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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 在白昼时分，西门庆亲自监督着丫鬟们布置饭桌，他则与对方面对面地一同进食。他举起筷子，说道：“你也来尝尝这饭菜吧！”以一种近乎礼仪的方式邀请对方共餐。丫鬟和养娘们都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纷纷掩泪而泣。而在无人之处，奶子如意儿常常靠近身边，递茶送水，亲密无间，不时地插话应答。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持续了不久。 有一天，西门庆邀请了众多的官客和亲友，一同前往墓地祭祖后返回家中，酒足饭饱之后，他醉醺醺地进入房间休息。当晚，当他需要茶水时，叫唤迎春却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如意儿便前来递茶。在此过程中，他被从床上拖下，接过茶盏的同时，顺手扶起了被子。 西门庆十分满意，回应道：“你只需要尽心尽力地服侍我，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从此，她在枕席之间对西门庆无不阿谀奉承，极尽殷勤之能事，把西门庆哄得团团转。 次日清晨，她早早地起床为西门庆整理鞋袜、叠被褥等，不再依赖迎春，表现得非常勤奋。西门庆见状非常高兴，便拿出李瓶儿的四根簪儿赏赐给她，她磕头表示感谢。此后，她与迎春的关系更加紧密。由于自恃得宠，她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张扬，不同于往日里在丫鬟中的谨慎模样，现在她说话有底气，笑容也更加自信。这一切都被潘金莲看在眼里。 某日早晨，西门庆正在陪应伯爵聊天，忽然有报信的人来说，宋御史差人送来了一桌贺礼给黄太尉：包括两把金壶、两副金台盏、十副小银钟、两副银折盂、四副银赏钟等贵重物品，还有两匹大红彩蟒、两匹金缎以及十坛美酒、两头羊作为赠品。传令报道：“太尉的船队已经抵达东昌地方，请老爹这里早点准备酒席，定在十八日迎接。” 西门庆一一记下这些礼物，给了来人一两银子作为酬谢，并用手本打发他回去。随即他开始安排银两给贲四和来兴儿，让他们去定桌面、粘果品、买办整理各种事物。他向伯爵抱怨说：“自从她去世后，我就没有一天闲着的时候。刚刚处理完丧事，又有这样的事情接踵而至，让我手忙脚乱。” 伯爵安慰他说：“哥哥不必抱怨，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愿意揽下来的，虽然你要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来陪酒应酬，但是想想看，朝廷的一位钦差大太尉将来咱家做客，这对于咱家的声望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啊！更何况山东一省的官员都会因此增添许多光彩呢？” 西门庆叹了口气说：“话虽如此，但我原本希望他能等到二十天以后再上门拜访，没想到却定在十八日，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而且那天恰好是她的五七，我已经给了吴道官一些银子让他念经超度了，现在又突然改变计划，这该如何是好？双头火杖之类的仪式都挤在一起，岂不是乱成一团？” 应伯爵建议道：“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嫂子是九月十七日没的，那么二十一日就是五七。你可以在十八日摆了酒席之后，二十日再为嫂子念经也不迟啊。” 西门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说得有道理，我这就让小厮回吴道官改日子去。”
伯爵又进一步提议：“另外我还想到一件事，东京的黄真人，朝廷派他来泰安州进献金铃吊挂御香，建七昼夜罗天大醮。他现在还在庙里住着。趁他还没起身离开，我们可以请吴道官把他请来做法事。这样一来，咱们就能图个名声，也能让大家都看看咱们的诚意和实力。” 西门庆考虑了一下回答道：“听说这黄真人挺有名的，请他来确实不错。只是吴道官斋日要受他的祭礼，出殡时还动用了道童送殡，我们却没给他什么酬谢。这次请他来做法事，恐怕会有些为难啊。” 伯爵建议道：“斋祭还是由吴道官来主持，只是请他邀请黄真人来担任高功法师即可。哥哥只需多费几两银子，这是为了嫂子，而不是为了别人。” 西门庆立即吩咐陈敬济写帖子，并额外封了五两银子，让他尽快去请黄真人，将念经的日子改在二十日，并准备二十四众道士，进行水火炼度一昼夜。随后，他让玳安骑着马去送信。 西门庆送走伯爵后，回到后院。只见吴月娘告诉他：“贲四嫂买了两个礼盒，她女儿长姐已经定了人家，来磕头感谢。” 西门庆便问：“是哪家？” 贲四娘子带着她女儿，穿着大红缎袄儿和黄绸裙子，戴着花翠，插着蜡烛，向西门庆磕了四个头。月娘在旁边说：“我们也不知道，原来这孩子是要被夏大人收房抬举的，昨日才定下来。二十四日就要娶过门了，贲四嫂只得了三十两银子。说起来，这孩子身量倒是挺好，不像十五岁，倒像有十六七岁了。多久不见，就长得这么成熟了。” 西门庆道：“他前日在酒席上和我说过，想要抬举两个孩子学弹唱，没想到你家孩子也被他选中了。” 于是，他让月娘将她们领到房内，摆茶留坐。稍后，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孙雪娥和大姐也都来见礼陪坐。临走的时候，月娘给了贲四娘子一套重绢衣服和一两银子，李娇儿等人也都给了花翠、汗巾、脂粉等礼物。 晚上，玳安回来报告：“吴道官已经收了银子，黄真人还在庙里住着，过二十天后才回东京。他会在十九日早上来铺设坛场。” 西门庆次日，家中厨役开始忙碌地准备酒席，务求一切齐整。大门上扎起了七级彩山，厅前也布置了五级彩山。十七日，宋御史差派的两名县官来观看筵席的布置：厅正面，屏风上绘着孔雀，地上铺着氍毹地毯，都是锦绣桌帏和妆花椅甸。黄太尉的座位上是肘件大饭簇盘和定胜方糖，还有吃看大插桌；观席则是两张小插桌，供巡抚和巡按陪坐；两边是布按三司的官员们有桌席列坐。其余八府官都在厅外棚内两边，只是五果五菜的平头桌席。看完后，西门庆请他们喝茶，然后他们起身回话去了。 到了次日，抚按率领众多官员和人马，早早地到船上迎接黄太尉。黄旗上写着“钦差”二字，捧着敕书在前面开路，地方统制、守御、都监、团练等各卫掌印武官都穿着戎服甲胄，各自率领所部人马围随，仪仗队伍摆了好几里远。黄太尉穿着大红五彩双挂绣蟒，坐在八抬八簇的银顶暖轿上，张打着茶褐伞。后面跟随的执事人役无数，都骑着骏马，气势如万花之灿锦，伴随着鼓吹声行进。道路两旁黄土铺就，鸡犬不闻，连樵夫和采药人都避开了。人马队伍经过东平府，进入清河县，县官们黑压压地跪在道旁迎接，左右喝叱着让他们起来。随路传报，直到西门庆家门口。教坊的鼓乐声震云霄，两边执事人役都穿着青衣排伏，如雁翅般列队。西门庆也穿着青衣冠冕，望着尘土拱手侍立。过了很久，人马队伍全部过去后，太尉才下轿进来，后面抚按率领的大小官员也一拥而入。到了厅上，又是筝琴、方晌、云璈、龙笛、凤管等细乐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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