月二十七日 三千五百万人民的生命

在华中华南各地不完全的统计有几千万人口的生命就在眼前要死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灾难呢？这是因为国民党的毒辣造成的。我们党指出过：中国有了法西斯，就有了灾难，灾难是法西斯造成的，是国民党一手造成的，国民党要负责，这是国民党扼杀民主的事实。

五月二十八日

我的性情

我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人呢？我也是经过了党多年培养的，但是我总是感觉我有很多的缺点和不够的地方，有很多地方差得相当的远，表现在我的性情非常的孤独，有很多同志老是不大愿意同我见面和较多的接触。我也是用了很大的努力来克服个人的缺点，也用了很大的注意力来做这种工作。我老是感到我在这方面用的力量是不小的，也采取了很多的艰苦的实际行动。但是，始终没有做好。

我在历史上的毛病就是个性强，问题是很多的，在我的思想中也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斗争，在工作和行动中也做了很多的斗争。但是在今天说来，没有能令人满意，这是值得我注意的。

五月二十九日 长春的形势

我军是五月二十二日下午退出长春的。是不是我们没有力量保卫长春呢？不是的。完全不是的。我们党做了声明：我们是有力量打下去的，有力量消灭敌人，也有力量坚持战斗到底，我们是为了人民不愿打到底的(注：即不愿继续打内战。)。今天真正愿意战到底的只有那些法西斯分子、好战分子。他们是不顾人民的，只有反动派愿意这样做。

我们为什么不愿打下去呢？因为我们主张团结、和平。

要打下去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东北是我们经过了十二年斗争在敌人手里夺回来的，我们同东北人民血肉相连。东北在我们的保护下才有这样的城市，才有这样的山河、田园，我们要打下去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们今天的让步是有原则的。只要能和平，东北人民的负担能减轻，我们的一切战斗都是根据人民的利益来决定的，只要对人民有利，我们就可以不打，若对人民不利，我们也可打下去。

五月三十日 在变化中的中国——李师长(注：指李先念同志。)报告

他在报告中把中国的很多问题都指出了，运动的规律和行动的路线提出来了。

他指出：中国的局势发展变化是很复杂的，很多问题没有得到合法与合理的解决。

东北问题不简单是中国内政问题，还包含着苏联、美国关系问题，包含着苏联和美国力量对比问题。美国想用一切力量争取在亚洲的优势，现在他在初步的实现中。

东北问题不简单是同国民党的斗争问题，还关系着同美国的斗争问题——和美国的政策。

长春为什么不守呢？

长春是苏美间接斗争最尖锐的焦点。美帝国主义想利用中国反动派在东北的力量作为他将来从此地进攻苏联的基本出发地。

一、国民党能得到帝国主义的帮助，特别是美国，如在武器方面、经济方面、运输方面、空军方面。

二、在四平、本溪等地的战斗中表现出我们的力量、

战术技术都不够。

三、我们若要连续地打到底时，我们在政治上就会遭

到损失。

五月二十一日

东北再战的举动

长春是大平原，我们若要打下去，在这大块的平原中对我们的作战是不利的，会有困难的，不易防御的，外围不能配合，有种种困难。

我们退出以后，蒋军再要向我 进攻时，他的战线延长，需要更多的兵力分布在各要点上，故他的力量就要分散，在主攻方向兵力就要减少，对我是有利的。

六月一日 国际形势

第三次世界大战打不起来的原因有以下几点：

苏联力量的强大，超过了世界上任何国家；

世界的革命力量与反革命力量的平衡；

法西斯蒂要动员反革命战争是动员不起来的，因为有了一、二次世界大战的痛苦经验，给了人民很大的教育；

欧洲的一些小国家都民主化了，他们都能跟着苏联行动起来；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在中国得到全国人民的拥护。

六月四日 高树勋起义的影响

昨天我们收到华北传来急电：六十六军一八四师起义。

在最紧张的内战空气中出现了高树勋起义，给全国的好战分子当头一棒。

一八四师的起义，给内战分子敲了一个很响的警钟,告诉那些好战分子们，不要轻易制造内战，土兵的肉体不是你们的，你们要打内战，屠杀人民，士兵是不愿意的。你们若要打下去，象高树勋一八四师这样的义举决计很多的，不断的起义还在后头呢！

你们一定要打下去，我们也不能阻止你们的行动，只有在战争中教训你们。

六月五日 无题

我们有些干部的思想，自宣布和平后起了变化。

他们考虑的问题是如何掌握家权，如何当家长的问题。

关于爱人要求的标准，只要合自己的意，什么手段都可以的。他们想问题、作事并不在乎人民是否需要，是个人的利益为主。

发展下去把上面的一切，就可能把无产阶级利益、人民的利益丢开，去追求资产阶级的享乐生活，习惯慢慢的转变，将来革命是革命，他是他。

以后他更进一步转变和变化，走上离开人民的利益，甚至剥削人民的道路。我们有的干部在往这样的邪路上滑，但是你叫他承认是很困难的。

六月六日 忧愁

自五月二十六日以后自己的精神总有些不好，什么缘故呢？夫妻离别(注：指自己爱人张烽同志按上级的指示，化装便衣回华北根据地去了。)本是无所谓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有些对不起革命的同志。

当然，革命的夫妻谁也不应当依靠着谁，这种革命的精神是对的，也应当这样子去认识，可是在某种情况下革命的友爱问题要适当的照顾到的，在某种情况下互相的关心也应当。在反动派的压迫下，破坏了这种热情。

有时我也想到我们的顾虑是不应当过分的，每个革命同志在各种不同的环境和情况中去锻炼自己吧!

六月七日 评反动派的阴谋活动

我们中华民族是生气勃勃的，民族斗争性很强，在历史上进行过很多的民族保卫战。金银铜铁锡遍野都有。中国的天才多得很。可是，今天的中国为什么这样落后呢？什么人要来负责呢？是国民党要负这个责任。一切罪恶都是他们造成的。其他人没有责任。他独裁的结果，老百姓没有饭吃，没有衣穿。人民是有能力的，有创造性的。是反动派的压迫造成了人民的苦难。

六月十二日 在斗争中的我

五月至六月我们中原军区部队全都在整顿思想。大家都在这方面努力。我是没有什么话不可说的，然而感到没有自己说话的气候，自己有很多的事不愿意说出来。

我们党的领导是正确的，但在某个单位某些局部地方有它阴暗的一面。我不满的也就是处理问题是不公平的，使人心里不服。

根据是什么呢？主要是我们在嵩山区的小组会开得对我没有任何帮助。我在那样长的时间中工作有缺点，用那样的方式对我，我认为是不应当的。给我的印象是什么呢？我就考虑到凡是对工作负责就是风头主义，就是英雄主义，老实点的同志朴素的做工作，也是风头主义。

我对上面的意见提出不服，但是没有得到解决，得到了批评，心情平伏不了。

我的思想有很多的缺点和错误的地方，但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转变我的工作，有时我也想勇敢地向其他同志谈，可是又怕人家不能了解我的意图，发生误会，故我很痛苦。我的思想中有很多问题很难找到地方去说。

六月十七日 在革命史上犯罪一次

我，对问题的处理和考虑是非常的不周到不正确的，很匆忙地执行党的决议和号召，什么问题也不考虑，说走就叫她(注：指皮定均同志的妻子张烽同志再次化装回华北。)自己走了，表现我的那点光荣！

事实是把活生生的革命战士，就这样无敌情观念地送走了(注：指的是同意爱人化装便衣走了，而担心被敌人抓去的心情。)，自己也没有主张。从组织上说是坚决服从了，但思想上很是矛盾与不安，万一她出了事情，我将后悔一辈子。

我们的感情不算好，也不算坏，就是她在意识上有些毛病，但是我个人很主动地帮助人家确实也不够，在革命同志来说是很不应当这样处理的，但是送走在我本人也的确有些不愿意，有很多的客观原因，我也只好这样子办。(注：指张烽要皮向太行发个电报询问留在太行的大男孩情况，皮坚持不肯，两人发生争执。后来张烽化装走出重围，回到太行时，大男孩刚刚病死在寄养的老乡家里。)

六月十八日 我对机械化的了解和认识

我相信机械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中急需要有的新式武装，是很重要的。这样的装备要有经济条件才能确定，不然的话很难达到这种要求。

所谓机械化的装备就是加多各类兵种，都应当有它的特殊的教育和训练，在技术上提高，使他们能协同步兵作战，能把步兵进攻道路上的困难都给克服，使步兵完成各种任务，真正的解决战斗还是要靠步兵。其它的兵种能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解决和结束战斗是要步兵来完成的。

根据这上面的要求，我们工农干部是否能胜任呢？我认为是可以的，只要他个人能很好的进步和学习，是能够完成给他的一切任务的。什么样的技术都是学习出来的，而不是生来就有的。我有这种信心。我们工农干部的前途是很大的，我不为此悲观，只要别人能学到，到时我也能学得到，我很有信心。

我们的老干部在中国的社会上生长起来，了解中国的地形、条件，知道中国的社会习惯，有各式各样不同的情况和气候的战斗经验，特别是我们反对中国的反动派的经验，有丰富的战斗常识，这是我们的法宝。

要完成上面的任务，需要首先来个经济大发展时期，要看我们的经济和各方面的建设情况来定。

六月十九日 革命的发展

我们有很多老干部，他们悲观，我认为是非常的没有道理的。从中国共产党在中国的历史来看更没有道理。红军时代非常渺茫，我们没有真正布尔什维克的领导，没有明确的革命的路线，有时没有正确的方向和目的，使得中下级干部都在乱干一气，结果脱离民众。那种革命是很危险的，对干部要打就可以随便打，要杀就可以随便杀，一切都没有保证，这些都是我所看到的(注：是指过去张国焘乱抓AB团搞肃反扩大化的情况。)。

在军队方面来说，他们除了搞资产阶级的连座法外，再没有其他的任何教育，官兵的生命是没有什么保证的,战斗的牺牲没有明确目的。

那时，我们军队缺少党的理论教育，装备更谈不上，军队的质量很差，对战斗力的理解也不正确，战斗力是人海战术，死的多，就算是能打仗的部队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红军还是由小变大，得到了今天的规模和胜利。

六月二十一日

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要消灭共产党的基本方针是确定了的。但是，他本身有很多的困难，这些困难是不可克服的，如他内部的政治本质，各派之间的斗争是不能统一的，这些矛盾在发展中。他的内部分化一天天还在加深着。他的杂牌军队为了要生存不愿去打内战。他的经济问题暂时得到了美国的帮助，但这个时间是不长的。中国的农村经济灾荒是没有办法解决的，灾民的数目已达到了一千万以上，这个数目还在发展中。国民党的军事实力是不够分配的。要想打大仗，兵力不能集中，交通线不能保护，各地城市又怕暴发民主运动，不敢叫杂牌军上前线，怕起来反内战。国民党的困难是很多的。

六月二十二日 对邯郸战役(注：一九四五年十月二十八日到十一月二日，由晋冀鲁豫军区主力反击国民党军队进犯，叫平汉战役，也叫邯郸战役。)的感想

邯郸是我国历史上有名的古战场，是很重要的军事要地，是华北的大门，是华中到华北的第一道铁门关。这次太行和冀南人民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存，发挥了英勇无比的战斗精神，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他们的战役组织是非常细致的。我们由他们的简的总结中可以看到，他们的动员工作和组织工作都很周到。

他们在战斗前对各种情况都做了思想上的准备。特别是表现在正确的判断，对敌人可能利用的物体都事先做了部署，破坏或扫除，使敌人没有任何物体可以利用。

他们的军事政治配合方面做得好。

在战术上，首先把敌人诱过漳河，切断后路，前面利用孚杨（即滏阳）河抗击，两侧夹击，再一段一段切断，首先打击他的士气。

六月二十三日 土地斗争

从前老是感觉到自己好象了解得不少，但这两天看过了中央关于土地问题的指示，我才有一个感觉：自己真正了解的东西不多，我这个共产党员是非常不够的，有很多问题需要我努力学习。

从今天起我才认识到中国的农村斗争基本上是土地斗争，除了土地以外再没有第二件事是农民要求最迫切的了。农民要得到土地，必须有政权、有武装。我对土地问题的了解非常简单，不懂得是启发农民觉悟和发动民众的

基本的东西。

六月二十四日 记于白雀园

两天来情况忽松忽紧，到底会怎么样？使我们很难办。我们不知道国民党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要打我们，希望能快点！下午三点多钟，接到纵队特急电报和骑兵通讯员的通知：要我和徐子荣政委火速到纵队接受任务。王树声司令员见面后，先给我们看了电报，说：“这是中央和中原局的指示”。电报大意说，蒋介石不顾全国人民的和平希望，决心发动全面内战，下令于六月二十六日向我中原部队发动总攻，为了粉碎国民党反动派的“围歼”阴谋，中原局依据中央指示，决定主力突围到陕甘宁边区，留下一支精干坚强的部队作掩护，以保障主力突围的后侧安全。王司令员说，经纵队党委讨论军区党委批准，决定这一掩护任务交给你们旅完成。任务明确后吃了饭就连夜赶回白雀园。到白雀园已是二十五日早晨了。旅的领导同志简单研究后立即开了党委会，到会的同志一致表示：坚决完成上级党委交给我们旅的光荣任务。

六月二十五日 定均自勉

现在的时局又开始紧张了。党给了任务，又是单独的。你过去单独执行任务时，思想意识上暴露了很多的毛病，而且有错误，所以就是要提醒你的注意。

根据过去的一些情况，提出下列各项，要你在任何环境、任何形势下都注意到:

1. 在最艰苦最危险的时候，你个人不要表现悲观没有主张和无能，要充分调动出自己的智谋和胆识。

2.到了最艰苦最困难的时候，自己应表现有办法、不悲观，一切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是可以解决的。

3.胜利的时候不要过分的兴奋，不要过分的高兴，要了解到、想到最困难时的事情。

4.特别是在各种不同的情况中，不应有各种不清醒的表现。

5.有时要是有一点胜利，自己看到时，更不能忘记各种的艰苦，胜利得来不易。

六月二十六日 白雀园

国民党反动派总攻中原军区开始了，占领了我们的前线沙窝镇。我们旅直原定今天离开苦煞了六个月的白雀园镇。全旅人员都集结起来，精神都是很集中的，各部队一面坚持战斗，一面待命行动。但由于雨过大，部队前后联络断绝，我们在等前面的报告，结果各方面都没有报，我们就很大胆地原地坚持了一天。这是符合中原局的指示精神的。

六月二十七日 刘家山刘家冲

战斗进行了二天，敌人把我前线各阵地都全部先后占领，我离开了和平民主的根据地，傍晚全部人员都冒雨行进，夜晚宿营在白雀园西南十五里地的刘家冲、刘家山上下刘庄一带。

六月二十八日 田铺

敌人连续不断地在围攻我们，追不得已时我们又做突围行动的准备工作。当日行动路程是很坏的，道路崎岖，羊肠小道，很难通行其他的兵种，只有步兵可以勉强的通过。当日只走五十余里，本部直属队在田铺宿营。在行动中困难很多，特别是粮食、房屋都很困 难，有的没有吃饭，有的没有房子住。天气很炎热，山是很大的，大家表现特别疲劳。我们的干部战士自宣布和平以来在砖桥、白雀园过了半年的“资本家”生活，故这苦斗一关是很难受的，在某些地方是受不了的。

六月二十九日 王家冲突围的经过

中原军区规定我们要在二十九日才能突，一定要坚持，要把全军的几万人的安全放在我们的身上。为了完成党所给我们的光荣任务，只有坚持到二十九日。今天我们根据各方面的情况、材料和各种准备工作，又把事前预定地点和突围方向作了重新考虑，我们选定向南突围才是正确的(注：先向西南跳出敌人第一道包围圈到达田铺，尔后向东突过白雀园正南方向潢（川）麻（城）公路的福田河到黄土岗公路，再向东进入大别山主脉，这才算真正突出敌人的最后包围圈。)。

故今天我们就决定由正南福田河——黄土岗之间开始突围出来。本日行程五十里左右，宿营王家冲，我们就住在河边大树下，有我，有老方(注：指副旅长方升普同志。)等，不大自在的生活一夜。

本日在张店附近稍有战斗，数小时，敌人伤亡十余名，伪乡公所被我全部解决了，我们有了些缴获，特别是子弹，我们得到了不多的补充，敌人被我俘来二十余名。

六月三十日 我们过了“清区”

“清区”(注：是内战时期红军活动的中心地区，国民党反动派为了消灭我红军游击队，把这个地区的老百姓、人员、牲畜、房屋、粮食等全部抢光制造无人区，国民党即称为“清区”。) 是我党我军有斗争历史的地方，是革命游击战争学习的对象。过去他们同红军斗争数次，交锋多次，

没有被红军征服，这次我们又由此地通过去，也是用了很大的努力来注意这块地区的。

我们来到“清区”时，各部都分别在做饭吃。我们旅部也赶到瓦西品地区，做饭的时候，刚把东西放下来，南面的敌人就向我们后方机关袭击。当时我们是很混乱的。我一团和旅直警卫部队就地抗击，把敌人打回去，保证我主力能够安全地向前移动。本日行程五十余里，宿营于熊郭畈周围地区。

七月一日 行动正在进展中

今天我们走的路程是很少的，但是人是很疲劳的。我们自抗战以来越过第一个最高峰，名为九峰尖，又名大牛山，行程最少，全体人员最疲乏，我本人也很少越过这样高的高峰的。

我们住宿家畈一带地区，这天的行动是我军最艰难的。用这最艰难的行动纪念党的生日。

七月二日

我回到了家乡金家寨，现名立煌县，是我离开了十六年的故乡，这次又回来了。我很高兴的是我能见到革命的老地方。

今天行程五十余里，宿营棱子祠堂一带，我们在这种艰苦的情况中以收购粮食为主要任务。

七月三日 吴家店附近了解概况

我们今天到了误家店，我们完成了党所给我们的光荣任务，特别是我们完成了第一步的突围任务，没有遭受其他任何的损失。

特别是我们突过了很危险的“清区”。

我到此以后就很快给我的老母亲送信去，以免她老人家挂念。

我们到此解决了粮食，这是全军都希望的大事，因为大家都饿了数天的肚子了。

七月四日

我们决定在此休息三天时间，要做些准备工作，特别是我们的粮食、鞋子、干粮等问题，都做了计划。

我们召集团以上的干部开会，检讨了我们的行军工作。总结是很重要的。

处理我们的病号问题，我们做了一些艰苦的工作，把一些不能行动的同志，留下在老百姓家休养身体。

七月五日 待命做些准备工作

本日得到各方面的报告，都能按数、按时完成任务，鞋子都有一双，草鞋都有两双，粮食能按规定数目完成五天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完成东进的任务。

七月六日 被阻碍了的八路军

这两天沉闷的工作，也是很繁重的。我们联系了数日，等着上级的指示，但是没有联系上，得不到上级给我们指示，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难处理的。

我的一切准备都完了，只有一面行动，一面等着上级的指示，所以明天要继续前进，应当做这样的思想准备。

此地不是我们练兵的场所，我们不能在此多休息了，还是向着我们家园前进，去找我们的祖母上级吧。(注：这里说的家园和祖母主要是指苏中、苏北、山东等根据地，党中央和上级的领导。)

七月七日 叶家畈离开了我的故乡和我的母亲的身旁

我们被围困七个多月的孤儿，今天我们离开了中原解放区。我们争取在此地休息三天再走。同志们，我们的任务是很重大的，我们的任务是很光荣的。

此地离我家只有几十华里，一天的路程是不多的，我就在此地生长起来的，我是牧童出身，十四岁前成天到各个山野去放牛，很自在的，在各地游玩。今天我回到此地，是非常不自在的，也是很不自由的，很多的道理我说不出来，到了最后时我才想到是因为今天我在革命。我过去是抗日的战士，我为中华民族服务，所以我不能很自在的。

就是因为我们所带的军队同国民党的军队是有区别的，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他们是资产阶级个人独裁的军队，故他就要限制到我们的自由，我们的行动对资产阶级是不利的，故他们不能让我们自由。

我的母亲，我的房屋，我的放牛场，你们都应当很自在的生存在我们的土地上吧，等着我们完成中国的阶级斗争的任务时，来解放你们吧，再来换取你们的自由、你们的幸福吧。我个人相信为时是不会长久的。

本日在叶家畈一带宿营，此地距吴家店顺河而上三十多里路的行程。

七月八日 于霍山深沟铺记

我们的行动路线是我们土地革命时常到的英山，所走的是老路线，这条路线我是很熟悉的，特别是西界岭我常来往，是必经之地。

西界岭是我们红军过去的战场，它也给了革命战士很多的贡献。在这个战场上红军流了很多血，是我们革命园地之一。它同我们离别十六年了，没有想到今天还会在此地又举起机关枪和刺刀，赶走阻挡我们行动的敌人。这个界岭是我们必经之地，战士们为要完成光荣任务，它今天又变成我们的西界岭了。

这一天我们的行动很紧张，走过三个高峰，天气很热.特别是中午时，我们没有停留，到英霍(注：指湖北的英山县和安徽的霍山县交界处。)大道上住宿。

七月九日 霍山千笠寺

翻越西阳山到千笠寺。我们没有到这之前，以为是很大的寺庙，我们到了一看，四周是山，中间在河边上显出一个小小的盆地，一个小镇叫千笠寺镇，有数家饭铺和杂货铺，镇外有一座古庙就叫千笠寺。山门上写了一副对联是：“漫水飘来千笠寺”，“春风吹去万人愁”。我们了解了各方面的情况和道路。四周都没有道路，前面同敌人正在对战中。这天我们全体行动都很疲劳，前面不断地传来炮火声，好不令人焦急。

为了开辟行动的道路，只有坚决消灭敌人，赶走敌人，克服困难，完成我们的光荣任务。命令二团坚决打击当前敌人。我们随同二团行动，准备越过青风岭的高峰。到夜间十时敌人被我们击退。

我二团当日连续战斗两次，这些战斗给我们行动时间上很大的阻碍。

这道黄沙河的水是很深的，不易渡过，我们就利用时间抢过了它。

(注：七月九日 千笠寺

十日 青风岭住磨子潭

十一日十二日 潘家店、罗家湾

十三日 毛坦厂、南官亭

十四日 双河、古思潭、分路口

十五日 官亭、高刘集

十六日 吴山庙、下塘集

十七日 朱家湾、团山

十八日 王庄、长龙寺

十九日 红心馆、炼铺、大横山

二十日 三界、管店、仇集、自来桥

二十一日 盱贻县、马坝

二十三日 高良间、顺河集

二十七日 驻码头镇

八月十日 由准阴、马厂镇移驻高邮县)

八月十七日 回想

今天是八月十七日，计算起来中断了的日记已是一个月零八天了(注：七月二十日突围进入淮南根据地仇集、自来桥，二十一日后经盯贻县马坝、蒋坝进驻到洪泽县自来桥高良涧、顺河集地区，靠近华中军区驻地淮安。其任务是：休息、总结、整顿、补充。 首先恢复体力，尔后进行突围总结、思想教育、调整、组织、补充物资装备。)。到了解放区，我们看到了、听到了很多新问题。

八月十日奉命驻防高邮县。任务是整训和备战。八月二十三日敌人由杨州进攻邵伯后，旅于二十六日接受坚守邵伯镇阵地的任务，数日后粉碎了敌人的进攻。九月一日奉命离开高邮，向樊川、永安镇开进，参加作战，到后因敌情变化返回高邮原防区，准备防守作战。九月十三日旅奉命北上参加保卫“两准”作战。十五日夜向突过运河以东之敌第74师一部猛攻多次未全歼，转入二线杨庄及王营地区坚守防御，完成任务后二十一日奉命转移涟水地区，担任向王营、西坝方向警戒，保证全军北运的安全。十月七日渡老黄河进到钦工镇参战，情况变化后返回原防。十日开到刘皮镇老张集大兴镇向西防御配合主力粉碎敌东进占领涟水、阜宁的计划。十二日进到运河东西两岸之宋集、胡集、钱集一线防御，十五日敌第七师分四路攻我一团宋集阵地激战八小时，阻止了敌人的进攻。十月二十五日晚参加保卫涟水战斗，把进入河北岸涟水城的敌人歼灭一部外，余打回河南岸。十月三十一日参加歼灭徐家荡之敌的战斗，尔后进占顺河集。敌退回两淮。整个作战作了新的部署，旅北移到古寨、老张集一带。十一月九日奉命开到沭阳县休整。十七日南开配二纵作战进人徐留、东岩、古寨地区。

八月十八日 高邮县

自到了苏皖解放区，有很多地方表现出不安的现象，总感到此地不是我们的家，有时想到太行，特别是我们有时想到在长期斗争中的各种情形。大家都要求到华北去,都希望快点去才好。这是部队的带普遍性的情绪，这种情绪我也有。

八月十九日 高邮县

由于我们受到长期艰苦斗争的结果，特别是我们的部队给我的思想不好的影响。昨天我走到大街上，想到我们生在社会上，为什么要受到这样多的限制呢？

八月二十日 论反动派的出路

我们成天都听到战争的消息，这种生活我已过了近二十年了。我们是在这种生活中生长起来的。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种刺激，我们成天都在准备消灭它。我们从来没有住过象这样大的城市。但是今天听到要打仗，战场上的炮声和飞机上的轰隆声在响着呢。

现在我们成天都听到国民党，蒋介石，什么反动头头。什么顽固分子，就是他们今天要战争，明天要消灭共产党，要进攻解放区，后天反对人民要求民主，屠杀人民。蒋介石他将到什么地方去呢？我看他是没有出路的，因他同人民作对。

八月廿一日 苦斗三年余了

我们经过了三年的苦斗，在这种艰苦中受到了不少的教育，特别是学会了独立地斗争。

到了这里，两天来我们大家的内心很不安。原因主要是我们没有工作地区了，我们长期地离开了我们上级的直接领导。

最近以来，由于行军和行动的目的没有明确地规定，故学习也好，工作也好，都是不安心的。最近我的精神是不大好的。

今天我看到了《解放日报》的社论(注：是根据一九四六年七月十一日毛泽东同志对东北局《关于东北形势及任务的决议》中提出“以战争的胜利去取得和平”及蒋介石对中原军区、对胶济路已经发动大打，“对苏皖，有很快大打可能”的指示精神所发表的社论。)，全国的大战总是开始了。这个社论等于我们党对国民党宣战的动员令。可以看到，我们党指导战争走上了正规的大规模的战略指导局面。

八月廿二日

我们整天都听到各地炮火声。我们却在享福！我们受到各方面的爱护。我们在休息，没有直接参加那里的战斗。因为我们的力量不够足，我们找出时间来多休息，养足精神，补我们在作战时的缺损。

八月二十三日

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发展和成长着。在军事力量上来看，我们有二百万正规军，数百万民兵，有一万万五千万人民，有丰富的财产和广大的地区。我军的战斗力是闻名世界的。如在抗日战争中敌人是那样优势，我们是那样劣势，我们打胜仗。在十年内战中，我们没有武器，国民党倒有较好的装备，打胜仗是我们的，国民党的师长、副师长、军长常被我们俘来。国民党应该考虑它的对手！

邵伯镇在我们正南面约六十里路，敌人开始向我们的友邻攻击了。我们在高邮是要配合他们作战，保证他们的安全。我们要做周到的准备工作，完成党所给我们的光荣任务，配合南下的大军(注：指华中与山东军区的主力部队。)来消灭敌人。

八月二十四日 思想问题

我最近以来情绪有点不安。我想很快离开现有的职务，不愿做此种工作。当然有很多的原因，我现在向党提出意见：我要求很快地去学习。根据我本人来看，的确需要学习，不然我落后太远了。这样多年来我没有过过党的正规的严格的组织生活，也没有受过更多的锻炼，我在政治上是很弱的，我的缺点的确不少。总之我自己不进步，我的学习缺乏努力。

要求学习不能答复时，同时我也想离开野战军和一旅(注：即现在的部队——原中原军区一旅。)，到地方部队去工作，但是作为共产党员，我任何时候都要服从组织决定。

在长期的斗争中，我也感到有很多地方支持不下来,工作吃力，有时身体实在不行，但是有些同志对我的思想实际了解得还是很不够的。故我要求解决学习两年的问题。从目前的形势看又是不现实的。

八月二十五日

战争的烽火燃烧到全国了

数日来我们看到了全国各个战区和战场的情况。现在战争的烽火已开始燃烧到全国，各地都在过着紧张的生活。国民党军队二百多个师已投到战场上，打响他们的枪炮，格斗在各个地区。大战正在发展中。国民党正在调遣大军向前线开动，各地都在拉兵，抓丁，扩建部队。

我党我军也在各地准备反对反动派的进攻，粉碎他们的各种阴谋。我们的大军在各地纷纷动员。全国各地的青年民兵在纷纷入伍。民众中已开始作了战争动员。

邵伯(注：邵伯镇保卫战是苏中七战七捷的第七次作战，歼敌二千余人。邵伯镇距扬州廿五公里，西临运河、高邮湖，东面是水网地区，只有一条公路通往高邮城。国民党军队二十三日对邵伯开始进攻，前三天是二分区部队坚守，二十五日夜全部交我旅坚守。)的自卫战已进入到第三天了，昨天、今天都是很紧张的战斗着，今天反复冲了五次之多，敌人集中了三十多门炮来攻击我邵伯的二分区的部队。根据今天这样的情况，明天会轮到我们头上，我们是要做准备的。

八月二十六日 高邮城

我们来到这里已二十天的时间了。我们初到此地时，这座城是很美丽的，约有十万人左右的样子，处在和平环境中。

我们由远道而来，自中原出来，到今天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整，我们的一切力量为了战争，为了要保卫高邮，为了使高邮能永远的在我党我军的领导和保护之下，我们一切精力都用在保卫高邮城。在近两天中，我们很紧张地工作着。

我们全体指战员都在积极地执行他们的光荣任务。

今天前方的战况稍有好转的模样，特别是敌人的凶焰已减少了一半，今天只向我一旅坚守的邵伯阵地攻了一次，被我击退了。

八月二十六日

近两日来连接两电：张烽到了太行(注：太行区是晋冀鲁豫军区的一个地区，张烽先到晋冀鲁豫，后转到太行。)，是七月到的。其中有很多的事使我很难了解，原因是她六月份开始走的，为什么七月才到呢？这事使我很难弄清。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很多困难，也不便多问，也不能给她发报问明。

我们派的给你送信的人(注：旅突围到达苏皖后，派人去晋冀鲁豫军区时顺便给张烽同志带的信。)现在到了吧？你大约也收到了信吧？同志，你若收到，会有很多想头吧？你会想到我的信中一点情也没有，而且，你一定会生气的。我相信你会谅解我的困难和我这时的处境。

八月二十七日 论华中的战局

国民党对华中的野心是很大的，而且他们也下了最大的决心，要把华中解放区全部都吃掉，这是狂妄的梦想。敌人向我准南准北各区发动了大规模的军事进攻，强占了二十多个县的解放区，敌人的兵力约达四十万人。在两个月的战争中消灭国民党有生力量将近二十万(注：指刘邓、陈毅、宋时轮及粟裕、谭震林部队歼敌数。)，在最近几个战斗中把向华中进攻的计划和阴谋基本都打破了(注：粟裕、谭震林军七月十三日至八月二十七日一个半月内在苏中作战六次，消灭敌六个半旅及交通纵队五千人，粉了敌对华中的进攻。)。在最近数日内基本上可以决定敌人在这个战场上的命运。敌人在华中的进攻是受到很大挫折了。全体都应做战斗杀敌的准备。

高邮的血与泪。自我旅本月十号到此地以来，今天十七天了。我们进入此地就过着战争的紧张生活，成天都遭敌人空军的威胁。几天以来国民党进攻邵伯镇连续失败数次，表现了国民党的无能和无用。今天国民党没有出气的地方，他就对高邮人民采取飞机轰炸，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这是他们的可耻的行为。今天人民的损失死伤约达四十余名，房产被毁约达百余间。

八月二十八日 上魁星塔

高邮城四四方方，东是水网，西有湖泊，东南成百上千条细流汇入长江，城周沟渠数不清。

魁星塔修在东南城角，三层。我上此塔数次了。近两天来敌人在各地屠杀人民，限制我们的自由。我们为了对付敌人，与敌作长期的斗争，我们也得经常上这座塔(注：指上塔瞭望。)。

八月二十九日 六十一团的合编

自中央决定我们归华中的建制以来，苏中华中局对我旅的确在注意培养，对我们这一部分是很关心的，很看得起我们，如我们各方面都得到了补充等。六十一团(注：六十一团是一九四六年二月份起义的部队。同时补入的还有华中军区的警卫营。)同我们合编，我们派人到东台县去接收兵员，给我们补充，充实我们的战斗力，并要我们开往前线作战等。我们战士干部都是很高兴的，特别是我们所缺乏的东西都给我们补充。而且首先给我们补充。最近以来给我们发的子弹和炮弹，我感到对我们是很尊重的。

这次来高邮任务是很重要的。

六十一团过去是孙良诚(注：孙良诚是日伪军官。)部的伪军，他们过来约有半年余的历史了，这次给我们是完整的，他们动了些兵力，但是数目是很微小的，表现了我们党的大公无私，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方才接到了子荣(注：指旅政委徐子荣同志回晋冀鲁豫军区汇报部队突围前后的情况，从那里写来的信。)的一封长信，确定我旅暂归华中军区建制(注：改名为华中军区野战第十三旅。)，使我非常失望，我的精神上受到了震动。这个旅的工作作风和领导关系总的是好的，但是有些领导关系问题必须解决，否则影响部队建设，我也很难做好工作。

八月三十日

从到豫西、中原特别经过突围后，身体确实不好了。

我唯一的要求是我应经过学习，达到提高的机会。

我们党内是民主的，特别是在对问题的处理上，干部之间的团结上，大体都没有更多意见，但是有些问题也不是很简单可以解决的，因为目前战争紧张没有时间，我相信党内是非总有分清的时候。

八月三十一日

我们的军队有它的红军传统，但是缺点是很多，特别是个别干部，他们口里谈服从性，执行党的决议，但是实际毛病很多。我们有很多的问题经过组织上的决定，但有执行不通的地方，决定没有用。

今天，这是使人很难想到的。我在革命军队中服务这样多年，我不理解我们的干部会这样无理，我认为某同志犯上的思想存在到今天没有解决，我们要是让他自流时，将来是不能继续打仗的，有时他可以向党来示威……我不干了，要求调换我的工作等等。这些都要求我们对他耐心帮助。为了建设军队，必须把主要骨干的思想作风搞好。

九月一日 进入水网区的一旅

小心地离开了高邮，参加苏中新的作战任务。此县是我们到华中以来所见到的第一个城市。这种城市我们在华北很少见到。特别是这次我们在高邮时是准备同她同生存共患难的，给我们的印象是深刻得很的。我们对她太熟悉了，大街小巷我们差不多都到过，特别是我们的战士在上面流了不少汗，受了不少的苦。

九月二日 投入前线的一旅

我们自津浦路战斗(注：突围中，七月二十日晨过津浦铁路时进行的战斗。) 后到现在是没有战斗的，原因是自到华中成了客军了，我们就到各地休息，而没有其它事

了。

现在我们奉命归苏中的建制，准备到前线去，近日来都在开始行动，奔往前线，由高邮出发到三周庄，经八字桥、永安镇、樊川等，我本人为了前线到各地奔走。

当日没有停就到十纵队司令部，经过了东明寺、潭家庄，沿途风行(注：部队乘坐风船行军。)都在动员，他们在走。但是舟夫(注：参战的船工。)是很捣蛋的，他们常常讲价钱，有时要求回家。我们很不了解他们的毛病，很难了解他们的规律，经过了各方面的动员，他们也只好放弃自己的意见了。

九月三日

由于作战情况在向着坏的方向发展变化。我们的行动部署都在变动着。我们对当前任务和野战军的指示，费了一天的时间进行研究，特别是华北各种情况的变化更重要，使我们的全部部署都受到很大的影响，如陇海路上的东西各地的战况发展都是很慢的，在某些地区敌人有了进展，我们没有发展。南线敌人也在开始增兵，并有新的计划和阴谋。

从政治上，他打着要继续谈判的幌子，在某些地方为了要向民众表示点“进步”，双重阴谋并进。

根据各地的情况，我们要有周到的细致的准备和计划。这时又决定我们开回高邮担任原来的防务。

九月四日 回高邮

由于各方面的情况，我们奉命又回到高邮守卫运河沿线阵地。我们沿途循水面向西走，很自在，毫无任何顾虑。对于我们这个旅说，象这样的情况是很少见到的。天刚黑，终抵高邮防务地区。

九月五日 思想在斗爭中

我这个人，思想中的毛病不少，同志们谈起了思想问题我感到很惭愧，因为我是有毛病的。我感到克服思想中缺点的决心不够坚决。在某些地方，我感到我们党的领导是全面的、正规的，在某些地方有些人执行得不够，有他阴暗的一面。

九月六日 旅行中的感觉

本旅奉命回防高邮，今天分头到各地去。过去我们在家想到此地是很坚固的，敌人是攻不破的。今天经过高邮到马鹏普，这段的缺点是很多的，中间是三十里的距离,

这三十里没有防御设备，空隙很大，敌人是可以随便突破的，所以我们要很好地注意到，特别是水上的侦察工作，要另来部署，要恢复以前的状况，这样才是对的。我们要派专门干部去指导才能搞好工事。

我在街上走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西街在唱戏，我也赶到这样的场所去了，当时我看到一对对夫妻，都很愉快。

今天我在消闲时想到了十纵队有很多的儿子，都跟着他们的父亲在行动。在我个人的计划中应当有两个儿子(注：皮定均同志的第一个男孩生于1944年底，皮定均同志在同年八月奉命南渡黄河，开辟豫西抗日根据地，孩子生下后寄养在太行老乡家，直到1946 年6 月病死。第二个女孩是1946年了月张烽从中原化装回太行后出生，寄养在老乡家，于1947年2月也病死了。因战争的隔绝，这时皮定均同志还不知道他的大男孩已病死了。)，但是到现在父子不能见面，这在中国的社会中也是少有的，也是很难多见的，由此想来我们生活好不苦也。但这在革命的阵营中并不稀奇。我思想中有很多说不出来的话。我也想把幼年时(注：指他少年当红军打仗时冲锋陷阵的精神。)当红军打仗冲锋的那样的精神拿出来，帮助我自己来改造缺点，追求进步。

九月七日

数日来，我的日记中没有其它任何新的东西，只有牢骚，完全都是这类的东西，提笔没有什么好写。这能说是政治的进步吗？我也想我自己是落后的，有时自己也很难克服思想中的缺点。在这种苦闷的情绪中，看到问题都是不痛快的，老想发脾气，没有高兴的地方。冷静点是可以克服的，但是主观上不去积极争取克服不好的情绪，个人努力不够。在客观上，我纵然是个有缺点的人，有同志不是采取正确的态度，在这些方面使我内心不平。

九月八日

我本人在工作中，在关系上是努了很大的力的，但是这种努力所得到的效果不够理想。

工作中有缺点是缺点，没有缺点也是缺点，这就不是实事求是的精神了。因此，我个人心中有点不平。其他的同志是否有缺点呢？我个人不能武断地说。本人是有缺点的，我不同意的是不能把部队的所有缺点都放在一个人身上，这是不安当的。因为我们旅的党委是集体领导，党委应有责任。这点我自己要考虑的，而大家也要来研究。部队单纯军事观点问题的存在，原因是多方面的，不能完全由军事指挥员负责，这种责任都放在一个人或几个人身上是不安当的，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全旅都要负这种责任，首先是领导干部都有这种责任。

我了解我是落后的，我的政治水平比同志们是要差，这都是事实。但是有一种好的条件是要求进步，要求向前，积极工作，而不是要求向后，消极应付。这点条件在我本人来说总有改造的可能。什么是革命同志的态度呢？我个人要了解到，我也希望同志们要了解到。

九月九日

我个人也承认我是落后的，但是我个人有决心有勇气，自己并不怕落后，只怕的是没有决心的人，没有血性的人。我要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好。

我希望的只要是党的指示，就要坚决执行，不能要求全部领会贯通，但起码要求个人要知道它的精神实质才行。

我们成天都在为着战争的准备，苦也是为了它的一切准备。这种工作总结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是很难说的。今天我们又跑了六十里至七十里，沿途看到人民遭受战争带来的很多苦难，特别是民众的生活。要是这样子下去，人民是没有办法过好日子，他们是不能得到解放的，他们的痛苦只有一天天的增加，而不能得到减少。这是人民最苦的日子了。

战争与战斗是一天一天地不断地破坏摧毁(注：为了战场准备、挖工事等，必须毁掉一部分群众的房屋、良田、庄稼。)民众的建设和需要。我们军队也是很困难的来处理这一切问题，只有把人民动员起来，同反动派坚决的斗争，为人民长远的利益，争取战争的彻底胜利才有出路。

九月十日 战术思想 于高邮城

今天我们全体同志听政治委员传达的任务。同志们对于在某地的防御有点不大高兴，意见就多起来，认为他们又不是不能完成任务，为什么要我们老在守口子呢？这事是很成问题的。在我本人说来也是不愿防御的，也愿到外面去打仗，我也有点不大同意。特别是我们的部队不善于防御，不善于做工事，有很多的防御设备他们根本就不懂得，有很多细小的动作不会做。若是担任进攻，还可以得到补充，武器能增加，战斗力能提高。要是没有时就不能提高和壮大自己。特别是战斗力的提高。我们要求的目的就是这样。我们要向上级做最后的要求。

九月十一日 紧张的情况 于高邮城

反动派开始向准北各地重镇进攻了。最近敌人的第七军、二十七军、八十八军三个军要进攻苏北，现在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泗阳各地，同我前沿部队在接战中。为了便利我们主力消灭敌人，要本旅很快北上，抗敌向两淮(注：淮阴市、淮安县。)进犯，故我们是很紧张的北上了，去配合主力完成我们的光荣任务，我们在思想上做完成光荣任务的准备。

为了完成这种任务，只有要二团先行，其他部队后行，不然的话是来不及了。最可恼的是天气太坏，无情地下着大雨，破坏我们的计划，破坏我们的行动，增加我们的困难。我们是在这样的严重的天然障碍下，去坚决执行这一光荣任务。

九月十二日 高邮

我看到了列宁在一九一九时的生活，照我们在斗争中的一切看来，我们是很幸福的，我们就不算有什么苦的。他们有庞大的政权，有庞大的军队，有很大的苏区等,他们是常在饿肚子，常常发生饿死人的现象。这样看来,我们这样的现象是不多的。他们常常在饿着肚子上战场。

我们走到各地都有吃，不象他们那样困难，我们没有苦到那样程度。

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我们走到各地都有人民的拥护。我们真正能同他们同生死共患难，到处都得到他们的同情和支援。

九月十三日 接受新的战斗任务，乘汽车急行经过

今天我们得到上级的命令，已数次要我们快点赶到清江(注：清江即淮阴市。)各地，有新的战斗任务。情况是很紧的，而我当天在宝应又接到军参谋长(注：华中野战军参谋长刘先胜同志。)的口述命令，要我很快地赶到清江，找到谭政委(注：谭震林同志。)接受任务。在这天的行动中我是最高兴的，特别是我了解到军区是从各方面照顾我们的。所以我们得到新任务时，觉得党是很看得起我们了，故我很辛苦地到清江时，又在地下徒步跑了约三十里，也没有吃饭和睡觉。由于这种高兴，把我的一切疲劳都丢开了。

坐在汽车上时，沿途遭到敌人的飞机的袭扰。我们经过了各方面的努力，前方后面都有详细的分工，完成了我们的行动任务。

这是我很高兴的一天。我为什么高兴呢？因为我们向北开了，距我们的家更加近了，而有可能找到机会回我们抗战和苦斗几年的家园了(注：华北地区。)。

九月十四日 为新任务而奔走各地

今天各地的情况突然的紧张起来了。泗阳敌人分三路向东前进，特别是南路更为紧张，他很突然地占领了我们的运河两岸的南新店等地，距准阴市多在十五里到三十里。各地都紧张的工作。我们军事干部在这种情况下更为紧张，特别是我个人，又没有助手，而且忙着由东面跑到西面，去看地形，把所有的重要地点都看到了，给了二团更具体的指示，他们的工作重点是警戒与侦察。

我的任务没有全部完成时，前面的情况已经紧张起来了。我在前面做各种准备工作时，谭政委派员来要我到他的住处去，我就到他那里接受他的亲口指示。

当日我接到华北来的电报，我莫名其妙，这是哪月的报呢？上次我接到的来电说她(注：指皮定均同志的爱人张烽同志。先到邯郸后转到太行。此时电报已搁置两个月了。)七月初到了太行区，转到太行休养去了。这时来电说安全到河北邯郸市。

九月十五日 染红了的运河

我们没有做准备工作，敌人不断地在督促我们的工作要快点进行，有时赶不上时局和工作的需要了。到了上午，敌人他不愿再等我们做工事了，开始了进攻，不断地向我们发出了猛烈的炮火。我们为了自卫；为了保卫两淮，不准他来强占我们的土地，全旅对突过运河东岸滩头之敌，进行反复地冲杀，干了九次！几次打得很英勇！敌我伤亡都是很大的，特别是我们有很多的优秀的抗日战士被国民党惨无人道的屠杀了。他们是抗战有功的英雄！

九月十六日 转移阵地筑新线

敌人被我们打破了胆，不敢轻进。给敌人严重打击后，敌人的疯狂进攻被我们阻住了。

我旅为了要完成党所给的光荣任务，重新建立新阵地，决心放弃第一线，坚守第二线，给全体指战员提出来同阵地共存亡的口号。特别是我旅三团连以上的各级干部，都提出来他们坚守阵地的办法。

反攻前王营、西坝(在淮阴市北约四公里地区。)为我三团阵地，战斗后军部特务营来接替我们的警戒，我三团全部加强为第三线新阵地，连夜构筑防线，准备死战到底。

当日五旅(注：系华中野战军所属部队)在我旅左侧加强为我们的预备队，使我左侧没有更多的顾虑，我们很放心地去完成我们的任务。

本日下午敌又开始向我第一线阵地猛扑，一团一连自动放弃了第一线阵地，在敌人压迫下撤到小杨庄(注：在杨庄镇北一公里路的地方。)一线。

我旅奉命破运河，我一团为运河而斗争，全夜尽都在决堤工作，到了夜间，敌人又向我阵地反复冲了几次，我始终持之未动。

九月十七日 相持的战斗态势

由于我前沿被敌人占去了，我们不能再守前沿阵地，故我们命各部用二线来抗击敌人，增加第三线的兵力。六旅十八团归我们指挥，这时在建筑第三线工事。十八团当日连夜加修工事，我全线都在紧张的战斗生活中。

我们为了前线的加强、坚固起见，就把我旅第三团调到前线去，要二团回来休息，再加强第三线的守备工作。当夜我们加强了前线，敌人并不知道。我三团第一夜就向敌人发射三百发炮弹，使敌人摸不到头脑，照常向我攻了数次，都被我击退，我们的阵地还是屹立不动。

当夜我们向敌人组织了几次佯攻，麻痹他的行动，打炮吹号等，敌人消耗很大。

我当晚到清江去，看到他们的各种部署，决心都搞好了，要我也去接受新任务，结果消灭敌人的决心变成了泡影。当时决心是很坚决的，可是在战役上的配合有毛病。山东军区的部队说当晚要南援，打击向苏北准阴进攻之敌，到了夜十二时变动了。敌人利用了夜间十二时前后开始了全面的攻击，到了十八日从东南方向把清江突破了，这种不协同的教训我们要接受。

九月十八日 相持的一天

这天敌人遭我各种火器打击后，不了解我们的情况,也不敢动作。我们利用时间加修工事，看地形，增加新的防线等。我三团的炮兵斗志旺盛，加上准确的射击，严重摧毁了敌人的阵地。

到了二十时敌向我一、三团阵地结合部开始攻击，都被我英勇的战士们击退了，又把他打回原阵地去了。

九月十九日 华中的“京都”(注：指清江市是华中军区的政治、军事、经济的中心，党政军领导机关所在地。)

今天本来是准备南北各部大会合，开始反攻的，但是中间又变更整个行动计划。十七日的计划已作了部署，我们已执行，变动时没有新的部署。敌人攻到清江市里面来了，使全线都在混乱中。

清早五时敌人占领清江和运动到城内，但是到了七时才知道敌人到了城里。这时要我们开始增援到城内去，要我们调两个团，当时的情况看来是很困难的，我们很勉强地调二团入城内，一、三团坚持原防线阵地作战。

清江是华中的京都，在政治上是很重要的，故这时我们旅和其他的部队都开始向城内增援，想集中全力把敌人打出城去，可是看来可能性是很小的。敌人攻占我们的城，他的士气很高，我们的士气在下降，又不是建制的部队，根本没有办法，我向高级首长提出我的意见，马上开始行动，经过了数分钟的战斗，结果不大，只有停止攻击。

当时我们接到了野战司令部首长的指示，要新部署，决定放弃我们的“京都”，不能在此消耗了。我也接到了具体的指示，我旅退到马厂为中心地区待命。

从此时起淮城就为敌人所有了。我们的京都的人民暂时忍受，待到我们再解放你们。受苦是暂时的，而不是永久的，等着吧同志们!

九月二十日 我旅在徐大凹集结

我旅自到华中就希望着能给我们很多的补充，到高邮时我们就派人到野战司令部要求补充兵员，旅就命令青参谋长(注：是派三团青雄虎参谋长。)到前线去领取，等了半个多月，结果没给我们。

五时接到命令，要我们开马厂，向淮阴城警戒。各团下午七时开始分头进人阵地。

九月二十一日 奉命到涟水城驻防

夜奉命开到涟水城待命，当日上午野战军司令部要我马上赶到，有新的任务。当时我们没有吃饭就开始行动,但在路上又两次接到命令停止前进，我们这时没有办法只有停车。

接受命令时间是很短的，我很快地转回来了。但是没有办法向北，行动有困难，我只好转回来赶上我们的部队

行动，到涟水来。

奉命时细雨连绵，冒雨行动起来，我们到达时天全都黑了，舟也很不便利，我们就强渡到城内住一夜，明日转移驻地好了。

九月二十二日涟水战备态势，明确新的任务

我们离开淮阴时都有任务的，就是休整时也是有负担的，故涟水城西都交给我们来警戒，一面在此地开始休整，各部没动作。

我们奉命向王营子、西坝各地警戒和保持全军的地区北运的安全。

九月二十三日 高干会议

陈军长(注：指陈毅同志)报告时我们都没有到，据说很好，特别说明了国际国内的形势等问题，在战术指导上也指明了以后作战的指导原则问题，特别指明全军团结一致的问题，都应当向共同的方向努力。

各个敌人的特点和敌人的战斗力，我们在战斗中要注意点，随后把华中山东各野战军的特点和长处都作了具体的介绍。

我们听到粟司令的半节报告，在半节报告中有这样两点：一个是战术指导上指出了过去的缺点和应注意点，在各种战斗中所得到的经验要很好的来利用。他指出：苏中华中各部队有很多缺点和倾向，要立即克服。最后指出来对敌人作战所掌握的原则和各种战法，各级指挥员要注意的各点，特别指出要反对消耗战。

九月二十四日 淮阴失守

清江的保卫战(有的叫两准保卫战（淮阴、淮安）)有人说不应该打的。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子消耗呢？这样的说法不安当。今日的内战同过去的内战是有区别的，与抗日战争的作战是不同的，在中央的指示中也给我们指出来了，有战略意义的要点要守它，有战略意义的交通线要守备，就是将来我们花费代价也要收复它的。清江丢了对我们是不利的，我们有很大损失，经济上受很多影响，特别是经济来源切断了。在政治上清江是华中政治中心地区，距南京最近，给国民党的威胁最大，是国民党感觉最头痛的地方。清江失守，不能算华中就算完了，革命就算完了，这样子说也是不妥当的。敌人今天只占了我们几个城，他并没有消耗和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这点我们要了解的。我们只要有有生力量，我们就有城市，城市是很容易得来的，有生力量是不易得来的，我们要成立军队需两年三年，是不宜打仗的，要用很大的努力才行，国民党在一个月中被我们消灭二十多万军队。

九月二十五日 胜利的条件

邓(注：华中军区政委邓子恢同志。)指出来：清江给我们带来很大损失，我们的经济来源全部都被切断了，特别是运河的税务问题，我们的一切是靠运河来的，现在没有了。清江在政治上也是很重要的，是华中经济政治上的中心，对国民党有很大威胁，失去了，我们在政治上受到很大损失。

动员要我们好好的打仗，消灭敌人。我们失去两准不是失败，而是要大规模的消灭敌人，是为了要打胜仗，而不是不要华中的解放区。我们的一切困难都是能克服的,特别是兵员问题，千部问题。

要我们部队之间团结好。我们是各地来的。最近各地都发生打人的事，特别是伤兵更爱打架。现在后方很乱。我们要战胜敌人只有团结好才行，不然的话是要有损失的。

九月二十六日 清江失利的检讨

我记得很清楚，敌人进攻泗县是很早就开始了的，敌人占领宿迁县也是很早的，敌人进攻两准的计划我们一个月前就知道了，但是我们准备的时间很晚，如果我们要早点调兵，做出长期的战斗准备，是来得及的。有主要的原因：我们主观上有些过分地看到自己的力量，而看不到敌人的特点，看不到敌人的阴谋，主观上认识不够，有时过分的夸大自己的力量。

今天两淮丢失了，整个苏中苏北解放区都失去主动权，大块的地区都变成了游击区，因为在军事上没有重点的地方，把军事上的天然屏障全都丢光了。我们要是有洪泽湖，有高邮湖，有运河，我们就会利用这些天然地形做我们的防御，这些防御任务全部可以交给民兵来担任，而我们还可以放心地在外面作战。

敌人把两淮占去了，全部的交通线和要点都被敌人切断了，军运上是对我不利的。

在经济上把中心要点和来源都失去了。华中的经济收入全部依靠几条河流，如准河、运河、盐河、黄河，还有其它的很多小河。华中的工业和商业全都在这里，这样一来，工业全部没有了，不能供前线需要了。当然这都是暂时的，但增加了战争困难。

九月二十七日

今天我个人很奇怪，也很难说出什么原因来，心里不安，象有很大的事，做什么都不大舒服，感到很不自在。

九月二十八日

我们接受了上级的任务：确保涟水城。我们在各地奔走，去看地形。但是我们有些干部有时很难说通的。有时我们照转上级的任务，他们就是不听，而在某些地方就有些不愿执行的样子，我们给他指出来，有时也不执行。

昨天一天我的思想沉闷，加上大家对我们的指示不很好地去执行，我是气愤的。

昨夜开会时我是冲动的，是个缺点，但是有些同志对我说的话也有点过头了。相信我提出来的问题对党多少有点用处吧。

九月二十九日

今天我们没有什么事，就是在准备着清理思想，特别是注意到我个人，而有时总结其他同志的思想时，也能使我得到些教训，也能给我们学习的机会。

我这两天来思想上在考虑，有些问题是要冷静点，冲动没有用，有时发展到不说理是不安当的。

今天陈军长(注：陈军长：新四军军长兼山东军区司令员陈毅同志。)给了我们很多的指示，都是很宝贵的，有很多问题我们要很好地学习，特别是他把大的方针给我们指出了，把斗争的办法等说明了，把全国的局势同我们谈了。我们的特点他都做了了解，有的部队情况都做了谈话，我们的困难他要给我们解决，提出来要打大仗。

九月三十日

我无事就把字来写。我的进步太成问题了，故有时对自己的提高是悲观的。现在我在各方面用力来突击我的文化程度，但是老有缺点，特别是我个人不得法，有时就看不到什么进步。

今天我们给×××同志一次集体谈话，特别是他的各种行动和缺点，我们都给他指出来。他本人过去对自己了解是不够的，今天经大家的帮助，他才有了点认识，我认为这是重要的进步.

我想到我本身的事情来了，她(注：指爱人张烽同志。)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这时我很难知道。特别是她的一切行动我是很担心的。我们在行动，她若是到这里来时，走到半途中，如何办呢？使我很担心。

十月一日 紧张的工作

今天我们为什么这样子的紧张呢？主要的明天有人要回我们的家乡(注：指皮定均同志在抗日战争初期活动的太行山。)去了，我们很多战友很多最亲近的人在家里，他们成天都在希望同我们见面，我们也想同他们见面。我的爱人，我的两个儿子——他们出世到今天我都没有看到过(注：张烽怀着身孕从中原到太行山，在老乡家里生了孩子。)，他是什么样子？这时我很想到华北去。

十月二日

我们第二次战斗准备工作开始了，而在某些地方准备完毕了，特别是我们的工事做第三线的准备工作，今天已经开始检查了，而且大家都有信心，在准备参战了。这两天我的工作是很忙，原因是要给我的家里去信。我没有见到过我的儿子，没有什么东西给他。

十月三日

今天为了迎接敌人新的战争和配合我们其他战场战役行动，我们做了各种准备工作，兵力的配备上也做了准备。我们在开始布防。

我们的部队充实问题也做了准备。根据军区的指示,我们任务要变成野战。我们是能完成任务的。但是，兵员的来源是很困难的。

我们自己的准备上要调整，来源是很困难的。我们要是参加正规的进攻战斗，不需要上级给我们补，可以到敌人手中去拿到的。

十月四日

我们有很多的同志，很多的青年知识分子，他们没有确定人生观，不能全怨他们，有很多问题是要检讨我们自己的，是我们给同志们的帮助不够。很多新干部他们来时是响应党的号召，为了民族的生存而服务，为保卫民族的独立而斗争。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抗日，为了保家，别的是很模糊的。自内战爆发之日起，他们是在混乱的思想中工作的，并没有确定他们的人生观，更谈不上是为无产阶级服务和解放全人类问题。这时，我们要注意他们政治上的进步成长，要负责教育和用我们的行动来影响他们。

今天谭政委(注：指华中野战军政委谭晨林同志。)给了同志们很大开导，特别是个别同志的悲观思想，自中原区产生到今天止，没有得到解决。今天听了谭的报告，有新认识，但还不够。

谭给我们指出了我们的各种生路问题和中国人民的命运问题，中国的资产阶级的命运问题。给我们的战士干部一个新的认识上的启示。

十月五日 出击的部署与准备

上午我们到各团，要他们都担负更大的任务，特别是三团，他们担负了三十多里的防御正面，兵力是很单薄的。我们为了要抽兵完成出击的任务，要有重点的防御。各团的兵力不够，什么任务都感到困难。我们只有利用各种空隙，特别是敌人的困难。我们要节省兵力，故确定三团防守，一、二团为华中东南指挥所的机动部队。今天我们到各地看防守和出击路线，下午移动到涟水城东南角上和东北角上待机行动。

我的思想中的毛病是总想回到华北，离开此地区工作，但是上级和党不能答复我的要求，精神上是不痛快的。当然，我个人是要坚决服从党组织决定和上级命令的，思想里的问题自己去解决，自己应该做自己的思想工作。

十月六日

今天我们又听到了炮声，敌人的阴谋我们已开始查明了，它极力想破坏我们华中的一切建设，开始准备向我涟水进攻，战斗正在蔓延中。我们今天接到野指的指示，我部立即要连夜开到钦工西北地区，豫码头、小闵、贾家庄周围等地待命，自本日下午七时开动，到七日上午五时到指定地点，全部行程三十里，渡过新老黄河的水面。

我们在行动中受到了不少的波折，特别是道路非常困难，主要是水多不易走，道路不熟，向导也不易找到，有时我们走错路，遇到了很多的困难。

十月七日 反击战部署完毕

五时半全部到达指定的地点，上午九时各团看地形完毕，九时半全部驻安，我们给各团具体指示，要他们很快地到各地联络，同友邻部队联络，看他们出进的道路，特别是要做战斗中的准备工作，要筹备渡河的各种工具等。因为我们没有经验，战士们只有做充分的准备工作才行。

我们内部工作也在开始，如各种军事教育问题，特别是谭的报告，报告的重点我们也给他们指出来了，强调战术指导上的问题，如我们以多胜少等问题，和各兵种的协同动作，都要重视的，战斗中的决心、后勤工作等都做好动员工作。

战斗动员我们作了初步的工作，今天开始我们有很多困难，因为俘获的兵多得很，特别是他们的成份是很复杂的，要从各方面引起我们的注意，另外还有很多的新兵也开始入伍了，我们的工作担子确感到沉重，但是有上级党委的正确领导和全体干部的努力，困难是会慢慢克服，工作是会做好的。

十月八日 待机行动

本旅是本月六日开动的，七号到了指定的地点，八日由于敌人的各种变化，我们也只有待机而动，今天敌人也出了很多的新花样，特别是他的神出鬼没，今天这里出来打两枪，明天到那里去射击我们的哨兵。今天我们得到的情况，敌人攻占准阴，企图南下打通运河的沿线，来解决他的困难。看来他也是困难很多的，特别是我们的兵力是集中的，敌人的兵力是分散的，他的困难就多于我们了，这时敌人只有用鬼诈的办法来消耗麻痹我们。

敌人又在我们的阵地前面放了两枪，他回去乱报告说他把我们击走了，这是敌人为了要报功。敌人要向哪个方向采取攻势呢？还不得而知。

战士们呆得不耐烦了，有的同志说：打吧！打了我们好到其他地区去休息。今天我们集中全力加强动员工作,特别是战斗教育问题，着重把粟司令(注：华中野战军司令员粟裕同志。)的从实战中得来的东西都根据我们的情况进行教育。

此外就是新兵，我们也动员参战和改造(注：指对新人伍的解放战士的教育改造。)他们。我们考虑到新兵大都是好的，不能乱来的，教育问题由下面开始。各团干部来旅部，我们都指明了在战斗中要注意的各点。

十月九日 战略的新方向

最近以来，国际国内都有些新的变动，有好的也有坏的。国际上最近都很注意我们中国的问题，民主国家都在反对美国干涉中国的内政。特别是英国，他表现更积极，因为他失去中国的殖民地在外交上受到很大的威胁，他现在要在中国同美国有同等的权力，这是保持英国的国际地位的问题。最近英国在太平洋上的总司令到各地乱跑。

苏英对美国的压力使美国对中国问题解决不能武断，若要是不和平，根本不能解决，这事引起各国注意，所以美国也在注意着他本身的行动。

国内问题也是极力要解决的，特别是美蒋都是很积极的争取解决中国问题，要和平，蒋在表示他的积极，主要的是他在各个战场上遭到打击的关系，和他的兵力不够分配也是有关系的。

这时我们部队的行动也要变动，要开始改变行动的方向，在手段上也要变动。决定要打回两淮，本旅又开始转回来了，守我们的原防，各部要重新配备，我们在组织力量准备战斗，给各团分配了任务。

十月十日 战斗的前夜

本旅受领了战斗任务。其他部队都到两准地区作战，如一师、六师、十一纵队、十纵等都摆在两准地区。本旅奉命开到刘皮镇、老张集、悅来集、大兴店等，向西南地区警戒，主要的是对付广西军(注：整编第七师。)，他是两个旅，四个团。但是他在我们打击和抗击下，不能前进。

我旅为了配合各部，使敌人的东进计划(注：东进计划：即占领涟水、阜宁县切断苏中苏北的联系，进一步控制苏中苏北广大地区。)全部破产。我们的任务是光荣的，在整个战略上是有它的意义的，所以我们是认真来完成光荣任务。

根据我们旅目前的情况，我们是不能很快实施攻坚的，原因是我们战斗才下来，新的成份增多，要利用时间训练和整顿后才能打。

我今天开洋荤了，因为象这样的美国造原子笔，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而在历史上用的还是人家的旧东西。这可不是简单的平常的事。

在行动中的感想：我们看到了兄弟部队，他们有很多的东西值得我们学习，但是他们也有缺点，我们应该引以为鉴。他们和我们比较，民众观念，群众纪律观点方面差，我旅这方面比较好，我认为这是建军的根本问题。这些，军民关系要不立即改善，我们的根据地是没有保障的，我们的军队就有被消灭的危险。

十月十一日 巡逻地形，执行任务

为了要认真的执行党给我们的任务，上午我亲自走到各地查看地形，了解情况，由现地出发，到刘皮镇沿途查看地形和各地方政府、人民武装的情况，上午十二时回原地。我们没有走以前，敌人就开始向我二团前哨阵地攻击。一团阵地前面同时发生有机关枪声。我们给各团做了具体的指示，特别是对当前的敌人，指出敌人的特点和敌人的能力，我们要掌握的情况。回来时，我们大家都有了决心，要改造我们的部队。

十月十二日 不愉快的感觉

目前各方面的全面情况我们了解得不大具体，老是要我们一天一个行动，这种道理我们很难理解。我们老是在走路，什么地方有空隙和有口子，都要我们这个旅前去。

上级的指示我们是要坚决执行的。今天下午我们奉命开始移动到野战司令部指定地点来。由五时开始移动，到了夜十二时一团很难全部到达指定地点。我们的任务很重要，当前的敌人是很难应付的，它是国民党的老牌反动军队(注：国民党的主力部队整编七十四师。)，有它的反动历史，有它的反动作战经验。我们是他们的新对手，我们的行动更应当注意。

战士、干部有不少不满的情绪，但是任务就是命令，我们不能马虎。这两天来敌人老向我们出击扰乱，我们要设法到前面去埋伏，但我担心干部认真的去执行不够，某些地方做得不落实。

十月十三日 战斗回忆

今天我们把各团的战斗报告都看过了，有很多的优点，也有很多的缺点。这些优缺点是必然的，因为生来没有正规地作过战，配合大兵团作战，象这次这样的大兵团和这样的正规作战，还是第一次。所以我们认为很满意的，里面有很多的重要战斗动作很值得我们注意提倡，特别是有的下级干部，他们有很多的英雄事迹，很多的能手，他们对党对人民忠实无比，这些优点都要我们在部队中发扬，我们的战斗力要提高可就要加强这种思想。

我本人应当注意的就是战斗前后多费脑子，注意到各方面，要给他们指出办法来，只有这样才能提高他们和我自己。

天气渐渐地冷起来了。

十月十四日

我们成天在说思想方面和思想意识，我想得也是很简单的，今天才想到，各种各样的思想在斗争，而且有它的复杂性和它的具体性，特别是我们很多的重要干部，我开始从各方面了解到他们思想中各种问题。

人要生在世上，思想同思想是要斗争的，落后的向着先进的斗争，正义的思想要反对非正义的思想，斗争是复杂的，思想有正确的，有不正确的，都有它的道理。

十月十五日

同志们随时都在想到各方面的生活。我费了不少的心血，给你往各方面去信(注：系指皮定均对自己爱人张烽同志的惦念、关怀和忧虑，由于战争的隔绝，双方的来信均未能收到。)，但是你到现在也不知是如何,连一纸半字也没有看到。为什么没有点革命的友爱的精神呢？

十月十六日 梦

近日来我们连天在开会，使我的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影响，夜间是不能很好入睡的，就是睡着时也是不能定神的。我们每天的事也的确是很复杂的。我睡得正在甜蜜时，忽有那方面来的人，也是很匆忙的，走来问我：“你收到张烽的信了没有呢？”我当时回答：“我没有见到。”在不久的时间内我就醒过来了，原来是一个梦。他当时告诉我她到太行山休息去了，我听得不大清楚，到底是到太行山休息去了，还是学习去了，我也很难想起来。我很可怕：莫不是她死了吗？她的“灵魂”在各地跑。因为我这两天看到了汉朝的昭君庙，我想到怕是她死了，来给我送信的。

有很多地方我很难了解到，我到苏中时派了两次人到她那里去了，但是她没有想办法给我来一次信。你是什么道理呢？我也很难了解到她的苦和她的生活，我只好在这遥远的华中盼望着她的消息。

这两天我们在开会，有很多问题使我很难解答，我看到有的同志的落后，不准说真理，这种事是我入党以来见得不多的。革命的同志有问题是问题，有缺点是缺点，向党向组织上提出来，是一件光荣的事，但是向党向组织上耍赖是不安当的。我们的党章上说，要服从组织上的分配，要接受组织上给我们的批评。

十月十七日

今天我们到前线去了，因为敌人在向我们进攻，它占领我们的解放区，屠杀我们的人和老百姓。我们很关心民众的利益。今天敌人分四路向我们第一团宋集(注：位于泗阳县东北二十五公里处（运河西岸）。)的阵地攻击，我们只有一个营，敌人是四个营的兵力猛攻，激战八小时，我迫不得已退出了宋集的阵地，转向东北新阵地，继续抗击。我方有伤亡，敌人也有伤亡。

为了明天继续歼灭敌人，我们旅做了新的部署：要二团明天移到胡家庄、陆大庄，向西南地区警戒；我们旅的指挥所设到郑庄一带。为了便利了解前面的情况,采取了这样的转移。(注：上述地点均位于宋集东北十公里钱集以西地区。)

我们明天的新的部署，是为了在有利的条件下，那怕消灭敌人的一个班排，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目前的国内形势是严重的，国民党反动派已宣布开始全面的内战，开始向我各地进攻，最近占我张家口、上焦作等地，特别是它的大的阴谋，进攻正在开始中。在华中它企图要全部占领我们的解放区。在另一方面它企图把华中到山东的交通要道全部切断，在山东方面最近要准备攻占我们的临沂等中心地区。

敌人企图把华北同华中截断，把华北同东北截断。

十月十八日

目前敌人已向我党发动全面的内战。我们为了要解放中华民族，应作大规模的全面的战略思想上的准备，特别是全国人民面前作到具体的周到的思想上的准备和教育，在经济上也应该做足够的准备。我个人意见，只要我们全体军民和各界思想上动员深刻，我们有把握消灭敌人。这是首要条件。第二是我们在财政上好好准备。第三是我们各战略区在战略指导上不犯错误，能正确执行中央的政策和战略指导上的一切问题，这也是我们主要的胜利条件。其它的条件是看我们应用的安当与否。再其次就是我们的各战略区在战场上的宣传工作。

为了要使全国全面的很快的解决问题，就要多多的组织民众性的游击战争，我们应在重要的战略地区分派主力部队之一部组织领导游击战争，要拿大批的干部到各地去，要地下党在各地组织暴动，在敌人内部也要多组织兵变，来配合我们的主力，积极的行动起来。

在地区上我主张除了有战略意义的地区我们要防守外，不要千篇一律，应把不必要的地区和城市都放弃。第一阶段我们不要多打他，让他去各地疯狂，同我们解放区的民众打，乱打乱撞，让他在各地去消耗，到了最后时，我们的主力一下子打得他落花流水，我们要掌握这种重点和时机。在战略战术上我们要打大城市和大的会战，这样才能解决整个战略上的问题。这是很重要的。

十月十九日

反动派在各地开始进攻，有的战略基地开始大的兵力调动，做大规模的行动准备。他的战略计划和企图我们是

看得清楚的。

我们为了要粉碎反动派反对人民的阴谋计划，为了使人民得到解放、得到民生，我们开始集中兵力，去粉碎敌人的阴谋。我们有很多的有利条件和胜利条件，要使我们内部党政军民了解和认识的话，就要在思想上做深人的教育。

全国的政治条件不利于敌人。我们能得到全国人民的拥护，蒋贼遭到全国人民的反对，对他的抗击在日夜发展中，他的困难在一天天增多。特别是蒋和美国反动派遭到全世界人民的反对。

从我今天给××同志的信中可以看到我的情绪，我们很难估量战争。

在今天的信中我有很多话不好说出来(注：系指皮定均曾派一名管理员去太行看望爱人张烽写信时的情形。)。我是最重于感情的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中我们到底应如何处理呢？内心的苦闷很久了，我很难找到地方表示，同志，你到现在也幸福了，但是你会忙忘了你的爱人的(注：张烽在一九四六年十月初，去参加太行区党委在长治市召开的劳模大会时曾匆忙给皮定均写过一信。)。我这个人生来就是苦，如何才能达到所想像的解放呢？才能达到所向往的自由呢？

我今天又苦奔了一天。敌人还是在无情的给我们找麻烦，使我们不能很好的休息。

十月二十日

国民党横行无理。自我两准失去后我军东调西返，都在走路，凡是到了的地方都要建立巩固的阵地，这样的阵地不知道有多少了，而且遭到民众的不满，战士们也不愿意这样，这都是国民党给我们造成的，人民的灾难也是他们造成的。

我也感到很厌烦，但战争是客观存在，不依我主观意志。我每天都要到前线各阵地去一次，在回来时我累得不可开交。昨、今两天敌人死伤三百多人，敌人感到丧胆。

十月二十一日 目前的时局与任务

时局的转变使我们的任务加重了，特别是我们部队的战斗任务更加加重了，我们的干部要了解此种任务的重要。我们的很多同志，包括我自己在内，了解到时局的逆转，但是看不到我们的任务的光荣。我们只要正确的执行党的决议，就能完成光荣任务。

目前时局对我们是不利的，为了扭转时局，我们各级指挥员要接受军委的战术指示和战术思想。我们的干部是否能领会呢？了解是了解的，但应用到实践中去是很不够的。我们各级干部的确要很好地研究、执行。目前敌人进行残酷的屠杀和进攻，我们在思想上要有准备。

十月二十二日

我看到了陈军长(注：陈毅同志。)的报告，我受到很大的启发。陈军长生动地谈了时局问题和我们的任务。

目前军事斗争我提出来的意见：野战军要我们守住徐家淄、刘皮镇、老张集(注：位于涟水县西十八到二十六公里处。)三点，在战术上，在各种东西的配合上我们的确有困难的。为了完成任务，只有研究我们部队的特点、研究当前的敌人和研究各方面的情况。应当在这条线上多着重于点，由点变成线，一一作为我们的防御线。这种点我们要注意到的是它的坚固程度，就是要真正打不烂，打不破，把它变成坚固的据点，每个据点起码能守备到十二个钟头以上，这样我们才能完成光荣的任务。

第二就是要加强我们的游击侦察工作，弥补我们在防御中的缺点，这种缺点不是一般的缺点，主要的要认真的同地方民兵配合起来，给敌人很多的顾虑。

十月二十三日

今天我们又接到行动的指示。我们的任务多半都在行动的转移中，到各地都要做坚固的工事，做的工事的确不少，但是应用的是不多的，使战士们不愿再认真地去做。

十月二十四日

我们有很长时间没有打仗了，这是全体指战员心中不高兴的一件重要的事。昨、今两天得到了军部的数次指示，要我们集结，准备参战。这是一件大喜事。我们应当做周到的准备工作，这是上级给我们这样的锻炼机会，我们应当爱护自己，好好地去完成我们的光荣任务。

根据这样的情况，各种组织工作上应当很好的加强。

十月二十五日

我旅自离开了两准以来转为守备部队，在华中的部队来说我们做的工事是最多的，也是比较好的，在两准、涟水东西南北长达三百余里的防御正面上都有我们旅构筑的工事。我们吃的苦也是最大的，故各部疲劳不堪，自离开高邮至今没有得到休息的时间。我们接到移动到涟水来参战时，大家都很兴奋，奔向杀敌的前线。在两天紧张行动中算把我们的初步任务交代给友邻老大哥部队了。

当晚我们开到大关(注：在连水县西三公里处。)附近地区，时间的确很仓促，没有做攻击的准备，也没有了解地形，乱七八遭地攻了一顿，各种组织都很马虎，打了一黑夜。在这夜中出了不少的力，结果使大家非常丧气。其他的同志还说我们不出力，这真是天知道的。粟、谭(注：指粟裕、谭震林同志。)所领导的野战军在华中的确起了战略上的作用，对华中的武装领导的确有很大功劳的。但是我们有些不自在的想法。他们不会是主观到此种程度吧，我们有一些干部，不愿意在此工作，这种情绪我也有，大家都希望很快离开华中。

十月二十六日

目前敌人的确是很骄傲的，我们也吃了他们不少的亏。如我们的十一纵队(注：十一纵队（兼苏中军区）当时的司令员是管文蔚同志，政委是姬鹏飞同志。)战斗力是最强的，目前不能再战了；六师(注：第六纵队。)是华中有名的野战军，现在是不能再连续战斗了。我们的伤亡不少于敌人，这都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我们旅第一夜就伤亡了三百多，第二夜又伤亡了三百多，两夜的激战就失去了六百多名英勇的干战，他们尽到了对中华民族应尽的责任。

二十六日夜华中要解决问题的，我们给战士们下令说今晚是决定我们旅命运的一夜，有没有我们一旅，就要看我们今天晚上打的好不好，我们都下了决心，用最大的努力来完成任务！

白天我们用了最大的努力做准备工作，察看地形，政治动员，各种火器也都做了准备，就在今夜决一死战了！

今天是涟水城战役和黄河南北各地战役告一段落的时候，我们正在准备执行和配合第二个战役行动的前夜，正在积极的准备和行动的过程中。

十月二十七日

我们昨夜费了很大的力量把黄河北岸上的敌人赶到黄河南边(注：废黄河在涟水城楼南由西南向东南流。敌七十四师占领北岸涟水城，旅和友邻部队将北岸之敌消灭一部，余逃回南岸。)去了，敌人对黄河北边的希望变成失望了，我们用了最大的努力把敌人从黄河北解决了，这次我军是付出很大代价的，也是用了很大努力吃了很大的劲的。此次战斗，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有它的重大意义，特别是我们党和军队坚持华中的革命斗争，这使蒋贼认识我党的力量。

另一个方面来说，敌人的进攻华中的计划被我们打垮了，他的战略部署在两次战斗中被我们打破了，他的“模范”荣誉，这是蒋军中最关心的“模范”的国军，在两次战斗中把他关心的军队打光了半数。以上的伤亡也给我们很多的经验，给了国民党军队很多的教训，而且把他们很多杂牌军也都吓倒了，他们对八、新(注：即八路军、新四军)都有了新的认识。

十月二十八日

在涟水城南北连战二十余天的大战又残酷又猛烈，在河北边的敌人被我消灭了，胜利终究归于我们。

为了确保涟水，只有把南岸的敌人赶走。这座城是很古老的，城的南边靠着黄河筑城墙，城墙很矮，敌人最大的因难是受到河的限制，使他不能向他的目标前进。

我们旅也是为了这个新的任务要南开。当晚我们就开始奉命行动，我们不明确不具体，但总的任务我们是了解的。我们就由现地出发，到指定的地区去了。这天我们归军部(注：华中野战军的简称。)指挥，还没有明确归六、一师(注：六师的师长、政委由谭林兼；一师的师长、政委由粟裕兼。)，我们行动地点是军部给我们指定的，但是我们到了时，他们把我们的地区全部占领了，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往前面推进。这夜我们行动得很乱，各部也很困难，我们只好另行部署他们的行动，我们给各团新的指示，指定新的驻地。给了他们不具体的指示，要各团做攻坚的各种准备工作，明天行动吧！

十月二十九日

我们要突到黄河南去，总的任务我们都知道了。各团紧张地做战斗准备工作，如各种攻坚的工作，研究所需要的东西，如梯子、大刀等都作了准备。

我们首先组织了侦察队，提前出发，到我们预定的战地去了解情况。下午准备渡黄河到新的任务地区去，当夜到了苏家嘴(注：连水城东南二十二公里。)东南地区待命。

十月三十日

我们按师的指示到苏家嘴东南地区休息待命，住大西舍等地，这夜我们受了很多的苦。我们找不到向导，到各地乱走，多走了二十多里冤杆路。

本日到师部受领了任务，要打援兵。

当夜我们按照指示前进了。

十月三十一日

我们没有按照指定的时间到达指定的地点，原因很多，主要是夜间行动时找不到路，到各地乱走，把时间都用光了。天亮时我们到了指定地点。各团来得更晚。四周都是友邻部队，他们在积极的冲锋杀敌，我们在他们的火炮和火光中前进，天亮时我们旅的指挥所在小钱后方官路口等地。

十纵没有打下顺河集子，要我们来打。当时我们分头到各地看地形。

下午我们到了顺河集，敌人自动跑了。我们又受领追击任务。当夜到徐家荡(注：在顺河集西北四公里。)。敌人死抗，我们开始攻他，当夜无结果，我们伤亡也是很大的。这是不应当的伤亡，也是我们不够的地方，没有更好地考虑各部情况和执行精神。我是很老实地去执行了。这种精神是对的，但是我缺乏灵活性死板地执行。

十一月一日 徐家荡之战

我们在战斗中把时间都忘记了，十月过得很快，我们成天在想着战斗和敌人的炮火，日月时刻很少去想。

徐家荡是我们头夜未有攻开的地方，在此次战斗中我们在指挥上是有毛病的，考虑的也是很差的，特别是我们.指挥上不够冷静，当时就要一、三团开始攻击，地形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只要他们随便在那里乱摸乱进行战斗，大家都马虎，乱攻了一阵没有结果。

当夜我们攻击不得手，其他各部都没有开始攻，只有我们攻击，我们的消耗是很大的，伤亡也是很大的，只有停止攻击才是对的。这时天要亮了，我们才开始停止攻击，各团都收回来休息。

以上是上半夜的事。这天敌人在我们压迫下自动出来了，当时把我们的小李庄马庄，都占去了。我们命部队坚守各阵地，看敌人的行动准备出击。可是我们没有开始，敌人已经动摇，集中全力对我们前啃阵地射击，准备突围。敌人的飞机来了数架，轰炸我各阵地，给敌以脱险的机会。这时开始跑了。

十一月二日

涟水我们战了十多天，根据当时的情况我们是不能再打下去了，故我们攻到一定的地区只有停战不能再打了。我们前面六里路的地方川心庄在实行炮战。各方面的步兵都停止了动作，我们各部也在休息了。

野战军来电要我们去开会。我们按时到了。粟司令把战况都谈了，征求大家的意见是打还是休息，各部都表示不愿意打下去。根据我们内部情况是要休整的，各部都表示了态度，决定二纵要打国民党广西军(注：指敌广西军整编第七师。)，华野全部休息。

十一月三日 率命北移休整

野战军指示在涟水南北之战告一段落，我们全部休整。

准备应付新的战斗和新的情况，本旅北开，茭菱(注：在涟水东南十三公里。)北渡,

本日夜九时渡完，开始这夜行程，约有五十余里路程。

在此次行动中我们的确看到了部队中有好多的缺点要立即克服，夜间行动不静，纪律不严，组织上很松懈等。

十一月三日

本来要我们到古寨东五里坪子休整，但是当夜来信要我们开到胡集(注：在涟水西北四十三公里。)整训，因为二纵队他们要打桂系军，为了保持他们的右侧安全，要我们和十一纵队注意到泗阳县之敌北上，故改变新的休整区。

我对这种任务也有些不愉快，主要是我们担心的任务太多，一直也没有得到休整，部队不能多打了，兵员也不多，武器也是很坏的，不能再连续战斗了。

但我们还是顽强地行动到指定地区。我们给各部指示：

要他们执行两天的工作计划。

我们利用时机休整，不能再拖下去，因为要往下拖时不能工作了，也不能打仗了。

十一月四日 战区的灾难仍在人民的头上

我们这次在黄河南作战时看到了民众的生活是真正的苦的，他们的房屋粮食全都光了。这些灾民是蒋介石所造成的，在平时和战前我们也看到了这样的苦难生活，特别是他们的苦不是今天、明天可以解除了的，而是三、五年不能恢复的。民众经过了抗日战争的苦，现在又给了这样一下子，使民众很难翻身。

国民党要负责任。

我们党和民主政府应设法救济这些灾民，来挽救他们的生活，这是很重要的。

我们常常在行动中没有办法给民众解除痛苦，我开会时也向上级党和组织提出过我的意见。

十一月五日

我感到苏中华中的解放区是不够完整的解放区，农村经济没有什么建设，农民的痛苦没有解决，这些都是使我不满意的。

十一月六日

在作战时一切事好像都忘记了，但是到了休整时我个人想到了某些地方。

十一月七日（略）

十一月八日（略)

十一月九日

本旅为了一千四百万人民的生存今天奉命开到苏北泳阳，担负我们的光荣任务。沭阳是华中的第二等城，我们看到的是萧条情景，生意都没有了。我们要以休息为由来整理我们的部队，要给各团说明。

十一月十日（略)

十一月十一日（略）

十一月十二日 我们一定要胜利

党中央对于我们一定要胜利的问题做了详细的具体的指示，这次到华中军区参加华中野战军高级干部会议时,我的认识更加明确了，使我有些新的想法。这次我听到张司令员(注：华中军区司令员张鼎丞同志。)的报告时，我才知道我们有很多的胜利的条件。不错，我们党和军队是经过了好多年的教育和锻炼，有了丰富的斗争经验，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条件。第二是党所领导下的很多的优秀的干部，他们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斗争锻炼，积累了很多的经验，这是一种了不起的宝贝，这种宝只有我们党内才有，在发挥着作用。全国的各个阶层都在同情我们。我们有了同国民党相等数量的军队，这个军队有了新的装备，有很强的战斗力，特别是他们能体会到人民的痛苦，这样的军队国民党是没有的。我们有民主根据地，解放区人民得到了土地，得到了解放，他们有保卫自己的决心和力量。

十一月十三日

我们有很多的优点和长处，但是我们没有很好地总结，我现在有了比较明确的认识。敌人有很多问题，我们没有研究，今后我要注意到这点。

十一月十四日 部队的作风问题

我们有些什么不好的作风呢？我们有很多的规定和上级的决定，不能自觉的执行。上级不能说干部的缺点，就是他们有错误，多讲他是不满的。

部队的战斗作风也是看干部来决定的，而不是看其他.我们干部英勇时部队就会英勇，我们的干部不能领导大家时，他们就不会有英勇杀敌的那种精神，这是我们的历史上看得到的。

部队要文雅，就看我们的干部文雅不文雅，如果干部粗糙，战士就是如此的。群众纪律好也要看干部来决定，如果干部爱护民众时，战士也同样是如此。

十一月十五日 战术问题的认识

目前敌人是在发展的。他们在抗战八年没有同日本人打过，力量完全是准备反共，在战术上八年抗战中他接受了很多新的东西，他们的部队有新的改造，军队装备上也好，教育也好，整编也好，有了很多新的东西。他们收编了很多伪军，这些伪军多半是同我们打过仗，在战斗中经过了我们的教育。我们在抗战时主要对象是日本，第二个就是伪军。再加上抗战中蒋贼也表现点他的进步，有时也得到人民的同情，主要是靠共产党给他的帮助，我们为了中华民族和人民的利益，抗战时我们对他是很尊重的，在这个过程中美国给他训练了一些军队。

十一月十六日 国民党

美国给了他很多的武器和新的东西，这时他就不要命的开始卖国了。美国拼命地帮助和培养蒋介石，使他更进一步地出卖中国人民。

我们有很多旧的东西，在战术上也好，在工作上也好，我们在某些地方是不够的，是有缺点的，所以今天要战胜敌人就要研究新的东西。我们的干部，有些新的东西他们接受得很慢，我们要注意到这点。再加上我们武器装备上不好，技术上的缺点，是值得我们注意的。目前我们部队的作风还是守旧的，没法战胜敌人的，在战斗作风上光靠冲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在新的环境中要有新的办法才行。要及时解决问题，在训练上要根据目前的敌人、对象开始训练，特别是我们数次战斗得来的东西，新的经验与现实的东西结合起来开始训练，这是很重要的，我们要注意。

十一月十七日 战火又燃烧开了

我们自沭阳南开是做应付敌人进攻的准备，但是走到途中有了新的变化，桂顽(注：广西军整编第七师。)开始进攻徐淄、老张集、刘皮镇以南我友邻部队的防线，企图对我陆塘河以南地区进行歼灭性的扫荡。本旅本来是要在现定地区修整数日的，因为我们疲劳得很。这时我们只好随着情况的发展来决定我们的休整，我们已告诉他们，各部只有坚决执行上级的决定，我们也南开参战了。昨天敌人开始攻二纵队，我们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开到徐淄一个团，担任向西警戒，其他各团都在陆塘河北东岩各地休整待命。如果敌人要向我们阵地攻击，我们不能轻易地开火和离开，都有了具体的指示，各团都在执行，在思想上做了周到的准备工作，要千部了解到、做到一寸土地也不能失守。

兵力不要分散使用，只用少数分散开监视敌人的动作，主力要集中使用，敌人来时我们要集中绝对优势的力量向敌人实行反击。

我们的火器也要集中使用，要注意到不要过早地分散兵力和消耗火器，主要的是敌人到了我们有效射程时，我们才开始射击。

十一月十八日

根据目前的情况，敌人攻击的重点不会是在这个方向，怕他是来制我们的主力或是调动我们的兵力，故我们不能不注意，不要被敌人所麻痹。

敌人的主要攻击方向是在东面和西面，这是主要的，他要攻击的。现在用兵要注意到不要过多的消耗疲劳我们的主力兵团。

根据目前的情况，我们双方面都在做大战的准备，我们也在做各方面的调动，敌人也是做各种准备工作。

十一月十九日

国民党数日内的攻击的确作用不大的，他不能完成攻击任务，这是给桂系的一个打击。

我今天看到保卫部的通报时，才知道在我们党所领导的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新四军的这样多的奇怪事，八路军中也是很多的。我们的部队在游击战争中发展起来的,他们有很多的缺点，一下子很难改变他们的各种毛病，这些毛病是很不易改的，这对我们的军队的进步是很大的影响，我们要注意的。如何去掉这种不好的作风呢？主要是我们干部要在思想上了解到这种问题的严重性。

十一月二十日 桂系军的攻势

广西军的攻势今天是第四天了，在四天的攻势中没有进展。国民党正在用各种办法来消灭杂牌的时候，这次桂系想在七十四军(注：指整编后七十四师)，东进失败时出风头。他犯了错误，他只看到他的特点，但是他看不到他的缺点和他不能办的事，看不到他进攻中的困难，目前他的对象是看不到的，他拼命的进攻，吃了很大的亏。蒋介石是希望他被消灭的。他自己看不到，在数天的攻势中他孤军作战，其他方面都没有动。但是蒋介石的嫡系被我军攻击时，蒋派了很多的飞机配合作战，给了他的步兵的安全。桂系攻击了四天，共来了六架飞机，今天是他最危机的一天，只来了两架，到天黑时才到。

十一月二十一日

我们在八年抗日战争中的成绩是不可估量的，特别是给人民指出了出路，这些功绩是历史上没有的。我们在这样的斗争中是化了代价的。这次斗争的胜利不仅是中国人民的胜利，而且是世界人民的胜利。胜利的果实刚得到手，蒋介石要独裁，我们再不起来斗争什么时间才开始斗争呢？为了人民的利益我们要反对蒋介石的政府，不能承认它是人民的政府。

十一月二十三日

数日来我看了些书，主要的是我们斗争的故事，这些书给了我很大的教育。特别是八师(注：是山东军区和山东野战战军（后叫八纵）的部队。前身是一一五师的一部分。)的部队，他是我们党领导的少有的部队，他们的各种作风值得我们学习，如他们的战斗作风，我在红军时看到过这样的军队外，现在很少见到过这样的军队了。他们的战士真正是为人民服务的。他们的英勇精神是任何军队都比不上的。他们的政治工作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他能根据我党领导的军队的特点进行政治工作，有了新的发展和创造，特别是更实际的政治工作，具体化了的。他们一切行动都是从政治上自觉地去进行。这是值得我们学习，值得我们向他们看齐的。

十一月二十四日 关于全面战局的看法

我个人的看法：从目前的各种形势看，蒋介石的确进退两难，他有很多不可克服的困难，特别是表现在他的兵力上，现在又要解决政治问题，但是没有军事力量。目前蒋急需从政治上解决，但是他在政治上没有道理，没有资本在人民面前说话，他就用他的军事手段来达到他的政治上的目的。他的军事力量是非常不够的，在中国的六大战场上(注：六大战场：当时指西北、东北、晋冀鲁豫（太行）、晋察冀、山东、华中。)

根本没有解决问题，土地没有全部占去，人民军队的力量都在壮大之中，他不但没有被蒋消灭，反而消灭了蒋的有生力量，我们的力量壮大了。蒋的困难就在这里。

十一月二十五日 吉普车的故事

我们今天奉命到野战军去接受新任务(注：奉命到苏中东台县歼灭向北进犯之敌八十三、八十四师（一说是六十五师）。)，他们派了个新式的小吉普车来。我们土八路坐车的机会是不多的，见到的车也是很少的，所以我们坐到了这种车当然觉得很稀奇。我们今天才知道它有特别的技能，能越山过沟，还能过河(注：坐的是美式水陆两用吉普车。)，它的本领是很大的。

我从中体会到，现在的人是要有技术才行，没有技术的确用处不大，只有从各方面努力学习，加强自己才行。

十一月二十六日

我们今天看到了胜利剧团演的“空城计”，值得我们学习的是诸葛亮的战略战术眼光，对各种特点的研究，对人的心理的分析，他的函养性等，我国在历史上都宣扬他。从诸葛亮斩马谡来看，聪明的人也不能说他一点错误不犯，但是希望他了解错误，认识错误，这才是进步的。在原则上是不怕犯错误，怕的是不改。这是没有办法的。我们共产党人就是要能犯能改，要能认识到错误。只要他能从错误中得到经验，去改造自己，就是好同志,孔明最痛心的是他用错了人。他已知道自己没有注意到这点，是他的很大的损失。他对个人做了很多的反省。

我党就是要求党的干部这样做。

十一月二十七日

我们接到了要行动的命令，去受领任务，坐着最新式的吉普车，说起来这是“贵族”的生活。

我们常常看各解放区发表的谈话。他们能报道各解放区的战况，使我们能了解到全面的战局。根据目前的战局来看，全部解放区都成了相持的局面，这是我党我军转变战局的时机，由此看来，我党的胜利的时机快要到了，敌人在各地恐慌。敌人的矛盾是不可解决的，他们现在再设法挽救战局，是很难办到的。

十二月一日(注：十二月一日和二日的内容是补写的日记。是十一月二十七日由连水西古寨出发到十二月一日之前经埠宁、盐城县到东台北白驹镇的内容。)我们部队一号走得更紧张，路上很难，我们的部队是不善于坐船的，坐船就乱七八糟的样子，就乱起来。

十二月二日(注：十二月一日和二日的内容是补写的日记。是十一月二十七日由连水西古寨出发到十二月一日之前经埠宁、盐城县到东台北白驹镇的内容。)

我们的先头到了刘庄，但没有具体的地方，到了盐城了，很混乱，相互很难找到，没有办法，只有指定集合场了。

旅奉命进到东台县以北苏中军区接受具体任务，歼灭由东台县向苏北方向进攻之敌，当部队进至东台县北白驹镇后，由于敌情变化，敌人先占了东台县，任务也变化改为抗击敌人，故部队二团先头退回到刘庄设防节节抗击敌人。

十二月十六日

今天是十二月十六日，由十一月二十八日起，共计十五天没有写了，所以今天要利用空隙时间补起来。这十五天中我们所经过的是很多的惊人的事，这些惊人的事给人民利益较多的贡献。

十二月二十日 华中的战局

因为苏中的情况紧张，也是敌人几大进攻的一条主要的路线，故这时本旅奉命来苏中，要我们阻敌，要我们歼灭敌人。我们由古寨前进，途中走得很紧张。我们来时任务不同今天的任务，到了现地时，任务就变了，情况变了,变成了抗击敌人为主要任务，重要的也是光荣的担子成了我们的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 行动的速度问题(注：此内容是十二月二十九日坐苏中军区的十辆卡车到军区司令部驻地接受管文蔚司令员交给的任务，并请吃了饭。)

我们为了要到前面了解情况，向军区要求给我们汽车一辆，军区对我们的意见很尊重，我们乘着他们的十辆大卡车，走得很快，是美国最新式的卡车，有好路时它走得更快。我们看到了南乡的生活，也看到了许多新式的东西，吃过了很多奇怪的动物，如海蜇、狮子鱼、海蛎等,很少见的，有的没有听到过这些名称，吃的时候满盘子都是头，但是肉很少，它们是贵重的东西。

自到盐城后，我们看到了很多南方的生活习惯，特别是南方的各种景致，真令人觉得可爱，也看到乡村农民很自在的生活，给了我们学习的机会，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我们学会了它的用处。

十二月三十日 苏中的感想

没有来以前大家对苏中有很多的想头，认为苏中是很富贵的地方，起码我们的生活可以得到改善，但是实际上完全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某些地方比起苏北来更差。有的同志说我们到了苏中可以住好房子，但是他们就是没有好房子，不但没有，连住的地方都很少。

我们没有来前说此地的民众工作是最好的，但是到此地后，民众的斗争是看不到的，没有什么活动，看不到他们的各种组织，好象没有组织一样，我们走到各地看不到政权的活动。

大家了解到苏中是天堂出白米的地方，但是我们都了解得主观了。口音是全部的不懂，有时向他们谈话等于对外国人谈话。习惯全不同，我们是不了解的，走路都是很困难的。地形全都不熟，出门是不会走路的，有时走五里就要错二十里，各地都是水，我们没有办法走路，一切行动要服从地形，要懂他的规律才能走路，若要是离开了他的规律就不能走了。

资料来源：

《皮定均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